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那过度英俊的相貌总是让陆旭阳自惭形秽，哪怕他看了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可每当赵川望向他，他的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乱蹦乱跳。
在清醒时，陆旭阳不得不穿上层层伪装，试图塑造成一个理想中的自己，以期望赢得赵川的欣赏和喜爱。他努力模仿姚遥的一颦一笑，为的是在这场微妙的情感游戏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论是当初生活艰难需要伪装坚强，还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需要伪装成熟爽朗。
甚至现在，他想要得到这样一个完美爱人，他也需要伪装。
然而，这些伪装仅仅是表面上的掩饰，一旦情绪激动或失去理智，那些精心搭建的面具就会一层层剥落，露出真实的自我。
他还是他。
他的内心深知，本质上胆小自卑的自己从未改变过。
可他惧怕展现真实的自己，尤其在面对赵川时，真实的自己也许根本不可能会被接纳和爱护。
赵川看他始终垂着的脑袋，白皙透亮的脖颈呈现在黑夜里。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声音变得沙哑：“怎么了？想吐吗？”
就是这样迷人的声音让陆旭阳哪怕阻隔住视线，也心痒难耐。
他又猛然抬起头，眼睛蕴含水雾一般盯着赵川的眼睛。
陆旭阳没有回答，只是蠕动了两下手指，然后一把握住了赵川放在大腿上的手。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无声的邀请，邀请曾经出入过家门的人，再一次登堂入室。
门被打开，陆旭阳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息包裹全身，他被一把推进门内，又被一股大力推到墙面。
背死死抵住墙，带着温热的喘息和拥抱，赵川低头吻住了他。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赵川睁开眼，看到陆旭阳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仿佛清晨的露珠。
生理和心理仿佛在打仗一般，让他后悔自己的定力不足。
但还不待他多想，陆旭阳从喉咙里发出地细微叫声让他心猿意马。
再忍下去不是男人。
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是意外，是失误，那么第二次呢？
赵川没有办法再替自己找任何借口，只能暂时把这归为酒后错乱。
陆旭阳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那感觉如五彩斑斓的泡泡漂浮在空中，哪怕下一秒就会碎掉，但他拥有了这一秒钟的幸福。
赵川闭着眼睛时消减了他总是凌人的气质，浓密的睫毛紧密排列在眼眸边缘，在灯光的投射下有细碎的阴影。
陆旭阳的心也像这微闪的睫毛阴影一样，随着赵川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一刻，他对赵川的过去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他想要了解赵川。
那些他没有见过的曾经，赵川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总是充满了深邃锋利的神韵。小时候的他会不会也总是微微扬起下颌，用漫不经心的眼角看人。
陆旭阳不自觉变得轻声低语，问出了内心的好奇：“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他的手指悬停在赵川的眼皮上方，再往下一点儿就能触碰到那细腻有力的睫毛。
可惜，赵川仿佛感受到了，眉头轻轻拧起，吓得陆旭阳紧忙把手指拿走，然后他看到赵川的眉头又舒展开。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了一丝遗憾。
那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作乱的手指，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什么样？”
“嗯···，就是现在这样。”思索一会儿：“总是用眼角看人，看起来傲气的很，但又很稳重冷静。”
赵川睁开眼睛，又因为刺眼的灯光而半眯着眼：“什么傲气？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
“是吗？”陆旭阳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可信，又问：“那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赵川慢悠悠地回答：“我要是说了有自夸的嫌疑。”
“哈哈，你说嘛。”
陆旭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赵川那半眯着的眼睛在他笑容可掬的脸上转了一圈：“说我是个对什么事情都负责任的好人。”
“嗯？”陆旭阳表示没有理解。
“就是说，有些事，有些人，明明不需要我负责，但我还是会尽点儿责任。”
陆旭阳似懂非懂：“哦，那就是说你是一个责任心强的好男人。”
陆旭阳依旧是那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补充道：“我还很专一，痴情。”
随后他问陆旭阳：“这也可以归类到责任心强里面吗？”
陆旭阳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这让他想起了赵川对姚遥的痴情和专一。正是这种让所有人都赞扬的品质，一直在伤害他，就连现在都要见缝插针的出现。
一直弯着的嘴角此时突然觉得僵痛，他慢慢收回一直紧挨着赵川的手，摸了摸自己感到酸痛的脸：“你说算就算吧。”
“我觉得不算，爱和责任是两码事。”
赵川看着陆旭阳的脸：“你不是应该感触最深吗？”
什么感触最深？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陆旭阳没有问出这句发自内心的疑问，他直觉答案一定会是让他感到伤心和失望的话。至少现在，在这个足够温存的时刻，他想紧闭双眼，暂时停下那些无止尽的思考。
他装作听不懂一般，既不回答也不提问，而是继续他一开始的问题：“那你小时候呢？”
赵川没有逼迫陆旭阳，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他也不愿在这时让对方太过难堪：“你还指望一个小孩子生下来就很稳重冷静吗。”
“那你小时候很调皮吗？”
“我现在也不稳重冷静。”如果我足够稳重冷静，现在不会和你坐在一起。
言外之意是你并不了解我，你看到的我都是最外在的，给外人看的我。
陆旭阳听不懂这些话背后的隐喻，依旧好奇：“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想听。”
但赵川并不想和他分享这样私密的事情，只是反问他：“你呢，你小时候什么样？”
也像现在这样吗？总是偷偷的看，偷偷的听，偷偷的喜欢。
他轻易就被赵川的话转移到自己身上，细长的手杵在自己脸上，好像在思考一般。
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讲，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知道的人也都离开了。”
赵川这时才猛然想起陆旭阳的父母早都离世了，他的声音带点歉意：“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我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姑，她是个大好人，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得感谢她。”
故事的讲述没什么新意，陆旭阳三言两句就说完了他颇有些传奇的得到遗产的经历。
赵川闻言很惊讶，电视剧里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之间。陆旭阳的经历令人唏嘘，生活中的曲折和变化使得人生的好坏难以明确界定。
这样的经历让赵川开始理解陆旭阳性格背后的复杂，或许正是因为过早失去亲人，才会如此渴望爱与被爱。
陆旭阳渴望拥有爱，所以让他在碰到赵川后，被那样专一的感情所吸引，他期待同样的爱也能转移到他身上。
但爱这个东西很虚无，一个人的爱只会出现在另一个特定的人身上。
对于赵川来说，他们之间绝对无法涉及到爱这个话题。
他不知道陆旭阳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个世界上似乎有太多无缘无故就产生的情愫。
而他无法给予陆旭阳想要的那种感情，他希望陆旭阳能够明白，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但爱不是责任。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陌生人，那么现在，只能算是发生过关系的「陌生人」。
但是真的如此吗？
他对陆旭阳，连喜欢都谈不上，好像更多的是在感情空白期出现的一点调剂品。
「我并不想把这些话说出口，不要让我变成一个坏人。」赵川在心里默默的想。
赵川侧过身去观察陆旭阳，圆润晶莹的肩膀可怜可爱，眼神中总是带着光芒看向他。
本来冷硬的心肠慢慢融化了，他此刻在后知后觉陆旭阳的可怜之处——一个无父无母无血亲的孤儿，
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虽然这里的可怜有他的参与，但此时的赵川根本没想起。
他把陆旭阳抱进怀里，尽他那一点点责任的义务，嗓音温柔：“早点休息吧。”
陆旭阳不想就这样闭上眼睛睡去，他还想和赵川说说话。
他心里清楚，每一次相处都是随机的，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次机会，也不知道下一次还是否能获得一个这样温柔的赵川。
大眼睛忽闪着，嘴巴紧紧抿起来，连酒窝都在说话，告诉赵川他还不想睡。
赵川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脖颈，直到他把嘴唇放松，又含住亲了亲：“睡吧，明天我还陪你。”
“真的？！”他直起身子瞪大眼睛。
“真的，睡吧，我困了。”
说完，赵川先闭上了眼睛。
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逃避，在面对陆旭阳真挚和直接的感情面前，他也像曾经的姚遥一般，做了一个只懂得逃避的懦夫。
陆旭阳盯着看了一会儿赵川紧闭的双眼，慢慢抵不住困意的来袭，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赵川却在他闭上眼后把眼睛睁开，透着月色看向陆旭阳，心情复杂。
他想搞清楚内心的疑惑，为何本来让他无比讨厌的眼神，现在却只让他觉得可怜。
究竟是他变了，还是陆旭阳变了。
他需要找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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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羊「他抱我了，嘿嘿。他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ˉ︶ˉ*)
-赵川，我劝你善良，不要口出狂言。

“赵，赵川，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赵川难得睡得这么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上，被柔软而温暖的云雾包围。让人想要一直趴在其中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然而，总是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噪音悄悄侵扰这份宁静。
最初，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像是梦境中的低语，但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刺耳，像是一只不安的蜜蜂，在他耳畔嗡嗡作响。
再仔细辨别是手机振动，然后是一道清脆又充满谨慎的声音，它在轻轻地唤醒他，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他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了陆旭阳那被光轻柔照耀的面庞，眼神中带着一种踌躇和含蓄。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传来：“电话，电话一直在响。”陆旭阳不敢拿起赵川的手机，尽管就在他的手边。
赵川的意识在这几秒内缓缓复苏，半眯着眼，睡眼惺忪，抬起手在头发上用力抚过试图马上清醒，声音沙哑：“手机给我。”
陆旭阳拿起手机，但很有礼貌地没有去看手机上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赵川的侧脸。
“大远。”赵川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早起的慵懒，尽管已是中午时分，但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他显然还在半梦半醒中。
对面是同样充满磁性的声音，但语气却爽朗许多：“哟？赵川，昨晚儿上哪鬼混去了？你爸妈电话都打到姚遥那儿去了，你还不赶紧回个电话。”
赵川显然在消化这个信息，沉默片刻才回答：“知道了。”
然后不等李远说话，就把电话挂断。
他将手机随手扔在枕头边，身体再次躺回那个温软的床铺之中。
他的背部肌肉在慵懒的阳光下展现出宁静的力量之美，像是一片未被打扰的宁静山脉，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陆旭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一声让赵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父母的电话，姚遥的事情，所有的烦恼，都在陆旭阳不经意的动作中远离。
赵川的声音闷在枕头里，从胸腔和喉咙处发出低低笑声，让人面红耳赤。
虽然陆旭阳无意偷听别人的隐私，但离得这么近，再不想听也听了个全部。
因此，尽管内心充满了不舍，他还是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赵川抬起头看他，长出一口气，语气依旧是一贯的冷淡，但说出的话却让陆旭阳心潮澎湃：“陪你，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一整天吗？”陆旭阳瞪大眼睛。
“嗯。”
得到肯定回答的陆旭阳站在床前兴奋地转了一圈，停下看看赵川，又转了一圈，两条白皙透亮的双腿在赵川眼前晃来晃去。
“你要是今天还想出门，就别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了。”
赵川的嗓音沙哑，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心头一跳，那带有暗示的话和眼神在挑拨他的神经。
陆旭阳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红扑扑的脸粲然一笑：“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赵川端详片刻，从被子里探出半边身子，抓住陆旭阳：“吃饭前，先吃点别的吧。”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肚子比人先清醒——该吃饭了。
赵川起身去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打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摆着一套整齐的衣物，从外套到内衣。
他翻了翻，发现每一件都恰到好处地符合他的尺寸。
陆旭阳听到开门的声音走过来，看赵川拿着衣服挑眉看向自己，解释说：“上次你走后，我就去买了几件你能穿的衣服。”
想了想补充道：“以防万一。”
赵川嘴角玩味，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看着陆旭阳精心准备的衣物，意识到陆旭阳已经蓄谋已久。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触碰到了赵川的哪根神经，让他一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赵川骨子里不是一个风流的人，和陆旭阳发生这两次关系根本不在他的计划内。
也许，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有他自己都不熟知的一面，但他不愿意去深究。
他讨厌没有自制力的人，一直都完美地履行自己的计划和目标，鲜少有突发状况。而与陆旭阳的这段不经意的亲密关系，让他感到困惑和失控，这种失控的感觉与他一贯的自我形象格格不入。
赵川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不愿意承认这些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深层原因，更倾向于将其归咎于男人的劣根性，即使他不愿承认，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现在，陆旭阳的话以及准备好的衣物，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的安排似乎都在陆旭阳的预料之中，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反感。
这让他一瞬间回到了曾经的感觉，那种无时无刻不被陆旭阳注视着的感觉，仿佛一个藏匿在黑暗中暗自偷窥，抓准时机马上出击的黏腻动物。
赵川讨厌这种感觉，讨厌随便的自己，更讨厌陆旭阳总是在暗中窥视的眼神。
陆旭阳的形象逐渐变得复杂起来，这种矛盾的情绪使得他对陆旭阳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抵触感，甚至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
本来美好的心情黯淡下来，赵川再看向陆旭阳也没了昨日的可爱可怜。
仿佛黑夜会帮助陆旭阳左右他的思想，一旦到了白日，他就会恢复神志。
陆旭阳还不知站在这里说话的功夫，赵川已经在心里千回百转了那么多想法，还独自期待接下来的时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已经在赵川心中掀起了波澜。
“我去回个电话。”赵川弯腰拿起衣服走进卧室。
换完衣服后他快速地给父母回了电话，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父母不要担心，他过两天会找去看他们。
赵川站在卧室，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在他洗澡的时间陆旭阳已经把卧室收拾干净了，连床单被罩都换了崭新的一套。
陆旭阳的细心整理，让原本充满混乱情绪的空间恢复了清新和秩序，这无形中也为赵川的思绪带来了一丝整理。
纱白的窗帘轻轻飘动，他微微侧头可以看到陆旭阳在客厅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的内心风暴在此刻停止了，他想，需要给他们的关系增加一个定义。
一个可以符合他们关系的定义，除去感情但合理化的关系，这样就不必再如此纠结。
在陆旭阳的脚步声渐渐停歇时，赵川找到了答案。
······
陆旭阳也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他问赵川：“你想吃点什么？”
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让赵川为自己做一顿晚饭。
赵川和姚遥在一起时，总是会为姚遥准备晚餐，赵川会做很多菜，这是陆旭阳曾经非常羡慕的日常。
他从前不敢幻想有一天赵川可以专门为自己做一顿饭，这仿佛是为另一半单独放送的偏爱和宠溺。
但现在，在赵川不知情的情况下，伴随着这美好的下午和气氛，陆旭阳想尝试一下。说不定可以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和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