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看着陆旭阳一汩汩不停流淌的泪，赵川顾不上再装虚弱，着急地想要起身，却因为腿和手都不好使，用不上力气，又砸回病床上。
“呃。”后背的脊骨也好像被摔断一样，赵川忍不住痛呼一声。
“赵川！”陆旭阳急忙上前扶住赵川，双手微微颤抖着，上下检查他身体有无其他伤处。
赵川看着眼前因为他满脸心痛的陆旭阳，心里泛起酸楚。
他用唯一能动的手，带着不容陆旭阳拒绝的态度，紧紧握住陆旭阳的手。
“小阳…”赵川的声音嘶哑却温柔，一双眼里满是柔情，“小阳，别紧张，别紧张，我没事。”
陆旭阳含着泪看向赵川，慌张的眼神逐渐聚焦，看着赵川望向自己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
“你…”
他说不出话，等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两人的手正牢牢紧握着，自己整个人几乎扑在赵川怀里。
感受着赵川温热的手心温度，和他蓬勃的心跳声，陆旭阳感到疲惫和无力。
这种疲惫和无力是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的精疲力竭，他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样冷漠，却也放不开自己的心去接受。
陆旭阳茫然的眼神已经全部泄漏了他内心的想法，赵川又怎么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终于能够平心静气谈话的时刻。
说他是虚伪也好，是趁着陆旭阳稍放防备装可怜也好，在爆炸发生的那十几秒内，他真的害怕了，他怕那遗憾会从此再也没有能实现的一天。
感受到陆旭阳没有挣扎的举动，赵川松了一点劲儿，他浑身疼痛，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能使。
他缓缓开口：“小阳，你能来看我，是不是说明……”
陆旭阳停顿一下，慢慢直起身子，手却没有抽走。
“我…赵川，我……”陆旭阳用另一手抹了下眼睛，把眼泪胡乱擦掉，“我看到新闻了，你吃饭的那个地方…”
赵川接着他的话说：“那个地方是你之前去过的，你还给‘赵哥’发过，记得吗？”
陆旭阳低下头，盯着赵川磕坏的下巴发愣，半天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去哪？”
赵川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陆旭阳的手背，感受到那细腻皮肤带给他巨大的心理满足。
“我其实先去爬了山，去看了你觉得非常美的日出。”赵川深深地望向陆旭阳的眼底，“那时我在想，当你一个人爬到山顶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也和我一样感到痛苦吗？”
“我想走一遍你走过的路，我想体会你当时的心情，理解你的痛。”
陆旭阳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他克制着自己，可颤抖的声音无法隐藏：“你这样做有什么用？我和你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但这不能停止我爱你。我想破了头，想不明白，我觉得自己没犯天条，我觉得自己还能被原谅，可你就是不肯要我了。”
赵川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想着，我也和你一样去旅行试试，说不定我就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小阳，”停顿片刻，他又一次问出那句话，眼睛渐渐湿润，“我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我……”
陆旭阳张了张嘴，用力把手抽回，跌坐在椅子上，双肩轻轻颤抖。
赵川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坐起，身体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
他的身子向陆旭阳的方向探去，双目赤红，激动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在听到我有危险时，就这样马上赶来我身边，你还能说你心里没我吗？”
他恳求着，眼泪瞬间布满眼眶：“小阳，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求你了。我，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痛苦，我会珍惜你，用一辈子来赎罪。只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相爱，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
“小阳…小阳…你看看我。”
痛哭流涕的赵川、跌倒颤抖的陆旭阳，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无法放过彼此，也放不开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在经历过死亡威胁以后，谁又能再说出我绝不会后悔这句话？
病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唯有彼此情绪激动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让我想想吧。”陆旭阳最后终于轻声说。
赵川翻下床，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显得狰狞，他凑近，声音哽咽：“小阳！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陆旭阳急得想要把他推回病床上，还不敢用力，又气又急，带着无奈地妥协：“你总要给我点时间想想。你还要拿身体威胁我吗？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赵川不管不顾，用能够活动的手臂环绕陆旭阳的腰，用力将他搂到自己身前：“我不威胁你，我一定好好养伤，你别走！”
他耍赖皮一样把头埋在陆旭阳的腹部，紧紧依靠。
陆旭阳推他不动，捆在腰后的手臂像焊住了一样。
片刻后，他感受到了肚子上的温热，是赵川的眼泪沁湿了自己的衣服，也沁湿了他的心。
陆旭阳低下头，看着赵川止不住颤抖的双肩，仿佛失而复得，用力地抱紧自己，他也落下眼泪。
终于，陆旭阳妥协了，也许不是妥协，只是遵循了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他弯下腰，抱住赵川的脑袋，抬手抚摸在赵川的背脊，慢慢用力。
别再互相折磨了。
放过自己吧。
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李远露了一次面以后，就被赵川撵走，他生怕如果李远在这陆旭阳就会离开。
陆旭阳看透了赵川的目的，却没有戳穿他。
把李远送到病房门口时，李远郑重其事地对陆旭阳说了对不起，为曾经所有的一切。
陆旭阳没有说什么，他虽然原谅了赵川，但赵川的朋友们给他自尊带来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释然的，但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去追究。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就不会再纠结那些过去。
在赵川住院的期间，陆旭阳再三表明自己只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还没有想要和他复合，让他不要蹬鼻子上脸，天天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占便宜。
而且自己愿意照顾他，是因为当初自己住院的时候，他也照顾了自己。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但足以为两人目前的相处提供一个合适的理由。
赵川一本正经地表示：“我绝对没有占你便宜，只是有的时候手不好使，不小心碰到你而已。小阳，我不会再逼你，你慢慢考虑。”
看着赵川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认真，陆旭阳忍不住笑出声，决定先不再与他较真。
过了一段时间，赵川终于出院，这中间任何人要来看他，都被他坚决地拒绝。
等他们回去后，赵川又不要脸皮地搬到了隔壁，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搬走过一样。
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陆旭阳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每次看到陆旭阳开心，赵川都感到格外珍惜，更加谨慎地维护着这份难得的和谐。
慢慢地，陆旭阳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在忙完展览后，其实还堆积了点私人的商业单子。
因此，他白天抽时间照顾赵川，晚上则回自己家中忙碌，这样的生活节奏让他感到充实而平衡。
赵川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有再逼迫过陆旭阳。
有时甚至和陆旭阳说不用照顾他，自己已经好很多了，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大部分日常事务。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赵川的伤愈合，拆除了石膏，似乎也随之拆除了他过去的闲暇，变得忙碌起来，往日频繁的扰乱和陪伴变得稀少，仿佛神龙见首不见尾。
陆旭阳初时心存疑惑，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和失落。
但渐渐地，他也理解了赵川的繁忙。赵川的职责和事业远不止他所见，随着身体的康复，工作自然堆积如山，需要他去处理。
尽管如此，陆旭阳的内心却无法完全释怀。
两人自那次交谈后，暧昧不清，既未明确界定也未完全疏远，这种模糊的关系让他心中难以平静。
赵川自出院以来，便再未正面提及他们之间的事，这种刻意的回避，让陆旭阳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空洞感。
独自一人时，陆旭阳常常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我才不是着急……真烦人……”
在陆旭阳生日的前几天，赵川问他：“小阳，你愿意和我单独过生日吗？”
这话让陆旭阳想起了去年生日时的不愉快回忆，而且他已经和郑星然约好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圣诞节已经陪你过了，生日就算了，我和星然已经说好了。”
赵川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无奈地说：“那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陆旭阳见赵川一脸落寞，微微抿唇，安慰道：“生日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不用过得太隆重。”
他知道赵川想要弥补以往未能兑现的承诺，但他不愿意因此而取消和好友的约定。
赵川并未强求，反倒笑着说：“怎么会没什么好庆祝的，我要感谢老天让你在那天出生。”
陆旭阳被他的话逗笑，轻轻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身体：“你怎么这么肉麻……”
“那我能要个补偿的礼物吗？”赵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眼神柔和而深情。
陆旭阳仿佛被他的目光烧灼，猛地低下头，从脖颈处染起淡淡的粉色，嘴里还不服输地说：“我过生日，还要给你补偿？”
赵川没有继续逼近，仿佛在欣赏动人的美景一般，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他笑着说：“我又没做什么，你干嘛这么害羞。”
陆旭阳一瞬间跳脚，一双水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推开他，带着一丝羞愤：“谁害羞了，你赶紧走开。”
赵川哈哈大笑，双眼含着浓浓的深情望着他。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将这一刻深深珍藏心间，又怎么会再轻易离开呢。
陆旭阳生日这天，郑星然为他定制了一套高级笔挺的西装，并亲自跑到他家为他做了造型，甚至还精心化了妆。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陆旭阳有些困惑。
郑星然告诉他，为了庆祝他的生日，他预订了一座私人城堡，景色宜人，今天所有好友都会身着正式礼服出席。
陆旭阳略显无奈：“一个普通的生日，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激动。
“你不记得李征的生日派对有多隆重吗？我们大家的生日都这样庆祝的，你就放心吧，快换上衣服。”郑星然神色自然，目光温和，看不出什么不同的样子。
陆旭阳半信半疑，还是按他的说法换好了西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陆旭阳不禁感到有些陌生，他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步入婚礼的新郎。
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赵川能看到自己现在这般帅气的模样就好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陆旭阳就感到脸上一阵热意，镜中的自己慢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开车到了目的地，城堡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温暖的色调，仿佛知道他们即将到来一般，从底层到顶层逐渐亮起五彩斑斓的灯光，宛如童话中的魔法城堡。
随着无人机的轰鸣声响起，陆旭阳似乎预感到了将发生的事，但内心的不确定让他不敢贸然确认。
直到郑星然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小阳，往前走吧。”
陆旭阳茫然地看向郑星然，看到他鼓励的目光，不自觉地迈开了步伐，缓缓走向城堡。
冬日的草坪竟然不是枯萎的，满地的鲜花开放，为他铺开了一条通往城堡的路。
他就这样，几乎同手同脚地进入城堡。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城堡门口等候，为他敞开重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漫天的花瓣和彩带飞舞在空中。
“生日快乐！”
陆旭阳怔在原地，看着朋友们开怀的笑容，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仿佛祝福的笑意，李征、佩佩、子澄还有白滔。
他环顾四周，赵川的朋友们竟然也在其中，他们的脸上也带着真诚无比的笑容。
“这是……”陆旭阳说不出话，他已经蒙了，整个人几乎呆在原地，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赵川在哪。
就在这时，赵川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阳。”
他看到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身后，他也转过身来。
赵川双手捧着一束饱满又美丽的鲜花。
他身穿整洁的西装，打着领带，这身打扮与陆旭阳几乎一模一样。头发被精心打理，眼里迸发着蓬勃的爱意。
眼前的一幕让陆旭阳彻底僵住，他后知后觉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而赵川却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他。
无人机的嗡嗡声停在头顶，所有人都为他们让开。
陆旭阳本能地侧过脸去，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墙壁上的一行表白文字。
他又慌忙转过头，此时赵川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再次轻声呼唤：“小阳。”
陆旭阳的嘴唇颤抖起来，整个身体也跟着紧张地发抖，手心都出了一丝细汗。
赵川把花递到陆旭阳眼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在这众人瞩目的场景下，赵川深吸一口气，而后单膝跪地，眼里充满了真诚的爱意。
“小阳，你之前问过我可不可以像电影里那样表白，那时我没有回答你。”赵川的目光微微湿润，嗓音也微微颤抖着，“我的答案是，我一定会给你更盛大的表白仪式。”
他从兜里拿出他早已攥热的丝绒盒子，轻轻打开，露出一枚镶着细小钻石的白金戒指，既优雅又低调。
“我爱你，陆旭阳。我愿意一辈子守护你，珍惜你，不离不弃。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陆旭阳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手微微蜷缩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凝视着仰头望向自己的赵川。
精致艳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爱意，举着戒指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滚烫的热泪从陆旭阳的眼中滑出，他看到自己轻轻伸出了手。
“哦哦哦哦哦哦！”四周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赵川同样热泪盈眶，他颤抖地将戒指套在陆旭阳的指上，然后缓缓站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拥抱住陆旭阳，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
两颗心脏发出了同频的心跳声，陆旭阳抬起双臂，也牢牢地抱住了他。
轻轻分开，双目对视，赵川用充满爱意的声音轻声说道：“谢谢你，小阳，我爱你。”
陆旭阳低垂下目光，轻轻点头，缓缓开口，同样坚定地说：“我也爱你。”
“哇呜！！！！！！”场内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赵川不顾众人起哄的声音，揽住陆旭阳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
陆旭阳抬起下巴，双手环抱住赵川的脖子，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们不分彼此。
这一辈子，都将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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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结了！(;′Д`)
感谢一直陪伴我的读者们，能走到今天对我来说确实不太容易。这是我的第一本作品，无论从文笔上还是剧情上，都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
《窥爱》的灵感是我在洗澡的时候突然迸发出来的，突然就想到一句话：“劣质品就永远比不上真品吗？”。因此，脑中开始有了雏形，也有了这篇文。
写到完结，我感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也许都有在别人看来无法接受的缺点，但也一定有人爱你，包括爱你的缺点。
再次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番外可能会过一段时间再写了，不定期掉落。
谢谢大家，祝大家天天开心，生活顺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