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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鹅毛(长弓难鸣)


另一边的孙小娘仿佛也是这般,呆呆地盯着那碗油茶,毫无动作。
白面书生呵呵笑道,“这油茶里除了姜葱糯米花生等物,我还加了一点别的东西……你们现在动不了的,等你我圆房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咱们三个人一起在这里自在地生活,待你为我诞下子嗣,便可解脱。你也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那个圣人阿耶种下的恶因,当年我遭遇劫难,不仅丢了家财,还被人冒名顶替,本想去长安讨回官职,但圣人却让我证明我是我……”
他缓缓走到高阳旁边,俯下身子,贴在高阳的耳边,面目狰狞地说着,“他一句话,夺走我的一切,还给我安了个大不敬的罪名,现在我还他一个李家血脉,也算是以德报怨。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权势,利用他逼你成亲导致悲剧的愧疚,一步一步往上爬,做他个书生万户侯!”
高阳面色发白,眼睫毛轻颤,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就用目光将这白面书生凌迟了。
白面书生伸手捏了高阳的俏脸一下,冷笑道,“别费劲了,你现在就是想咬舌自尽无法做到,我添加这一味药毒性很猛……”
“是狼毒,算不得多厉害,我阿翁给我喂过更猛的。”孙小娘转头往地上吐出口中油茶,忽地打断白面书生的话,平静地说道,“自打你主动找我献策之时,我便留了个心眼,寻常人根本无法得知公主的行踪,你却连楼船进入失落峡的时间都能掌握,这里面必然有阴谋!”
她铿地一声拔出了横刀,遥遥指着白面书生,“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老实交代一切,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第二,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用毒高手!”

第五十六章
就武艺与用毒造诣而言,十个白面书生也不是孙小娘的对手,但在闯荡江湖的经验这方面,一百个孙小娘也比不上一个白面书生,这是生活环境造就的差距,无法通过名师教授弥补。
白面书生既然敢带着高阳和孙小娘走进这个树洞,自然做好了对方不喝油茶的预案,他冷笑着看向孙小娘,忽地抬手指了指对方身后,喊了一声,“小心!”
孙小娘嗤笑道,“太幼稚了!三岁的孩童才会上你的当……”
坐在对面的高阳脸色微变,眼睫毛颤动不已,很想出声提醒,只是她浑身麻痹,口不能言。
孙小娘还是从高阳表情之中察觉到了什么,随即余光瞟了一下身后,瞧见一截悬挂着的木桩忽地撞了过来,登时大惊,急忙闪避到旁边。
便在这时,白面书生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轻轻地跺了跺左脚。
一道暗格忽而打开。
孙小娘脚下一空,立时摔落下去,顺着爬满苔衣的树洞通道滑向不知名的黑暗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没时间做出反应,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
恰是她的这声惊叫,给在密林白雾中穿行的张牧川指明了方向。
顾不得多想,张牧川速即呼呼地跑了过来,正好瞧见白面书生合上机关暗格,瞬间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白面书生见张牧川闯了进来,也不慌张,三两步回到高阳身边,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铁刃,贴在高阳的脖子上,冷冷道,“别乱来,否则我就割了她的喉咙。”
张牧川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高阳,又看了看桌上的油茶,知道高阳必定是中了毒,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没有半点焦急的神色,大刀阔斧地坐在了刚才孙小娘所在的位置,用脚使劲踏了踏暗格,自顾自倒了杯青叶茶水,悠然说道,“先是木桩,后是陷阱,连环计……你这孙子兵法学得不错啊!”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但因为断句方式不同,白面书生也无法驳斥,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斜眼看向张牧川道,“你不用想着杀了我再慢慢把那位孙姑娘救出来,这底部通道复杂,每下滑二十步,便会出现两个岔道,就像一棵倒过来的树般延展下来,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二岔树机关道。而且,这机关道每天都会变化方位,没有我的指引,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孙姑娘,她只能在这地下渴死饿死!”
张牧川眉头微微一皱,直视着白面书生的眼睛问道,“你没有立刻杀了她们,必定是有其他的图谋,也就是说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定需要现在杀了她们,那咱俩就可以好好聊一聊,或许我能帮你很快达成,不用等太久的时间。你要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发不利。”
白面书生没料到张牧川竟猜得这般准确,脸色微寒,“你说错了,我不过是想慢慢折磨死她们而已……”
“那你动手吧,我就坐在这儿看着,保证不打扰你。”张牧川将横刀往桌上一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白面书生愣了愣,攥着铁刃的手心满是细汗,咽了咽口水,面目狰狞道,“我杀了她,你这负责护卫的不良人也得死!”
“那可不一定,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天下真的很大,我只要随便找座大山,往里面一躲,谁也别想取走我的性命。”
“那样你就会变成黑户,再也不可能参加科举!子女将来想要踏入仕途,也会遇到层层阻碍!”
“总比没命了强……我的子女想要踏入仕途,前提也得是我先把他们生出来才行啊!动手吧,你赶紧帮我解决了这麻烦,我一刀砍了你,也算是给圣人一个交代,然后便可带着我未婚妻躲进山里,过些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白面书生气得脸盘发青,愤愤道,“你不要激我,当心我真的一刀结果了这傲娇小公主的性命!黑户的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整日东躲西藏,有钱了也不能存在柜坊,就连乘船坐车都会受到限制……”
“不重要,这些都没有性命重要。”张牧川吸了吸鼻子,淡淡道,“快点动手呀,我都有些等不及了……这么磨磨蹭蹭的,你该不会是不敢动手吧?”
白面书生红着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也不敢动手?好好好……我这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铁刃又进了些许,在高阳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红痕,却也仅限于此,并未真的划破高阳的咽喉。
白面书生忽地笑了起来,“你当我是东海龟丞相生的蠢蛋吗?现在杀了她,于我能有什么好处,岂不是让之前辛劳全都付诸东流了!”
张牧川轻笑一声,听着这话知道对方已然松口,有了商量的可能,遂就坡下驴,“你想要什么好处?”
白面书生倒也是个懂得变通的,没有继续坚持原来的计划,“很简单,我手里有两条性命,所以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且先说来听听,若是太让人为难,咱们还是干脆点解决比较好……”张牧川面无表情地说着,好似真的不在乎高阳的性命一般。
白面书生面皮抖了抖,急急地换了番措辞,愤愤地看着张牧川说道,“我是武德八年的进士,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却被人谋害,十几年来只能躲藏于此……我的第一个条件,是给我个官职,无论大小,但必须是有官印符牒的。”
张牧川顿时笑了,“原来你不是魏晋的狐妖水鬼,而是武德年间的倒霉蛋!这么说来当年逃出去的不是弟弟,而是哥哥?有点意思啊,难怪前两年吏部清查地方官员都没发现,亲兄弟确实不好辨认。可你当我是谁,三省的大相公吗?一张口就讨要官职……这要求太难了,赶紧换一个重说!”
白面书生气极,不知张牧川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索性挑明了,“哪里难了,楼船便有一个现成的,跟你还是沾亲带故的!你去把他的官印符牒取来,我可先将那孙小娘捞上来!”
张牧川顿时恍然,原来这白面书生打起了堂弟张子胄那永兴县令的主意,他眯着眼睛思考片刻,“阿宁是我弟弟,关系非比寻常,夺了他官印符牒,等于毁了他一辈子……至少也该是把高阳公主换回来!”
白面书生眼角抽了抽,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行!现在就将高阳交给你,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桩交易也就没法进行了!我最多把孙小娘交给你之后,再帮这小公主解毒!”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取来县令的官印符牒,你把孙小娘交给我,再帮公主殿下解毒!”张牧川立刻应了下来,不给对方一点反悔的机会,“现在,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大家都累了一天,早点办完早点歇息,别拖拖拉拉的,我这差事也没留值酬金,何必辛苦。”
白面书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古以来就没有留值酬金这一说,在大唐上直,每日只需辛劳半天,还有旬假和节假,已经比之前的朝代轻松了不知多少倍。
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张牧川三言两语逼得退步,原本只是想以孙小娘换取官印符牒,但如今却还要给高阳解毒,平白增添了一分风险。
白面书生此刻顾不得这些,脑子里满是自己当上县令的画面,将铁刃从高阳的脖颈挪离了些许,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被人冒名顶替,又在长安受了挫折,这些年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第二个条件便是你把那人带过来,跪在我的面前,跟我道歉认错!我要亲耳听到他跟我说,他错了,再也不敢了!”
张牧川眼珠子一转,想起之前有旅客曾说今天是那位官员在失落峡祭奠亡魂的日子,眉毛一挑,“你哥哥也在楼船上面?既然他在楼船上,你何不让他把官职还给你?”
白面书生低头叹道,“他如今已经在洛阳站住了脚,很多利益关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我取而代之可能会露馅,而永兴这个地方就要偏僻许多了,你弟弟新官上任,那里的人也不认识他,我冒名顶替没有半点风险……再者,我拿回原来的官职,咱家也只是一人做官,如若顶替你弟弟上任,那便是一门双杰!为家族计,还是让你弟弟委屈一下比较好。但是,那个人该做的道歉,绝对不能少,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张牧川满面冰霜地笑了笑,“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两兄弟,谁也不比谁好一点!自己被人抢了,不想着消除这种不公,却总是谋划着怎么再去把别人抢了,实在讽刺!”
白面书生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我只是做了世上大部分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别太多废话,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张牧川深深地看了白面书生一眼,心知对方必然还有其他算计,否则一旦高阳脱险势必不会轻易饶过,但他还是顺着白面书生的谋划说了一句,“只要那人在楼船上面,我可以把他带过来,但你怎么保证我在离开这段期间,公主殿下和孙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呢?”

但张牧川并不开心。
当他和挟持着高阳的白面书生一起站在大江岸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常理来说,他们如果想要追上楼船,应该尽快出发,加速划船行进才对,但白面书生却是让他在原地等着。
然后他便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了楼船从上游缓缓驶来。
张牧川先前在楼船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每隔一段时间总会见到相似的景致,原本他想通过算计水流速度、楼船吃水深浅找出其中的规律,只是后来被高阳打了岔,故而没有找出其中的关窍。
现在这关窍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之前的困惑尽皆解开。
不是景致重复,而是楼船往复于同一段路程,所以才会感觉四周的景致没有变化。
可这答案也给张牧川带来了新的困惑,楼船始终随着江水而行,中途也没有岔路,怎会往复于同一段路程?
白面书生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但对方绝不可能轻易说出,莫非这就是白面书生丝毫不担心放了高阳之后会被报复的原因?
他们无法离开这失落峡,自然也就无法向世人揭穿白面书生的真面目,也无法阻止对方冒充张子胄到永兴上任。
张牧川没有时间细细思索这些问题,他在白面书生的催促声中,不得不划着小舟驶向楼船。
白面书生当然不会跟着张牧川一起乘坐楼船,那样等于自投罗网,不仅要赔了夫人,还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他在张牧川的注视下,带着高阳走到一处高地,然后纵身一跃,瞧着像是要投江自杀似的。
片刻之后,一艘燃着彩灯的古船缓缓从高地下方的岩洞驶出,稳稳地接住了白面书生和高阳。
古船不远不近地跟在楼船后面,既能让张牧川瞧见高阳是否安全,又不会让白面书生落入险境。
张牧川轻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徘徊不前的时候,楼船自最初靠向右岸到现在重新从上游行驶而来,总共过去了两个时辰。
换句话说,白面书生也只给了他两个时辰回到楼船办事,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对方必然带着高阳乘坐古船远遁离去,他最多只能设法救出被困在树洞之下的孙小娘而已。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还有,先前楼船上突然爆发战斗,鄂国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薛礼有没有护住骆宾王和缅伯高,堂弟张子胄是否还活着,那白面书生的哥哥藏在楼船何处?
这些问题都亟待张牧川一一找出答案,他半刻也不敢耽搁,悄然地爬上了楼船,小心地靠近彩楼。
如今他在暗处,敌人在明处,攻守之势已然转换,只要谨慎些,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哪怕这楼船上遍布敌人……
刚想到这里,张牧川一转头,顿时愣住了,楼船上确实遍布敌人,但一个能喘气的都没有,不管是蒙着丝绢的褐甲士兵,还是黑衣客,全都躺平了。
青铜面具不知所踪。
整个甲板只有一个老铁匠赤裸上身,傲然挺立着。
这老铁匠左手握着铁鞭,右手拄着一杆槊,旁侧地板上躺着一人一马。
显然,这是敌人潜藏起来的一名精锐骑兵,能在楼船这般场地上面骑马冲锋,不是太过自大,就是技艺超群。
但即便是如此技艺超群的骑兵,也没有保住自己的武器。
只因出手的是老铁匠尉迟恭,在这大唐,谁人不知鄂国公最善避槊与夺槊,就连昔年气盛的齐王李元吉也在这方面受过打击。事后齐王虽对外宣称跟尉迟恭是打得有来有回,但二人拼斗真实情况最终还是流传了出来,齐王在那场争斗里竟是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手里的槊莫名其妙就被尉迟恭夺了去,只打了个一来一回。
这些年来,鄂国公久不征战,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位老铁匠的厉害,忘记了这位黑碳团烟熏太岁皂袍将是如何勇猛。
故而这名自大的贼寇轻易被夺走了手中的槊,也轻易被夺走了性命。
刚刚解决敌寇的尉迟恭瞧见张牧川去而复返,登时怔了怔,“你不是去追公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张牧川简单地解释了两句,看着甲板上堆成小山的敌人尸体,“这些都是您一个人杀的?”
“我倒是想,可惜人老了,终究有反应慢的时候……”尉迟恭抬手指了指甲上一层雅院屋瓦上的薛礼,瓮声瓮气地说道,“这里面有一半是那小兄弟射杀的,他一面护着院内的人,一面拉弓射箭策应我这边,端的是个一心二用的奇才。”
张牧川轻轻地噢了一声,正要转身走向甲上一层雅院,却被尉迟恭叫住了。
尉迟恭伸了伸手,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别忙着走,过来扶我一下……刚才我为了显得潇洒些,动作稍微夸张了点,不慎扭到腰了。”
张牧川面皮一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又退了回来,将老英雄扶到彩楼边上坐着,询问了一下玄甲军的去向,得知剩余的军士在楼内检查各处客房,这才松了一口气,踱步走到院门处,与薛礼打了个招呼,查看了睡姿安详的骆宾王和缅伯高之后,他立刻赶往甲上三层雅院。
一进门,张牧川便瞧见那名衙役打扮的家仆抱着一坛酒酣睡,瘪了瘪嘴,开始四处搜寻张子胄的身影。
找了一大圈,就在他以为堂弟已经不幸遇害的时候,忽地听到更衣室传来一声闷哼,当即走了过去。
透过更衣室围墙上的小窗口,张牧川瞧见了堂弟的身影。
这张子胄正蹲在里面如厕,鼻孔塞着两个小枣,双手捧着一本将相传奇,看得津津有味,刚想翻一页,余光瞥见更衣室外的张牧川,吓了一大跳,羞恼道,“兄长,你怎的突然过来了?”
张牧川干咳一声,解释道,“我不是来跟你抢更衣室的……外面突然冒出很多贼匪,我担心你这边的安危,所以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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