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车门打开了,容色清隽的许况下车。一会儿又弯腰从车里抱出了许清觉,许清觉穿着印有小猫图案的上衣,棕色背带短裤,一双小腿在看到李书妤时激动的蹬动。
陆堰森看着不远处的父子,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身侧眼神淡漠的李书妤。
什么都没问,又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半晌,陆堰森说:“看来我是没机会了,心里真不好受······但你开心最重要。”
李书妤微微抬头看着陆堰森,对上他的眼神,语气认真,又说了一次:“陆老师,谢谢你。”
谢谢他的照顾、鼓励,也感谢他那么坦荡的喜欢。
陆堰森沉默的看着她。
李书妤没有再多做停留,走向了许况车子停靠的地方。
开车的何理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象,懵逼之中好像明白了现在这种微妙的氛围。
何理瞥了一眼将自己收拾的格外帅气的许况。
他觉得,自己老板抱着宝宝站在车前的样子,很像他老婆看的那些宫斗剧里,捧着孩子争宠的······
后面的词何理没敢想下去。
第82章 (修)
走向车子时,李书妤的神情如同往常一样浅淡,人行道上有许多环卫工人没来得及打扫的落叶,踩在上面触感柔软。
这是李书妤在安城度过的第二个秋天,只是今年树叶落的似乎比去年要早很多。
李书妤到了车边,许清觉举起两只胳膊要抱抱,李书妤接过了宝宝。
许况一手扶着车门,在李书妤弯腰坐进车里时,他一手握着李书妤的胳膊,防止她碰到。
休闲的打扮让他褪去了以往的疏离冷漠,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清隽。
李书妤没有往旁边移动,也没有给他让位置的意思。许况单手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尾去了另外一边。
拉开车门时,看到了依然站在公司门口没有离开的陆堰森,许况神色冷了几分。
平而直的目光打量陆堰森,陆堰森迎着他的视线,嘴角始终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却是波澜不惊的沉寂。
陆堰森平静的注视中夹带了不满和微微讽意。
年少有为又处在高位,谦和从来只是许况的外衣,他不是很能忍受这种蓄意的挑衅。
但是今天,许况突然不想同陆堰森计较。能和李书妤重新开始,这个认知让他大度了许多。
李书妤透过车窗,看到陆堰森依然站在原地。
许况侧身,只看到李书妤神色浅淡的侧脸,几乎脱口而出:“舍不得?”
李书妤的顿了下,转身看了许况一眼,不明白他哪里得出的结论。
把李书妤的沉默当做默认,许况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握了下。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开车的何理不自觉的将呼吸放缓了几分。
公司离李书妤住的公寓很近,步行就能到。车子绕过椭圆形的路段上了高架,李书妤不知道许况要带她去哪里。
许清觉很快就睡着了,闭着眼睛时睫毛很长,肉脸又白又嫩,嘴巴也红红的,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微微上扬。
李书妤垂眸看着宝宝,神色专注又安静。
“这样不太好。”许况声音低缓,突然说道。
李书妤抬眸看他,“什么?”
许况神色不明,“同时和两个人在一起。”
李书妤觉得看起来矜冷正常的人,脑子大抵有些问题,眉头微蹙,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云层散去之后,太阳变得炽烈。
许况看似冷静的给出评价,“不太好。”
李书妤忽的笑笑,光影之下,眉心微蹙的脸褪去了冷然,“我觉得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试试’,不是要重新和你在一起。只是‘试试’我们之间有没有继续相处的必要,我要是遇到了更喜欢的,我们之间尝试的状态随时可以终止。”
许况安静的看着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不想那么明白。
李书妤停顿片刻,“······要是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也可以随时对我随时叫停。”
许况情绪不明,“你还挺公平。”
李书妤把这当做了褒奖,“当然。”
许况不说话了,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住,下车的时候许况从李书妤怀里抱过了许清觉,订好的位置在一楼,好巧不巧,偏偏订了陆堰森参与设计的“隐酌”。
李书妤先一步进了餐厅,许况又向何理交待了几件事情,抱着许清觉走在后面。
陆堰森不仅仅是“隐酌”的室内景观设计师,也是这家餐厅老板的朋友。上次恰巧带着李书妤在这里吃过饭,又大张旗鼓的准备了花告白,给老板娘留下了印象。
老板娘是个自来熟,一见到李书妤,满脸笑意走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
不习惯于陌生人太热情的李书妤点点头,以示回应。
老板娘走在了李书妤的身边,声音柔和介绍最近新上了哪些菜品,“就您一个人用餐吗?怎么不见堰森。”
李书妤还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句清冷的“书妤”。
经理顺着声音回头,看到容貌和气质都很出挑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朝他们走过来。那小孩奶乎乎的,可能刚睡醒,小手揉着眼睛。
在经理的打量中,许况已经到了李书妤身边。
刚才进门的时候,许况就看到了门口的小牌上写着“造景师——陆堰森”。
何理听从许况的安排预约餐厅的时候,只是想着能够投其所好,这种地方李书妤应该会喜欢,可何理没有注意到设计师是陆堰森。
许况敛着神色,“要在这里吃?”
李书妤有些莫名的看他,“不是你订的吗?”
许况又不说话了。
午餐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中进行,快结束时,许况试图打破沉默,“这里环境不错。”
李书妤觉得,许况平时就对工作感兴趣,偶尔还对上床发泄欲望感兴趣。其余时间,他好像大多时候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很少表达自己的喜欢或是厌恶。平时更不会对见到的景色、用过的餐点、所处的环境进行好坏评价。
他这句“环境不错”话题扯的很生硬,李书妤拿着叉子戳着眼前的肉排,“哪里不错?”
许况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李书妤会继续追问,拿了一张纸巾让吃成小花猫的许清觉自己擦,“植物和室内灯光很相容。”
李书妤没想到他还真的能说到点子上,抬眸时眼底有种“算你识货”的意味,“这处设计是拿过奖的,灯光和植物都经过特别调配。陆老师在这一方面很有研究,很厉害的。”
许况拿着杯子轻微的晃动,听她连用两个“很”字。
“你第一次这么夸别人。”许况说。
他情绪很淡,声音也冷淡,在李书妤听来是另外一层意思,觉得许况是在说她傲慢刻薄。
“第一次?”李书妤说,“不是吧,你别污蔑我了,我没夸过你?”
闻言,许况放落了杯子,“床上说厉害也算?”
李书妤拿着勺子的手停顿,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偏偏他语调微沉,问得很认真。
“你正常一点。”
许况向后一靠,收回了视线。
李书妤的性格向来很傲,和谁的关系都很浅淡,认识这么多年了,很少听到她真心诚意的去夸赞别人。
陆堰森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许况不清楚,她夸陆堰森工作很厉害,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到了他身上,李书妤只有在床铺间才意识不清的夸一句。
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也不想再听到陆堰森的名字。
想到那些打包好的行李,许况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李书妤看了眼正在埋头吃饭的许清觉,“明天。”
她问:“如果你近期不回京市,宝宝我可以先带回去吗?”
“不太行。”许况湿巾擦了许清觉的手,见遭到拒绝的李书妤情绪有些低落,“明天一起回。”
“‘智安’的事情解决了?”
“嗯。”
许况说:“等‘智安’情况好转之后,把它转到你的名下。”
李书妤有些讶异,“这不是许文程的公司吗?”
“他已经转出来了,现在股权在我手里。”
许况用为“智安”注入的那些资金买下了许文程的控股权,许从霖一开始有些犹豫,觉得许况是在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却没想到他打算送给李书妤。
“给我也没用,我也不懂管理,可别再给败光了。”
“请职业经理人,你等着收钱就行。”
他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书妤从小生活在一个物质极其充沛的环境里,后来也体会过了生活的困苦,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可是她已经和许况离婚了,也拿到了应得的离婚财产,自然不会再接受离婚后莫名的赠予。
何况有过被他欺骗的经历,涉及到股份、公司这些的时候,李书妤总有些排斥。
“我有钱花,也够用。”李书妤拒绝。
许况似乎是明白她的顾虑,“‘智安’本来就是张家的,应该归还给你。再说,谁会嫌钱多?”
不等李书妤开口,他说:“收着,要是我以后身无分文落魄了,你也可以接济我。”
听出他的玩笑意味,李书妤没说话,但也没再拒绝。
从餐厅出来,许况问李书妤有没有订好机票。
这次是公费出差,“筑野”项目组人员由公司安排,李书妤有点儿想带宝宝一起回去,抚养权在许况这里,她要带走宝宝,只能许况点头同意。
李书妤说:“没有。”
许况神情了然,“明天一起回。”
送李书妤和许清觉回了公寓,没有公事忙的许况在那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到了晚上,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许清觉都睡下了,李书妤洗完澡出来,见许况还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支猫条在喂团团。
比熊也半蹲在他的脚边,洗澡之前,李书妤看见他在喂狗。
平时也不见那么有爱心,这会儿无所事事的将一猫一狗的肚子喂的滚圆。
李书妤擦着头发走向客厅,站在客厅中央安静了片刻,“你不走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言外之意都是“你该走了”。
洗过了澡,她靠近时带着淡淡的暖香,许况侧身看了眼,视线在她裸露在外的修长脖颈处短暂停顿,回头继续喂猫。
“还没吃完。”
李书妤说:“别喂了,它减肥。”
许况无动于衷,继续喂,“对一只猫别那么苛刻。”
“······”
李书妤索性不再管他了,转身回房间之前说:“走的时候关门轻一点儿,我睡觉,你别吵我。”
许况敛着眸色,“我不走了。”
李书妤手握着卧室的门把,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回头,见许况收掉了猫条,拿了纸巾在擦手,动作之间透出从容闲适。
他有轻微洁癖,平时很少碰猫狗这类毛茸茸的东西,看向李书妤时还在擦手,修长的手指都被一根根仔细的清理过。
怕李书妤没听清,又说了一次,“我不走了,今晚住这里。”
他也不再找任何理由,只表达他最直接的诉求。
李书妤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任何话,向下按动把门,打开卧室的门进去了。
随即,许况听到了卧室门反锁的声音。
待在安城的最后一天,许况睡上了李书妤公寓的沙发。
抵达京市时,恰好下午五点。
下了飞机,一路都在睡觉的许清觉才醒来,由许况抱着,挠头看人来人往的机场。
李书妤和何理一起去接了托运回来的猫狗,到外面时来接许况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
车窗半降,许况看向外面,似乎在等他们上车。
京市的秋意比安城更浓,行道树的叶子色彩更加斑驳。
李书妤抱着猫,身侧放着她并不大的行李箱。可能是性格果断,在安城待了近两年的时间,她也没有带回来多少东西。
李书妤看着车子顿了一瞬,没有打算上许况的车。
可是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推着行李箱往另一边走去,看样子是要打车离开。
何理站在原地,看着李书妤的背影欲言又止,又看向许况。
车里,许况靠在座椅里,侧脸淡漠,看着李书妤离开的方向。
许清觉抱着胖胖的水杯,咬着软管咕嘟咕嘟喝水,一直在乖乖等着妈妈。
抬头突然发现妈妈没到车边来,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杯子也不要了,两只手都扒着车窗。
他或许并不懂“爸爸”、“妈妈”这样的概念,只是和李书妤相处了一两个月的时间,接受不了骤然分别。
“妈妈,妈妈·······”见李书妤走开了,许清觉开始焦急的喊。
许况要将他抱回去,他扒住车窗不松手。
李书妤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许清觉的声音,因为焦急带了一些哭腔。
脚步停住,握着行李箱的手骨节泛白。
她没忍住回头看,车窗已经升上去了,宝宝的脸紧紧贴着车窗,挤得有点扁,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圆圆的眼睛很清亮,一直看着她。
李书妤转身又往车边走,车窗降了下来。
许清觉立即伸出手,李书妤摸了下他刚才挤在车窗上的侧脸,不知道该怎么跟宝宝解释,他们以后不会住在一起。
李书妤站在车窗前,俯身轻触了许清觉的脸很久。
“我过几天来看你,好不好?”
许清觉反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先去揽星湾,那边离你上班的地方也很近。”许况说,“如果你介意住在一起,我可以搬出去住。”
那是他的房子,他怎么可能搬出去,宝宝会适应他不在吗?
李书妤明白他在此刻让步中的无奈,看了眼睫毛湿润的许清觉。
不远处观望的何理立即过去,拿过了李书妤脚边的行李箱放到车上。
很久没有回到京市,从机场到揽星湾的景色都没什么变化,到了公寓,开门的姚阿姨见到李书妤,眼底都是笑意。
把李书妤当做了易碎的琉璃娃娃,拉着她进屋,说乘机坐车肯定累了,又问她要喝什么茶,晚饭想吃什么。
许况跟在李书妤后面进门,先将怀里的许清觉放在地上,看姚阿姨拉着李书妤热络聊天,没有丝毫帮忙搬东西的意思,他又回头去外面拿东西,进进出出好几趟,才将猫狗行李都拎进了屋。
给李书妤倒了水,阿姨将视线移到许清觉的身上,蹲下身看了又看,“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一些。”
抱着许清觉去称体重量身高,比之前高了也重了。
“我还担心你没带过小孩儿,不太会照顾呢。”
李书妤说:“他挺乖的。”
阿姨很赞同,“小少爷的习惯确实很好,身体也棒。”
李书妤问:“阿姨,你事情忙的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阿姨顿了一下,“哎呀,刚解决没多久,真是给你和大少爷添麻烦了,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吧。”
说完,余光正好瞥见站在桌边喝水的许况。
阿姨不由得有些心虚,上次她自作主张将孩子连带着狗送去了李书妤家里,虽然是胡乱编的理由,可许况还是给她转了个大红包,让她好好照顾摔断了腿的“丈夫”。
哪有什么“丈夫”需要照顾,回到京市,阿姨实在没事做,报了个旅游团。
她没想到,自己著名旅游省份都快游荡完了,许况那里还没什么进展。
昨天,阿姨向何理打探消息,听说了许况和宝宝要回来,这才提前结束了旅行,连夜回京市。
何理那个“侦察兵”不靠谱,说小两口还没有复合,因此一开门见到李书妤,阿姨激动坏了。
许况拿着杯子,听完了阿姨脸不红心不乱的胡诌,抬步上了楼。
洗过了澡,换上了一身正装。
扣着西装外套的衣扣往楼下走,拿了车钥匙,临出门前对李书妤说:“主卧有婴儿床,晚上许清觉睡那里面。”
李书妤正和许清觉玩儿,随意应了句:“知道了。”
许况出了门,开车去了公司。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安城,“远洲”的事情基本都在线上处理,虽然没有耽误事情,但几个项目的进度还是慢了下来。
跟进项目的人都在加班,许况和几个负责人开了一个会,了解最新的开展情况。
会议室内气氛不算严肃,几个负责人或站或坐,情绪都不太高。
许况低头翻阅资料,良久合上文件,“进度还是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