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会儿夏天已经快要过了。也没有太大影响。可是明年再做冰饮就没那么顺利了。
究其原因, 还是因为他们家背后没人,所以才被人欺负。
张希瑶理解张二伯想攀高亲的想法,示意他继续说,“你到底说了多少两?”
她问他话也不正面回答,还找借口,摆明有问题。
张二伯伸了五根手指。
张希瑶松了口气,“五十两啊?!我劝劝阿爷,他应该能同意!”
阿爷也想让夏花高嫁,结一门好亲。虽说夏路平考秀才名次不高,但他今年才十八,再努力几次,兴许也能中举人。就算中不了,只靠秀才名头,在官府面前也能说上话。
张二伯摆摆手,“要是五十两,我还用得着这么为难。我自己就能劝了。是五百两!”
张希瑶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咱家哪有这么多钱!你也说了,明年卖冰饮恐怕不成。只靠摆摊卖油条,一年都赚不到两百两。你可真敢想!”
她的一千两已经花出去近九百两,也就剩下一百多两。阿爷手头倒是有不少,但夏花是嫁出去的,她又不是留在家招赘,阿爷怎么可能把钱全让夏花带走?!
张二伯也是没法子,“我打听过了,像夏家这种条件,最低嫁妆都得四五百两。这还是门当户对的基础上。像咱们家比夏家差。就得多出些彩礼才能够得上。”
张希瑶知道他是想攀好亲,但这事真急不得,“二伯,你就算说了这么高,人家也未必能信!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说大话,怎么可能还跟我们结亲。”
张二伯跺脚,“那你说怎么办?”
“就当不知道。这事别提了。”张希瑶看着张二伯摇了摇头,以前觉得二伯办事还行,现在看来性子还是太急躁了。
张二伯拦住张希瑶的去路,“阿瑶,如果我们把冰棍的方子卖出去?那钱不就来了吗?”
“这是我的方子,我不卖!”张希瑶让他别打这个主意,“你先管好自己吧。”
“阿瑶,这方子你之前卖过。如果我们不卖,汴京城的饮子铺去宋氏饮子铺买方子,怎么办?”张二伯觉得与其让宋氏赚了,还不如让他们赚。
张希瑶摆手,“不用!我们签了协议,他不能卖。”
张二伯见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张希瑶以为夏家会觉得张二伯在吹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夏家居然是来真的。
请了媒婆登门。
夏花看到媒婆,整个人怔住,待听到是向她求亲,小脸瞬间爆红。
张二伯也是不知所措,慌慌忙忙请媒婆屋里。
媒婆喝了夏花端过来的花后,就开门见山说夏家想为三少爷夏路平求娶张家二姑娘。
秋花拍了拍夏花的胳膊,小声问,“是不是上回那个夏秀才?”
夏花点头,她一颗凡怦怦跳,万万没想到对方只见了她一面会求亲。
她长得瘦瘦小小,对方怎么会求娶她?这也太荒谬了。
不仅夏花这么想,张希瑶也觉得这事透着点不可思议。古人都这么草率吗?只见一面就求亲?
他们了解夏花的性格吗?知晓她的为人吗?
这就求娶了?!
张二伯跟媒婆婆客客气气道谢,又说自己只是二伯,夏花是大哥的女儿,他无法做主,需要回家告之大哥再做回复。
媒婆恍然,“我明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二伯拿了些谢媒钱,媒婆拿着钱欢欢喜喜走了,并且约定七日后再来亲自登门。
将人送走后,张二伯看向张希瑶,“阿瑶,这可怎么办?”
张希瑶哪知道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先跟阿爷交待吧!夏家同意了,我们家要是出不起嫁妆,以后夏花还怎么嫁人?!”
这次两人说话没有避讳夏花,她对夏路平倒是没有男女之情,毕竟年纪还小,更多是他对秀才身份的尊敬。
听到两人的话不对劲儿,她就走过来,“阿瑶,二叔,怎么回事?”
张二伯这会儿已经瞒不住了,就把上回收到请帖,他去赴宴的事说了,“我当时也没想过他能同意。夏家也是商贾之前,他们家比我们有钱。而且儿子又是秀才。他们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我就信口胡诌。”
张二伯哐哐给自己两巴掌,后悔当初不该为了攀上这门亲就胡说。
夏花身体晃了晃,不自觉向张希瑶求救。
张希瑶可没办法帮她,“这事太大,我可做不了主。得问阿爷。”
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钱。相当于全家一半的家当。
夏花给这么多嫁妆,秋花给不给?还有二郎、三郎、三郎和四郎没有成亲。这些都得要钱。
夏花看着二叔自责的样子,也没法责备他。
秋花有些奇怪,“爹,为什么夏秀才会看上夏花?”
如果夏秀才是看上夏花能干,不该是向阿瑶求娶吗?至于看上夏花的容貌,她觉得不可能。夏花五官是还可以,但是跟真正的大家小姐相比,还是逊色许多。
张二伯看了眼夏花,“可能夏家想找个女人管家呢。我之前跟人打听,听说夏老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身体不好,大儿媳妇要掌家,二儿子常年走商,人不在家,三少爷要读书。夏老爷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很少出门。家里的生意没人打理。”
管事再好,哪有自己人来得稳当。
夏花做事麻利,又摆摊做生意,可能夏家就是看中她这点。
张希瑶觉得秋花怀疑的有道理,想了想还是找人打听为好。
转眼,张大伯进汴京城送东西。
张二伯就把这件说了,张大伯听完过程,心脏像过山车,他脸都白了,“你怎么能瞎说?!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张希瑶想了想,就让张大伯回去,找在他们村的几个读书人打听,“秋花之前说的有点道理。夏花确实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美貌!这事可能有点古怪。”
张大伯蹙眉,“什么意思?”
“我就是确认一下?如果我们直接找到夏家,可能人家不会搭理我们,不如请书生帮忙打听吧?”张希瑶也是想稳妥一些。
她之前没想到有问题,是因为她是现代人,虽然夏家比他们有钱,但她打心里认为他们是平等的。可是秋花说得对。夏家怎么会看上夏花?
夏花年纪还这么小。就是个孩子。夏秀才对她一见钟情?这概率太低了!
就算他同意,可是夏家能同意吗?要知道秀才可不好考。
原身父亲三十多岁才考上秀才。夏路平才十八岁就考上了,他的天赋还是很高的。
张大伯心事重重走了。
跟他一块来的大郎留下来帮忙做事。
秋花上前拉着他做活,“大哥,你不来,我们每天忙得团团转。”
大郎撸起袖子,“那你只管吩咐我做事。”
秋花见他这么开心,应问他,“你来汴京,大嫂有没有哭?”
大郎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呢。你大嫂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一早就给我准备了衣服。”
秋花笑眯了眼,“大嫂确实贤惠。”
转眼过去五日,张大伯已经问过书生。
其中一个书生跟夏秀才认识。他表示会写信询问,不过他当时听到这消息,就大笑三声。
“他的意思是我们遇到骗子了!夏秀才是夏家麒麟儿,许多门当户对的人想跟他结亲,不可能与一个农女定婚。”
张大伯把原话重复一遍。
夏花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张希瑶拍拍她手背,“不是你不好。你们本身没有感情。不合适。”
夏花点头,“我们是被人盯上了吗?”
张希瑶叹气,“恐怕是。之前招人眼了。我们在汴京城摆摊这么久,肯定有人眼馋我们赚钱。这不就来阴的了吗?”
汴京毕竟是天子脚下,想要动手的人不敢明着来。只敢暗地想法子。
张二伯气得拍了下桌子,“简直混账!是谁想害咱们家?”
一想到他给出去的那两百个大钱,他就肉疼。
张希瑶想了想,“等那个媒婆上门,我们把她抓个正着。”
张二伯摩拳擦掌,“好!就这么干!”
张大伯让夏花和秋花先出去,随后跟张二伯说了张老头的嘱托,“夏花和秋花的嫁妆是二十贯,如果嫁个好亲,可以适当提高,但不会超过五十贯。爹让你不要瞎说八道。”
张二伯差点惹出事,自是后悔不迭。
可是七日过后,她始终没有出现。
张二伯满肚子怨气无法发泄,气得直跺脚, “她这是知道消息,提前跑了?”
张希瑶也觉得这伙人很警觉, 可能是知晓他们知道, 就不敢再来了。
“你说谁走漏风声呢?”张希瑶想不通。
张二伯把人都想遍了,“不知道啊。咱们自家人肯定没有往外说。村里人也不知道这事。”
张希瑶挠头, “是不是我们哪里出现破绽,所以他们提前发现了?”
古代成亲前好像要做各种准备。兴许他们发现了。
张二伯也想不通,“可能吧。”
翌日, 张希瑶醒来,夏花就告诉她,旁边那个租户退租了,“你快跟牙纪说把房子租下来吧。免得被别人抢先租了。”
张希瑶点头, 吃完早饭就去找牙纪。
她琢磨半天, 觉得这事可能是那个女租户说出去, “怎么这么巧, 她就退租了?”
张二伯也觉得是她, “可惜我们晚了一步。要不然也能让她出回血。”
这事就算告一段落,张希瑶想走走镖的事情,就去找罗大虎商量。
罗大虎在汴京做杂活,有活时赚得比较多,没活时就在家歇着。
张希瑶问他有没有走过镖。
罗大虎还真走过, “南方路太抖, 而且山匪横行,我不想走。”
“我是去北方。”张希瑶问他要不要去。
罗大虎问她多少钱。
张希瑶把自己的待遇说了, “我这次走得不算远,就去辽国的南京。”
辽国的南京其实是现代的北京。在此时称为南京。北宋这边也有一个南京,不过不是现代的南京,而是河南商丘市。
如果是去南京,那不算太远。
罗大虎还真可以考虑一下,“第一次走镖,得多招些人手。最好是有经验的人。”
张希瑶颔首,“那当然。我会找人。”
她第一次走镖,专卖红糖。现成的货物,所以不用特地买货。唯一需要支付的工人工资。不过也得等走镖完成才会支付。
张希瑶为了稳妥起见,肯定要招个有经验的镖师。因为有些行规是本行业的人才知晓。
她做了打算,就在汴京小报刊登招聘启示。
汴京有许多小报,一般都是登文章,还是头一次刊登招聘。不少人都觉得新鲜。
只是她算漏一点,许多镖师不识字,刊登十天,也只有十来个来应聘。
好在她没花多少钱。所以也不觉得可惜。
张希瑶思来想去,就打算去镖局找人,请个专业队伍护送,并且支付报酬。当然她也要派随行队伍。
这种做法在走镖行业是非常常见的。因为雇主也怕镖师监守自盗。
镖局这边出了十个镖师。有专门的镖头押镖,一来一回差不多是两个月。头期是二十两,回来后,还需要付五十两的尾款。
也就是说要付八十贯。这个价格不便宜。
她之前跟过路走商打听过,辽南京的红糖卖价是50文一斤。
她在这边卖价是20文一斤,差价是30文,她运三千斤就是九十贯钱。
可她不只招这十个镖师,还要招村里人。
张二伯觉得这趟还是可行的,“我们可以运四千斤红糖。回来的时候,也可以从南京运些特产。我记得那边的皮子很多,还有各种肉类,奶制品。我们肯定不会空车。”
张希瑶思来想去,觉得这趟还是可行的,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跟镖局这边约了出发时间,等张大伯过来送货,就让他回家通知,快点把红糖给制出来,这样开春就出发。
张大伯笑呵呵道,“放心吧。家里现在三口大铁锅轮着来。肯定能在开春前熬出来。”
张希瑶松了口气。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过年,这次的年比去年还要顺利。
可能是天天吃好吃的,所以他们不再期待过年。
用夏花的话来说,“长大一岁就意味着将来要嫁人。我不想嫁。”
夏花也是摆摊,看到许多女人婚后不幸福。可她又没有张希瑶的勇气,敢于招赘在家。她家有两个男丁,也不需要她招赘。
张希瑶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虽说是过年,但是张家人依旧忙碌着。天天都要在家熬糖。
等开春之后,张大伯带领村里五个壮劳力和罗大虎跟着镖师一起出发。
这板车是现买的。车上装满了货物,还特地买了油布。如果遇到下雨天,要把油布盖上。
张大伯走后没多久,张希瑶的杂货铺子就开张了。
她的铺子从布局上与其他家没有太大变化,货架是一格一格的,靠墙摆着,货物摆在上面,前面就是大大的柜子,下面可以盛货,客人想要货物,直接示意伙计拿货就行。
她唯二的改动就是在中间的区域加了桌椅板凳,可以供客人点些茶水。
因为夏天的时候,她要在这边做饮子铺。当然,其他季节也可以卖些热茶。
这茶叶都是跟别家拿货,赚茬口钱。
她还有一个改动,那就是每样货物,她都在上面标了名称和价钱。顾客看到名称和价格,不需要问伙计。
店内是一口价,盖不还价。童叟无欺。
为了配合宣传,她这次又在小报上刊登广告。
跟上回相比,这次效果就好很多。许多读书人看到广告前来光顾。
张希瑶的杂货物卖的东西很杂,也卖基础性书籍和笔墨纸砚。价格都不算贵。也不怕被人宰了去。
许多书生看到价格便宜,会在这边买些东西带回家。
因为她定的价格属于中当,不算特别贵,也不算特别便宜,而且也不是独家生意,生意倒是不温不火。
到了月底盘算,她每月除去人工钱,差不多可以得五十贯钱的利润,倒是比摆摊卖货来得强。
这天盘完账,张希瑶就回了住处。
许氏看到她回来,立刻让她清点东西。
自打大伯走镖,二伯和大郎去管理杂货铺,许氏和陆氏就过来帮忙摆摊。
二郎接替大伯,每隔几日就过来送货。
许氏在家干农活时,不是腰酸,就是腿疼,原来到了汴京也想偷懒。
被张希瑶一句话给制住,如果干不了活就送回老家,换大嫂过来。
于是许氏表现得比谁都积极。抢着干活,生怕张希瑶真的不撵情份把自己送回老家。
虽说家里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但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张婆子从小就节省,日子能过且过。张希瑶让她给三郎四郎补身体。她就真给这两人补。
家里其他有也就只能吃个饱饭,至于菜、肉、蛋没有其他人的份。
但是在汴京就不一样了。
张希瑶一定要让自己长高,所以她就改善伙食。每天不仅要吃饱,膳食纤维得有,蛋白质也得供应上。
只一年半,张希瑶就已经长到一米六的身高。她今年才十五岁,还有几年生长空间,未来长到一米七也不是不可能。
她是家里长得最快的。其次就是二郎,他年纪不大,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张希瑶让他放开吃,他一顿能吃三碗米饭,个子蹭蹭长高。现在已经直逼一米七。在古代,这身高已经相当了不得。
夏花和秋花也长高不少。不过鉴于她们胃口不大,所以长得没有张希瑶和二郎明显。但也长到一米五,脸颊也是肉呼呼,看起来就很富态。
他们这边日子如此好看,许氏哪舍得回去。
张希瑶清点完毕后,就让大家装车准备去摆摊。
去夜市的路上,夏花问张希瑶,“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了?”
“快了。”张希瑶算了一下时间,两个月算是很宽松的。如果路上被事情耽误,可能会晚一点。但是越到日子,家人就越担心出了岔子。
张希瑶与其是安慰夏花,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第二日,大郎过来送货,顺便告诉张希瑶一件事,“白让把水车弄好了。还亲自试验了一番,可以用。村里有不少人家找他打造水车。”
张希瑶笑了,“好啊。有水车种甜菜比以前容易多了。”
大郎还告诉张希瑶,“阿爷打算按照你的想法,在山上散养一些土鸡。在山四周围上栅栏,还装上渔网。栅栏内侧还挖壕沟,里面插上竹签,免得小偷光顾。”
张希瑶觉得挺好,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得有人看着,“阿爷准备让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