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舟(一湖深)

但等他出来，看到季实捧着半个西瓜正在那大力挖掘。
她抬头看他：“吃西瓜吗？瓜心已经被我吃了，你只能吃边边。”
崔瀛瞧着她递过来的，带黑籽的大片瓜瓤，一时神色复杂。
她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季实看他不吃，收回手自己吃了。
当着崔瀛的面咔咔一顿炫。
8424好吃，又甜汁水又多，她喜欢带籽的，比无籽西瓜甜。
可以把种子收起来，种在公司门口的小院子里，没准儿秋天能赶得上吃秋瓜？
她抽张纸巾，把黑籽收起来，嘴里嘟囔着自言自语。
第209章 重返
崔瀛看她的一顿操作都看迷糊了。
“你在干嘛？”
“收瓜籽。”季实回答得理所当然，又道，“如果你不想吃我吃剩下的，冰箱还有半个。”
崔瀛一把夺过她的西瓜连吃好几口才消怒气。
季实瞧着他，心里放松了不少。
哎，她该怎么表达她的担心。
尤其在裴老太太找她谈话之后，她再也无法以自己的立场去劝他放下。
而崔瀛没有再继续窝在小镇。
在裴家缓气之时，重返陵江。
他没有掩藏自己的踪迹，出现在重大宴会上。
一时议论纷纷。
崔瀛在裴氏的职务，在裴氏出现问题时，就被推卸责任的裴老大卸职了。
崔瀛以大律师的身份游走在名利场，维持他之前的人脉关系。
有些大佬还需要他，暗中护着他。
另外，还有一些未出头的豪门世家都在等待机会，眼看裴氏陷在漩涡，想落井下石趁机上位，就如当初的裴家想越位唐家一样。
对唐立敬来说，崔瀛这个“叛徒”对他有用，跟他保持着微妙关系。
两人偶尔在会所聚会，若干公子哥儿陪着。
万蔷薇知道崔瀛现身，立马找了过来，委委屈屈的瞧着男人。
那模样，好像久违见面的情侣，心疼、无奈、思念。
唐立敬指了指万蔷薇，对着崔瀛道：“这些日子，万小姐可没少帮你说好话。”
旁边一个公子哥儿附和：“是啊，连我爸都请去吃饭了。哥，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崔瀛睨着万蔷薇，微微笑着。
他朝万蔷薇招手，万蔷薇吸了吸鼻子，傲娇的朝他走来，一遍对那帮腔的公子哥儿道：“要你多嘴。”
公子哥儿逗趣的拍了下嘴巴：“是，我多嘴。赔罪？”他举起酒杯自罚，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调侃。
万蔷薇哼了一声，但没扭头看向崔瀛，只是自己倒酒抿了一口。
众人识趣的给他们空间，各自找乐子去。崔瀛拎起酒瓶，给万蔷薇添了些酒水，淡声道：“不怕得罪你的家族吗？”
万蔷薇委屈隐忍的轻轻转酒杯，平静道：“我知道我的坚持不会错的。”
她在赌，崔瀛要的是整个裴氏，而不是要裴氏为他的母亲陪葬。
那么，裴氏就不能弄得太糟糕，她更要保住崔瀛的命，不能被那些投资大佬记恨上。
崔瀛扯唇笑了笑，回答得模棱两可：“但愿吧。”
万蔷薇只当崔瀛默认了她的猜测，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这么长时间没露面，谁都以为他躲躲藏藏避风头，可他看起来比以前似乎更有男人味道，也看起来……更危险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崔瀛说话，想了解他这段时间在哪儿，想知道他更多的事，崔瀛也几乎有问必答，对她很尊重的样子。
这让万蔷薇高兴，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又想到了季实，眼眸微微一动，试探说道：“你离开的那阵子，季老板开了公司，现在别人都叫她季总，混得风生水起呢。”
“是吗？”崔瀛勾唇一笑，显得不在意，“她的头脑倒是清醒。”
万蔷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就是要崔瀛看到，在他有事的时候，季实丝毫不念着他，还趁机划分界限做起自己的生意，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
万蔷薇看了眼唐立敬，又道：“她何止头脑清醒，还很会给自己招揽客户呢。”
“远翔集团新上任的华区总裁，她都勾搭上了。”
崔瀛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季实没对他说起过。
他微抬眉梢：“远翔集团的新任总裁？她能搭上这样的大人物？”
万蔷薇道：“她跟陈律关系不错呢，陈律在当中引荐的，大家坐一桌吃小龙虾……”她刻意的顿了下，“想不到那位陆总裁这么低调亲和。”
“不过我就是有些好奇，陈律怎么会认识那位新总裁。据说，那个人早就移民，常年在海外生活。”
唐立敬听到陈娆的名字，心间微微一动。
远翔集团的新总裁，在宴会上见过，是个人物。
但唐立敬在那宴会上也只是初次与陆湛见面，陈娆怎么认识的？
而且，她可以把陆湛引荐给季实，两人的关系就不会太陌生。
唐立敬缓缓的转着酒杯，若有所思。
崔瀛扫他一眼，对于别人的事并不上心。他看向万蔷薇：“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万蔷薇原想多了解一些，不过她更愿意跟崔瀛独处，就跟他一起走了。
唐立敬在崔瀛离开后也没停留多久，回去时让司机开去陈娆的别墅。
陈娆已经睡了，看到唐立敬这时候过来，微微皱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一句话，让唐立敬感受到的是女人的嫌弃，以前她可是骚得很。
他勾住陈娆的腰肢，居高临下的看她：“不欢迎？”
陈娆大姨妈来了，身上正不舒服，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掌扯下，在他身上闻了闻：“喝酒了？又是跟谁应酬呢？”
她转身去给他冲柚子蜂蜜水，看到唐立敬岔开长腿坐在沙发上，大爷似的。
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她打算继续去睡觉，却被男人一把捉住手腕，扯着她坐下。
“你认识远翔集团的总裁？”
陈娆眼眸微动了下，点头承认：“我们律所本来就跟远翔集团有合作。他上任时，公司就开过见面会了。”
唐立敬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他微眯眼眸：“只是这样？”
陈娆了解这个男人，可同样的，唐立敬也了解她。
透析人心，他比她更擅长。
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他的眼里。
陈娆也知道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逃过了，以他的能力，他也完全可以扒出陆湛的完整资料。
与其这样，不如她透露一些打消他的疑虑。
她道：“陆湛以前跟我是中学同学。”
唐立敬冷声道：“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陈娆不惧的笑看着他：“那么唐总，您认识的每一个女性朋友，都会跟我说吗？”
唐立敬即刻讥讽的瞧着她：“我身边的女人，需要我一个个跟你报备吗？”
不是瞧不起她，认为她的手伸得太长的意思，而是陈娆这个女人，本身就小心眼儿，任何出现在他身侧的女人，只要她看到了，就会被她知晓。
第210章 烦她
但陈娆不是这么想的。
她所理解的是，唐立敬腻烦她了。
就像他找到了冯燕，却瞒着她，直到被她亲眼看到他才解释一下。
陈娆甚至在想，如果下一次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密，他是否还会对她解释，还是让她别管太宽。
她寡淡的笑了下，呛回去：“是啊，我什么身份，怎么能对唐总提那么多要求。”
唐立敬对她的回应皱眉，感觉她像只刺猬。
陈娆没心思再跟他聊下去，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我困了，唐总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去睡了。”
走到楼梯一半，她从上往下看：“哦，对了，唐总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这已经是在婉转的下逐客令了。
唐立敬的脸色难看。
陈娆从来没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他微眯眼睛，回头往楼梯的方向扫了眼。
陈娆躺在床上，已经没了睡意。
透过窗帘，看到一扫而过的车灯微光。
他走了。
陈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对唐立敬说话。
她以为会害怕，怕惹得他生气反感，可此刻，她反而心里很平静。
呵，她是什么身份…… 这话，她终于说出了口，明着要他给个答案。
这应该是唐立敬最讨厌听到的话吧。
她明晃晃的对他表示她想要的位置。
如果一个男人打心底不愿意给，这种话出来，等于在宣告关系结束了。
陈娆长长的舒口气，虽然唐立敬没说话，可她觉得，好像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卸下了。
第二天，她仍是照常去律所上班。
远翔集团要做收购评估，陈娆带队过去常驻一个月。
她点完兵，一行人先去远翔总部做初步了解。
其实这种收购案项目，不需要陈娆亲自出面，律所有经验的律师多的是，但陆湛亲点，陈娆正好换换心情。
到了地方，远翔的接待人员早就在等待，陆湛不在，大家进入会议室先看项目。
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陈娆许久没听这么长时间的会议，头昏脑胀。
休息时间，她在景观长廊喝咖啡放松。
旁边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陆湛抄着口袋走过来，另一只手拿着一碟小蛋糕。
他将小蛋糕放在长廊护栏上，道：“这么快就累了？”
陈娆揉着脖子，苦笑道：“我很久不碰这种项目了。要不是你钦点，我才不愿意接呢。”
这才只是刚开始，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审核资料，还要去收购公司实地考察，还伴有不间断的长长短短的会议，又要跟各方人员打交道，不如法庭上跟辩护方唇枪舌剑高手过招刺激。
陆湛笑了下：“感谢陈大律师给面子。”
陈娆看了他一眼，好奇道：“这个项目很重要？”
陆湛点头，看向远方：“这是我上任之后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所以，他不惜出高价请陈娆主持这个项目。
陈娆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她悠哉的喝口咖啡，眼睛微眯，反而觉得睡觉对她更重要。
陆湛看她没什么精神，将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一会儿还接着开会呢。”
陈娆长吸口气，吃了几口蛋糕，会议时间开始便回到会议室。
下半场会议，陆湛也参加了。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但听得非常仔细。陈娆瞧他的表情，微微笑了下。
中午吃饭，为了节约时间，大家都在公司食堂吃饭。
陈娆打完饭，挑了个空座坐下，过了会儿，陆湛在她的对面坐下。
陆湛忽然笑了笑，道：“像不像小时候？”
中学时期，大家都在食堂吃饭。
因为要避嫌，两人不敢单独同桌，于是陈娆带着她的几个朋友，陆湛跟他的几个兄弟，大家坐一条长桌，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两人也会恶作剧。
陆湛吃饭快，就迅速将桌上的骨头收在一起，故意往陈娆面前一放，道：“菜不够了吧，给你加餐。”
每次这时候，陈娆就愤愤记在心里，等晚上放学路上再收拾他。
所谓的收拾，就是他带她去餐馆吃饭。
这个时候，陈娆就给家里打电话，要么说同学过生日，要么说在朋友家写作业。
回忆起青春时期，陈娆笑起来：“是有点。”
从她上大学之后，就没再跟这么多人一起坐长桌吃饭了。
陆湛看了看她的餐盘，微微蹙眉：“吃这么少？没有合你胃口的吗？”
就几只虾，几朵西兰花，再几个鹌鹑蛋。
陈娆不紧不慢的剥虾壳：“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就要少吃啊。”
陆湛叹口气：“看得我又想给你加餐了。”
陈娆手指微微一顿，觉得有些暧昧。
年少时期的情愫早就过去了，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这是裴氏在海外的项目，已经研发了五年，很快就要出成果的时候。要不是裴氏现在出了资金问题，他们不会愿意这么割肉。”
“其他公司也在盯着这块项目，远翔集团想要拿下来没那么容易。预计估值会很高，你能说服总公司吗？”
陆湛缓缓捏了下手指，忽然直接盯着她：“唐氏也下场了。”
陈娆微皱了下眉，然后扬起唇角：“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偏袒唐氏放水，还是觉得我可能会泄露机密？”
话说在前头，总比以后闹矛盾好。
陆湛笑了笑：“如果我担心这些的话，至于点名让你来负责审核吗？”
陈娆点头：“谢谢陆总信任。到时候你只要说服那些大股东，愿意出钱就行。”
“这么自信？”
陈娆狡黠地笑着：“陵江的水深，我比你了解。”
时间紧张，吃饭时间不多，众人午休半个小时之后再次回到会议桌上。
因为多家公司都在盯这个大项目，要争分夺秒尽快出结果。
陈娆天天加班，一周后就带着团队驻扎远翔总部。
某天，她回到律所办公室拿东西，看到墙上扎着的半面团扇，想起早就遗忘的盲盒超话。
回到远翔集团总部，陈娆等手下提交报告时，抽空上微博超话看看。
她发的话题沉底了。
翻了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那一层，还是没有。
大概，没人买那半团扇子吧。
第211章 彼此
她无趣的收起手机，对这情侣盲盒再没兴趣。
陆湛敲门进来，见她一脸遗憾的模样，将零食放在她的桌角，好奇问道：“怎么了？”
陈娆摆摆手：“没什么。”
她扫了眼那袋零食，笑道：“已经很久没吃这东西了。那厂家竟然还没倒闭吗？”
不是什么特别东西，就是一包辣条，陈娆小时候唯二吃过的“垃圾食品”。
一个是方便面，一个就是这种辣条，连牌子都一模一样。
家里是不允许她吃这种东西的，盯得严，回家书包都会被陈母翻看一遍，看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她能接触到这种小零食，是受到同学的影响。
陆湛看她想吃，从小卖部买来，躲在体育器材室偷吃。
她辣得哈气，没有水，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陆湛忽然捧住她的脑袋，给她“解辣”。
那是陈娆的初吻。
在那之后，陈娆总觉得陆湛是故意的。
从回忆中回神，陈娆将辣条包装拆开，捏了一根直接放嘴里咬。
陆湛瞧着她，见她面不改色的，一根吃完连水都没喝一口。
陈娆掀起眼帘看他，笑道：“现在我很能吃辣的。想不到吧？”
陆湛点头，抱着手臂淡笑：“确实。”
他朝她伸手，陈娆将辣条给他，他捏了一根吃起来，然后重重的咳了几声。
陈娆连忙打开一瓶矿泉水给他，陆湛一口气喝了半瓶才缓过来。
他皱了皱脸，瞧着那半根辣条道：“现在倒是我不能吃辣了。”
陈娆道：“去吃几次火锅，就又回来了。”
陆湛一副有道理的模样点头：“说起来，M国没有正宗的火锅店……今晚去吃一次？”
陈娆想了下：“可以啊。要说整个陵江最好的美食店，我最清楚了。”
下班迟了些，但不影响吃火锅的热情。
陈娆好久没吃火锅，点了不少菜。
陆湛看着推车上满满的东西：“这么多？”
陈娆也觉得点多了，但不能退，她正想说叫几个朋友来吃，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从她后脑勺盯着她。
第六感敏锐，陈娆捏了捏手指，转头看过去，见唐立敬就在不远处。
他的对面坐着冯燕。
小姑娘今天没穿青蛙装，穿着蓝布碎花背带裙，看起来青春洋溢。
冯燕也看到了陈娆，想起那天陈娆在游乐场的咄咄逼人，她胆怯的垂下脑袋。
陈娆的目光从冯燕身上划过，看向唐立敬，光明正大的对他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近来忙得很，她没有跟唐立敬约会，连电话联系也很少。
不过陈娆越来越习惯这种长期不联系的节奏感，好像这个男人正在从她的生活里渐渐抽离。
而她上一次跟唐立敬明着说的那句话，他也许只当她说了句气话。
他们也不是没有吵过架，但那时候唐立敬还会买个礼物哄哄她，而她拿腔拿调的摆了摆架子，两人就又滚到一起了。
可是现在，他似乎连哄的意识都没了。
嗯，他现在有别的年轻漂亮小女孩要哄，比她容易哄，看着还开心。
陈娆没了吃火锅的兴致，牛肉烫熟了，只是拎起来放在一边的碟子里晾着。
陆湛也看到了唐立敬，按说两人见过面，又都是商场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看到了应该打声招呼，只是看到陈娆这副模样，又看到唐立敬对面的女孩，一时不好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