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扯皮,边儿去!”白鸽赶紧打断。他可不想让周倩倩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至少不应该是现在,此时此刻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事。
一盘盘烧烤上齐,白鸽贴心地将羊肉串、烤翅等撸下来装进一个小盘子里,递给周倩倩。那人正起身子,警惕地说:“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想干嘛啊?”
白鸽嗤笑:“不干嘛啊,就是前段时间太麻烦你了,这不得补偿一下?”他撒了点孜然芝麻在串串上,说,“之前三番五次叫你改策划案,不是为了针对你,而是我这人对工作要求比较严格。”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互联网运营总监不做,回国做广告了吗?因为我真的喜欢这个行业。”白鸽斟满两杯啤酒,碰了碰周倩倩的杯子,“在国外留学时,我最欣赏的品牌是草果手机,他们的广告创意每次都能击中我的心。”
草果的广告在业内是顶尖到不可逾越的存在,周倩倩当然也知道,她安静地听他说:“国内缺少可以媲美草果的品牌广告,所以我选择回国。虽然是从零开始,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出和草果一样轰动全球的广告。”
提及梦想,白鸽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爸不同意我回国,更不同意我去做广告,因为现在正是国内广告业的寒冬期吧。”白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国后他把我所有卡都停掉了,不许我进家门。要不是这辆摩托出国前我寄放在我朋友家,他也会一并没收去。你敢信吗,我从纽约抵达上海的时候,兜里就两千块......人民币。”
“两千块在上海租个房子都不够,我开了树呗管马爸爸借了点儿。刚回上海的那段时间,我一边找工作一边做兼职赚钱,一天就吃两顿饭,要么馒头就榨菜,要么煮泡面。”
周倩倩愕然。她本以为白鸽该是个挥金如土的富家阔少,没想到他过得比她个沪漂还惨,顿时生出几分同情心。
一想到他还主动垫付了被骗走的钱,并且一直没有接收自己的转账,今天还要请自己吃饭,周倩倩更不好意思了,说:“今天这顿还是我请吧。”
“不行,说好了我请客的。”白鸽灌了口酒,继续说,“今天这顿不只是道歉,更要好好谢一下你。你看,我一个新人,刚来公司就被人搞了,大家都是漠不关己的态度,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周倩倩嘴硬道:“换任何一个新人,我都看不得这样被欺负,不是只对你才这样的好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把王淑芬、李宏毅、苏停三人串起来讨论,怀疑他们已经暗中勾结起来,但不知为何。
正盘着,白鸽突然说:“其实,我来 A 司之前就看过你的所有策划案。你给许多知名品牌做过方案,是个非常厉害的策划,但我总感觉你的创意是在迎合甲方的喜好,失去了许多属于你的、独有的东西。”
周倩倩抿了口酒,不语。
白鸽说:“所以这次我故意激了你,就为了看看周总监的实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倩倩,你很厉害,我们两个一起,一定可以打造出国内最顶尖的广告创意......”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叩在桌上,也叩进了周倩倩心里,她不自在地说:“别彩虹屁了,我可不会跟你商业互吹啊!”
“我没有吹彩虹屁,我是认真的......”酒精作用下,白鸽的脑袋晕乎乎的,上下眼皮直打架;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委屈的小动物,“倩倩,你真的很特别,我.......”
咚的一声,他的脑袋沉沉地磕下去,整个人头朝下趴在桌子上。
“喂!你怎么了?快醒醒!”
周倩倩叫了几次,白鸽也不应答。看着瓶子里剩了一半的啤酒,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沾杯倒吧?!
她把白鸽翻过来,那人双眼紧闭,鼾声均匀,显然是喝醉睡着了.......
周倩倩去后厨找串店老板,结果发现老板也喝得醉醺醺的。
无奈之下,她打电话给闺蜜唐郁,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是吧,原来你说的和朋友吃饭,就是他啊?!”
周倩倩心虚:“先别说这些,快帮我想想办法!”
“其实吧倩倩,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唐郁越说越小声,“就是后来那个姓纪的联系上了我,每天都给我发消息,要不我把他联系方式发给你?”
周倩倩:“.......”
行吧,她本来还担心怎么跟唐郁解释,自己已经和纪完的朋友统一战线,结果人家早就聊上天了。
挂断后,周倩倩给纪完拨去电话,拨了好几次都是未接通。
她皱眉看着熟睡的白鸽,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一张帅脸写满无辜。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红灯绿酒撩拨着年轻人的神经。
纪岚左拥右抱两个美女,其中一个嘴对嘴喂了他一口酒,另一个把手机递给他,嗲嗲地说:“岚哥,你的手机刚刚就一直在响诶。”
纪岚打开看到一串陌生号码,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不用管,估计是推销的。”
酒过三巡,很容易喝得身体发热。纪岚烦躁地解开领口,露出大片锁骨。一旁的女人暧昧地倚上他的胸膛,手指在他胸口游走。
纪岚不推拒也不迎合,闭目养神,心里却烦躁异常。
不知为何,他此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穿着旗袍、莞尔一笑的优雅身影。
“师傅,你不要开太快,跟在我的摩托后边。”
周倩倩同司机一起,把白鸽扶到出租车后座。安顿好以后,她跨上摩托,熟练地拧火启动。
一开始白鸽问她敢不敢坐高速摩托,她说敢,真的不是逞强,而是她本来就会骑机车。
初中寒暑假时,爸爸妈妈会把她送到乡下。那时她经常把姥爷的摩托车偷出来骑,穿梭在黄灿灿的麦田里,风驰电掣。
猎猎秋风在耳边呼啸,她从中听到了自由的声音。
偶尔,周倩倩会被当成偷粮食的贼,被村民追着扔石头。
每次她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甩得远远的。
回头看到他们气急败坏、却又追不上的样子,周倩倩感觉畅快无比。
那时她就明白,有些人和事不必理会,把他们狠狠甩在身后就可以远离。
“小姑娘,你开慢点!大叔我要跟不上了!”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喊她,他开了几十年车,还是第一次见车速这么野的姑娘。起初他还担心姑娘家骑车太慢,影响他跑下一单,没成想她竟然这么熟练,不禁有些打脸。
周倩倩想了想,确实得照顾一下上了年纪的人的心脏,于是降慢了些速度。
她弓起身子,秋风猎猎吹起她的牛仔夹克,从后面看去,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蝙蝠。
大学路附近她熟悉得很,不出半小时,她就骑到家了。
她又给了司机师傅一些小费,师傅帮她把白鸽一起扛上楼,临走前调侃:“小姑娘,你这男朋友酒量不灵的呀!”
周倩倩本想解释他不是自家男友,又怕节外生枝,淡淡“嗯”了声说:“是挺菜的。”
司机走后,周倩倩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把白鸽拖到客厅沙发上,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周倩倩借着这光亮仔细打量白鸽的脸。
白鸽的脸是很好看的,漆黑眉毛下眼窝深邃,睫毛又密又长,眼皮上一点浅痣平添几分性感,脸上的细小绒毛被月光镀上一层金色。
周倩倩戳了戳他的脸,想起他沾杯倒的酒量,好笑地骂了句:“小趴菜。”
第二天一早,白鸽晕晕沉沉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五脏六腑都还在。
然后掀开沙发被,大惊:卧槽?我裤子呢?
回忆起昨天喝断片儿之前,他是和周倩倩在一起吃饭,难不成......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周总监!
正崩溃着,周倩倩穿戴整齐从卧室出来。白鸽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质问她怎么趁人之危脱他裤子,闷闷地死盯着她,周倩倩忍不住笑出声:
“你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还故意脱你裤子啊?”周倩倩从房间一角把裤子扔给他,“你昨天半夜吵着要上厕所,我把你扶进卫生间后在外面等你......”
周倩倩暗笑,心道这个白鸽前一天骑个摩托总是撩拨她,今天也让他尝尝丢脸的滋味儿。
她使坏道:“然后你裤子都没提就出来了,啧啧,那画面太美我没眼看。”
白鸽仿佛被劈了一道晴天霹雳,脸色黑了又黑。
其实当时白鸽内裤还是有穿好的,不过周倩倩不打算告诉他,故意看这个平时骚话连篇的男人吃瘪。
不过周倩倩没痛快多久,白鸽就一扫脸上的阴霾,坏笑道:“既然周总监把我看光了,得对我负责到底啊。”
周倩倩耳朵一热,骂了句“有病”,跑回卧室继续收拾了。
九点多时,两人为了避嫌,一前一后进了公司。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周倩倩打开手机刷大眼睛社交平台,刷到一条蝼蚁乐队刚发的微博。
“征集春天为主题的歌词,蝼蚁乐队将于明年春天携新歌开启第一次全国巡演......”
周倩倩略加思索后,写下一句:
春天的时候
想要偷牵你的手
她把这句私发过去,突然想到屏幕那端很可能是 Dove 在管理官博,这意味着自己写的歌词很可能直接被他看到,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心里又有些隐隐期待,期待他能够看到这条私信,明白其中的意思。
从大学以来,周倩倩每一次去现场,都对 Dove 移不开视线。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早已把和蝼蚁乐队的现场,私心当成和 Dove 的一场约会。
春天是最温柔的季节,周倩倩已经开始期待起他的巡演现场了。
另一边,白鸽在三人群聊里艾特所有人:“你们搞什么征集歌词啊?怎么没人问过我的意见?又不是自己写不出来,征集个毛线?”
纪岚:在做 i,勿扰
安琪:老白你不懂,这叫宠粉福利,可以维护粉丝黏性的,也可以给乐队涨涨热度。
安琪:我带了个话题,你看这转发量,比我们前面几条微博高多了。
白鸽:组撒啊?这样搞一点都不摇滚好伐?
安琪:摇滚?摇个屁!搞摇滚不要吃饭的啊?你还不知道吧,纪岚他爸今天早上把他的卡停了;我抛下工作来上海找你们重组乐队,我爸妈都快气死了,更别提经济支持;你就更不用说了,吃了一个月馒头咸菜,也是够惨了......上次演出还是咱仨倒贴钱办的,这不得多加营销,搞点收益啊!
白鸽:.......行吧。
安琪:你别瞧不上这一套,刚刚还真有一个粉丝发了歌词,应该是自己原创的
安琪:写的蛮好,不过不太符合我们乐队的调性,账号我退了你自己登上去看下
白鸽登上乐队官博,看到一个 id 叫“今天 Dove 写新歌了吗”发来私信,写的确实很美,但是蝼蚁乐队一直以来写的歌都是现实主义的,从没发过情歌,这条歌词怕是不能入选......
白鸽犹豫片刻,鬼使神差般点进这人的主页,赫然看到了周倩倩的自拍。
第一张是随手拍的大头照,第二张是蝼蚁乐队第一次重组时在 Livehouse 的大合照,配文:waiting for you for five years.
他默了默,半晌后退出微博,在三人群里说:
“我要写一首情歌。”
说起来容易,可白鸽作为一个母胎 solo,这些情啊爱啊简直是他的知识盲区。
直到休息日,他也没憋出一句歌词。
这天下午,蝼蚁乐队三人在为晚上的演出排练。
也不知怎的,白鸽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周倩倩写下的歌词,还没进副歌吉他就弹错了好几个音。
鼓手安琪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挑眉毛:“平常不都是老纪酒喝多了帕金森么,今天你怎么也吃错药了?”
她是个北京姑娘,多年前考进 F 大与白鸽、纪岚组建了蝼蚁乐队。
自从白鸽去了 Y 大,乐队解散了五年,安琪心里还挺遗憾的。
前段时间听说白鸽回国、要重组乐队,安琪二话没说,抛下工作就飞来上海,是典型的大飒蜜性格。
她是真的热爱摇滚乐,架子鼓打得极好,鼓点又劲又稳。
白鸽经常说她的技术在中国女鼓手里,仅次于刺猬乐队的石璐,安琪不置可否。
她不在乎摇滚圈的评价和头衔,一心只想把乐队做起来。
和许多富二代不一样,她不是抱着玩票心态去搞乐队,而是真的想让蝼蚁乐队好好走下去,所以才对微博营销之类的、能让乐队良性发展的东西格外上心。
见白鸽低着头不说话,安琪又说:“老白,你最近很不对劲啊,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白鸽:“想恋,但没的恋。”
“卧槽?不是吧你?真有情况啊?!”安琪震惊。
她认识白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想谈恋爱。
要知道,之前在 F 大搞乐队的时候,追求白鸽的姑娘能从教学楼排到大学路去,可白鸽硬是看都不看一眼,跟个木头一样。因为太不近女色,安琪和纪岚根据唐僧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白长老。
没想到现在铁树开花,安琪不禁好奇是何方神圣撩动了白长老的心,问:“哪个姑娘啊?长得好看吗?有照片没?”
“嘿嘿,我知道是谁!”纪岚贱笑,“老白看上的必须好看啊,肤白貌美,绝世大美人!”
白鸽飞起一脚:“闭嘴吧你!”
纪岚躲过他的飞踢,欠兮兮地说:“你也就窝里横吧,跟周总监说话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神气?要我说那个周总监,脾气爆的嘞,跟你真是不相上下......”
安琪感叹:“原来老白好儿这口啊......”
当晚,蝼蚁乐队作为开场助演,再次登上 MAO 的舞台。
上台之前,纪岚往台下看了眼,朝白鸽吹了声口哨:“老白,你的妞在下面呢!”
“知道。”白鸽戴好黑色口罩,准备上台。他今天穿了件复古风牛仔裤搭配黑色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口,玫瑰形状的金属项链垂下来,紧贴他胸前的皮肤。
这是他五年前在一家小众手工店铺定制的项链,平时他不爱戴这些叮了当啷的玩意儿,尤其演出会伴随许多大幅度动作,身上的饰品甩来甩去,会很不舒服。
可今天不知怎的,他突然想戴上这条项链演出一次。
要说没有私心,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五年前白鸽定制这条项链时,脑袋里想的就是周倩倩。
盛放的红玫瑰,自由,强大,热烈.......
白鸽摸了摸项链,上面沾了些许皮肤的余温。
他背上吉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台前走去。
“大家好,我们是蝼蚁乐队。”
鼓点声起,贝斯跟进,然后是吉他的声音。
按照无数次排练好的那样,白鸽有条不紊地弹着吉他,唱着倒背如流的歌词。
副歌高潮处,现场传出合唱声,白鸽有些意外。
他朝台下瞥去,一眼就看到周倩倩仰头望着自己。舞台下灯光很暗,白鸽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知道她的眼睛一定闪烁着跃动的光芒,正如她每一次听到他歌唱时一样。
突然,他看到周倩倩朝自己挥了挥手,在台下大喊:
“老公好帅!!!”
白鸽一愣,手里的吉他走了音,在麦克风下发出刺耳的变调声。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骂:
妈的,忘词了......
“今天是我对不住大家,我先自罚三杯。”
绚烂迷离的灯光在白鸽的脸上切割出一片片光影,他刚举起杯,就被纪岚拦下,说:“你小子还是拉倒吧,就那点儿沾杯倒的酒量,真喝倒了不还得我们扛你回去啊?”
安琪抢过白鸽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我真服了你俩,一个两个跟个恋爱脑似的。”
她打了个酒嗝,气愤道:“纪岚被那个大学老师迷得团团转也就算了,白鸽你脑子也不灵清!”
在她看来,不过是有个乐迷叫了句老公,白鸽就弹错了音,竟然还......忘词了。还好她及时接上,后半段干脆一唱到底,和白鸽一起营造出和声的效果。
也不知道乐迷有没有看出这次的严重失误,下台后安琪第一时间是打开微博,搜索有关“蝼蚁 忘词”的相关词条,显示搜索结果为 0。
之所以搜不出,有可能是乐迷真没听出,也可能是他们......太糊了。
相似小说推荐
-
不渝(风雨忽至) [现代情感] 《不渝》全集 作者:风雨忽至【完结】兴安文学网2023-06-16完结文案在裴燃眼里,余烟是荒唐发小的女...
-
火云如烧(山林间) [现代情感] 《火云如烧》全集 作者:山林间【完结+番外】豆瓣VIP2023-06-27完结言情小说现代言情温情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