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舟(一湖深)

她笑笑：“你的桃花都被你赶跑了……健身房那俩女孩子挺漂亮的。”
陆湛瞧着她不说话，陈娆被他盯得那心慌的感觉又来了，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男人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口气，像在试探什么。”
陈娆一愣。
身为律师，习惯了说话严谨。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以他们以前的关系，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不应该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可心慌之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陈娆讪讪的笑了下：“我能试探什么，就是字面意思。”
“工作虽然忙，但也要调节生活。你的客户说的没错，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陆湛淡淡的扫她一眼：“在这找个女伴，将来离开的时候再找个理由分手？”
在他凉淡的目光下，陈娆只能讪笑：“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工作了？”
第217章 对立
谈了很久，快十二点陈娆才从陆湛的住所离开。
但让她意外的是，唐立敬竟然在她的别墅里等着她。
“这么晚回来？”男人瞧着她，目光淡然，但让人有紧张感。
陈娆换鞋，边走边脱下外套，比他还冷淡：“这不是正常的吗？”
她指的是项目在手，日常加班是常有的事。
这阵子，两人都很忙，忙得没时间见面。
上一次见面，虽然有过激情，可那更好像是解决需求，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陈娆看他一眼，径自朝楼梯走去，一副“你随便”的样子。
唐立敬不喜欢她的这种漠视，叫住她：“站住。”
陈娆回头看他，一脸“你有事”的表情。
唐立敬看着她的冷淡桀骜，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从前的陈娆对他很顺从，几乎围着他转。只要他想，她会竭尽全力帮到他。
那时，她是共进退的战友，亦是情人。
眼前的女人给他陌生感。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见面？
陈娆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开口道：“唐总，这么晚了，你还在别人的家里，这样不太好吧？”
“还有，我们现在属于不同的阵营，应该注意回避。”
唐立敬微眯眼眸：“你跟陆湛在一块儿？”
陈娆没有否认。
唐立敬忽地站起来。
他向来冷静自持，情绪不露于外，但现在他难得的露出怒容。
陈娆对他的表情也感到意外，随即失笑的掀起唇角。
如果不是太了解他，她几乎以为他在吃醋，对她生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唐总，我说认真的。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我会全力以赴。”
若是以前，他们总是打配合，她做前锋，给他布局，给他传递消息。如果此时他还是这么想，他只能失望了。
陈娆遗憾的看着他，不管唐立敬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这次，是他们唯一一次，站在了对立面上。
“其实我也好奇，我的能力到底有多少。这是我的一次机会。”
之前跟他打配合，唐立敬会把她需要的资源给她，为她所用。
她打官司成名，成为陵江数一数二的大律师，除了陈家的背景之外，与唐立敬也有点关系。
外界对她的名气也有争议，说她是花瓶充栋梁，没有强有力的背景做靠山，她连助理律师都不如。
以至于陈娆有时候觉得，她是离不开他的。
不过这次，她想试试自己的真实能力。
或许，她对唐太太的那个位置就不会那么执着了。
唐立敬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就走。
陈娆站着没动，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的往楼上走去。
唐立敬难得主动，这次惹他生气，万一她失败后想回头，大概他都不会理睬她了吧。
陈娆苦笑了下，不过无所谓了。
既然走出这一步，该换个活法了。
但陈娆给陆湛做事的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陈母的耳朵里去了。
陈母直接到陈娆的事务所，质问她此事。
但那时候陈娆正在远翔集团，陈母得知后，径直找了过来。
在公司大楼前，母女俩争执起来。
陈母的脸色难看：“裴氏的那个项目，唐立敬看上了，你怎么能跟他对着干呢？你还想不想做唐太太了？！”
陈娆的情绪稳定：“妈，这件事你不要管。”
“不管？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话，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
“妈，这是我的工作，别人出得起钱，我给人做事，有什么问题？”
陈母盯着她：“陈娆，我是你妈。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停顿时，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我不管，你去把这个项目推了，违约金我赔得起。”
陈娆僵着不动，道：“这个项目，我跟我的团队已经跟了一个多月了。再让别的事务所接手，我事务所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如果不是合作方不满，决定停止合作的话，事务所是不能推卸责任的。再有，即使出现不可避免的问题要更换团队，她也有责任跟义务做后续协助。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推了工作，还要赔付违约金？
陈母的脸拉得老长：“你真的要我把话说透吗？”
她不想提过去的事情。
陈娆看到母亲的态度，猜测她已经知道如今她合作的是陆湛。
抿了下唇角，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年你们做过什么……对他没有过愧疚吗？” 陈母嘴唇剧烈一颤，眼睛蓦然睁大。
剧烈的情绪波动之后，她深吸口气，脸色迅速恢复平静。
“你知道了，就更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陈娆淡笑了下：“没事的，我分得清楚界限。”
陈母看她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又上头了。捏紧着皮包带，她狠声道：“你分得清楚什么！”
“如果让唐立敬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你……”
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身影，她及时住嘴，但表情管理没及时跟上，显得特别不自然。
陈母烦躁的将头撇向一侧。
陈娆也感觉到了异常，转过头，看到陆湛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她一时紧张，但此时她只能站在陈母身侧，朝他微微淡笑。
陆湛也是表情管理大师，看到陈母非常客气，温雅的笑道：“阿姨来了，怎么不请她进去，在这晒太阳？”
说着转向陈母，朝她伸手：“我是远翔集团的华区总裁，陆湛。不知道阿姨是否还记得我？”
陈母看他伸出的那只干净修长的手，高傲的扫了眼，微微抬起下巴：“不记得了。”
只是一个区域总裁就骄傲起来，在她面前卖弄什么？
离开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还是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
在陈母的眼里，只有世家才配得上她的女儿。
陆湛的涵养很好，或者说，他修炼的很好。对于陈母的不屑，非但没有生气，连尴尬也没有。
只是笑着转移手，拎住陈母的包带，淡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进去喝杯咖啡吧。”
陈娆心里七上八下，对母亲的态度更是生气。
她怎么能这样？
即使面对已经跻身名流的陆湛，她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当年，她对着还是学生的陆湛，又是怎样恶劣的面孔？
第285章 三小时
“不用了。”陈娆从陆湛手里再把包接过来，觉得自己得脸僵硬得厉害，“我妈她只是路过这里，顺带来看看我而已。她还有其他事情。”
陈母没兴趣去喝什么咖啡，只是碍于贵妇的体面，没有当场跟他起争执而已。
她把包拿回来，深深的看了眼女儿，给她使了一道厉害的眼色就走了。
陆湛对着陈娆笑：“阿姨似乎对我的意见还是很深。”
陈娆更觉得尴尬了，她勉强弯起唇角：“没有，应该是打牌输了，心情不好。”
接下来半天的工作，陈娆的情绪都不太好，早早收工回去了。
本想找个地方喝酒散心，陈母的电话夺命连环似的，一直催她回去。
没法，陈娆挂断电话，驱车回家。
陈母板着脸孔，看向踱步进来的女儿。
“你想跟他复合？”
她是过来人，清楚少女时的初恋最是难忘，所以陈母很担心陈娆会为了陆湛昏头，放弃唐立敬转投那个人的怀抱。
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
陈娆揉了揉太阳穴，在沙发坐下：“没有。”
陈母却不放过她：“娆娆，妈是过来人。你别以为他现在有头有脸，就觉得他可以托付终身。”
“远翔集团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公司管理者，什么时候下台，他就什么都不剩。”
“你的目标不是唐立敬吗？”
“跟了他那么多年，不惜因为他跟裴家翻脸。不管是为了你自己的付出，还是这段时间陈家你而受到的损失，你都要回到唐立敬的身边去！”
陈娆苦笑着，不说话。
陈母看她异样，更加着急：“你跟唐立敬怎么了？是不是……”
眼眸一动，脸色沉肃：“他不会是为了裴氏的那个项目，打算跟裴家老大的女儿好上吧？”
唐立敬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母也晓得。
应该说，所有的名门世家都一样，利益原则是第一位。
裴家跟唐家之前是有竞争，但随着事态变化，对手关系也可以转化为同盟关系。
尤其，唐家跟傅家的关系恶化，不排除跟裴家联手来稳固利益。
裴氏的那个项目很有前景，如果不是陷入资金问题，裴氏不会舍得割肉。如果唐立敬肯在这时候施以援手，那么两家联姻是很有可能的。
这是对抗远翔集团最有效的手段。
陈母想得多，不由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裴家中间一代不怎么样，没想到小一辈的个个厉害。”
“尤其是裴老大的那两个女儿，都有国外大公司高管的经验不说，一个在傅恒笙身上下功夫，一个在唐立敬身上下功夫。我看那个项目，多半不会流出去。”
不管是傅恒笙，还是唐立敬，只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裴氏起死回生。
不管是远翔集团，还是其他觊觎那个能源项目的公司，都不过是在瞎折腾，作为别人抬高价码的绿叶陪衬而已。
一想到此，陈母看向女儿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你这么聪明，不比她们两个差，怎么在这时候昏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陈娆的唇线压紧，回道：“她们想嫁，愿意嫁，但也要看傅恒笙愿不愿意。”她冷笑，“她们以为，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傅恒笙的地位是高，可他有个女儿。
若若怕生，傅恒笙对她极好，不可能随便让人做她的后母的。
至于唐立敬……陈娆缓缓捏紧手指。
唐立敬如何做，是她不能确定的。
陈母冷哼一声：“当初你拼命也要破坏唐立敬与傅恒雅的婚事，你也做到了。可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如果你之后马上跟唐立敬结婚，我也不用为你发愁了。”
陈娆苦笑起来。
她该怎么对母亲说，其实她明示暗示都做过了，只是人家视而不见呢？
到现在，她也不想为了面子做隐瞒了。
她反过来问道：“你这么着急，为什么没有去唐家说亲呢？”
“如果你以女儿名声被毁的理由找唐家负责，我现在已经是唐太太了吧。”
要说强辩，陈娆的嘴并不饶人，哪怕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妈。
这也是陈家不能过多干涉陈娆的原因。
谁叫陈家培养她的时候，定向是律师呢？
“你……！”陈母被气得不轻，又说不过她。
是她不想吗？
唐家的姿态那么高，又把联姻失败归结在陈娆身上，对她更看不起。唐夫人见都不肯见她，让她怎么去说？
陈家也是要面子的！
眼看着母亲气得吃高血压药，陈娆不好再气她，自嘲的笑了下，坦白道：“妈，你有没有想过，我跟着唐立敬那么多年，为什么他还没有娶我？”
陈母一怔，呆愣的看她，嘴唇微微哆嗦起来。
“你……唐立敬……”
他根本没想过娶她的女儿？
陈娆没再说透，只是苦笑着道：“妈，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还有，别再对陆湛做什么。我同意给他做事，是因为当年我们家欠了他的。”
也许，这就是老天为什么安排她爱而不得的原因吧……
“还有，我总该试着为自己闯一闯。你刚才不是羡慕说，裴家老大的女儿培养的好吗？”
离开家，陈娆的心绪平静下来了。
她知道陆湛回来的事，父母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现在摊牌也好。
母亲没有再强迫她，事实上，她决定了的事，他们也无法再左右。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开车径直到唐立敬的别墅，刚要给他打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却缓缓放下了。
她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冯燕从唐立敬的车上下来，两人一起进入别墅内，看都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可是，她的车停靠的这么显眼。
陈娆告诉自己，唐立敬对冯燕只是以哥哥的身份补偿她而已。
她没有进去打扰他们，静静的等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这么多时间里，陈娆不停的在想着。
裴老大的小女儿不是在接近唐立敬吗？他没有联姻的意向？是因为冯燕在身边，不想分心照顾？
不想冯燕被人误会，被欺负？
这三个小时过得很慢，陈娆等着竟然没有睡着，她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唐立敬抱着冯燕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入车内，生怕弄醒了她。
第219章 那是你愿意
岁月可抵漫长。
此刻，陈娆脑中闪过这句话，却感觉讽刺无比。
是她陪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唐立敬没有亲自开车送冯燕回去，让司机送走的。
待车离开视线，他的眼眸一转，看向陈娆。
他朝她走过来。
陈娆也没窝囊的继续窝在小小的驾驶座上，她开门下车，站在车边等着男人走到她的跟前。
她甚至痞痞的当着他的面点了根烟：“够小心呵护的，我看了都要嫉妒了呢。”
唐立敬皱眉瞧着她，不喜欢她刻意摆出的，抽烟坏女人的模样。
他抬起手，从她的唇角将烟摘下，往地上一踩：“好好说话。”
陈娆笑起来：“做哥哥上瘾了？我又不是她。”
男人的脸色阴沉：“我没说你是她……等了多久？”
陈娆伸出三根手指：“不巧，你们一起进屋时，我刚好到。为了不打扰你们，就在这等着了。”
唐立敬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变：“你可以进来。”
“不用。”陈娆对着他的眼睛，“等一会儿没什么，正好想些事情。”
“况且，我们谈的话，她不能听到。万一她觉得说不上话，融入不了我们，会觉得被我排斥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唐立敬听着她的阴阳怪气，只说道：“你不是说，你很忙吗？还有时间在这胡思乱想？”
陈娆笑了笑：“今天发生了件事情，跟你有关。所以我觉得这点时间不算浪费。”
唐立敬扫她一眼，转身朝别墅的方向走。
陈娆跟上去。
两个人隔着两步距离，似乎是她永远都消弭不了的裂缝。
别墅内灯火通明。
陈娆扫了眼餐桌，女佣正在收拾，看到她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陈娆点点头，看了看女佣端着的托盘。
椰子蟹的蟹壳，深海龙虾的虾壳，残余的象拔蚌刺身……
好丰盛。
“请她吃海鲜？”她看向男人。
唐立敬淡声道：“她过生日。”
“怎么没有蛋糕？”
“她对奶油过敏。”
陈娆点点头，难怪她看到有多余的面条，原来准备的是长寿面。
她笑了下：“你向来不喜欢在私人领地接待客人，怎么没在酒店给她过生日？”
就连她也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她跟他在一起那会儿，他给她买了栋公寓，两人在那里私会。
唐立敬与傅恒雅在一起时，她生气才从那公寓搬回自己的别墅。
想到那栋公寓，她忽然冒出个想法，问他道：“你该不是把那套公寓让她住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怪恶心的。
唐立敬冷淡的瞧着她：“问完了？”
陈娆看出他的不悦，撇撇嘴，摆出风淡云清的神色：“不好意思，话多了，唐总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她在沙发坐下。
女佣端着咖啡点心过来，唐立敬让女佣去休息，不用再出来了。
之后，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唐立敬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径直看向她：“等三个小时也要说的大事，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