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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悟(明鹿)

本书作者: 明鹿
本书简介:中蛊活了两百年不老不死之身的阿伽,来到云南找死仇的后人多曼报仇兼解蛊。多曼表面是个贪吃爱赚外快的小导游但实际上是个有家族传承的巫师。
阿伽金钱、色诱、美食齐上阵,最终将多曼俘获。但多曼没有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昏头。两人一个满腹诡计,一个不动声色,踏遍沧源每一个神秘之地,最终携手破解了重重迷团。
阿伽是怎么中的蛊,多曼的祖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多曼是知情与阿伽虚与委蛇,还是全然不知陷入阿伽的粉红陷阱。这一切在书中都有答案。

从破魔始,至破魔终。
深夜,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月色皎洁却也无法照破那巨大树冠笼罩的密林。乌鸦在密林中盘旋着,发出难听的窊叫声,一阵阴风刮过吹得密林的树叶瑟瑟作响,也吹得密林深处一间破草屋内的油灯摇摇曳曳。
一间破旧的草屋里,一张用砖头垫着的木板床上,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铺满稻草的床板上,油灯昏黄的光亮照在他青灰的脸上让面色也染了几丝蜡黄,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两眼无神地盯着草屋顶,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宛托缇来玛伽坐在一张扶手缺了一半的喜鹊登枝椅子上,浮出的雕花上落满了灰尘,但一席月白的他却丝毫不在乎。身板挺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喘气都费劲的将死之人。他已经守了他一天,却没能从他嘴里掏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耐心终于告罄,他起身踱步来到床边,卷了袖口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象牙刀柄的小银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从苍白的手腕涌了出来。把滴着鲜血的手腕凑近床上那人的嘴,冷笑道:“真当我拿你一点办法没有,把你变得和我一样,就算那些人不现身,你也得想办法给自己解蛊。”
鲜血滴落在下巴上,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竭力想逃,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他拼命扭头挣扎着,嘴唇紧闭,喝了他的血也会中蛊,他宁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想尝试涅槃蛊。那不是新生,而是腐朽的延续。
宛托缇来玛伽扼住他的下巴,手指一错就轻松地捏开他的下颚,举在张开的嘴唇上方:“你就快要死了,让你喝我的血也算我功德一件,喝了它你就会象我一样,多好!”宛托缇来玛伽面上带着笑,阴戾的声音却犹如地府修罗:“不过你没喝过梵主净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挨住涅槃那地狱炼火一般的痛楚。”
扎甲亲眼见过那些没能成为子蛊的人死得有多凄惨,眼看那如同拴了一根红线的伤口汇集了一滴血珠,摇摇欲坠的挂在手腕上,只要他的主人手腕轻轻一抖便会落下来,他崩溃地大喊:“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丹琳,蛊是丹琳养的。”
宛托缇来玛伽收回扼住他的手,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按在伤口上,冷冷道:“那个神婆现在在哪里?”
扎甲咳了两声后艰难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蛊人制好后她就失踪了,还把母蛊带走了。多土司为了母蛊派人到处去找,只打听到她在他泰出现过。”
丹琳的师傅就是他泰有名的蛊师,她的确很有可能去他泰找她的师傅。姓多的找不到她,估计她是被她师傅给藏起来了。丹琳可以慢慢找,他有更重要的事想知道。
宛托缇来玛伽深吸一口气后问道:“那塔德娜呢?你们把塔德娜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扎甲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
宛托缇来玛伽眉头一皱,扔掉捂着手腕的帕子,沾着鲜血的帕子软趴趴地跌落在地上。他作势要去捏扎甲的下巴,扎甲吓得连声大叫:“我说,我说。”
宛托缇来玛伽扼住他的喉咙,冷笑着威胁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惹得我不耐烦一口血给你喂进去,你就来跟我作伴吧!”
扎甲哀求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求的只是个死得痛快,你就放过我吧!”
“只要你告诉我塔德娜的下落,我自然让你死得痛痛快快,还会在你死后给你念一卷地藏经助你早日超生。”
见扎甲还是犹豫他不耐烦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应该感谢你还能说话,要不是我相知道塔德娜的下落,你现在已经变成活死人受着烈火的烤炙。”
看着那只还在滴血的手腕,对涅槃蛊的恐惧终于让扎甲开了口:“塔德娜小姐的子蛊本来是种成功了的,可丹琳子蛊却不听丹琳的指挥,她就把塔德娜小姐给封印了。”
她熬过了那么痛苦的烈火最终却被封印了,这个结果让宛托缇来玛伽目眦欲裂,他忍着心中那股想杀人的愤怒厉声问:“塔德娜的子蛊为什么不停母蛊的指挥,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扎甲不敢看宛托缇来玛,支支吾吾道:“多土司让丹琳先给塔德娜小姐下了合欢蛊,怕是两种蛊互相抵触......”
多善这个狗杂种......宛托缇来玛伽感觉周身被烈火包围住,烧得他想冲入水潭中潜入水底再也不想浮出来。如果能那么死了,他会感谢佛祖。
不一会草屋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想去扎甲撕心裂肺得惨叫声。火光映在宛托缇来玛伽清隽的脸上,夹着火星的气流扑面而来,他不为所动身姿挺拔地站在屋前,手持念珠闭目为扎甲念诵《地藏经》。
一卷经念罢,他睁开眼睛,看着冲天地火光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是升天入地都要找到丹琳,血债血偿!

初冬的翁丁寨早上还有一点凉意,但多曼还是只穿着短袖大T恤、五分裤,脚踩橡胶人字拖出来售票处的米线摊吃早点。
穿着厚外套的老板娘看见她这副打扮直咂舌:“多曼啊,你这副样子也不怕冻到?不怕老了以后得老寒腿么?”
多曼手插裤兜满不在乎道:“这不是有太阳呢么,一会上班热得要死,还得回宿舍脱衣服,冷了抖抖就热乎了。”
都什么年代了取暖还靠抖,老板娘笑得不行,问她:“今早吃点什么?米干还剩一碗要不要?”
“要,给我加卤肉冒。”
“老板娘要一碗卤肉米干。”
就剩一碗了还有人抢?多曼扭头看向旁边,见到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帅的男人啊!眉目清俊,皮肤白得仿佛要发光一样。敞着怀穿一件素绫对襟上衣,看着廋,里面的T恤被肌肉绷得胸大肌一览无余。再看看他胸前挂的相机,看样子是个游客,本地可没这种极品。
鉴于好色之心,她软了声音对帅哥道:“只有一碗了,让给你吧!”
帅哥看了她一眼就撤回目光,谢谢都不说一声,神态自若地跟老板娘说他不要葱花。
嘶......这个没家教的。多曼有些后悔自己色迷心窍后的孔融让梨。帅又怎么样?帅不仅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米干。一生气就想吃点好的,准备放点血,再加点冒子。走到蜂窝煤炉子前,拿了一把架在卤肉锅边的夹子去捞锅里的小肠。她可喜欢吃小肠了,里面没啥肥油,很有嚼劲,吃着还有一咪咪傣族最爱的苦味。
老板娘看她在锅里捞啊捞,知道她是想捞小肠,提醒她道:“小肠还有一根的,你慢慢捞。”
跟大海捞针一样捞出一根,却发现肠子的尾端被另一根夹子夹住了。她一抬眼,果然是那个没家教的。真不害臊,老是和女孩子抢吃的。她没了刚才孔融让梨的热情,挑衅的盯着他的脸手丝毫不放松。
对方见她态度坚决,笑了笑,松了夹子去捞别的卤味。
端着铺满卤肉和小肠的米线狠狠加了一大勺加了泡皮的辣子油,还没吃香味就直往鼻孔里钻。她咽着口水对老板娘道:“阿婶,泡皮还有么,给我加一点吧!”
老板娘掏出一块准备炸辣子油的泡皮,放在切卤肉的砧板上,咔咔咔几下就切了一小碗泡皮。拿了双干净筷子给多曼拨了半碗,剩下的半碗拨给坐在多曼身后的帅哥。帅哥抬起头,也不说谢谢,只是问:“多少钱?”
老板娘大方的摆摆手道:“一点猪皮要什么钱啊?送给你吃的。”
帅哥只是点了点头当做致谢,老板娘也不觉得自己好心受到怠慢。谁叫他长得帅呢,她这把年纪也很爱看帅哥的。
多曼“切”了一声,开始拌自己那碗已经满得拌不开的米线。正吃着,一个女人腾的在她身边的位子坐下,口气有些着急道:“小神婆,我找了你半天了。”
多曼嘴里正咔擦、咔擦咬着泡皮,含糊不清地问道:“找我啥事呀!找导游还是去喊魂?”
“我老公这两天神出鬼没的,你给我算算他是不是有外遇了?”女人的嗓门很大,老板娘和吃米干的帅哥都听见了。帅哥倒是没啥反应,但老板娘八卦之魂按都按不住了,暗戳戳地把凳子拉得离两人近了些。
多曼咽下口里的泡皮,笑道:“大姐,我又不是道士哪里会算这些?”
女人傻了眼:“啥,你不会?刀丽说你啥都会的。你给我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
既然钱不是问题那就好办了!虽然术业有专攻,她不会算命但她可以干点别的呀!她看看女人颈间比小拇指还粗的项链,和十个手指上的金戒指,拉过桌上的卷纸擦擦嘴,开始展示她的三寸不烂直舌。
她凑近女人低声问:“姐姐,你是要治标还是治本?”
女人不解:“治标怎么说,治本又是怎么说?”
“治标就是我去给他喊喊魂,把他那不安分的灵魂给你喊回来。”
听上去怎么那么不靠谱啊!女人觉得不行,又问:“那治本呢?”
多曼手往裤兜一掏,一个不知包着什么东西的小纸包夹在指尖朝女人晃了晃:“中国古代妇女界的杰出代表潘金莲女士告诉我们,男人不听话,吃点药就好了。你把这个下在饭菜里、酒水里随你高兴,吃完他就会浑身不得劲,我再去给他喊喊魂,告诉他只有你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只有对你千依百顺、不离不弃才能兴旺发达,其他狐狸精一沾就没命。”
女人一脸赞叹地看着多曼:“我就知道刀丽介绍的没错。”
多曼将指尖的药往她面前一递:“承蒙惠顾,这包六百八,喊魂八百八,一共是一千五百六十,现金还是微信。”
女人掏出手机:“我给你一千六百六图个吉利。”
多曼收了钱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打着结子的红绳:“你大方我也不小气,这红绳缅寺的大长老念过经的,我平时要卖200一根,咱们这么有缘我送一根,系在手上邪祟不侵。”
女人伸出戴了起码五个金镯子的手腕让多曼把红绳系上去,临走时很高兴地和她约好道:“你等我消息啊!等他开始不得劲了你就赶快过来。”
多曼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目送她走远后继续吃米线。嗯,这泡皮虽然在汤里泡久了没了脆脆地口感,但还是很香。免费的就是好吃!

就这么几分钟,几句话,一千多块就到手了?虽然这种场景她见识了不止一次,但看看自己这又油又零碎的一摊子老板娘还是又羡又妒的对多曼感叹道:“多曼呀!你这钱可真够好赚的。”
老板娘平时对她很大方,还时不时的给她介绍客人。多曼立马给她转了一个88.88的红包,还朝她挤挤眼睛一副咱俩谁跟谁的表情:“给你打酒喝。”
老板娘喜滋滋的收了钱,大方的表示:“今天这碗米线我请客,只当是庆祝你开张了。”
帅哥看着这和谐又友爱的一幕,默默起身去结账,扫微信的时候顺便咨询老板娘:“请问在这里玩有私人导游么?我想到处逛逛但又不知道哪里好玩。”
老板娘才收了多曼的红包,还热乎着呢,立马向他推荐多曼:“这个小姑娘就是老寨的导游,嘴巴灵巧着呢!”
“她?”帅哥怀疑地看着多曼:“她不是喊魂的神婆么?”
多曼好险没被米线给噎死,平日里那些人小神婆、小神婆的叫她没觉得有啥,可这个帅哥喊她神婆她竟然有一丢丢的羞耻。
老板娘连忙帮多曼解释:“她真的是里面的导游,喊魂是她家传的手艺。”
多曼其实不想做他的生意,觉得他倨傲的态度有些讨嫌,也就没搭腔,慢条斯理地捡着米线里的猪血吃。
多曼不上心但老板娘可热情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在这已经干了四五年了,这里的山上有几棵草她都知道,肚子里的故事多的很。还懂些神神鬼鬼,来这里玩要注意些什么忌讳她门清。”
帅哥似乎被说动了,谢谢老板娘后走到多曼桌边询问:“小姑娘,我想请你做导游,方便么?”
多曼头也不抬地扒着米线:“里面有免费地导游,要是单请我做私人导游价钱可不低。”
“费用怎么算?”
“一天......”多曼伸出两个指头再他眼前晃了晃。
帅哥沉吟一下:“两千块一天是不便宜,不过我也呆不了几天,可以。”
应该滑下喉咙的米线瞬间跑错了路,从多曼的鼻孔喷了出来。连卖米线的老板娘都惊呆,她想提醒这个帅哥多曼要的是两百一天,但想想多曼刚刚给她发的红包她又把嘴给闭上了。
多曼用纸巾把鼻腔里的米线擤出来后立即起身,一刻都不敢耽误:“走走走,我现在带你进去,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门票不用买了。”
看她拽着帅哥就要走,老板娘连忙提醒她:“多曼,你还穿着拖鞋呢!你不怕鲍主任骂你么?”
寨子里的导游对着装要求不严,但绝不允许穿着拖鞋工作,不然罚款伺候。多曼看看自己的脚,想着是让主任罚自己一百块呢,还是回宿舍去换鞋。回宿舍换鞋风险很大啊,万一这空档有人把这头肥羊给截胡了呢?两千块一天啊!她一个月的工资扣完社保、公积金都才两千出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咬牙决定让主任罚她款算了。刚想招呼帅哥走,忽然从寨子门口走出来一个救星。她眼睛一亮,一百块有救了。激动的朝救星挥手:“叶敏,叶敏,快过来。”
在老寨里给游客跳舞的叶敏听见多曼喊她,小跑着过来,腰间的银箍丁零当啷的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叫我干啥,你要请我吃米线么?”
多曼冲她拍胸脯:“这有什么问题?我还给你加个鸡腿呢!但你要把鞋借给我穿一下。我没换鞋,进寨子老鲍肯定要找我麻烦。”
叶敏坐在椅子上抬脚侧屈膝,土织的横纹布短裙因为这个动作卷了上去,露出修长的大腿。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帅哥把脸侧朝一边假装看风景。多曼对他刮目相看,这人没礼貌归没礼貌,还是很正经的么。
叶敏把鞋子褪了扔在她面前:“给你。晚上回来记得给我买椰蓉面包。”
多曼两脚一甩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踢给她:“给你买两盒。”
叶敏今天穿的是公司统一发的布鞋,红彤彤绒布面,还有点小中跟。多曼套上鞋后又蹲身系鞋袢,仰着脸交待老板娘:“阿婶,给叶敏的米线加根鸡腿,钱我明天给你啊!”
“不急,不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多曼站起身冲人傻钱多的金主笑得很是灿烂:“咱们走吧!”
路过要入寨子的迎客桥,几个皮肤黝黑,头戴银箍穿着佤族短裙的女孩唱着迎客的调子,用食指蘸了些混了锅底灰的娘布洛想要抹在帅哥的脸上。
看着女孩手指上那黑黢黢的娘布洛,帅哥本能的身子向后倾斜。多曼对他解释道:“这是这里的风俗,摸你黑知道么?就是用这个抹全身。是佤族人民对你的祝福。”
帅哥看看旁边被抹成大花脸的游客敬谢不敏道:“算了,不用了。”
“祝福怎么能不要呢?”多曼亲自上阵,用食指蘸了点木碗里的娘布洛:“我给你点,保证不乱抹,就额头一点。这是进寨的规矩,不抹不行的。”
既然是规矩帅哥就无法拒绝了,只能低下头。多曼的食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哇塞!她在心中赞叹,眉心痣再加上这长相,跟观音似的。

既然建立了雇佣关系,那当然得知道雇主的姓名,多曼朝帅哥笑得万分热情:“请问你怎么称呼呀?”
“宛托缇来玛伽。”
碗托起来骂街?!这个名字真是充满烟火气。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取贵族才用的名字了,而且这名字一听就是在庙里当了不少年的和尚,现在怕只有分布在东南亚的傣族才会这么取。
她歪着头问:“你不是中国人。”
“我从缅甸蒲甘过来的。”
她就说嘛!多曼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你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我能叫你宛先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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