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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扇(云雨无凭)


她:“老爷就该打你,我还嫌打得不够!”
“没错,”张启渊就那么安静地躺着,眼神空洞落寞,说,“禁足三月,不如给我瓶毒药,让我上路算了。”
“你混账!”李夫人骂了一声,然后尽力让气息平复,转身不愿看张启渊,说,“我先回去了,珍儿你们好好看着他。”
珍儿红着眼睛,搀扶李夫人出去,说:“放心吧夫人,我会看好渊儿爷的,他不会有什么事。”
到了院子里,李夫人停下脚深深叹气,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他把自己毁了,也教奉国府蒙羞了。”
珍儿低声劝:“夫人您放宽心吧,像是这样的世家子弟,风流传言都是不少的,谁又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渊儿爷还年轻,只要以后不再找那人,事情也就平息了。”
“珍儿,”李夫人神色脆弱,视线落在珍儿脸上,想了想,忽然把她的手抓住,说,“他还没娶妻,现在不能正式纳你,你先与他通房,等他成亲之后,你做侧室吧。”
上午的天光清亮,因为是夏天,已经挺热了,珍儿的手心和后背却猛地冒冷汗,她想了想,只能说:“夫人,爷他不喜欢我。”
李夫人:“他做不了主了,现在就是需要个人让他定心,别再出去胡搞,你是最适合的。”
珍儿想反驳,却不能反驳,只能笑笑,说:“夫人,您还是问问爷他的意思,您知道,他跟别的少爷不一样,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不用问,”李夫人很坚持地说,“今儿我替他做主了。”

第49章
奉国府刻意压着消息,所以知道张启渊挨打的人拢共没几个,而李夫人做主张启渊和珍儿的事,原因有几:有个通房的,在张吉那里能交代了,也用来给张启渊的风流韵事遮羞了。
之后的几天,张启渊带伤卧床,离不开自己院子半步,房里下人也都遭禁足,去不了别的地方;珍儿呢,没日没夜地为张启渊收房的事儿忐忑。
她心再大,身份再卑微,也不想嫁给一个喜欢太监的男人。
哪怕这人是她最敬爱的主子也不行,这么些年了,张启渊的心性早被她摸透了。张启渊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要是听李夫人的话去逼迫他,他非把和那太监的事儿闹到万岁爷面前不可。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他打听:“爷,夫人说的咱俩的事儿,你什么想法?”
张启渊趴在床上看书,答:“我不想,可没办法,我这样了,连这院子都出不去,他们给我什么,我就收着什么。”
珍儿:“爷,我知道这事儿不如你的愿,可我只是个丫鬟,什么话都不能说,我——”
张启渊:“你别担心,其实挺好,反正咱俩老在一块儿,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做做样子,糊弄糊弄得了。”
珍儿:“行嘞,我知道了。”
李夫人是强硬的,而张启渊一改往常的执拗,有些模棱两可,珍儿没敢继续问什么叫“糊弄糊弄”,不知道是真的要通房,还是只嘴上骗别人。
她慌张极了,心里觉得自己的命真苦,给主子做妾其实算不上惨事儿,只是这个主子他不一样,他是个喜好男风的,过去还与一个阉人私会,日夜记挂他,给他送东西;他为了那人得郁症,还遭了顿打。
珍儿一个人站在房门外透风,浑身都不自在,要把手绢揉烂了。一会儿之后,小丫鬟拂莲走过来,说:“珍儿姐姐,李夫人那儿来人说了,明儿有个新大夫,给咱们爷瞧伤。”
“成,我告诉他一声去。”
拂莲:“对了,珍儿姐姐,我听说你跟咱们爷的事儿了,我该给你道喜了。”
珍儿:“去你的,别瞎说些没谱的。”
拂莲眯起眼睛笑,说:“别觉得羞呀,是厨房来送饭的人说的,府上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你今后会成为这房的姨奶奶了。”
“闭嘴吧,”珍儿心里堵得慌,自然不摆好脸,她道,“我伺候咱们爷这些年,从来没有过什么私心,这回是什么原因别人不清楚,但咱房里的人都清楚。”
拂莲咬着嘴皮子,困惑地说:“嫁给咱们爷能不高兴?是个女的都会高兴。”
“我不是女的行了吧!”珍儿真生气了,开始揪着拂莲撒气,说,“你要是乐意,要是上赶着,可以告诉夫人一声,让她把你排第三,咱姊妹俩到时候互相扶持,平起平坐!”
“珍儿姐姐,好珍儿,”看见情况不对了,小个子的拂莲立马拽着珍儿的袖子,撒娇,说,“别生气,是我不对。”
珍儿把她手甩开,转身要进屋去,淡淡地说:“真不知道我跟床上这位谁更惨了。”
奉国府钧二爷的妻还是有手段的, 她找了个丫鬟粉饰张启渊那不入流的情事,还想办法将消息传了出去。
这不,连西厂里的官差都知道张启渊和谁通房了。
魏顺一气之下,派了个人夜行,把张启渊那封亵词秽语的信贴在了奉国府外的胡同口。
信还是两人头一回那晚从张启渊衣服里掉出来的。
第三天上午,圣上将魏顺秘密召进宫去。
他老人家倒不为了西厂提督跟世家子裤裆里那点破事,而为了聊正经的,见了面,魏顺跪下给他请安,他说了现在的情况,包括都察院核查证据的结果,以及内阁学士们对魏顺激进排挤的态度。
会哭闹的孩子有奶吃,魏顺不是那个会哭闹的,所以在这事儿上吃亏了;而这个皇帝老头儿忽然“大彻大悟”,觉得那些反对魏顺的人说得全有道理。
他坐在书房的龙榻上,捻着手里的两颗核桃,说:“顺儿啊,我给你个好去处,去神宫监掌管太庙香灯吧。”
两颗油亮亮的红核桃,被老头儿搁在了桌上。
魏顺跪着抬头,庆幸圣上念及从前的交情,也庆幸能从群臣的围堵下逃过一死,心里却仍旧觉得不好。他那么要强,拼尽全力爬到这儿了,不想再退回去了。
“谢您保了奴婢这条贱命,”他俯身磕头,诚挚谢恩,又道,“神宫监也好,由秦公公统领着,我和他熟识。”
皇帝老头儿装模作样叹气:“是啊,有秦清卓在,你也能好过些了。”
窗外是太阳天,一些亮盈盈的光落进屋里,在花斑石地板上缓慢移动,魏顺头脑里空了,腿跪酸了,像是站不起来了。
他的前途野心,他的命运,被面前这个老头儿轻易捏在手里;他曾经宠信他,赏识他的智慧和手腕,可一念之后全都变了。
只能说世事无常。
太阳还是晒着,光晕已经在地板上爬了好远的一段路,一会儿以后,皇帝老头儿带着他身边几个人出门去了,离开前嘱咐留下的内侍把魏顺扶起来。
魏顺不用扶,让那人把手撒开,然后自己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往门外走,一段路之后,遇上了等在那儿的徐目。
徐目看他脸色煞白,猜到了结果不好,还以为他会死,说:“我昨日打点过,咱们今儿晚上出城,找个地方——”
“没有,”魏顺摇摇头,道,“我不会死,会宣布西厂关停,御马监也与我无关了,我去神宫监洒扫太庙,掌管香灯,你知道,现在神宫监里都是秦清卓的人,圣上他为我考虑过了。”
魏顺沿着墙根儿走,徐目陪在他身边,松了一口气,对于身份与权势,他只是一般在乎,只要魏顺能活着,能在京城,他就高兴。
他安慰他:“主子,其实神宫监真的挺好的,不用再管朝堂上的纷争了,没那么忙,你也能歇歇。”
魏顺眼光发直,看着前方,小声叨念:“真的好么?”
徐目:“真的好,只要人没事儿,怎么着都能过下去。”
魏顺:“但愿。”
殊宠招致妒忌,妒忌变成敌视,然后带来祸乱。到了这一刻,魏顺更懂了世家勋贵们对根基的在意,也理解了东厂赵进的篡窃之心。
要是能教时间倒回去,魏顺有几件事要做:一是不留下张吉的命,二是不爱上张启渊,三是杀了能杀的人,为族人和父母报仇,四是不总想着出人头地,而是潇洒冷血,图一时之快。
贴在奉国府胡同口的信,终究是把魏顺跟张启渊那事儿捅了出去,奉国府里的人全知道小老五给个快要失势的太监写艳词了,张吉的脸丢光了,肺要气炸了。
魏顺破罐子破摔,到了这步,没谁再拿他有办法。
听从圣令,移交兵权,遣散完多余的下人,搬完家——降职神宫监掌印的第一天晚上,魏顺被秦清卓请去府上吃饭,他喝了几杯,无奈落泪,说:“我真不知道,要是没你,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会尽全力帮你的,”秦清卓说,“不过主要是万岁爷记挂你,保了你。”
魏顺红着眼,敬给秦清卓又一杯酒,一饮而尽,说:“不知道怎么报你的恩,我现在左迁落魄,但愿你今后周全,一路高升,别像我。”
秦清卓:“要是没你当初的器重,也没有今天的我。”
人世的无常,莫过于境遇的调转,老话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是魏顺命运的写照,酒过三巡,脑子正发晕的时候,他又跟秦清卓说了许多话,讲起前两日搬家,讲起新家什么样,说是个两进的院子,自己带了王德一、柳儿、喜子……总共一个管家的、四个侍候的加上一个厨子。
魏顺能吃苦,但惧怕再遇上那些嫌恶他的人,要屈于他们之下,看他们的脸色。
他忽然很希望有个厉害的人在身边,成为他失势情形下的依靠。
可是没这么个人。
秦清卓对魏顺还是有话直说,一会儿以后,问起了他和张启渊的事,魏顺没掩盖,说都是真的,但已经过去了。
秦清卓笑,说:“怪不得你那段时间去哪儿都带着他。”
“我才没,”因为那封绝情的信,魏顺现在一聊起张启渊就恨得牙痒痒,他告诉秦清卓,“他不是真心待我的,就是为了戏耍我,我那时候又被盯上,他更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秦清卓问:“哪怕是丁点儿真心呢?”
“也没,”魏顺摇头,脑子里不断冒出来“阉孽”两个字,他看着平静,可心里生疼生疼,说,“我真想千刀万剐了他。”
秦清卓:“奉国府还专放出消息来呢,一个纨绔跟丫鬟通房的事儿,竟然成了人尽皆知的新闻了。”
魏顺:“是张子深他冲着我来的,我知道。”
秦清卓问:“那篇艳词也是他自己贴在奉国府门口的?”
魏顺:“我让人贴的,我想报复他。”
秦清卓:“你心真软,不如找几个暗路子的人去揍他一顿呢,好歹能让他吃点儿苦,那种秽词,他既然写了就不怕人看见,你贴出了,他反倒觉得好玩儿。”
“你不了解他,”魏顺道,“他惧怕张吉张钧的威严,遇事儿就撒手,见不得人的能瞒着就瞒着,虽然整日说些抗命不遵的话,但扛不住任何事儿。”
魏顺:“他就是个懦夫。”
夜从浅到深了,魏顺在秦清卓家喝多了酒。
回到了新家,徐目把他从马车上搀下来,向赶车的道了谢,然后伸手一敲院门,发现柳儿和喜子两个一直在门口等着。
这俩人真是,忠心孤勇,还傻得可怜,这么晚的天,连个盹儿都不打,就在门里守着,一叫门就开门,柳儿接手将魏顺掺着,喜子掌灯带几个人往里走。
这普通房子普通院子,连砖地都比提督府的硌脚。
进了屋,魏顺还清醒,不要人侍候,只准许徐目留着,还强行把柳儿他们推出门去。门一关上,魏顺转身靠着,目光空洞地往前看,然后就顺着门往下滑了。
他瘫坐在地,不管恣意流淌的眼泪,懒怠麻木,像被扒皮抽骨过一次。
吸吸鼻子,轻声道:“张子深,这么对我,真不会做噩梦吗……”

第50章
挨罚过去这么多天,张启渊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些,他还是出不去院门,就有时候爬窗,有时候上树,有风的夜里干脆到屋顶上去。
实在无聊了就趴在窗户里鼓着嘴,学松鸦怎么叫,学山雀怎么叫。
卧房的桌上地上,堆的尽是他拿来抄书的纸;《礼记》、《孝经》、《家训》、《家诫》,一开始挨着抄,后来跳着行抄,吃饭的时候抱着碗抄,夜里实在困得不行了,珍儿帮着抄。
书还没抄写完,三个月的期限远远没到,可张启渊已经在这院里憋疯了。
他想出去,得出去,就说打算跑了,叫珍儿别管他。
珍儿劝:“可不敢跑,要是被抓住了,又该挨打了,爷你放心吧,说是三个月,但要赶着送您去辽东,老爷不会关您那么久的。”
张启渊托着腮坐在饭桌旁,用筷子给碟里的鸭肉剥皮,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见魏顺,要跟他解释清楚,我给他的信被换了,他现在肯定误解了我,在怨恨我呢。”
眼见这人看管不住了,珍儿很苦恼,柔着嗓子问:“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听夫人的话了?”
张启渊:“没有,我那时候伤了而已,现在好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待着。
珍儿:“爷,魏公公他已经不是西厂提督了,如今在闲职上,不受重用了,您要是冒险去找他,里外都落不到好。”
“我是爷还是你是爷?”
伤好了,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张启渊的脾气于是回来了,把筷子一摔,训斥战战兢兢的珍儿:“别往我身上撒气,通房那事儿是我娘的主意,我没想娶你,也没想到处传那事儿坏你的名声!”
珍儿:“当初是您不让我担心的,要我陪您糊弄了事的!”
这是真的气昏头了,说完话嘴还没闭上,珍儿就知道自己冲撞主子了,她一拎裙子跪下,把眼泪藏着,说:“爷,我该死,这是说错话了,您罚我吧。”
张启渊还不来得及发话,这姑娘就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可没想到张启渊不动她的气,而是拾起筷子,继续折磨着碟里的鸭子肉,让她起身,说:“我没办法,我愿不愿意……我娘已经定下了这事儿,我有什么本事?连这院子都出不去。”
他抬起脸看着她,道:“你给我想个办法,让我出去,我不怪你。”
珍儿攥着手绢,眉头皱起来,顿时咬紧了牙关。
真那么喜欢他?她心里暗暗琢磨,实在弄不懂个太监有什么好的,能把自家主子磨成这样,她既是困惑也是心疼,又做了错事儿,心里更悲了。
就哭了,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问张启渊今后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想去找他,就是想找他,”张启渊说,“他是提督也好,一个普通的太监也罢,只要是他这个人就行。”
珍儿拭泪,说:“我的爷,老爷那脾气你也看见了,他不会愿意的,夫人也被他逼着,最近天天找人给你说亲,你别想着去见魏公公,你见不到的,就算见到了也会被老爷抓回来,头一次是杖打二十,第二次肯定更……爷,算了,以后过安生日子吧,奉国府人人都娶高官世族家的小姐,没人会娶一个太监。”
张启渊还是执拗,甚至在恳求了,眼睛亮亮地看着珍儿,说:“你给我想个办法。”
看他这副卑微的样子,珍儿的心更疼了,眼泪愈发迅猛地往下落,哭得要喘不上气,他的主子从小被人哄着捧着恭维着,从来没这么过。
她摇头,说:“爷您原谅珍儿吧,珍儿无能,只是一介听人差遣的丫鬟,又要听从夫人的安排,实在没有办法。”
张启渊:“要是能再见他一面,被抓回来打死也值,要是能和他一起离开京城,随便去哪儿,往后就是逃离樊笼、另一番天地了。”
出院子都不可能,出京城更是妄言!珍儿被张启渊这想法吓着了,睁圆了眼睛,更使劲地摇头,小声说:“爷,不能离开,想想钥三爷那事儿,想想那个人的结局。”
张启渊站了起来,走到珍儿面前,说:“我胆小怕事,困于奉国府嫡孙的身份,可被关在房里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被祖父管着,祖父是万岁爷的臣下,这世上是个人就得听别人的?能不能不听别人的?”
珍儿还是摇头。
张启渊几步走到了窗户前边,看见窗外昏沉天色,听见雷声渐起,风雨欲来,他道:“我胆小怕事习惯了,想胆大一回了。”
“爷……”珍儿其实听不懂主子要表达的,在她眼睛里,张启渊从来不是个胆子小的人,她说,“您就是因为胆子大才闯的祸,还要怎么胆子大?快别想了,吃完饭我陪您下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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