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在工作时，他可以短暂地忘却那些让他失落不已的事情，也可以短暂地忘却姚遥那嘲讽的信息，想拼命忘却那让他的自尊再一次被砸碎在地的不堪和狼狈。
赵川抬起手表，时间显示8点17分，他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当他走到一楼时，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平日里应该漆黑的设计区，此刻却有一小片区域的顶灯仍旧亮着。
其他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而那唯一亮着的灯光，正好照亮了陆旭阳的工位区域。
赵川好奇地向那里望去，门口值班的保安看到他，连忙走过去：“赵总，那里亮灯的地方还有人加班呢。”
赵川点了点头，心中犹豫一下，走向了那个依旧亮着灯光的设计区。
也许是工作的关系，又或者是对陆旭阳的某种关切，驱使他想要去看看。
陆旭阳的身影背对着他的方向，仿佛已经全然投入到工作中，听不到来人的脚步声。
陆旭阳的身形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一点，与偌大又空旷的办公室一比，意外显得娇小。但他知道，其实陆旭阳并不矮小，只是过于纤细的身材总会显得他更加稚龄和娇小一些。
桌上放着一杯已经见底的咖啡，手不停地在绘板上画同一条曲线，仿佛怎么都不满意，歪着头左看右看。
这也许是陆旭阳日常工作的形态，赵川觉得有些稀奇，看了一会儿，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一种孤独感萦绕在陆旭阳身上。
这种孤单感让旁观的他感到了不适，于是，赵川打断了陆旭阳的工作。
他走到陆旭阳的身后，弯腰用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面，醇厚的嗓音低声说：“够好了，不用再改了。”
陆旭阳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还没等回头就听到这熟悉的嗓音。
他惊喜转身，赵川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弯着腰看他。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寂静的办公室中相遇。
陆旭阳先是惊讶，也许还夹杂着一丝疲惫和茫然，随之而来的就是迸发的惊喜。
「你是个没出息的人。」陆旭阳心里想，在看到赵川的这一秒钟，所有的那些讨厌的心情全部不翼而飞。
“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旭阳的眼睛闪着五彩斑斓的光，那是在看到赵川的那一刻喷薄而出的情感，两颗深邃的酒窝清晰可见，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魅力。
于是，赵川的声音也被他愉悦的笑容感染。
尽管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与隔阂，但此刻他愿意和陆旭阳进行简单的交流和关心。
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我是老板，怎么还会有这种问题。”
奇怪吗？
下午时分陆旭阳还仿佛一个差点要溺死的人，刚刚还沉浸在焦虑中，几乎被那无处不在的挫败感所击垮。
而此时，赵川的突然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漆黑的房间，轻易地驱散了心中长达半个月的焦躁和不安。
陆旭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赵川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那熟悉的不耐烦，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相反，赵川脸上的笑容似乎给了他一种安全感，让他感到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必再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挑选每一个词句。
“哈哈，我是说老板怎么也像我这个打工人一样加班？”
“可惜，老板也需要工作挣钱，在本该娱乐的周五晚上辛苦加班。”
陆旭阳听后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是个好老板，至少没有要求员工们和你一起加班。”
“谢谢你的评价。”赵川的回答温和而迷人，这种平易近人且不失幽默感的态度让陆旭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在这样温馨而温暖的气氛中，陆旭阳感到自己完全沉浸其中。
他不再想马上去追问赵川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要点赞姚遥的朋友圈，是不是在心里已经原谅了姚遥。等等一系列问题，他都暂且放在了一边。
陆旭阳想，他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赵川，笑着看向他，不带有一丝不耐。
这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的每一刻，渴望能够继续保持这样宁静而愉快地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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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啊，你长点心吧...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心机受吗？你现在只剩下恋爱脑(O_o)

第21章 模仿方式
时间悄然逝过，两人的交流在不知不觉中延续了很久，他们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自然。
赵川对陆旭阳说：“回去吧，剩下的工作下周一再干。”
陆旭阳没有点头应下，他不想立刻结束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他悄悄抬眼，先是望向赵川形状好看的嘴唇，然后是挺直的鼻子，最后是半垂着的黑色眼睛，鼓足勇气小心地问：“你想去喝一杯吗？”
又补充一句俏皮话，不想让话太突然和尴尬：“要老板特批。”
赵川看着陆旭阳怯生生的眼神，场景仿佛一瞬间转回到了那天夜晚，陆旭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时。
这让他一瞬间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应下。
“好。”
话脱口而出，再反悔已然来不及。
赵川顿了顿，率先转身向公司的大门走去。
赵川的「好」字打破了工作的界限，陆旭阳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时刻，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急匆匆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追了过去。
赵川在离开时关掉了那最后一盏仍然亮着的灯，整个办公区域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象征着一天工作的结束，也许也象征着他们即将开始的非工作时光。
他们随意找了间附近的清吧，人不是很多，大多是朋友来小聚，大家的说话声音都保持在一个不会干扰到他人的音量。
这样的氛围，加之周围不多的人群，显得更加私密和舒适。
天气已经进入11月，气温逐渐下降。
他们坐在室外的一张小桌子上，室外的暖气正对着他们坐着的地方，因此秋末的凉意不再那么刺骨。
赵川随意坐在椅子上，过长的双腿看起来有点舒展不开，于是他又挪了挪桌子，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
与赵川的几次相处让陆旭阳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内心澎湃，表面上也能保持相对的平静，他甚至幽默地将这种情感的调整比作一种“抗敏治疗”。
酒吧内播放的摇滚歌曲为这份沉默增添了几分情绪，赵川似乎也被音乐所吸引，沉浸其中。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而是一种两个人共同享受的平静。
看到赵川如此悠然自得的样子，陆旭阳心中升起一股冲动，他想探询赵川是否有意与姚遥重归于好。
因此，他不断地打量着赵川的表情，内心里进行着激烈的较量，想要在不触碰敏感话题的同时，又能从赵川的回答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服务员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您好，两位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酒呢？”
赵川随口说：“两杯威士忌。”
“好的，请您二位稍等。”说完，服务员转身离开。
“上次看你酒柜里收藏了不少品牌的威士忌，想来你也喜欢喝。”赵川解释说。
陆旭阳张了张嘴巴，点头应下，他尝试找话题：“我很少在馆里见到你。”
赵川眼角微挑，言简意赅：“嗯，有需要决定的事情我才来。”
“这样啊，怪不得。”陆旭阳垂下眼睛，经过一番思索，还是说出了一句他内心的剖白：“我很想见你。”
赵川被这句直白的话略微惊讶，他看了看陆旭阳，目光在对方清澈的眼眸中停留了一会儿：“那你是个好员工。”
陆旭阳知道赵川在故意扭转话意，但他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这已是一个不小的转变。
赵川在此前对他总是完全地拒绝或冷漠，那是赵川一贯的做派，冷峻而遥远。
但今天，赵川并没有说那些会让人难堪的话语，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不是吗。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赵川给他回应，他知道那还不现实。
只是在经历了姚遥的挑衅和长时间的等待后，他渴望向赵川表达自己的感受，哪怕只是为了宣泄内心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赵川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并没有回避就接起了电话。
“喂，爸。”
“好儿子，我和你妈在你家呢！你怎么还不回家？”
赵川诧异明明应该在大西洋彼岸旅行的父母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妈突然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我们前几天就回来了，在倒时差嘛。儿子，最近怎么样，你现在和姚遥在一起吗？”父母想当然地认为晚归的儿子在陪伴爱人，也许在度过美好的晚餐。
听到这个名字，赵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还没有告诉父母他和姚遥已经分手，姚遥马上就要订婚的消息。而且父母这几个月不在国内，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听别人说。
赵川避开姚遥的话题：“嗯，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都晚上9点了，你和妈别折腾了，在我那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
接着赵川又听到母亲在旁边说：“儿子，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家。”
“知道了妈，挂吧。”
挂掉电话，赵川的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
父母当初知道他和姚遥在一起时，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反对的声音。
他一直被视为家中的骄傲，从懵懂童年到成熟稳重，赵川在父母的眼中总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儿子。
二十一岁就学业圆满，并且在那之前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父母对他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他们的想象中，赵川的人生脚本早已编写好：事业有成后的婚姻，而后是孩子的诞生。
父母愿意放弃他们自己的生活，去帮助他照顾孩子，照顾家庭。他的父母已经想得非常长远，计划未来。
然而，那时赵川就知道了自己并不喜欢女人，但只是不想让父母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坦白。
在那期间，他也交往过两个男友，却都因为性格不合，没在一起多久就分开了。
直到遇见姚遥。
他被从未有过的情感充斥着，渴望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因此他对父母坦白他的性向，并信誓旦旦地说，姚遥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可现在，他所谓的一生的伴侣要和女人结婚了，多可笑。
赵川挂断电话后就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陆旭阳竟也在旁边默默陪伴，没有出声打扰他。
直到服务员送来酒，他才回过神来。
赵川看向乖巧坐在对面的陆旭阳，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打底，浅蓝色休闲衬衣，显得格外温暖舒适。
暖气的橘色光照在脸上，为陆旭阳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柔和之美，酒窝随着微笑的轻展，时隐时现，如同夜空中温柔的星辰。
在这一刻，赵川对他产生了一点好奇。
他问道：“我那天看了你的简历，你为什么没有上大学？”
陆旭阳其实很少和别人提及家里的事情，他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他，也不喜欢回忆曾经生活的痛苦。
过往对于他就像是一本尘封的书，每翻开一页都需要勇气。
但他对赵川自然是不同的，他愿意和赵川分享自己那不经常谈及的过去：“嗯，因为我没有高考，很早就辍学打工了。”
这让赵川没有想到，因为陆旭阳看起来是那种一直会在学校里努力学习的乖乖学生，不像是会辍学的人。
“为什么？”
赵川好奇地看着陆旭阳，仿佛非常期待他的回答。
深黑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在暖色光下显得深邃夺目，硬朗的五官也因为瞪圆的眼睛和橘色的灯光，让赵川看起来比以往温和。
陆旭阳的酒窝又凹陷在脸颊，声音很轻：“因为我的父亲在我16岁时去世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没办法啦。”
他的话随着酒窝的闪现，显得俏皮可爱，可赵川听后却难得觉得不自在，暗恼自己提起了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陆旭阳笑着说：“这有什么，很久的事情了。”
“那你母亲呢？”
“病逝了，在我十岁的时候。”说到母亲，陆旭阳有点感伤。
赵川感到惊讶，虽然陆旭阳的语气平和，但三言两语就让他感受到了陆旭阳的坎坷和不易。
在十六岁父母都离世后，陆旭阳就孑身一人生活到现在，说明他很坚强和独立，这让赵川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一点钦佩。
仿佛每一次的单独相处都让赵川觉得，他对陆旭阳的认识是多么地停留在表面。
他有些自责，举杯示意陆旭阳，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酒。
陆旭阳不想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影响今天本该轻松的氛围，他重新找了一个话题说：“其实进入‘篇章’工作，我走了后门。”
赵川笑笑，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知道，郑星然帮了你。”
“你知道我和星然怎么认识的吗？那时我在房产中介当销售员，星然来到我们公司就是我接待的他。”
陆旭阳的说话声轻柔富有韵律，说起故事趣意横生，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颊滑过酒窝，轻松愉快地说起他和郑星然认识的过程。
不知不觉中，赵川被陆旭阳的叙述所吸引，慢慢地被卷入他的故事中，也跟着眼含笑意。
这，其实是陆旭阳的策略——他在模仿。模仿姚遥在说话时的方式，那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他知道这会引得赵川侧目，因为赵川喜欢专注的，阳光的，温暖的人。
尽管陆旭阳自认不完全符合这些特质，但他可以为了赵川改变，他可以悄悄地学，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
“···星然发现我竟然只比他小一岁时，特别震惊。因为他那人很幼稚嘛，他说他要找一个看着比他还小的人一起玩，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他成熟了。”
他又接着说：“不过，男人是要成熟些才有魅力。”
陆旭阳说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嫩。
赵川笑着说：“确实，你们两个都像高中生。”
“这话还是不要被星然听到，他会生气的。”
“哈哈。”赵川的笑声低沉悦耳，配着他闪烁着笑意的眼眸，让陆旭阳的心脏发颤。
尽管陆旭阳试图掩饰自己内心那份悸动，却不知，坐在对面的赵川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充满渴求爱意的眼神。
赵川敛起笑意，低头抿了一口酒，随口说起了别的事。
而陆旭阳，早就忘了在最开始时让自己忐忑的心事，在赵川的一言一行中迷失了方向，把关于姚遥的问题全部忘在了脑后。
······
夜色愈加低沉，星辰点缀漆黑的天际。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坐在外面的人已陆陆续续走掉，只剩零散几桌，街道也变得冷清。
“回吧，我叫代驾先送你回去。”
赵川拿起外套去结了账。
陆旭阳酒意朦胧，似乎有些醉了，眼睛随着赵川的动作而移动。
看着赵川宽阔的肩膀和精壮的腰身，不自觉地露出贪婪的目光。
他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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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好奇呐赵狗，你完啦。

俩人从畅谈中停止，坐上车后变得出奇的沉默。
代驾师傅在确认到达地点后，便驾驶车稳稳开出。
陆旭阳和赵川都坐在后座，距离一臂。
陆旭阳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从赵川身上散发出的源源热气，这股热气蒸腾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
他悄悄转头，赵川面朝窗外，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似乎在避免眼神交流。陆旭阳瘪了瘪嘴，瞧着赵川硬茬的头发出神。
而他一切的小动作都被赵川从窗户的倒影中看的一清二楚，让人心觉好笑。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飘荡在车内，虽未明言，却如同潜流般在两人之间流动。
陆旭阳剧烈的心跳仿佛传到了赵川身上，那炙热的眼神从后脑直逼近到眼前。
赵川微微回头，露出精致的五官，那好像睨视一切的眼神轻轻落在陆旭阳脸上。
陆旭阳却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猛然低下头，仿佛无法承受那样的目光。
这才是真实的他，会被赵川的一举一动影响，骨子里的自卑心理让他将赵川视为高不可攀。
赵川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超脱世俗，完美无暇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都在他心中被无限放大和美化。
但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完美形象在呢，只是在他心里，为喜欢的人渡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环。久而久之，让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人，也变成了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