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努力平息内心的波动，不让气愤冲昏头脑。
他意识到，面对陆旭阳的事情，自己的情绪已经不再是一时的冲动所能解释。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陆旭阳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已不能再以过去的方式去应对。
他需要做决定，并明确告知。
他走向办公桌拿起座机：“海洋，叫设计部的陆旭阳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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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欺欺人不是好事哦小羊(~_~;)

陆旭阳步入赵川办公室的那一刻，紧张和不安已经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尽管他站在一个可以俯视赵川的位置，但内心深处的不安让他感觉自己正处在审视之下。
赵川直截了当问他：“文件为什么是你送上来的。”
“同事们忙。”陆旭阳说完又看了赵川一眼：“而且，我想见你。”
然而，这份直白的坦诚在赵川耳中却激起了更多的波澜，那被压抑的气愤又重新返上来。
心想，看看眼前的人装得多好，总是用这样可怜的姿态来赢取他的同情，而实际上背后却隐藏着更多的算计。
看来不是自己变了，是陆旭阳的手段变得更加高明，不再明目张胆地偷窥了，他学会了隐藏。但本质没变，他还是那个灰老鼠。
“我要你现在，立刻，把所有偷拍我的照片全部删掉。”
陆旭阳疑惑地回答：“什么？”
赵川冷冷地看着他，和刚才坐在沙发上李远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偷拍。”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是偷拍。”
“那是我的手机。”
赵川站起身，双目蒙上一层冷意：“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
陆旭阳从俯视的角度变为仰视，他看到赵川严肃且冰冷的下颌。不甘心地拿出手机，用力划了几下，负气地说：“删了。”
他还在奇怪赵川怎么知道自己拍了照片，赵川的声音就把他拽了回来：“陆旭阳，我以为你知道成年人的规则。上次你跟我说你懂，但很显然，你还没有明白。”
陆旭阳诧异地看着赵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你为什么要给姚遥发那种照片？”
不等陆旭阳回答：“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真的觉得可以见人吗？还要拿来挑衅？这样的手段很龌龊！我不希望你再给姚遥发任何信息，照片，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不想说得太难堪，别有下一次。不要让我再一次讨厌你。”
赵川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界限的明确划分。严词利语让陆旭阳明白，一旦涉及到姚遥，那么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不可接受的。
原来是这样。
陆旭阳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他内心充满了质疑和不解，想要质问赵川，你和姚遥要和好了吗？
如果是，那我和你的关系究竟算什么。我们刚刚才度过那样美好的一天，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冷漠地指责我。
我的手段就是龌龊，那姚遥的挑衅呢？
他想大声地质问，但面对赵川那冰冷的目光和态度，所有的话语都变得沉默。
只是低声应答：“我懂，你放心，我不会了。”
陆旭阳的内心充满了无力感，近日来总是微微扬起的头颅又重重低下，让赵川看不清神情。
因此，赵川只能看着陆旭阳的头顶说：“你，最近先不要联系我了。”
“…好。”
从赵川办公室出来后，陆旭阳径直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试图用冰凉的水冷却他内心的怒火和不甘。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内心混乱的情绪已经完完全全覆盖在脸上。
凭什么。
赵川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重新割开了旧伤，让曾经的屈辱和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那句“离远一点，阴沟里的老鼠”，在陆旭阳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这些话语的伤害并未随时间减轻，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它们就会如冰冷的冰锥狠狠刺痛他的心。
“呵。”
他想到刚刚李远的眼神，原来这就是李远此行的目的。似乎在告诉他，他在赵川生活中的位置，就像是一件令人讨厌的物体。
不公平。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委屈。
陆旭阳渴望得到赵川的认可和关注，但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未能打动赵川那颗冰冷的心。
曾经的一丝温暖和接近，现在看来仿佛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他质疑自己的价值，也质疑自己的选择。在赵川眼中，他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个容易被忽视和抛弃的存在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心肠冷硬的人稍稍为自己侧目。
自己真是一个傻子。
这让陆旭阳想起他刚打工的时候。
那时父亲刚去世，房子拿去抵债，给本就拮据的生活更添苦难。
每日的开支变成了一道难以解决的难题，生活费的缺口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的生活和希望。
他才16岁，没有房子住，没有钱花，肩上背了一个背包，就是他全部的行李。
他每日在大街上晃到后半夜，尝试找一份工作，却都被拒绝。每天晚上，只能随便找一个公园或者桥洞下半靠着睡下。
这样无法维持的生活困境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对他精神上的负重，每一步都在艰难跋涉。
就这样流浪了几天，陆旭阳终于找到了一份后厨的工作。
他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十二分的小心和热情。每天早起帮老板买菜，准备店里所有需要的东西，卫生，桌椅。即使头一天晚上已经打扫完一遍，他还是很勤快地再干一遍。
他没有喊过苦，没有喊过累，因为找到这一份工作已是不易。他很感谢老板，然而直到两个月，三个月，他都没有得到一分工资。
于是，他鼓足勇气，踌躇万分，小心地向老板提出了自己的困境和请求。
得到的却是一块儿抹布扔到他的脸上。
那一刻，陆旭阳感到不可思议和茫然。
为何刚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老板突然翻脸，每天对他好语关心的人，会在这一刻直接把抹布摔在他的脸上。
“你别蹬鼻子上脸，白吃白住还要什么工资！”
“陆旭阳，我是可怜你，不然你还是住街头流浪去给你那死了的爸还债去吧。不识好歹！”
这种心灵上的打击甚至超过了物质匮乏带来的苦痛。
他开始质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善良，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在这个复杂世界中的位置和价值。
然后他明白了，只要涉及触碰到人最关心的地方，不管是利益还是别的，翻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管你之前多么努力，认真，多么想要别人认可你的勤奋，都是徒劳。
失去了工作的他再次回到了流浪的生活，但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另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至少他有了一点经济来源，不必再为每一顿饭而发愁。
这次的经历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在追求自己的目标时，需要更加聪明和谨慎，不能再次盲目地做出无用功。
现在，陆旭阳也不想再做无用功。既然姚遥是赵川的底线，那么这次他会学着不去触碰。
他想要一点回报，哪怕不多。
自这一天以后，陆旭阳变得更加安静和保守。
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发信息给赵川，他牢牢记住赵川对他说的话。
他又缩回自己的壳里，低着头，甚至努力避免与赵川的直接接触。在公司遇到赵川时，他会躲在暗处，连余光都不敢再看去。
那稚气，饱含爱意的眼神被黯然替代，脸上也丧失了被甜蜜包裹的光彩。
多奇怪，曾经陆旭阳多么想在工作时碰到赵川，每一天都带着期待和幻想，可却几乎没有遇见过。仅有的几次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令他焦虑不已。
可现在，他却总是可以碰见赵川。但即使是总主动的他，也想要冷静冷静。他不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在被赵川那样说过以后，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尤其在回到家看到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时，心里更是凉透了。
对姚遥的嫉妒逐渐减少，竟然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执迷不悟。
如果赵川的温柔只会给特定人，绝不可能是他的话，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在这段时间里，陆旭阳的个人作品仍然吸引了一些粉丝的关注和喜爱，他们通过作品感受到了陆旭阳充满爱意的心，甚至祝福他找到甜蜜的爱情。
这些外界的认可和祝福，本来应该给予他一定的安慰和鼓励，但现在却难以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和疲惫。
陆旭阳瘫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柔顺的头发散落在空中。闭上双眼，仿佛累极了，连呼吸都是轻的。
自那天和陆旭阳聊过后，赵川也意识到自己当时可能言辞过重，部分原因是在朋友的戳穿下所感到的恼羞成怒。
于是，他给李远又打了一通电话，以澄清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他叫陆旭阳，不是什么小男孩。”
“啊？”
“你以后少在中间传话，我会单独跟姚遥联系的。”
李远一脸茫然，显然一时没想明白说的是什么事，当反应过来时，赵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眨了眨眼睛，坐在他旁边的李征好奇地看向他：“我认识陆旭阳。什么事儿啊哥？”
然后李征被打了一下：“你管什么事呢。”
随着赵川因新馆事务而频繁出现在公司，他与陆旭阳的相遇变得不可避免。
赵川注意到，自那次冲突之后，陆旭阳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他。而他自己，心情平复后，也开始在不经意间关注陆旭阳的动向。
即使他们不会在一起，但毕竟陆旭阳还在‘篇章’工作，他不想太尴尬。
陆旭阳的改变让赵川感到意外，他再也找不到与陆旭阳对视的机会，仿佛陆旭阳重新回到了那个默默无闻的角色中，躲避着赵川的视线，融入了人群之中。
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去找，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那令赵川无比讨厌的眼神没有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充满爱意的眼神。不论是他喜欢的，还是他讨厌的眼神，都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川开始考虑是否该找个机会和陆旭阳把话说开，这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陆旭阳选择了彻底疏远，那么他们可以恢复到彼此之间仅有的最基本的社交礼节，也就如此了。
但如果陆旭阳想通了，还愿意维持这样的关系。
那么这一次的话虽然重，却是一个好的开始，可以让大家都省去不必要的烦恼。
他会找一个机会，重新再和陆旭阳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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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李远通完电话后，犹豫再三，赵川还是联系了姚遥。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姚遥，但正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所以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赵川最想问的就是姚遥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张照片，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他们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现在，是绝没有可能了。他不再是从前的他，姚遥也不是了。
不过细细想来，陆旭阳可以做出偷拍照片发给姚遥的举动。那么姚遥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是他的未婚妻发的也不无可能。
但是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该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全部发生。
没想到是姚遥先打电话给他的。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的思绪似乎都静止了。
“喂。”赵川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喑哑。
“阿川。”电话对面是姚遥依旧清朗的声音，温和有力：“最近怎么样？”
“不错，你呢？”
“我啊，也还可以。”
然后是一阵沉默，彼此可以从手机里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谁都舍不得打断这样的沉默。
赵川率先开口，提及上一次他父母给姚遥打电话的事情：“我父母还去找过你吗？这几天我就会跟他们说明，以后他们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阿姨和叔叔很好，怎么能说是打扰？”姚遥停顿，犹豫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
赵川否认：“没有，我和陆旭阳…，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阿川，你和他不合适。”
赵川突如其来地产生一点逆反心理：“为什么？”
“他发那样的照片给我还不足以说明吗？他太幼稚，而且心机。从前我们还在一起时，他就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的人配不上你。”姚遥的语气变得急躁：“阿川，别因为和我置气去找一个这样的人。”
“那你呢？你…”赵川想问，那你给我发的那张照片呢？如果不是你，是你的未婚妻，那她和陆旭阳有什么区别？
“那你和你的未婚妻就合适吗？”
“…我们不一样。你知道的，我没有选择。”
又是一阵沉默，俩人你追我赶的话语让情景回到了最后分开的那天。
一切都变了，即使他们还想轻松地像朋友一样说几句话，但只要曾经的感情没有完全消失，那么横在赵川和姚遥中间的种种问题，依旧会让他们痛苦，曾经的感情纠葛就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赵川说：“还没说过，提前祝你新婚快乐。我希望你幸福，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就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父母那里，我会马上说清楚的。就这样吧。”
姚遥听后，喃喃叫了一句：“阿川。”他的语气难过，甚至带了点不可置信，因为赵川的语气是那样直白冷漠，暗示他两人之间的一切都已成过去。让姚遥感到不可思议和伤心，因为他从未想过赵川会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告别。
赵川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挂了吧。”为了避免情绪的进一步波动，在他看来，这是保护彼此不再受伤的最好方式。
“我，我也希望你幸福，找到对的人，而不是…”
“好了，姚遥。挂吧。”
“…嗯。那再见。”姚遥的语气充满不舍和遗憾。
电话挂断，赵川把手机用力扔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作。
当他们分开后，那些曾经模糊不清的事情，现在似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意识到，以往自认为的忍耐和隐忍，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种自我欺骗。
即使结局已定，但再一次从姚遥嘴里说出他的选择，依然让赵川难过。这种难过虽然随着时间减淡，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刺痛。
奇异的点重合了。
赵川在这一刻产生了不服气，为什么陆旭阳就不合适他呢？喜欢不分贵贱，他偏不要推开陆旭阳。
虽然他不会和陆旭阳在一起，但是他们可以是另一层关系，情人关系。
成年人的感情复杂多变，在一起也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他开始考虑与陆旭阳保持一种不同于普通恋人关系的联系。
这种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尽管他原本打算在与李远的谈话之后与陆旭阳彻底了断，但现在赵川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并不想去纠结陆旭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这和他们之间并不冲突，他也不关心。
产生的这一点儿逆反心理达到顶峰，他会再找陆旭阳谈谈，仔仔细细说明，这种特殊的“情人的关系”。
陆旭阳最近的情绪可以说是非常低迷，低沉，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天气已经进入冬天，外面下起了初雪。寒冷刺鼻的冷空气在人走到外面的一瞬间扑面而来，陆旭阳狠狠打了个冷颤。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他准备叫辆车回家。等待的时间因为外面太冷又折回公司大厅，站在门口对着玻璃发呆。
赵川的身影从后面慢慢走近，在出现的一瞬间，陆旭阳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紧绷。赵川的出现无疑激起了陆旭阳心中潜藏的涟漪，但他轻轻挪开视线选择当作没有看见。
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近到他没办法无视，无法装作没有察觉。
但是他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转过身去，因为赵川就站在他的身后，从玻璃上的倒影里和他对视。
他的心跳如雷，悄悄吸了一口气，期望自己能够表现得正常有礼。
缓缓转过身，声音随着声音一起转过：“赵总。”
没有回应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赵川漆黑明亮的眼睛正低垂看向他，面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到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