夏花诧异,“你要种它?”
“如果好吃的话,咱们在自家菜地种一些。”张希瑶觉得这东西可比萝卜更好。
夏花还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想想也就答应了。
他们在林子里挖呀挖。山上树很多,可依旧很热,挖了没一会儿,孩子们就热得满头大汗。开始到大树底下乘凉。
张希瑶摘了不少野花,红的黄的粉的,颜色不一。她将它编成一个花环,戴到头上。
夏花和秋花看到羡慕得不行,也跑去采花,让张希瑶也给自己编一个。
二郎三郎四郎瞧见也跟在后头。颂朝男孩子也有簪花的习俗。他们也要漂亮。
等他们摘完花,张希瑶可没有那么多双手,就教他们怎么编。
夏花和秋花学得很快,一学就会。三个男孩子笨手笨脚,学了好半天也没学会。
夏花就给自己的亲弟弟三郎编了一个花环。秋花也给四郎编。二郎就只能指望张希瑶。
但二郎非要她教自己怎么编,一副非要学会编它的架势。
张希瑶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教他啊。而且还教他怎么搭配颜色。
好在二郎还没有笨到家,编了三个失败品后,到底让他学会了。
他戴在头上,跟着大伙一起笑闹。
张希瑶有点可惜这是古代,要是在现代,她肯定用相机把它拍下来发朋友圈。
到了下午三点多,太阳不那么热了,他们继续开始挖。
挖知了猴的速度要比摸慢多了。挖一会儿就有可能碰到灌木的根,这样会耽误不少时间。几个小时下来,每人也就找到二三十只。
张希瑶瞅了眼天色,还得回家喂猪,就催促他们快些回家。
大家又割了些猪草,将背篓全部装满,他们往山下走。
到了家,天色还亮着,孩子们将打来的猪草扔进猪圈,二郎几个拿着竹竿要去找知了猴的壳。其他的孩子则去地里继续拔草。
只有四郎和张希瑶在家。四郎依旧要在家磨豆子,张希瑶则要做晚饭。
晚饭吃不了干的,她打算做一锅汤。
她将豆渣用筛子过滤,取细的部分,再弄了些粗面粉。这粗面粉也是用筛子筛过,将麦麸留下,用来煮猪食。加入水,然后弄成面疙瘩。
她将地里拔的几颗甜菜,叶子洗干净,切成段。又切一颗甜菜,将它切成丁状。
烧锅,倒点油,然后放点花椒叶炸一炸,香味瞬间被激发出来,再倒入水,水开后,放入面疙瘩,再放叶子,打了两颗鸡蛋,一直焖熟。
饭做好了,张希瑶就开始处理她从山上摘的东西。
花椒叶放太阳底下晾晒就行。晒干了照样能当香料用。
至于甜菜,她将它洗干净,不用削皮就这么生咬一口,味道微微有点甜。
“阿瑶姐,你吃什么呢?”四郎还在磨豆子,听到吃东西的咀嚼声,他好奇问。
张希瑶切了一半给他。四郎诧异,“红色的?萝卜吗?”
他咬了一口,跟萝卜的味道不同,萝卜是辛辣味儿,这个更柔软、嫩滑,带有一些甜味和土味儿。
张希瑶看着这甜菜发呆。现代的糖大部分是由甘蔗和甜菜制成的。甘蔗就不必说了,很甜很甜。甜菜顾名思义应该也很甜才对。可是它的甜度远不如她想像得高。
也就是说现代种的甜菜肯定是经过改良后的品种。
她原本还想种甜菜,从中提取糖来卖钱。可是这甜度不够的甜菜,效益就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高了。
不过想到古代糖那么贵,哪怕它的甜度不高,也比种粮食来得划算。她很快又释然了。
她洗了一颗甜菜,拎着它就去找张老头。
陆氏和许氏去稻田拔草,只有张老头在侍弄这块旱地。
张希瑶过来,径直走向正在锄草的张老头。她先将甜菜递给张老头。
没有叶子,张老头还以为是萝卜,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不对,“这什么东西?”
“甜菜。”张希瑶原本还想问张老头有没有见过这东西,听到他的问话就猜到他也不认识。其实甜菜从南北朝时期就已经传入华国,可能是还没有传到他们这儿。她也不纠结这事先说了自己的打算,“阿爷,我手头这么多钱一直留在手里不是个事儿。我想开些荒地,将来招赘,男方看我有田产,也愿意入赘过来。”
张老头侧头看她一眼,点点头,“开荒是好事啊。现在天热,找人不划算。”
“阿爷,等天气凉了,就得秋收;秋收完,就得种麦子。再然后土地就冻住了,没法开荒。还不如现在就开荒呢。我直接按亩来算。咱家不管饭。”张希瑶没开过荒,也没经验,她更不可能一直站在地头监督他们干活。还不如直接看他们的开荒给钱。
张老头挑了挑眉,“那你怎么跟村里人解释开荒的钱?”
他只开了两亩地,也花不了多少钱。可阿瑶摆明不是只开两亩。
张希瑶早就琢磨好了,“我可以说卖书。咱们总得吃饭。”
张老头拍了下锄头的手柄,“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仔细想了想,“行,你开吧。”
不过他还是告诉阿瑶,开荒并不是开出来就完事。到府府办田契就得交税。如果不上户籍,别人抢先把田契办了,那她等于替别人忙活。
张希瑶问荒地多少税。
“五百文一亩。”
价格不算贵,但它真正贵的地方,就是刚开出来的荒地种庄稼亩产过低,但是税一分不少。
张希瑶上辈子看电视或小说的免税三年。根本没有这种好事。要不然所有人都去开荒,这地怎么会剩下来让他们家开呢。
张希瑶仔细一盘算,这地前三年的收成可能不够交税。既如此,那还不如用来种别的呢。
她指着张老头手里的甜菜,“阿爷,这是我在山里捡的,味道还不错。我想在咱家菜地多种几垄,留着生吃也不错。你觉得呢。”
张老头吃着确实不错,爽快答应了,“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问张希瑶打算开多少亩荒地。
“十亩吧。太少不划算。”张希瑶劝张老头也多开点荒地,“一直赁地主的地,种的粮食还不够交税的。科举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那钱留在手里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开荒种地,起码有点收成!”
张老头默默叹了口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张婆子一行人回到家, 张希瑶忙迎上来,问他们今天生意怎么样。
张婆子笑得合不拢嘴,“那个饭馆李掌柜让我们从明天开始多送十斤凉粉过去。”
张希瑶点点头, “黄豆已经磨完了。今晚再多泡些黄豆。”
大郎问张希瑶,弟弟妹妹们呢。
“找蝉蜕去了。”
天还没黑。知了猴还没出来。
大郎兴冲冲去找他们。
张婆子在后面喊, “让他们早点回来吃饭。吃完饭再去抓。”
等张希瑶把汤端上桌, 孩子们也回来了,叽叽喳喳讨论今天的成果。
张希瑶给出去摆摊的人每人发了一个油饼。张婆子眼睛都瞪圆了, 看着张希瑶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善。
张希瑶冲她讨好一笑,“阿奶,知了猴赚钱了, 让大家也沾点油水呗。”
张婆子哼了一声,“天天这么吃,非得吃垮了不可。”
看到张希瑶做的面疙瘩汤,陆氏溜边吸一口, “哇, 好香!”
其实也没多香, 只是张希瑶舍得放油放盐, 再加上调料。
张婆子尝了, 发现里面的豆渣没多少,反而有面粉,她问阿瑶怎么做的。
张希瑶找了个借口说她研究出新的赚钱法子,可以把豆渣做成饼拿到东市卖。别以为镇上都是富人。事实上有许多人都是底层讨生活的百姓,交完高昂的税, 他们手头不宽裕。平时吃的都是粗面。
那粗面还不如豆饼有嚼劲, 管饱呢。
张婆子蹙眉,“有人买吗?”
“便宜点卖, 肯定有人买的。”张希瑶苦哈哈,“阿奶,咱们不能天天吃豆饼。得换着花样吃。”
张婆子也不想天天吃豆饼,可她更不舍得把豆渣喂给猪吃,她沉思一会儿,“那明天试着卖吧。”
张希瑶松了口气,可算把奶奶糊弄住了。
张老头尝了一口,也觉得这个汤更有滋味。
张二伯问张希瑶,“这个汤很好喝,如果往外卖,多少钱一碗合适?”
张希瑶一点也不好奇二伯会这么问,但她还提醒二伯,这个生意不好做。“这个是疙瘩,一般都是早上卖。可咱们家离镇上那么远。来不及。”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卖油条的原因。时间上不允许,而她暂时也找不到其他物美价廉又很新鲜的吃食,所以她才打算开荒置地。
张老头就在饭桌上提出要开荒的事,包括阿瑶也要开十亩地。
张二伯想开口阻止,现在正是做生意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回家开荒呢。
好在张老头自己先开口了,“不用你们哥俩帮忙。我找村里人就行。”
开荒有现钱,许多地少的人家都很乐意打短工。
尤其这是在家门口,不需要去远处。
“钱怎么说?”
张老头把张希瑶想的说辞重复一遍。书是很贵的,一本书卖三四两子在古代很常见。而张家有书,这是全村老少都知道的事。
张二伯没有异议。
孩子们吃完饭就去摸知了猴了,张希瑶要帮着把豆饼估出来,明天让张婆子拿去镇上卖。
张婆子给她烧火,不忘唠叨她花钱太狠,“咱家啥家庭啊,你还做油饼。那粗面一下子就用掉那么多。你是不是没给大家限量?”
张希瑶打着哈哈,“我哪知道大家那么能吃呢。”
“你大伯母吃饭没个够,哪能放开让她吃。”张婆子提醒她不许再这么糟蹋。
张希瑶却不想答应,“奶,天天吃这些,我都不长个子了。”
张婆子知道她好吃,也没拦着她,“你自己偷摸做些吃的,别让人知道吧。”
“阿奶,你真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偷摸做吃的?他们只是看你是长辈,不好揭穿。我没有你的身份,我要是偷摸做吃的。二嫂估计得不依不饶?!”张希瑶笑眯眯道,“阿奶,那麦麸筛出来留着喂猪。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张婆子不乐意听了,“咱们啥家庭啊,给猪吃这么好。卖的钱还不知能不能收回本呢。”
颂朝猪肉不值钱,皆因大户人家不吃,属于平民百姓的食物。就拿她买猪板油来说,一斤二十一文,肥肉是一斤二十文,瘦肉更便宜,一斤只要十八文钱。
猪肉都卖这么便宜,生猪估计在十三四文,一斤猪按一百斤来算,也才一贯三四百文。
张希瑶以前觉得古代大户人家不爱吃猪肉是有原因的,因为它膻味太重了。
可是家里这头猪却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煽了,它的膻味跟现代没什么区别。古人不喜欢吃猪肉,肯定有其他原因。
张希瑶还在想东想西,张婆子见孙女不回答,加大声音,“你听到了吗?”
张希瑶回神,她冲张婆子道,“阿奶。我说想让你吃好点。你以前肯定受过许多苦。所以日子才过得这么节省。”
一句热乎话说得张婆子哑了嗓子。她默默朝灶膛添柴禾,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眼睛盯着灶膛,但是却没有聚焦。等张希瑶把饼子都给烙好了,她都没提节省过日子的话。
张希瑶递一个豆饼给张婆子尝尝。
张婆子咬了一口,这里面加了面粉,味道比她做得要好吃,而且有股特殊的香味儿。
不过豆饼就是豆饼,还是不如细粮好吃。
“这个可能卖不上价。”
“没事!一文钱卖两个就行。”这个豆饼只有拳头大小。厚度大概有一厘米,不算厚。但是吃两个就能吃饱了。
张婆子觉得这个价格便宜,应该可行,也就答应了。
做完饭,张希瑶烧水,洗澡。
张老头去村里找人开荒。顺便去里正家把荒地买下来。这个在开荒之前就得办好。要不然开完荒,发现地被别人买了,那他等于白忙活。这边买荒地可以找里正,也可以找衙门。里正负责调查户口,组织课置农桑以及催纳赋税。在这一片,权力很大。
张希瑶找张婆子要书房的钥匙。
张婆子却没有,“书房的钥匙一直是你阿爷收着。那里面可都是书,金贵着呢。你爷谁都不许碰。你去书房,干什么?”
张希瑶想拿些纸笔。她现在只能算是半文盲。
天天说自己是从书里学来的。可她连繁体字都不会写。万一哪天露馅,可怎么办?!
为防万一,她还是先摆脱文盲的身份为好。
等张老头回到家,张希瑶就问张老头要钥匙,理由是她要给她爹的书晒一晒。
这是正事,而且只能她来干,张老头将钥匙交给她,却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乱碰,“这些书可都是你爹花心思弄来的。有许多书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张希瑶自然欣然答应。
她在书房翻看书籍。得亏她阿爷不识字。这些书几乎全是考举用书,她之前说过的游记、医书根本就没有。
她拿了一本千字文,打算先从它学起。每天也不贪多,就学会五个字就行。一年就能把常用字全部学会。
她在忙着写字时,孩子们终于回来了。
张婆子在外面喊张希瑶过去数数。
张希瑶搁下纸笔,将书房门锁了,挨个数数。给他们记账。
这是陆氏要求的,以后就按每个人抓的知了猴数量给他们分配零花钱。
是的,孩子们闹着也要零花钱。要不然他们干活没动力。
陆氏和许氏拿孩子们没办法,于是她们也给孩子打了折。每天抓一百个,张婆子给陆氏十文钱,另十文钱交公中,陆氏给他们五文钱。这个价格跟村里人一样。孩子们自然没有二话。
这是他们生平头一回拿到零花钱,几个孩子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一个个笑得像偷腥的猫。
二郎拉着大郎问,“你去摆摊,感觉怎么样?”
大郎喋喋不休说着摆摊的趣事。二郎眼馋,也想跟过去。但家里一堆活,张老头不可能答应,他只得羡慕。
第二天,张希瑶醒来的时候,张老头已经带着村里的帮工去开荒地。
张希瑶喂完猪之后,就开始在院子里琢磨甜菜制糖。
她昨晚已经用家里的称把剩下的四个甜菜称了重量,总共是二斤一两。现在洗干净,要将它切成细丝,然后放入锅中大火煮开,然后将甜菜丝捞出来。再继续大火煮,煮开后再往里面加石灰水。一直将它熬到筷子竖在中央都不倒的程度。
将它捞出来后,张希瑶将它放凉。
她愣是熬了两个时辰,一直到了晌午,孩子们都回来吃饭了。
看到张希瑶连饭都没做,一个个嚷嚷着肚子饿。
张希瑶只好给他们做昨天晚上吃的疙瘩汤。
里面还放了刚刚捞出来的甜菜细丝。虽然甜份已经被熬出大半,但还有一部分残留在上面。这疙瘩汤麻中带甜,张希瑶觉得很难吃,但家里人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孩子们又撒欢出去找知了猴的壳。
张希瑶不想出去,她就在家等着检验她的成果。
在等候时,她拿了本书在地上用树枝练字。繁体字的笔划特别多,她只能反复练习,加深印象。
她忙着写字时,有个五岁出头的男童蹲到她旁边。他穿着开裆裤,好奇盯着地上的字,问她这是什么。
张希瑶就告诉他,“这是黄!”
她指了指太阳,“太阳的颜色是金黄色。黄指的是颜色。”
男童跟着念了一声。四郎在院子里推磨,听到阿瑶跟人说话,好奇出来,看到她跟男童说话,忙拉了下她袖子,“阿瑶姐,这是大奶奶家的石子。”
石子听到四郎叫他名字,似乎有些紧张。
张希瑶冲他笑笑,又侧头看向四郎,“没事的。大人的事不关我们小辈的事情。”
她指着字让四郎跟着一块念。
四郎念了两声,又去院子里推磨了。石子蹲在地上,拿着树枝跟着张希瑶一块练。
第33章
张希瑶正在教石子写字, 突然有个姑娘期期艾艾走过来。她一时拿不准这人是谁。也不知原身认不认得她。
但让她诧异的是这姑娘头上居然戴着花环。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叫四郎出来时,却见二郎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地来,“杏花, 你怎么来了?”
杏花有点拘谨,两手一直攥在一起, “我……我是来问问还收不收人开荒?”
“你要开荒?”二郎想都不想就拒绝, “你怎么能开荒呢?!这活多苦啊。”
杏花抿唇,“我爹想将我送进王地主家做事。我不想去。”
王地主就是张希瑶家赁地的主家。也是全村上下唯一的地主。家里有上百亩好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