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关心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算计。
而现在，连病中都带着交易的味道。
手机突然响起，是顾行川：“体温怎么样？”
“有点反复，38度。已经吃药了。”
“医生号码在茶几抽屉，需要就叫。”
“好的，谢谢顾总。”
“明早我再过来。”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季声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弹。
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研究《星途》杂志过往的拍摄风格，工作能让人忘记很多事，包括那些不该有的期待。
夜深了，季声关掉电脑，最后量了次体温：37.5度。他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加热时看着微波炉转动的光晕，突然想起顾行川试水温时专注的侧脸。
“心动是危险的。”他轻声告诉自己，牛奶杯在手中微微发烫，“必须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每一盏灯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他的故事，才刚刚翻开第一章 。
喝完牛奶，他关掉厨房的灯，走进卧室。
第22章 新的资源
季声刚结束《星途》杂志的拍摄，就接到宋颜的紧急通知：“马上回公司，有重要项目。”
保姆车直接开进DE大厦地下车库，专属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季声推门进去时，发现除了宋颜，顾行川也在。
“顾总，颜姐。”季声礼貌问候。
顾行川抬眼看他：“状态恢复得不错。”
“谢谢顾总关心，已经没事了。”
宋颜推过来一份厚厚的资料：“先看看这个。”
季声翻开封面，《唯见青山》四个毛笔字映入眼帘。
民国背景，讲述乱世中一群知识分子的坚守与抉择。
导演是拿过国际大奖的许导，编剧团队更是顶级配置。
“男二方砚云，二十岁的建筑天才，十六岁留洋归来，为保护古城建筑放弃海外优渥待遇。”宋颜介绍，“表面清冷疏离，实则心怀家国，为守护古城文物与各方势力周旋，最后为救一批重要古籍葬身火海。”
这种级别的制作和角色，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试镜在两周后”顾行川开口，“许导要求很高，需要完全沉浸式准备。”
季声抬头：“我需要做什么？”
“未来两周推掉所有通告。”顾行川说，“表演老师、台词老师、礼仪老师全天候待命，你需要在两周内吃透角色，达到试镜要求。”
季声深吸一口气：“我可以。”
顾行川打量他：“方砚云这个角色需要会基础法语和德语，要有少年天才的傲气与纯粹，你觉得自己能把握？”
“我会尽全力。”季声眼神坚定，“给我资料和指导，我能做到。”
顾行川唇角微扬：“好，那就证明给我看。”
接下来的几天，季声进入疯狂备考状态。
表演老师从早到晚抠细节，台词老师纠正发音，礼仪老师教民国仪态，他甚至请了法语和德语老师每天特训三小时。
深夜的练习室里，常常只剩他一个人对镜练习，有次顾行川深夜回来，发现他还在对着镜子练德语台词。
“几点了？”顾行川靠在门框??上问。
季声吓了一跳，回头看钟：“啊，快两点了...我马上结束。”
顾行川走进来，拿起桌上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标注，德语句子旁注满了音标。
“这么拼？”他挑眉。
“许导的戏机会难得。”季声擦擦汗，“不想让顾总失望。”
顾行川轻笑：“是怕让我失望，还是怕错过角色？”
季沉默片刻：“都有。”
顾行川放下剧本：“明天让助理给你配个按摩师，肌肉太紧绷影响状态。”
“谢谢顾总。”
顾行川走到门口，又回头：“方砚云最难的戏是哪场？”
“第48场，”季声立即回答，“为救古籍重返火场那场。”
“为什么难？”
“不能演成简单的英勇就义，要有天才对知识的珍视，少年人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最终超越生死的抉择。”季声说，“要让人既敬佩又心疼，既震撼又惋惜。”
顾行川注视他片刻：“明天我来看这场。”
季声怔住：“顾总亲自...”
“怎么？我不能看？”顾行川挑眉。
“不是...只是意外您这么忙还...”
“我看自己的投资，需要理由？”顾行川转身，“明天下午三点，准备好。”
门关上，季声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加快。
第二天下午三点，顾行川准时出现在练习室。
季声已经换上方砚云的戏服——一件素色长衫，头发梳成民国样式。
没有化妆，没有打光，只有镜子和一个观众。
季声深吸一口气，开始表演。
他从书房快步走向门口，突然停步回头。
眼中闪过对藏书的不舍，对火海的恐惧，最后化为坚定的决绝。他返身冲回火场，抱起古籍时眼神温柔如视珍宝，浓烟呛得他咳嗽，但护着古籍的手稳如磐石，最后他靠在书架旁缓缓滑坐，用身体护住怀中的古籍，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表演结束，练习室一片寂静。
季声慢慢起身，有些不安地看向顾行川。
顾行川鼓掌，掌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很好，比我想象的好。”
季声松了口气：“谢谢顾总。”
“但有个问题。”顾行川走近，“方砚云是天才少年，动作应该更轻盈敏捷，你刚才转身时，肩膀太僵硬了。”
季声活动了下肩膀：“我注意。”
顾行川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天才建筑师的手，应该这样——”他引导季声的手指做出快速绘图的动作，“既精准又优雅。”
季声的手指微微发抖，顾行川的手很暖，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明白了吗？”顾行川问，声音很近。
季声点头：“明白了。”
顾行川松开手：“明天我让个青年建筑师来给你上课，专门讲天才的举止特征。”
“谢谢顾总。”
试镜前一天晚上，季声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是一套精致的建筑绘图工具和几本民国时期建筑典籍，附着一张卡片：“方砚云的工具。”
季声翻开典籍，扉页上有方砚云的台词注释：“这些建筑不只是石头木头，是一个民族的记忆，我可以死，但记忆必须活下去。”
他拨通顾行川电话：“顾总，礼物收到了，太贵重了...”
“道具而已。”顾行川声音平静，“好好用，别浪费。”
电话挂断，季声抚摸着那些典籍，久久没有放下。
深夜，他站在阳台练习德语台词。
城市已经沉睡，只有零星灯火。
“Ich beschütze nicht nur die Geb?ude, sondern auch die Seele dieser Stadt.”
（我保护的不仅是建筑，更是这座城市的灵魂。）
他说着方砚云的台词，忽然觉得也是在说自己。
保护表演的初心，保护那点可怜的自主权，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他也在守护自己的灵魂。
手机亮起，是顾行川的短信：“早点休息，明天状态重要。”
季声回复：“这就睡，顾总也早点休息。”
第23章 试镜
《唯见青山》的试镜安排在DE大厦十六层的专用试镜厅，季声提前半小时到达，发现走廊里已经坐满了人。
“季声哥！”泡芙小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今天来了好几个大咖，连星耀的周铭都来了！”
季声心里一沉。
周铭是星耀娱乐力捧的新人，去年凭一部偶像剧爆红，粉丝基数庞大，演技也颇受认可。
“还有华天的张奕，”泡芙继续报着坏消息，“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但已经是许导的御用配角了。”
季声深吸一口气：“没事，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他找角落坐下，翻开剧本最后温习。
“哟，这不是季声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季声抬头，看见周铭站在面前，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听说你最近挺得顾总赏识啊？”
周铭拍摄那部偶像剧时，季声在组里做群演，两人说过几句话，但关系一般。
“周老师。”季声起身礼貌点头。
周铭打量他这身素色长衫：“准备挺充分嘛，不过许导的戏，可不是靠金主就能拿下的。”
旁边几个演员低声窃笑，季声面色不变：“谢谢周老师提醒，我会用实力说话。”
周铭轻哼一声，带着团队趾高气扬地走了。
泡芙气得瞪眼：“什么人啊！季声哥你别理他！”
季声摇摇头，重新坐下。
试镜开始，演员们按顺序进入。
每个人出来时表情各异，有的自信满满，有的垂头丧气。
“张奕进去了。”泡芙紧张地抓住季声的袖子，“他可是许导的爱将...”
二十分钟后，张奕出来，面带微笑，和工作人员亲切交谈，显然发挥不错。
季声的心又沉了几分。
轮到周铭时，他在里面待了整整半小时，出来时神采飞扬，和制片人握手言欢。
“听说周铭带资进组，”旁边有人小声议论，“星耀投了三千万...”
季声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想起顾行川说过，如果需要可以给他打电话。
手机在口袋里，只需一个电话...
“下一个，季声。”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杂念，走进试镜厅。
厅内坐着许导、制片人、编剧，气氛严肃，许导抬眼看他：“开始吧，第48场。”
季声点头，瞬间进入状态。
火场戏，方砚云重返火海救古籍。
季声演绎时，不仅表现出英勇，更着重展现天才少年对知识的珍视——他护住古籍的动作像在守护婴儿，临终时的微笑带着使命达成的满足。
表演结束，现场安静了几秒。
“法语台词那段。”许导突然说。
季声立即转换，流利诵出方砚云保护古城建筑的法语独白，发音标准，情感充沛。
许导点点头，和编剧低声交流了几句。
“好了，等通知吧。”制片人开口。
季声鞠躬退出，关上门才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样？”泡芙急切地问。
“还行。”季声抹去额角的汗，“许导让我多演了段法语。”
“太好了！这说明有兴趣！”泡芙兴奋道，“我去打听下情况...”
等待所有试镜结束的时间里，季声坐立难安，他听到工作人员闲聊，说周铭的表现意外地好，张奕更是超常发挥。
内心那个声音又开始诱惑：打个电话吧，顾行川一句话的事...
他甚至已经掏出手机，调出了顾行川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就在这时，试镜厅门开，许导一行人走了出来，经过季声时，许导突然停步：“你叫季声？”
“是，许导。”
“建筑背景研究得不错，”许导说，“谁指导的？”
“请了一位建筑师朋友帮忙。”季声如实回答。
许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泡芙悄悄凑过来：“我问了里面工作人员，说许导对你评价不错，但周铭那边...好像有投资方在施压。”
季声的心一紧，那个未拨出的电话又在脑海中闪现。
回公寓的车上，他一直在挣扎。
手机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晚上顾行川来时，季声正在看试镜录像自我检讨。
“听说今天表现不错？”顾行川脱下外套。
季声有些惊讶：“您听说了？”
“许导给我打电话了。”顾行川淡淡说，“夸你准备充分。”
季声心跳加速：“那...”
“但周铭那边带资进组，星耀加了投资。”顾行川看向他，“你怎么想？”
季声握紧手：“我相信许导会做出专业选择。”
“如果不会呢？”顾行川走近，“需要我插手吗？”
空气突然安静，季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一刻，求助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但他看着顾行川的眼睛，突然改了主意。
“不用了，如果靠这种方式拿到角色，我演不好方砚云。”
顾行川挑眉：“哦？”
“方砚云是个纯粹的人，”季声抬头，“我不能玷污这个角色。”
顾行川注视他良久，突然轻笑：“好。”
他转身走向书房：“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门关上，季声缓缓坐下。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但至少，他守住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手机亮起，是裴聿发来的消息：“试镜怎么样？需要庆祝还是安慰？”
季声回复：“等结果吧，不过，我做了个不后悔的决定。”
《唯见青山》的选角通知是下午三点发来的。
季声刚结束德语课，手机震动，看到宋颜发来的消息：“恭喜！方砚云是你的了！”
他愣在原地，反复看了三遍确认。
“真的吗？”他手指发抖地回复。
“许导亲自定的！”宋颜很快回复，“说你火场那场戏打动他了，晚上团队聚餐庆祝！”
季声放下手机，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快步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扑发烫的脸。
镜子里的人眼睛发亮，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彩，这是他纯粹靠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角色。
他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回到客厅，他原地转了个圈，一把抱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搂了一下，他想大声喊，想告诉全世界这个好消息。
第一个念头是告诉顾行川。
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悬在拨打键上。
电话接通前的几秒里，他突然犹豫了。
告诉顾行川，然后呢？会得到一句淡淡的“不错”，或许还会有一份昂贵的“奖励”？然后这个完全属于他的胜利，就又变成了DE的业绩，变成了顾行川的“投资回报”？
他慢慢放下手机。
屏幕暗下去，映出他逐渐平静的脸。
他在客厅踱步，心跳渐渐平缓，最后告诉了裴聿这个消息，对方没有回复，应该在忙。
季声拿起钥匙，决定出门走走。
傍晚的街道熙熙攘攘，季声戴着口罩，混在人群中，他买了一杯奶茶——这是他从前的庆功方式，虽然那时只能庆祝又接到一个跑龙套的角色。
奶茶很甜，他慢慢喝着，看街灯一盏盏亮起。
手机震动，是裴聿的消息：“恭喜！今晚来酒吧？给你庆功！”
季声微笑回复：“好，一小时后到。”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书店，看见橱窗里陈列着建筑类图书，他走进去，买了一本方砚云会读的建筑理论书。
走出书店时，天已全黑，他站在街角，再次拿出手机。
这次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接到一个好角色。”他说，声音轻柔，“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高兴的絮叨，他安静听着，唇角带笑。
这种喜悦纯粹而踏实，不需要任何人来“加持”或“认可”。
回到公寓，他换了身简单衣服准备去酒吧，出门前，最后看了眼手机。
顾行川的对话框安安静静，没有新消息，也许宋颜已经汇报过了，也许他根本不在意这种“小成绩”。
这样也好，季声心想。
“满上”酒吧里，裴聿已经准备好庆祝。
不大的吧台上摆着个小蛋糕，写着“恭喜方砚云”。
“可以啊！”裴聿给他倒酒，“许导的戏！彻底翻身了！”
季声笑着接过酒杯：“运气好。”
“少来，肯定是演得好。”裴聿打量他，“不过你看上去...太平静了吧？不该兴奋得满场跑吗？”
季声抿了口酒：“是挺高兴的，但好像更觉得踏实。”
裴聿了然点头：“自己挣来的，感觉不一样是吧？”
“嗯。”季声转着酒杯，“而且突然觉得，没必要大肆庆祝，路还长着呢。”
裴聿拍拍他肩：“长大了啊季同学。”
季声笑笑，没说话。
喝到微醺，他拿出手机，拍了下吧台前的蛋糕和酒杯。
犹豫片刻，他发了条朋友圈：“方砚云，请多指教。”配图是蛋糕和那本建筑书。
很快有点赞和评论涌来，圈内几个合作过的导演、演员都留言祝贺，包括《逢春》剧组的几位老师。
季声一条条看着，心里暖暖的。
刷新一下，突然跳出一条新点赞。
顾行川。
季声手指一顿，这是顾行川第一次给他的朋友圈点赞。
没有评论，没有私信，就一个简单的点赞。
季声看着那个灰色的拇指图标，忽然觉得，这样就好。
不必分享，不必汇报，不必期待回应。
他的成功，他自己知道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