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我想试试自己能飞多高。”季声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像极了当年在酒吧跳舞的模样。
顾行川很欣赏这种勇气，如果这不是针对他的话。
当晚他让法务部重新评估续约方案，附加条款增加三倍违约金，睡前收到季声医疗组报告：近期焦虑指数上升，但停药率提高，助理备注：“季先生似乎在下决心戒断药物依赖。”
顾行川轻笑。
小孩总在奇怪的地方较劲，安眠药能戒，对他的依赖能戒吗？
今早季声拍广告时，他特意探班。
调整领带时季声的躲避在意料之中，他故意凑近耳语：“今晚投资人宴席，别让我等。”热气呵在耳廓，满意地看到对方颈侧泛起鸡皮疙瘩。
回程车上，他刷到加密渠道截获的邮件——季声在咨询独立工作室税务问题，附件里商业计划书做得很专业，可惜融资方案漏洞百出。
“加速推进B计划？”顾行川念着邮件内容，对前排助理说，“给那家VC透个风，DE看好他们的文化基金。”
车窗映出他带笑的脸。
季声永远不会知道，那些看似自由的退路，每条都通向更华丽的牢笼。
这种绝对掌控感，比任何商业并购都令人上瘾。
手机震动，季声发来消息：“明天杂志采访提纲已阅，需要调整第三题关于未来规划的回答吗？”
顾行川回复：“按标准答案处理。”
标准答案里写着：“感谢DE培养，期待长期合作。”他想象季声念这句台词时的表情，指尖轻轻敲击屏幕。
宠物偶尔龇牙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记谁握着项圈。
而他有的是耐心，等玩累的小鸟自己归巢。
凌晨三点，季声被宋颜的连环电话吵醒。
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头人的声音明显焦急：“看热搜。”
季声点开微博，瞳孔骤然收缩。
#顾行川季声同居实锤#的话题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置顶是某知名狗仔账号发布的九宫格照片：顾行川的迈巴赫驶入公寓地库，两小时后季声的保姆车进入同一地库，最后一张是凌晨时分两人前后脚走出公寓楼的抓拍。
评论区炸成一片：
“卧槽真搞上了？我说季声怎么资源飞升！”
“早就觉得不对劲，每次季声获奖顾总都在场”
“金主文学照进现实[吃瓜]”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毯上闷响。
季声机械地捡起来，看见顾行川的来电显示在屏幕闪烁。他深吸一口气接通，对面传来冷冽的声音：“来公司。”
DE大厦灯火通明。
季声走进会议室时，公关团队全员到齐，顾行川坐在主位敲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地吩咐：“关门。”
“目前撤热搜成本过高，建议冷处理。”公关总监推过数据报表，“但需要你们统一口径。”
顾行川终于抬眼：“什么口径？”
“可以说住在同一小区不同单元，当晚是正常工作会议...”
“假话。”顾行川合上电脑，“网友不是傻子。”
季声犹豫了一下，“那说实话？”
会议室瞬间安静。
顾行川转头看他，“说什么？说我们签了包养合同？”
宋颜赶紧打圆场：“不如发声明强调私人生活不便透露，重点引导到季声的新作品...”
“作品？”顾行川冷笑，“现在谁还关心作品？”
大屏开始滚动舆情分析图，负面词云里“包养”“资源咖”“德不配位”极速扩散，季声看见自己代言的品牌官博下，已经出现抵制言论。
“三个品牌方来问情况了。”商务总监脸色难看，“如果坐实绯闻，可能触发道德条款。”
季声想起合约里那条“因艺人个人行为导致商誉受损”，违约金数字足够让他倾家荡产。
“我建议...”公关总监迟疑道，“两位暂时减少同框。”
顾行川突然起身走到窗边：“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他转身盯着季声，“你怕了？”
季声抬头：“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季声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和顾行川势在必得的表情。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顾行川根本不在乎绯闻，甚至享受这种公开的掌控。
“顾总，”他轻声说，“我在乎我的职业生涯。”
顾行川挑眉：“所以？”
“所以请公司专业处理。”季声站起来，“我配合所有公关方案，但拒绝撒谎。”
他转身离开会议室，听见顾行川对众人说：“散会。宋颜留一下。”
走廊灯光冷白，季声靠在电梯里深呼吸。
手机震动，裴聿发来酒吧后门监控截图——已经有狗仔蹲守，接着是陆延南的消息：“需要帮忙压热搜吗？”
季声回复：“别插手。”
回到公寓天已微亮。
他打开加密邮箱，发现草稿箱里存着半封没写完的解约咨询邮件。
附件中的独立计划书像讽刺笑话——在绝对权力面前，所有退路都是虚设。
上午九点，DE发布官方声明，措辞谨慎但默认了同居事实。
季声转发微博时手指发抖，评论区很快沦陷，有粉丝脱粉回踩，也有CP粉狂欢，更多人在算他靠金主赚了多少钱。
顾行川的电话在声明发布五分钟后打来：“下午广告拍摄照常。”
“现在出门会被围堵...”
“我让保镖加派人手。”顾行川语气平淡，“躲着反而显得心虚。”
果然，保姆车驶出地库就被记者包围。
季声戴着墨镜低头疾走，听见有人喊：“季声！顾总承诺结婚吗？”闪光灯快的他睁不开眼。
拍摄棚气氛诡异。
品牌总监热情招呼季声，眼神却不断瞟向门口，当顾行川突然现身探班时，整个棚里响起倒抽气声。
“路过。”顾行川自然地在监视器前坐下，“顺便看看。”
季声在镜头前摆出微笑，感觉每个毛孔都在尖叫，顾行川的存在像无声宣誓主权，所有人都在用暧昧眼神偷瞄他们。
休息时他躲进化妆间，锁门瞬间被人从外面刷开，顾行川反手关上门，把他抵在镜子前：“躲我？”
镜面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季声看见自己衣领下的吻痕——那晚顾行川故意留下的印记。
“外面全是人...”他挣扎。
“所以？”顾行川咬他耳垂，“让他们听。”
季声屈膝顶开他，眼眶发红：“你非要这样羞辱我？”
顾行川怔住。
季声趁机拉开门冲出去，撞见端咖啡的助理，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比任何狗仔照片都让他难堪。
当晚#顾行川探班季声#再上热搜。
视频里他仓皇逃出化妆间的片段被慢放解读，有人扒出他泛红的眼圈，编排出“金主欺压小情人”的剧情。
裴聿来接他时，车后座堆满啤酒：“我猜你需要这个。”
季声灌着酒看窗外，霓虹灯牌模糊成色块。
他想起第一次跟顾行川回家，也是这样的夜晚，当时以为抓住救命稻草，现在才知是绞索。
“陆延南说能压热搜。”裴聿突然道。
“不用。”
“那你打算怎么办？”
季声捏扁啤酒罐：“熬。”
深夜回公寓，发现顾行川坐在客厅黑暗里，月光照着他半边脸，像戴了银质面具。
“谈谈。”他说。
季声站在玄关不动：“谈什么？谈怎么演好金丝雀？”
顾行川起身逼近，酒气混着雪松香：“你以为我在玩你？”
“不然呢？”季声笑出声，“合约，资源，现在加上公开处刑——顾总的手段很全面。”
顾行川突然掐住他下巴，下一秒，这个暴力动作变成轻柔的抚摸。
“季声，”他声音哑得陌生，“我要是只想玩，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思？”
季声愣住。
顾行川眼底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但没等看清，对方已恢复常态：“公关方案调整了，明天开始你住酒店。”
门关上后，季声滑坐在地。
手机亮起新热搜：#顾行川深夜现身季声公寓#。配图是刚才顾行川进楼的照片。
这场风暴里，他从来不是掌舵人，只是被浪拍打的礁石，而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难弥合。
DE公关部会议室，投影幕布上展示着三套舆情应对方案。
红色方案是强硬起诉狗仔，蓝色方案冷处理，绿色方案则主动曝光部分“事实”引导舆论。
“红色方案风险最大，但能立威。”公关总监小心地看顾行川脸色，“发律师函警告所有转载媒体，追究到底。”
季声手指捏紧方案边缘：“这会激化矛盾吧？现在网友最反感资本压热搜。”
顾行川转着钢笔：“那就让他们知道，DE的艺人动不得。”
“可我的形象...”季声深吸一口气，“刚立的实力派人设，经不起这种对抗。”
“实力派？”顾行川轻笑，“没有DE，谁认你的实力？”
会议室瞬间安静，季声脸色发白，宋颜在桌下轻轻踢他脚。
“蓝色方案比较稳妥。”宋颜赶紧圆场，“发声明强调隐私权，重点宣传季声的新作品转移视线...”
“我不同意冷处理。”季声突然开口，“越回避越显得心虚，不如直接承认我们住在同一栋楼，但强调是工作关系。”
顾行川挑眉：“怎么证明？”
“可以说那晚在讨论新戏的海外发行方案。”季声调出手机日程，“那周确实在开项目会，有会议记录。”
公关总监犹豫：“但凌晨两点开会...”
“创业公司通宵开会很正常。”季声坚持，“DE刚成立时，顾总不也常熬夜？”
几个高管交换眼神。
顾行川指尖的钢笔停顿片刻：“继续。”
季声调出舆情数据：“现在网友反感的是特权阶级，如果我们展现专业敬业的一面，反而能扭转形象。”
“太理想化。”顾行川冷声，“没人会信。”
“那就做到让人不得不信。”季声抬头，“我可以接受深度专访，谈DE的培养体系，把焦点引向行业生态。”
顾行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被逼的。”季声轻声说，“总不能永远躲在您身后。”
空气凝固。
公关总监小心打破沉默：“其实季老师的方案有道理，但需要顾总配合...”
“我不同意。”顾行川起身，“DE从不向舆论低头。”
季声握紧拳头：“所以宁可让我被骂？”
“骂几天就过去了。”顾行川走到他面前，“但低头一次，以后永远要低头。”
“可这是我的职业生涯！”季声猛地站起，“不是商战筹码！”
宋颜紧张地拉季声衣袖，被他甩开。
顾行川眯起眼：“你以为我在害你？”
“我在乎的是真实。”季声声音发颤，“不想配合演那些暧昧戏码。”
“真实？”顾行川冷笑，“这个圈子里谁要真实？”
季声抓起会议桌上的公关方案：“那就按红色方案来，起诉，施压，让所有人闭嘴——如您所愿。”
他转身要走，被顾行川拉住手腕：“闹够没有？”
“我在认真解决问题。”季声挣脱，“是您在闹脾气。”
几个高管倒吸冷气，顾行川脸色沉下来：“散会。”
人走光后，季声靠在墙上深呼吸，顾行川关上门，声音异常平静：“你最近很反常。”
“我只是想站着挣钱。”
“站着？”顾行川轻笑，“没有我，你早被这个圈子吞得骨头都不剩。”
季声抬头：“所以我要永远感恩戴德？”
“我要过吗？”顾行川逼近，“给你的资源，哪次不是你自己挣来的？”
季声怔住。
“但规则就是规则。”顾行川扣住他肩膀，“我想护着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季声看着他眼底的血丝，轻声问，“顾总，您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行川沉默良久，最后松开手：“按你的方案试一周，不行就按我的来。”
季声松了口气，腿有些发软。
当晚他收到了顾行川的消息我：“下周海外发行会，你主讲。”
季声看着那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这既是肯定，也是新的枷锁——他越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越难挣脱DE的标签。
深夜酒店里，他点开加密联系人：“计划不变，但增加舆论应对预案。”
对方回复：“明白。另外检测到DE在调查您的海外账户。”
季声关闭网页，站在窗前俯瞰城市。
霓虹灯拼出DE的巨幅广告，他的脸在屏幕上冷静矜贵。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无论选择哪种方案，他都困在顾行川的棋盘上。
但至少，他开始学会在自己落子。
第50章 棋局
DE公关部最终采用了折中方案：既不强硬起诉，也不完全冷处理。声明措辞模棱两可，既否认“不正当关系”，又留下“私交甚笃”的想象空间。
季声坐在化妆间看声明稿，最后定稿版本比他提议的强硬，比顾行川要求的温和。
“这样最好。”宋颜帮他整理领带，“两边都不得罪。”
季声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谁的两边？”
“网友想看八卦，顾总要立威，我们取中间值。”宋颜拍拍他肩，“这样就很好了，较真没用。”
发布会开始前五分钟，顾行川推门进来。
他扫了眼季声的造型，亲手调整了领带夹角度：“等会回答问题，看我手势。”
季声垂下眼睫：“明白。”
镁光灯闪烁时，季声保持标准微笑。
记者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请问两位目前是什么关系？”
顾行川自然接过话筒：“季声是DE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他侧身示意季声，“我们共同打造了很多优秀作品。”
巧妙避开关键词，又留下暧昧余地，季声配合地点头。
有记者追问：“所以同居传闻是假的？”
季声刚要开口，顾行川在桌下轻碰他膝盖。
他咽下准备好的台词，听顾行川游刃有余地回应：“私人生活不便透露，但欢迎大家关注《卿卿知我意》的海外发行。”
下场后季声在洗手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时，他听见隔间外工作人员的闲聊：
“顾总真厉害，三两句就控住场了。”
“季声今天挺乖啊，没乱说话。”
他撑着洗手台抬头，镜子里的人眼圈发红。
四年了，他依然是被评价“乖不乖”的那个。
晚上庆功宴，顾行川心情很好，他破例喝了酒，向投资人介绍季声时语气带着罕见的骄傲：“我们DE的招牌。”
季声配合地举杯，酒液涩得舌根发苦。中途他去露台透气，听见身后脚步声。
“不满意今天的处理？”顾行川递来外套。
“很完美。”季声望着夜景，“顾总永远知道怎么利益最大化。”
顾行川挑眉：“阴阳怪气？”
“真心话。”季声转身，“您教我的，娱乐圈没有真相只有叙事。今天这出戏，叙事很精彩。”
顾行川沉默片刻：“你觉得我在演戏？”
“难道不是？”季声轻笑，“从发布会到庆功宴，每个动作都经过设计，连您现在追出来安慰，也是剧本的一部分吧？”
夜风卷起顾行川的衣角，他眼底情绪难辨：“季声，你最近变得很尖锐。”
“因为装乖装累了。”季声倚着栏杆，“沙漠那通电话让我明白，摇尾乞怜换不来尊严。”
顾行川突然伸手抬起他下巴：“我要你摇尾乞怜过？”
“不需要明说。”季声直视他，“资源，庇护，机会...这些恩惠本身就是项圈。”
远处烟花炸开，映亮顾行川骤冷的脸色，他松开手：“所以你现在要挣脱项圈？”
“我在学着自己走路。”季声平静道，“哪怕会摔。”
宴会厅传来欢呼声，新项目签约仪式开始。
顾行川整理袖口，恢复商业精英的姿态：“回去敬酒，记住你的身份。”
季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四年前签合约那天。
顾行川也是这样转身离开，留给他一座需要仰望的高山。
如今他爬到半山腰，才发现山顶的人从没打算拉他上去。
回程车上，顾行川处理完邮件突然问：“下个月威尼斯电影节，你要不要单独走红毯？”
季声怔住：“之前不是说一起...”
“你最近不是要立独立人设？”顾行川挑眉，“给你机会。”
这话像施舍，又像试探。季声握紧手机：“好。”
到家后他点开加密文档，在“独立公关案例”一栏记录今天的事件，结论栏写着：“折中方案=双方妥协=无人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