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后裴聿耳根发红:“你干嘛?”
“留个纪念。”陆延南笑,“第一次带你看比赛。”
中午聚餐在赛场边的烧烤摊,车手们聚在一起吹牛,有人打趣陆延南:“陆哥今天带家属啊?”
陆延南给裴聿递烤串:“嗯,我老板。”
众人哄笑,裴聿低头吃肉,耳根更红了。
饭后陆延南说带他去个地方。
机车沿着盘山公路向上,最后停在一个观景台,山下城市全景尽收眼底。
“我每次比完赛都来这儿。”陆延南靠在栏杆上,“特安静。”
裴聿看着远处:“为什么带我来?”
“想让你看看我不穿西装的样子。”陆延南转头看他,“是不是比当总裁帅?”
裴聿没接话,但嘴角微微上扬。
下山时起了风,陆延南车速放得很慢,裴聿抓着他衣角,突然问:“为什么喜欢机车?”
前面沉默片刻,风声里传来回答:“因为快,什么都追不上,什么都抓不住,就剩自己。”
回程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到酒吧门口,裴聿下车摘头盔:“谢谢,挺有意思的。”
陆延南看着他:“下个月总决赛,来看吗?”
“看情况。”
“哦。”陆延南低头摆弄手套,“那...下周能来喝酒吗?”
裴聿转身开门:“随你。”
进门后,他透过玻璃窗看到陆延南还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傻笑。
裴聿拿出手机,把那张领奖台合照设成了屏保。
窗外机车轰鸣声远去,他轻轻呼了口气。
风的速度,好像有点让人上瘾。
《VISION》封面拍摄后的庆功宴设在DE旗下的高端会所。
季声到的时候,顾行川正被一群投资人围着,看见他进来,只微微颔首示意。
“小季来啦!”制片人李总热情地拉他入座,“今天你是主角,必须坐主桌!”
季声被按在顾行川旁边的位置,顿时如坐针毡。
桌上都是圈内大佬,他一个新人显得格格不入。
“封面拍得不错。”林主编举杯,“年轻人有潜力,敬你一杯。”
季声连忙起身:“谢谢林主编,我敬您。”
白酒入喉辛辣,他强忍着没咳嗽。
刚坐下,另一边的品牌方总监又举杯:“恭喜小季,希望后续合作愉快!”
一连三杯下肚,季声感觉胃里翻腾。
他酒量一般,平时有团队帮着挡,今天宋颜不在场,没人替他周旋。
第四杯敬酒来时,季声正要硬着头皮接,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自然地接过酒杯。
“他明天早班机,我代劳。”顾行川起身,面不改色地干了一杯。
桌上瞬间安静,几位投资人交换眼神,笑着打圆场:“顾总心疼自家艺人了!”
季声愣在座位上,看着顾行川游刃有余地应付后续敬酒,把他护得严严实实。
中途他去洗手间,在走廊遇见李总,对方拍拍他肩:“小季啊,顾总对你可是真上心,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对谁这么护着。”
季声勉强笑笑:“顾总对旗下艺人都很照顾。”
“不一样。”李总意味深长,“你可是独一份。”
回到宴席,季声发现自己的白酒被换成了温水,顾行川正和旁人谈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宴席过半,气氛更热络。
有人起哄要让季声表演节目,他尴尬地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表演什么表演。”顾行川突然开口,“今天是庆功宴,不是联欢会。”
起哄的人讪讪坐下。
顾行川转头对季声低语:“吃点菜,空肚喝酒伤胃。”
季声低头夹菜,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比直接命令更让人心乱。
散场时,顾行川被一群人围着先走,季声落在后面,听见两个投资人闲聊:
“顾总今天反常啊,居然亲自挡酒。”
“看来这小情人地位不一般。”
季声加快脚步,胃里那点暖意瞬间凉透。
到停车场,顾行川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拉开车门:“顾总说送您回去。”
季声犹豫一下:“我自己打车就行...”
“顾总交代必须送到。”司机坚持。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季声靠着车窗,酒劲上来有点晕。
手机震动,是顾行川发来的消息:“明天早班机改下午了,多睡会儿。”
季声盯着那行字,心里五味杂陈。
回公寓后,他泡了杯蜂蜜水,坐在沙发上发呆,今晚的顾行川太反常,那种下意识的维护,不像平时精于算计的风格。
手机又震,是裴聿发来的酒吧照片:“今晚生意不错,你那边咋样?”
季声回复:“刚结束,顾行川帮我挡酒了。”
“可能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嗯,睡了。”
放下手机,季声却睡不着。
第二天到公司,宋颜一见面就笑:“听说昨晚顾总英雄救美了?”
季声皱眉:“颜姐别开玩笑。”
“真的啊!”宋颜压低声音,“李总助理跟我说,顾总从来不在饭局上护人,你是第一个。”
季声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可能恰好吧。”
“装,继续装。”宋颜戳他额头,“顾总对你什么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下午见导演时,季声有些心不在焉,导演夸他状态好,他勉强笑笑。
收工回家,发现门口放着个保温袋,打开是醒酒汤和胃药,附着一张便签:“助理放的。”
字迹是顾行川的。
季声盯着便签看了很久,最终没扔,收进了抽屉。
晚上顾行川来公寓,带了几份新剧本,两人讨论到深夜,一切如常。
临走时,顾行川突然问:“胃还难受吗?”
季声愣住:“您怎么知道...”
“你昨晚捂了三次胃。”顾行川语气平淡,“以后这种场合让宋颜跟着。”
门关上后,季声站在玄关发呆,所以那些细节,他都注意到了?
接下来几天,季声刻意保持距离,但顾行川的关心无孔不入:排练晚送宵夜,降温提醒加衣,甚至他随口提的想看的书,第二天就出现在茶几上。
这种细腻的照顾,和传闻中冷漠的资本家判若两人。
有次季声忍不住问:“顾总,您不用对我这么好...”
顾行川从文件中抬头:“我对你好吗?”
季声语塞。
“正常投资管理而已。”顾行川继续看文件,“别多想。”
但季声没法不多想,特别是当他发现,顾行川连他咖啡加几分糖都记得时。
他开始偷偷观察顾行川,发现这人其实很细心:记得团队每个人的生日,知道哪个员工孩子生病,甚至会在雨天给楼下流浪猫放伞。
这些细节,和他对外杀伐果断的形象截然不同。
有次拍广告中途下雨,顾行川把伞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湿透,季声忍不住问:“您不冷吗?”
顾行川淡淡答:“习惯了。”
那一刻,季声突然觉得,也许他真有几分真心。
但这个念头太危险,他很快压了下去。
直到某天深夜,他排练完回公寓,发现顾行川在楼下等他,对方递来热奶茶,语气随意:“顺路经过。”
季声接过奶茶。
那一刻,夜空很静,星光很亮。
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裂开的声音。
晚宴结束已是深夜,顾行川的专车驶入公寓地下车库。
“明天早会推迟到九点。”顾行川突然开口,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多睡会儿。”
季声怔住:“您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
“黑眼圈。”顾行川抬眼看他,“下次别硬撑,状态不好影响工作。”
电梯上升时,两人并肩站着。
季声闻到顾行川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极淡的酒气,这种距离感让他心跳有些乱。
进门后,顾行川自然地脱下西装挂好:“有蜂蜜吗?”
“厨房第二个柜子。”季声下意识回答,说完才愣住,“您要喝蜂蜜水?”
顾行川没回答,径直走进厨房。
水流声、杯碟轻碰声传来,季声站在客厅有些无措。
这太反常了——顾行川从不会在他公寓做这些事。
五分钟后,顾行川端出两杯蜂蜜水:“解酒。”
季声接过温热的杯子,他小口喝着,甜味恰到好处,正是他习惯的浓度。
“今天表现不错。”顾行川靠在岛台边。
“是您教得好。”季声低头看杯子。
“我教什么了?”顾行川轻笑,“台词是我帮你背的?戏是我帮你演的?”
季声语塞。
顾行川今天说话格外直接,少了平时的距离感。
空气突然安静,季声发现顾行川解开了领带,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小片皮肤。
这种随意的样子,比平时西装革履时更让人心慌。
“下个月巴黎时装周,品牌方邀请你看秀。”顾行川突然说,“想去吗?”
季声手指收紧:“我...合适吗?”
“我说合适就合适。”顾行川放下杯子,“让造型师提前准备,别丢人。”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瞬间打碎了刚才的温情,季声垂下眼睛:“好的,谢谢顾总。”
顾行川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抬起他下巴:“不高兴?”
“没有。”季声偏头避开触碰,“只是累了。”
“累了就休息。”顾行川收回手,“但机会来了要抓住,明白吗?”
季声点头,胃里那点暖意彻底凉透。
看秀的机会固然好,但终究是施舍,就像这杯蜂蜜水,甜是甜,但喝下去才知道是命令不是关心。
顾行川看了眼手表:“早点睡,明早司机九点来接。”
他走向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说:“蜂蜜水喝完,别浪费。”
门轻轻关上,季声站在原地,看着那杯逐渐冷却的蜂蜜水,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居然会以为,这人或许有真心。
第二天早会,顾行川恢复公事公办的模样。
听完汇报后,直接指出季声新戏剧本的问题:“感情线太弱,让编剧加强。你需要爱情戏拓宽戏路。”
季声皱眉:“但角色设定是事业型,加感情戏会不会...”
“市场需要。”顾行川打断他,“观众爱看什么,你就演什么。”
散会后,季声在走廊遇见来开会的林主编。
对方热情地拉他聊天:“昨晚顾总特意找我夸你呢!说你有潜力,让多关照。”
季声勉强笑笑:“谢谢林主编。”
“不过他说你最近状态不稳,让我盯着点。”林主编压低声音,“小季啊,顾总对你很上心,别让他失望。”
回休息室的路上,季声心里发冷。
原来昨晚的“夸奖”,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下午拍广告时,他有些心不在焉,摄影师要求的表情始终不到位,顾行川来探班时,正好拍到NG的第十条。
“停。”顾行川直接叫停拍摄,把季声拉到一旁,“怎么回事?”
“抱歉,可能没休息好。”
“我要的不是借口。”顾行川声音冷下来,“专业点,全组等你一个人?”
季声咬唇:“我知道了。”
重新开拍后,他强迫自己进入状态,顾行川站在监视器后,死死的盯着。
收工时,顾行川递给他一瓶水:“今晚加练,我让表演老师过来。”
季声没接水:“顾总,我觉得需要调整的是心态,不是技巧。”
“哦?”顾行川挑眉,“什么心态?”
“我不知道。”季声转身收拾东西,“可能太累了。”
回程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到公寓楼下,季声正要下车,顾行川突然开口:“巴黎的秀,不想去可以推掉。”
季声愣住:“为什么?”
“你状态不对,出国容易出纰漏。”顾行川语气平淡,“DE丢不起这个人。”
“我会调整好。”
“最好如此。”顾行川递过一份文件,“新合约,年限延长到七年,签了吧。”
季声看着那份合同,像被泼了盆冷水,所以这些天的“关心”,都是为了这份新合约?
“我需要时间考虑。”
“随你。”顾行川收回文件,“但别太久,DE不养闲人。”
车门关上,季声站在路边,看着车子驶远。
夜风吹在脸上,刺骨地冷。
原来那些所谓的关心,都是谈判的筹码。
回到空荡的公寓,他打开冰箱,看见那罐蜂蜜,盖子拧得很紧,像从未被打开过。
他拿出手机,点开顾行川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今早发的:“九点司机接你。”
公事公办,毫无温度。
季声打了又删,最终发了一句:“巴黎我会去,状态会调整好,合约的事,请给我一周时间考虑。”
半小时后,回复来了:“可以。”
干脆利落,像在批阅文件。
季声放下手机,泡了杯浓咖啡,苦味在舌尖蔓延,他忽然清醒了。
这场游戏里,动心就是输,而他已经输过太多次。
窗外霓虹闪烁,他轻轻对自己说:
“别再幻想了,季声,你们之间,从来只有交易。”
到赛场时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时,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
陆延南在维修区做最后检查,看见他时眼睛一亮:“还以为你不来了。”
裴聿递给了他一瓶水,说道:“顺路。”
“嘴硬。”陆延南笑着接过,指尖碰到他手背,“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裴聿别开脸,“你摔了别指望我抬你。”
陆延南大笑,转身继续调校机车。
裴聿靠在栏杆上看他工作——专注的侧脸,沾着机油的手指,还有和技师讨论时认真的表情,都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热身圈开始,陆延南的车号是7号,黑金涂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经过看台时,他朝裴聿的方向挥了挥手。
旁边有个女孩兴奋地碰碰裴聿:“你是7号车手的朋友?他超厉害的!今年夺冠热门!”
裴聿淡淡点头:“还行吧。”
发车区绿灯亮起,二十多辆机车同时冲出起点。
陆延南起步稍慢,但第一个弯道就追到前三,裴聿下意识攥紧栏杆,眼睛紧盯着那个黑金身影。
比赛进行到中段,陆延南始终稳居第二,和头车保持微妙距离。
每到弯道,他压弯的角度都引得观众惊呼——车身几乎贴地,膝盖护摩擦出火花。
最后五圈,意外发生了。
第三名的车手强行超车,车轮撞到陆延南的后胎,机车剧烈晃动,陆延南险些失控,名次掉到第四。
裴聿猛地站起来。
但陆延南很快稳住车,下一个弯道漂亮地反超回来,最后两圈,他开始疯狂加速,连续超越前车,直逼领头位置。
最后一圈最后一个弯道,陆延南突然采取冒险路线——内侧切入,车身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过弯,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看台一片惊呼中,他成功超车,率先冲过终点。
裴聿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颁奖仪式上,陆延南站在最高领奖台,香槟喷涌时他笑着望向看台,裴聿下意识后退半步,隐入人群。
赛后采访挤得水泄不通。
记者问陆延南最后那个冒险动作为什么敢尝试,他擦着汗笑:“因为有人在看啊。”
人群起哄,裴聿转身想走,却被不知谁推了一把,正好撞到陆延南身上。
“哟,我粉丝。”陆延南自然地揽住他肩膀,“来,合个影。”
闪光灯亮成一片,裴聿耳根发烫。
好不容易脱身,陆延南带他溜到车队休息室。
关上门,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冠军突然龇牙咧嘴地卷起裤腿——膝盖一大片擦伤,血混着沙土。
“就知道你摔了。”裴聿皱眉找医药箱。
“小伤。”陆延南满不在乎,“赢了啊,值!”
消毒时他疼得抽气,却还笑着看裴聿:“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了?”
“怕你摔死没人结账。”裴聿手下用力。
陆延南“嘶”了一声,突然安静下来。
“裴聿。”陆延南轻声说,“其实刚才最后那个弯,我犹豫了。”
裴聿动作顿了顿。
“怕摔得太难看,让你看见。”陆延南笑,“但一想,怂了更丢人。”
裴聿低头缠绷带:“下次别这么玩命。”
“那以后的比赛你还来吗?”
纱布系好,裴聿起身收拾药箱:“看心情。”
陆延南突然拉住他手腕:“现在心情怎么样?”
窗外传来车队庆祝的喧闹,休息室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裴聿看着陆延南的眼睛,第一次没甩开他的手。
“还行。”他轻声说。
回程时,陆延南坚持要骑机车送他,夜色中风很凉,裴聿抓着他衣角,听见前面传来哼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