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气笑了：“陆总，您这种人我见多了，新鲜感过了就走人，没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哪种人？”陆延南挑眉，“就不能是真心喜欢你？”
裴聿摇头：“真心不会第一天就问多少钱一小时。”
陆延南表情僵了一瞬：“我道歉，那天确实口无遮拦。”
“不必。”裴聿转身收拾东西，“您请回吧。”
陆延南没动，安静片刻后，他突然说：“周年庆，需要帮忙吗？我认识几个不错的乐队。”
“都安排好了。”
“那需要赞助吗？酒水或者...”
“陆总。”裴聿打断他，“我的店，我自己能搞定。”
陆延南举手作投降状：“好，不提这个。”他顿了顿，“那说点别的？比如...季声最近怎么样？”
裴聿动作一顿：“您问他做什么？”
“顾行川最近心情不错，想必是季声哄得好。”陆延南轻笑，“看来他挺有本事。”
裴聿放下手中的杯子：“陆总，季声是我朋友。”
“我知道。”陆延南表情认真起来，“所以更该提醒你，顾行川那人虽然看着凶，但人很好，季声跟他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码季声想要什么，顾行川都会给。”
裴聿打量他：“您是以什么身份说这些？”
“以想追你的人的身份。”陆延南直视他，“不希望看你为朋友担心。”
裴聿沉默片刻，递过一杯水：“谢谢，但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陆延南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裴聿的手，裴聿迅速收回手。
“你手上怎么了？”陆延南突然问。
裴聿低头，看见虎口处一道细小的划痕：“挂彩灯时划的，没事。”
陆延南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可贴：“凑合着用吧。”
裴聿怔住：“您还随身带这个？”
“常备。”陆延南耸肩，“应酬时总有人喝多了摔杯子。”
裴聿犹豫一下，接过创可贴：“谢谢。”
“不客气。”陆延南看看表，“真不请我吃个晚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私房菜。”
裴聿撕开创可贴包装：“真没空，还得准备周年庆。”
“那我帮你打下手？”陆延南挽起袖子，“搬东西什么的我在行。”
裴聿看着他价值不菲的衬衫，说道：“免了，弄脏了我可赔不起。”
“这件啊？”陆延南低头看了眼，笑了笑，“朋友送的，不心疼。”
最终裴聿也没让陆延南帮忙，但默许他在旁边坐着，陆延南真的就安分待着，偶尔递个工具，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
天色渐暗，裴聿忙完最后一点布置，发现陆延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吧台上放着那盒雪茄，下面压着张纸条：
“存你这儿，下次来抽，周年庆见。”
裴聿拿起纸条看了看，轻轻摇头，却把纸条收进了抽屉。
周年庆那晚，酒吧人满为患，裴聿忙得脚不沾地，突然看见陆延南站在人群里，正帮一个醉酒的客人扶椅子。
“你怎么来了？”裴聿挤过去，“没位置了。”
陆延南笑笑：“来看看，马上就走。”他递过来一个小盒子，“周年礼物，别拒绝。”
裴聿打开，是枚精致的开瓶器，刻着酒吧logo和周年日期。
“这...”
“定制了个把月，刚好赶上。”陆延南后退一步，“你忙，我不打扰了。”
裴聿看着他在人群中离开的背影，握紧了开瓶器。
打烊后，裴聿在收拾时发现吧台底下有张信用卡副卡，背面贴着便签：“忘带现金，押这儿下次来取。”
裴聿轻笑，把卡收进收银机，他拿出手机，犹豫片刻，发了条短信：“卡在我这儿，怎么还你？”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下次来喝的时候再说，晚安，裴老板。”
裴聿看着那条短信，许久没有放下手机。
窗外月色正好，他忽然觉得，也许有些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浮。
第19章 杀青酒会
《逢春》最后一场戏拍完时，片场安静了几秒，然后突然爆发出掌声，郑导难得地露出笑容，亲自给季声送上花束：“杀青快乐，演得很好。”
季声抱着花，还有些恍惚。
他是男三号，戏份不多但也不算少，两个月的拍摄，他几乎与陈奇思这个角色融为一体，此刻突然抽离，竟有些不适。
“谢谢导演。”他鞠躬，“这段时间受您很多指导。”
郑导拍拍他的肩：“是你自己争气，回去好好休息。”
袁叶过来拥抱他：“以后常联系，有机会再合作。”孟成舟也和他握了握手：“小伙子有潜力，加油。”
季声一一谢过，心里暖融融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剧组感受到真正的尊重，不是来自顾行川的光环，而是对他专业能力的认可。
回化妆间卸妆时，泡芙兴奋地跑进来：“季声哥！颜姐说晚上有个庆功宴，制片方办的，点名要你去！”
季声动作顿了顿：“都有谁？”
“听说都是投资方和大制片人，顾总也会去。”泡芙压低声音，“颜姐说这是个好机会，让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季声看着镜子里还未卸完的戏妆，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七点，季声准时到达酒店宴会厅。
门口停着一排豪车，服务员恭敬地引他入内，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他今天穿了顾行川送的那套西装，尺寸完美。
“季声！”宋颜迎上来，打量他一眼，“不错，这身很合适。来，我给你引荐几位老师。”
她带着季声在场内穿梭，介绍着各种总裁、各种导演，制片人，季声保持微笑，礼貌问候，但明显感觉到一些目光中的审视意味。
“这位是王总”宋颜介绍着一位中年男子。
王总打量季声：“小季是吧？演得不错，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说着递来名片，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掌心。
季声收回手，笑容淡了些：“谢谢王总。”
转了一圈，季声终于看到了顾行川，他正与几位制片人交谈，看见季声，微微点头示意。
季声走过去，安静站在一旁。
“这就是小季？”一位制片人打量他，“戏不错，听说郑导很满意？”
顾行川轻笑：“年轻人，还需要打磨。”
“谦虚了。”另一位制片人拍拍顾行川的肩，“你眼光一向毒，怎么样，下部戏有安排没？我这儿有个本子...”
季声安静听着，心里明白自己成了他们谈生意的筹码之一。
酒过三巡，气氛更热络了些，有人开始唱歌，几位女演员被拉着陪酒，笑声娇嗔，季声尽量降低存在感，但还是被一位制片人拉住。
“小季来，敬李总一杯。”制片人递来酒杯，“李总可是很看好你啊。”
季声接过酒杯，看向那位李总，对方四十多岁，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流转。
“李总，我敬您。”季声举杯。
李总却不接，笑呵呵道：“哎，敬酒得有诚意嘛，这样，你喝三杯，我喝一杯，怎么样？”
周围人不停起哄，他想起顾行川说过可以不陪酒，但此刻...
“李总就别为难小朋友了。”顾行川不知何时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季声手中的酒杯，“他明天还有通告，喝多了耽误事，这杯我代劳。”
说完，他连饮三杯，面不改色，李总哈哈一笑，也没再坚持。
等人散开些，顾行川低声问：“没事吧？”
季声摇头：“谢谢顾总解围。”
“学会拒绝。”顾行川淡淡道，“不是所有局都要陪。”
季声抬眼：“如果刚才您不在呢？”
“那就打电话给我。”顾行川看他一眼，“记住，你现在是DE的人，没必要看别人脸色。”
这话听着是维护，季声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的一切都打着DE的标签。
顾行川在和其他老总交谈时，季声自己一个人转悠着。
这时一位知名导演过来，笑着对季声说：“季声？我有个本子挺适合你，聊聊？”
季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微笑道：“你好。”
导演把季声带到了一个稍安静的角落，对方却并没提什么本子，而是递来张房卡：“晚上来我房间细聊？”
季声脸色一白，后退半步：“张导，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张导逼近一步，“顾行川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他那人多无趣，跟我不好吗？”
季声正要开口，突然看见顾行川朝这边走来。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顾行川自然地揽住季声的肩，看向张导。
导演立刻笑道：“跟小季聊戏呢，年轻人很有灵气。”
“是啊。”顾行川手指微微用力，“所以我得看紧点，免得被有些人带坏了。”
导演干笑两声，借口离开了。
顾行川松开手，语气冷下来：“以后离他远点。”
“我不知道他…”
“这个圈子里，盯着你的人比你想的多，所以更要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
庆功宴结束，季声坐在回程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
今天他收获了赞美，也见识了诱惑，更体会到顾行川那句话的分量——“你是DE的人”。
便利与束缚，原来真是一体两面。
手机震动，是裴聿发来的消息：“杀青快乐！明天来酒吧？给你庆祝。”
季声回复：“好。”
《逢春》杀青后的第三天，季声就无缝衔接进了一个综艺节目的飞行嘉宾录制。
连轴转的行程让他几乎没时间休息，每天睡不到四小时。
第四天晚上，他回到公寓时已经凌晨一点。
感觉头重脚轻，量了体温：37.8度。
吞了颗退烧药，他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时，体温已经升到38.1度了。
“今天...不能请假吗？”他哑着嗓子给泡芙打电话。
“季声哥，今天这个广告很重要，品牌方总监亲自来...”泡芙声音为难，“颜姐说必须到场。”
季声撑起身：“知道了…楼下见。”
冲了个冷水脸，他强迫自己清醒。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广告拍摄持续了整整十二小时，季声强撑着完成每个要求，笑容标准，动作到位，中间休息时，他躲在化妆间小睡，被叫醒时后背全是冷汗。
晚上收工时，体温已经飙到38.6度，泡芙吓坏了：“季声哥，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季声摆摆手，“回家睡一觉就好。”
回到公寓，他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意识模糊间，感觉手机在震动，但他没力气接。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响起，有人走进卧室，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怎么烧成这样？”顾行川的声音带着不悦。
季声勉强睁眼，视线模糊：“顾总...怎么来了...”
“打电话不接，让助理来看说灯亮着没人应。”顾行川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早上...”季声声音虚弱，“没事...睡一觉就好...”
顾行川转身出去，很快拿着体温计和药箱回来，量了体温，39.1度。
“起来，去医院。”顾行川去扶他。
“不去...”季声往被子里缩，“被拍到...不好...”
顾行川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在意这个。
“那叫医生来家里。”顾行川拨通电话，“李医生，麻烦来一趟公寓。”
等待医生时，顾行川去浴室拧了湿毛巾敷在季声额头，动作有些笨拙，毛巾水太多，滴得枕头都湿了。
“抱歉...”季声轻声说，“耽误您时间了...”
顾行川没说话，重新拧了毛巾，这次好一些。
医生很快到来，检查后打了退烧针，留下药嘱咐多休息。
送走医生，顾行川站在床边：“明天行程全部取消。”
季声急得想坐起来：“不行...明天有...”
“我说取消就取消。”顾行川语气强硬，“躺好。”
季声只好躺回去，高烧让他意识模糊，却还记得问：“会不会...影响不好...”
“闭嘴休息。”顾行川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夜灯，“需要什么叫我。”
季声惊讶：“您...不走？”
“等你退烧。”顾行川在床边坐下，“睡你的。”
药效上来，季声很快昏睡过去。
半夜醒来时，发现顾行川还在，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夜灯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起来竟有几分疲惫。
季声轻轻一动，顾行川立刻睁开眼：“怎么了？”
“想喝水...”
顾行川起身倒水，试了试温度才递过来。
动作依旧生硬，但很仔细。
喝过水，季声重新躺下，顾行川伸手探他额头：“退了些。”
手指的温度很舒服，季声不自觉蹭了蹭。
顾行川动作一顿，收回手：“继续睡。”
再次醒来是天蒙蒙亮。
季声感觉好多了，发现顾行川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领带松开。
他轻轻起身，想拿条毯子给顾行川盖上。
“醒了？”顾行川突然开口，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量体温。”
季声量了体??温：37.8度。
“好多了。”顾行川看了眼体温计，“今天在家休息，哪都不准去。”
“可是...”
“没有可是。”顾行川站起身，“我十点有个会，中午让助理送饭来。”
他走向浴室，很快传来水声，季声坐在床上，有些恍惚。
顾行川洗漱出来，已经恢复平日模样：“药在床头，按时吃，晚上我再过来。”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以后生病提前说，别硬撑。”
门轻轻关上，季声看着空荡的卧室。
手机响起，是泡芙发来的消息：“季声哥，顾总让把所有行程都推了！你没事吧？”
季声回复：“没事了，谢谢。”
放下手机，他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这一刻，他竟有些分不清，顾行川的关心是出于对“所有物”的在意，还是真的有几分真心。
但很快，他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
不过是场交易，何必自作多情。
他起身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
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疲惫的青黑，热水冲淋而下时，他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过脸庞。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顾行川笨拙地拧毛巾，试水温时专注的侧脸，守在床边假寐时微蹙的眉头...
季声猛地关掉水龙头。
“清醒点。”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
擦干身体，他刻意选了件最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穿上。
厨房冰箱里堆满了顾行川让助理买的食材，琳琅满目，季声拿出最简单的燕麦和牛奶，煮了碗粥。
吃粥时，他打开手机查看邮件。
果然，宋颜已经发来调整后的行程表，未来三天全部清空，备注写着“顾总吩咐：休养”。
他苦笑，回复邮件：“谢谢颜姐，我可以随时恢复工作。”
几乎立刻，宋颜的电话打了过来：“季声，别让我难做，顾总亲自交代的，你这三天就好好休息。”
“但我真的没事了...”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宋颜语气严肃，“趁这机会好好调整状态，下周《星途》杂志封面拍摄，状态不好可不行。”
电话挂断，季声看着那碗粥，突然没了胃口。
他起身收拾公寓，把顾行川昨晚用过的毛巾仔细清洗晾好，将医生留下的药箱整理归位，甚至把沙发靠垫都拍打平整。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过于整洁的空间，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手机震动，是顾行川发来的短信：“体温？”
季声回复：“36.8，正常了，谢谢顾总关心。”
对方已读，没有回复。
季声放下手机，从书架底层翻出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书页已经泛黄，是大学时省吃俭用买的二手书。
他摩挲着封面上熟悉的磨损痕迹，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中午，门铃准时响起，助理送来精致的餐盒，菜式营养搭配，还附着一张便签：“按时吃饭。”
季声默默吃完，将便签扔进垃圾桶。
下午阳光正好，他窝在阳台躺椅上追剧。
看到一场告白戏时，男主台词是：“我可能给不了你最好的，但我会给你最真实的。”
他轻声念着这句台词，忽然觉得讽刺。
傍晚时分，发烧反复，体温又升到38度，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默默吃药，手机安静着，顾行川没有再问。
也好，他心想。
过分关心反而让人胡思乱想。
夜幕降临，季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这个高度看下去，人都成了模糊的黑点，各自奔向未知的方向。
他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总会煮一碗姜汤，守在他床边整夜不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