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没有完全退散,思绪也有些浑噩,但她眼中的关切格外清晰。
“没事。”
他的嘴唇很干涩,李书妤拿过水杯让他喝了一些。
他身体一直不错,术后反应也并不强烈,当天下午就吃了一些东西。
只是到了晚上,体内的麻醉全部退散,李书妤发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
她拿了纸巾擦掉,“很疼吗?”
许况点头。
李书妤起身要去叫医生,被许况握住了手腕,“这是必经的,麻醉消散后就这样。”
“没有办法吗?”
许况拍了下身侧的位置,“过来抱一会儿。”
李书妤走到床边,在他身侧坐下来,将头抵靠在他右侧的肩膀上。
病房里很安静。
外面的天色浓深,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说下雪了。
李书妤抬头看向许况,摸了下他的侧脸,“要快点儿好起来。”
许况说:“会的。”
他似乎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住在医院的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处理一些工作,单手也能翻看签署文件。
一旦齐思哲离开,许况又会恢复病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每到饭点,就坐在病床上,安静等着李书妤投喂。
住在医院的那几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两只胳膊都伤到了。
回家休养的时候也没见多能自理,只是不好当着许清觉和阿姨的面让李书妤喂他吃饭。
晚上,李书妤将许清觉哄睡着,回到主卧,发现许况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沙发里看电脑。
看了一眼时间,她提醒:“快睡觉吧,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许况将电脑合上放在一边,微微抬了下胳膊,声音冷静,“扣子解不开。”
这都已经是洗澡睡觉前的必备流程,李书妤示意他过来。
怕她站着解太累,许况带着她走到了床边,让她坐下,自己则弯腰半蹲下来。
李书妤先是抽掉了他的领带放到一边,随后拉住袖口脱掉外套,再去自上而下解衬衫扣子。
短短几天时间,“宽衣解带”这件事李书妤已经做得非常熟练。
很快解到了最后一颗,“可以了。”
许况站起来,没有走,提醒说:“还不太可以。”
李书妤得视线落在他的裤扣上,“这个也解不了?”
“嗯。”
“可是,医院的时候明明没要我帮忙。”
许况说:“医院穿的是病号服,不需要解。”
话说得很有道理,李书妤找不到任何漏洞,只能抬手碰上皮带。
“咔哒”一声,她立马撤开了手,“好了。”
要是许况再提出别的要求,李书妤保证一定让他去睡一段时间客卧。
许况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又说:“幸好有你在。”
他情绪价值给得很足,换好浴袍转身进了浴室。
之后几天,李书妤发现,许况手疼没办法脱自己的衣服,脱她衣服倒是脱得很流畅。
一次晚睡的时候,李书妤就此提出了质疑。
许况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只是手不能动。”
又不是其它地方不能动。
圣诞前一天,是许清觉的生日。
一岁生日时,李书妤错过了。去年的两岁生日,又因为远洲通信面临危机,过得有些简单。
这一次生日筹备的时间很长,生日宴在和湖公寓举行。
生日那天,工作室的项目需要交付,在宴会开始之前,李书妤回了一趟工作室。
“Libre Vein(自由之脉)”工作室在离家不远的文化街,独栋建筑,内外设计都由李书妤亲自主持。
用许延的话说,先不论生意怎么样,造型上的作用已经十分显著。
生意其实还不错,工作室除了除了李书妤,有两个很有经验的绿化设计师,算是技术入股。还有两个助理和一个前台。
李书妤到的时候,客户正好也来了。
顾客对设计很满意,确定好后续的养护方案,很快就交付完成。
离开公司之前,李书妤又回了一趟办公室。
在椅子里坐下来,输入密码拉开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相框和一个信封。
相框里镶嵌的是她和张挽俪的合照,初二那年拍的,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看着镜头时眼神有些冷漠。
张挽俪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随意的动作显出几分亲昵。
拍照的那天李书妤的心情不太好,在学校听到同班的男生造谣她私生活混乱,李修鸣来学校门口看过她一次,被男生看到了。
李书妤听到谣言,扇了男生一个耳光,打完还拿纸巾擦手。男生被打懵了。
当天张挽俪就被叫到了学校,听训、相互道歉。
李书妤以为妈妈会生气,意外的是,张挽俪什么话都没说,给学校请了假,陪着她吃东西、去公园,闲逛了一个下午。
张挽俪的好总是间歇性的。
将相框放落,李书妤打开了那封已经泛黄、字迹模糊的信。
安静坐了一会儿,她拿起笔,在信纸的背面写下了一封回信。
李书妤在回信的结尾处写道:
【这些年我变得勇敢了一些。
比起远离可能会使自己受伤的人或事,我愿意寻找、摔倒、尝试。
妈妈,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孤单。
我有许况。
他是刻骨铭心的爱人,也是相依的家人。】
收起纸笔,等纸张上的墨迹干透,她将相框和信纸一起收回了抽屉。
从工作室出来,看到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不远处。
熟悉的身影靠在车边接电话,容色矜冷沉静。抬头触及到她的视线时,眼神柔软了几分。
电话还没有挂断,他朝着她走了过来。
夕阳将沉,阳光落了他满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