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全场哄笑,在场的大部分男性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起周倩倩,熟悉的作呕感在她身体深处翻涌。
周倩倩看向白鸽,那人依旧一脸冷漠,没有一丝为她打抱不平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已经习以为常。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杜瑟调笑的眼神,一字一顿:“上床?我只喜欢帅的,你不配。”
杜瑟的脸色红了又黑,比调色盘还精彩。
“大家别光喝酒啊,吃菜!吃菜!”孙一平充当起缓和气氛的角色,把主菜转到麦嘉面前。那人微侧了下桌上的玻璃转盘,让鱼头指向身旁的白鸽。
麦嘉悠悠道:“小白,吃鱼。”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白鸽,包括周倩倩。
老练如她,已经看出白鸽与麦嘉的关系非同一般。
像鱼这种主菜,如果主位没有吃下第一口,其他人是不会动筷子的。
麦嘉把第一口让给白鸽,分明是在表明白鸽是个非常重要的自己人。
想必......他也是这局中人,充当着刽子手的角色......
而雅雅,分明是被绑在刑架上的人。
如她一样被灌醉后带到酒店的女孩,会不会有许多?
周倩倩想起起初大家提到的“思思”,浑身泛起一阵寒意。
而白鸽在她愤恨的眼神中,伸出筷子,淡然地吃下第一口鱼,并点评:“好吃,色香味俱全。”
杜瑟嘿嘿一笑:“就像女人一样,对吧?”
全场又是一阵哄笑。
呕吐感一点点吞噬掉周倩倩的理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昔日帅气的脸庞在周倩倩眼里,此刻变得无比恶心。
她拉起雅雅,说“陪我上个厕所”,然后匆匆离席。
她们走后,麦嘉压低声音问白鸽:“听说你最近和这个周倩倩走得很近?”
“工作关系而已,公司有的人太八卦了,传我们的绯闻。”白鸽冷漠地说,“真恶心。”
麦嘉笑:“是长舌的人恶心,还是周倩倩恶心?”
白鸽不假思索:“都恶心。”
“好吧。”麦嘉斜了他一眼,猜不透这话是否出于真心,说,“总之别动真感情。”
白鸽点点头。
盥洗室内。
周倩倩把雅雅拉到隔间,那人的声音都在发颤,眼角溢出泪水:“倩姐,你看我没说错吧,他们就是一群混蛋......”
周倩倩也属实被恶心到了,强压下呕吐感,问她:“那天你被带去的是哪个酒店?名字知道吗?”
“知道的!”她那天太害怕了,临走前只来得及匆匆拍了张房间的照片,放大就能看到纸巾 logo 上酒店的名字——
Beehive(蜂巢)。
“我过去酒店看一下,你先回去,以免他们起疑心。”周倩倩对雅雅说,“如果有危险,马上给我打电话。”
雅雅握住周倩倩的手,说:“好。”
回到包间,周倩倩以身体不适的借口脱身后,立刻打车前往 Beehive。
正值晚高峰,周倩倩堵在道路中央,落日将一扇扇车窗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
南京西路是上海真正意义上的市中心,他们竟然嚣张到把根据地放在这儿……周倩倩不禁恶寒。
半小时后,周倩倩来到 Beehive 楼下,推门而入。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堂宽敞明亮,装潢尽显贵气,完全不像声色场所。礼仪小姐迎上前接待:“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她的妆容十分精致,但是仍掩盖不了眼下的乌青。
周倩倩看向她的手腕,那里也有一点针眼形状的乌青。
礼仪小姐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拽了拽。
周倩倩压低声音,问:“你们这儿……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小姐姐脸上仍保持着职业微笑:“女士,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好吧。”周倩倩耸肩,“麻烦帮我开间大床房。”
“好的女士。”小姐姐把房间价格展示给她,最便宜的也要 3588 元,周倩倩倒吸一口凉气。
探究真相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前台小姐微笑着默默注视她,周倩倩一咬牙,在小姐姐殷切的目光下把身份证和付款码递了出去。
办理好以后,她拿着房卡,去到顶楼最里面的一间房。
房间内的陈列除了奢华了些,并没有什么异样。
周倩倩打开手机自带的频闪照明,从门口开始,挨着墙边一个一个插座检查下去。
门口,浴室,空调,电视机,皆无异常......
周倩倩走向床头,那里有一个用于充电的插座,她举起手电照进去,漆黑的插孔里,赫然有一点红光在闪烁!
摄像头!
周倩倩浑身每个细胞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砰砰!”突然,她的身后响起敲门声.......
熟悉的声音并未使周倩倩放松警惕,毕竟那人刚刚还在和一群禽兽谈笑风生。
她把锁链挂上,然后转动把手,把门拉开一条三指宽的缝隙。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沉默几秒后,白鸽率先开口:“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在 Beehive?是雅雅告诉你的?”周倩倩脸冷到极点,“你是不是威胁她了?”
“算不上威胁吧,”白鸽说,“她一开始不肯说的,后来我骗她说我是你男朋友,她就什么都招了。”
周倩倩:“.......”
雅雅!你糊涂啊!
平日里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白鸽,今天看起来格外严肃,他抱着手臂说:“所以你明知道这家酒店可能有问题,还敢一个人来?你是不是缺心眼?”
周倩倩冷声:“不关你的事。”
白鸽靠近一点,手肘倚上门框:“你是不是想问,我和麦嘉他们是什么关系?”
周倩倩:“我不想问。”
一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倩倩不会妄下定论,但也绝不会因对方的只言片语就相信其人品。一直以来,她唯一信任的,只有自己而已。
白鸽:“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吗?”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垂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落寞又委屈。
周倩倩“砰”地关上门。
即便被拒之门外,白鸽也没有走的意思,双手插兜站在门口。
走廊来往的男男女女纷纷侧目,心道这么个大帅哥竟然在房间门口吃了闭门羹,得是做了多过分的事儿啊?
十分钟后,门被重新打开,这次锁链也被撤下。
“你进来。”周倩倩看着他,嘴硬道,“别误会啊,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你进来不代表我信任你。”
白鸽笑得很开心:“嘿嘿,就知道你最心软了。”
走进房间,白鸽先是看到床头的一个插座被不透明的泡沫胶封死,心下顿时了然。他压低声音说:“我们还是打字交流吧,现在许多摄像头都有录音功能。”
周倩倩点点头,点开他头像发去消息:你和麦嘉到底什么关系?
白鸽:不是说不想问吗?
周倩倩:.......
看着周倩倩吃瘪的样子,白鸽心情大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周倩倩拍开他的手,叫他严肃。
白鸽:有些事我无法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这件事要比你想象中的复杂许多,收手吧,别再调查了。
周倩倩:凭什么?
白鸽:凭我不想你受伤。
几近表白的一句话发出去,白鸽很认真地看进周倩倩的眼睛。
一听说周倩倩只身前往 Beehive,白鸽马上驱车前往,因为他知道,那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一路上,他紧张到额发汗湿。
他都想好了,如果周倩倩有什么闪失,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真凶送进监狱——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惜这些话他只能暂时压在心底,无法告知面前的心上人。
周倩倩并未看出他的心理活动,追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门牌号的?
按理说这种高星级酒店,对入住客人的所有信息都会高度保密,周倩倩想,白鸽之所以能找到自己,除了他是内部人士以外,再无其他原因。
想到前台小姐眼下的乌青和手臂上的类似注射针眼一样的疤痕,周倩倩不寒而栗。
而白鸽知道,在不告知她真相的情况下,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他劝周倩倩赶紧同自己一起离开,那人不肯,说一定要查出线索再走。
无奈之下,白鸽输给她一串地址,告诉她明天和他一起来这里,便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劝诫她不要插手此事。
周倩倩看向那串地址——
宝山区 XX 路 XX 弄 XX 号,幼苗福利院。
她心事重重地跟上白鸽,离开了酒店房间,临走前不忘把泡沫胶揭掉,以免打草惊蛇。
可是他二人没注意到的是,房间角落的壁灯后方,有一个隐蔽的插座。其内部在谁也看不见的暗处,正在有规律地频闪着红光......
第二天。
周倩倩的住处与白鸽租的房子距离很近,他们商量好先在中间的路口汇合,再一起前往幼苗福利院。
周倩倩也有辆摩托,虽然价格没有白鸽那辆昂贵,但外观和性能极好,骑在街上异常拉风。
上海的深秋凉风习习,周倩倩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外面套了件防风夹克,骑车在路上飞驰。
几分钟后,她抵达约定的路口,摘下头盔一甩长发,对白鸽说:“上车。”
白鸽不正经道:“姐姐好帅,我命给你!”
周倩倩:“滚。”
一路风驰电掣,不久便抵达幼苗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于去年建起,楼栋看起来很新,天蓝色的墙壁尽显可爱的童趣。
院内的娱乐设施十分完备,孩子们在阳光下嬉戏,有的在滑滑梯,有的在堆沙堡,有的在玩健身器材......热闹的氛围下,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人蹲在沙地上,正在用树枝专心致志地画画。
白鸽远远喊他:“涂涂!”
被唤涂涂的男孩抬起头,在看到白鸽时眼睛瞬间亮起来,笑着跑到白鸽身边。
他拽着白鸽的裤子,仰脸道:“老大,我要的彩铅呢?”
老大......?
周倩倩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这么称呼一个成年人。
白鸽抓抓后脑勺:“哎呀,我忘了!”他灵机一动,“这样吧,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完我们再去买彩铅可以不?”
涂涂眨眨眼:“是画画的地方吗?”
白鸽:“对。”
涂涂开心地直拍手,注意到白鸽身边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时,立刻躲到白鸽身后,戒备地问:“老大,她是谁?”
周倩倩满脸黑线:小屁孩居然才注意到我,呵呵,当我不存在啊!
“她啊——”白鸽拉长声音,故意道,“涂涂,你猜猜,她是我的谁?”
男孩看着女人一身皮装,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小小声说了句:“不知道是谁,反正肯定不是女朋友......”
“哈哈哈哈!”
白鸽几乎要笑出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周倩倩愤怒的眼神杀压力下对涂涂解释:“这个姐姐很好的,可不是什么坏女人。”
他拍拍涂涂的头:“乖,叫倩倩姐姐。”
“倩倩姐姐。”
涂涂怯生生地叫过,依然躲在白鸽身后。那人拍拍他后背,叫他去屋内穿件外套,等下带他一起去市中心玩。
涂涂走后,白鸽坏笑道:“人家小朋友都叫你姐姐了,你不要给点压岁钱么?”他欠欠地说,“我这个长辈可以代收的。”
“别鬼扯。”周倩倩给了他一脚,问,“这谁,你儿子啊?”
“怎么可能!”
周倩倩走向涂涂刚刚画画的沙地,在看清地上的图案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沙地上的不是普通的儿童涂鸦,而是人像素描里最常见的雕塑模型之一——大卫的头像。
涂涂的画作线条分明、笔法专业,如果不是刚刚亲眼目睹,周倩倩很难相信这出自于一个年仅四岁的孩童之手。
看着她好奇的神情,白鸽将涂涂的身世和盘托出。
原来涂涂出生于云南邵通山区,母亲因难产死亡,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后进了监狱,后被好心的村长收养。
父母离开得仓促,名字还没来得及给他起,村里人只知道他姓涂,于是一直“涂涂”“涂涂”地叫他。
涂涂天生聪明,记忆力超群,别人家小孩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熟背唐诗三百首。
三岁那年,涂涂对绘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没有受过任何艺术教育的情况下,他已经可以独立画出各种动物和人像轮廓。
他聪颖的天资惊动了当地媒体,被拍成一部记录片,甚至后来还上了新闻联播。
刚好那段时间幼苗福利院刚刚建成,鼓励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资助偏远山区的孩子们。
白鸽的父亲白楠便是在电视机前发现了涂涂,决定把他接来上海资助。
“我最近才知道,这个幼苗福利院里面 90%的孩子都是从云南邵通来的,而我们即将出差的地点也是邵通山区。”白鸽说,“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周倩倩沉默不语。
就好比她的船在海上航行时遇到了大雾天气,恐怕只有驶进迷雾之中,才知道背后的风景究竟如何。
“要怎样你才肯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周倩倩说,“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那是在职场上,傻瓜。”白鸽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脸,“这和职场可不一样,背后水太深了,你个小姑娘还是别掺和进来为好。说实话,我都想劝你离职了......”
“少瞧不起人了,等着吧,我迟早会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事一并调查出来。”周倩倩再度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还有,别把我当小姑娘看待。”
白鸽:“行行行,你是我哥们儿,纯哥们儿行了吧?”
周倩倩:“......”
不久,涂涂穿好外套,一蹦一跳跑到白鸽身边。
摩托来时就被停在地下车库,三人乘地铁前往市中心的步行街,一路逛一路吃,度过一个闲适愉快的中午。
唯一有点别扭的是,涂涂一直躲在远离周倩倩的一侧,任白鸽好话说尽,也不肯牵周倩倩的手。
是因为我太凶了不招小孩子喜欢,还是因为涂涂内心有很强的不安全感?
周倩倩推断不出。
吃过午饭后,白鸽带他们去到徐汇西岸的龙美术馆。
周末的上海哪里都热闹非凡,美术馆门口也排起长长的队伍。
白鸽让他们先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等候,匆匆交代几句,就挤进人群买票去了。
留周倩倩和涂涂并排坐着,一时间陷入沉默。
涂涂不哭也不闹,低头百无聊赖地数自己的指纹圈。
周倩倩内心:好尴尬,想薯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子相处。还记得上次去唐郁家做客,她的一个亲戚的小孩儿一直缠着周倩倩、要她陪她做游戏,结果被周倩倩几句“别烦”“吵死了”“你废话好多”凶得涕泗横流。
搞得周倩倩这次都不敢跟涂涂多说话,别过头假装看风景。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落在美术馆门口一只造型奇特的展品上。
那是一只跪趴在地上的兔子,后背仿佛一片毛绒绒的白色草地,上面肆意生长出盛放的漂亮花卉。
很特别的艺术品,周倩倩观察到,几乎每个游客进门之前都会和这只兔子合张影。
周倩倩正眯起眼睛试图辨认兔子的表情,耳边突然响起涂涂稚嫩的声音:
“那只兔子,看起来很悲伤。”
周倩倩怔了怔,涂涂又说:“他看起来很像那种,被生活压垮却依然对周围的一切笑脸相迎的那类人。”
如此深刻的话语竟从一个四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周倩倩不敢置信。此刻,白鸽买好票回来了,周倩倩只好暂且按捺住对涂涂经历的好奇与疑惑。
三人走进龙美术馆,路过那只兔子的时候,周倩倩匆匆瞥了一眼介绍牌。
展品主题处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普通的我们。
于不同时期,龙美术馆内会举办不同的艺术展或画展。
这次是一个以白色为基调的艺术展,策展人用暖色调的灯光中和了白色的冷感,令这一片白茫茫显得舒服又和谐。
进门后拐过第一个转角,一个硕大的指向标映入眼帘,四个箭头指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对应音乐、电影、冒险、游戏。
每一条岔路入口处,都有一些商品化的玩意儿,类似于旅游景点的智商税。
周倩倩不禁感叹如今的艺术展变了味道,大学时她来过一次龙美术馆,那时并没有这些为了刺激消费而设置的“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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