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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那奴婢还没从被摔开的惶恐中回神,听君王改了主意,当即大喜过望,忙不迭膝行过去,只没碰到褚君陵衣褶皱,便听得他冷言警告:“就在此跪着。”
“皇上?”那女婢闻言惊恐:“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改,但求皇上给奴婢个侍奉的机会。”
褚君陵居高睥睨一眼,不由嗤笑:“想侍奉朕?跪过今晚,朕便给你机会。”
说罢不再管她,径自宽衣歇了。
本是藐讽的话,那奴婢当了真,待奴才将殿中烛火剪熄,漆黑一片,心中野心再藏不住,偷着抬头看向龙榻上那人,目光痴迷,丝丝贪念尽显:过了今晚,她便能鸟雀变凤凰,千万人之上。

第161章 这中郎将当真是娇气
宫中女子谁不想往金窝里掉,不过是那些个废物胆小如鼠,学不来她这般气魄。
即便眼下她只是皇上用来气周祁的棋子,来日方长,谁敢确信她没有鸠占鹊巢的一天,想到往日皇帝待周祁骄纵,心中忍不住要嫉妒,而现在:她的机会要来了。
周祁屡次敷皇上颜面,实在可恶,如此不拿圣上放在眼里,便是再得恩宠,日久皇上总会厌弃,她在这个当口得有近身伺候的机会,只要她受得住这一时冷落,在皇上跟前乖顺体贴些,再有周祁做对照,何愁得不到圣上亲睐。
早朝周祁仍旧未去,褚君陵给的理由是中郎将近日为选秀之事过于操劳,特准了周祁请两月休息。
虽然大臣们也不知皇上选秀中郎将能操劳个什么,但皇帝都这么说了,再结合两人那不可言传的关系,倒也不敢做他疑。
周未隐隐觉着不对,朝后拦住德观旁敲侧击问他,德观早有预料,倒也算答得天衣无缝:“周将军宽心,中郎将乃是皇上认准的皇后,照理算得皇上正妻,将军见过哪家丈夫娶小妾,正房能有好脸色的?”
暗示周未周祁是吃酸,心里头不得劲儿,自然没心情管什么政事,这要日日看管着褚君陵才安心。
周未似信非信,又被德观一通忽悠,算是彻底打消疑虑,遂也告谢离开。
那奴婢算是被褚君陵养在了偏殿,早膳时为叫周祁吃味儿,主动与他求和,连将那奴婢也叫去了,三人同坐一席,各怀揣着心思。
艳彩心中激荡,平日靠近君王可谓难如登天,今日不仅有幸为圣上布膳,皇上还不计较她身份低微,肯让她坐着陪同,可谓天大的殊荣,即便是因着周祁的缘故...
眼不着痕迹望周祁一眼:不论皇上如何利用,总有一天她能彻底取代周祁的位置!
周祁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耐落了碗筷:“臣吃饱了,皇上慢用。”
褚君陵食不知味,听周祁这般说也不管那奴婢,准备喊人撤了,不料艳彩擅作主张,大胆往他碗中夹了筑菜:“奴婢也吃好了,但看皇上没吃多少,这道菜不错,皇上多吃些。”
褚君陵哪听不出她故了意的暗示周祁不懂规矩,他是想借外人惹周祁的在意,又不是真腻味了对方,他往心尖儿上搁的人,哪容得个奴婢这般诋毁。
张口欲要怪罪,一声“放肆”没说出口,倒是周祁先开了口:“艳彩姑娘心细,倒叫臣自愧不如。”
褚君陵本来演不下去了,但听周祁好似吃醋的酸话,迟疑一瞬,见是有些效果,当即打算再坚持几日:“你自幼被周府养得尊贵,哪是天生伺候人的。”
那奴婢一听,夹菜的手一顿,险些将筷子掉到地上,再听褚君陵让周祁莫拿自己和个宫婢比较,折煞了身份,一口素牙险将咬碎,不觉对周祁生起恨意: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人家,出生比她金贵上几分,得意个什么。
婢子就天生贱命不成!
褚君陵看在眼里,眸底一抹深色。
周祁坐观其壁,知晓君王打的什么算盘,亦不捅破。
无非是想叫这奴婢记恨上他,往后主动寻着机会与他作对,届时褚君陵适时出来诉一番衷肠,为他将这婢女处置,好叫他感激涕零,自觉有幸得他的偏爱。
前世善于攻计心狠手辣的大褚天子,重活一世,怎的学得些幼稚的把戏对付他,降智了不成。
“臣闷得慌,可否准臣出去走走?”
难得周祁主动提要求,褚君陵自是乐的答应:“这几日天气回寒,穿暖和些。”
周祁敷衍问个礼,施施然走了。
留德观在殿中看向因着周祁主动搭话,这会乐得跟什么似的君王,直觉没眼看:昨晚也不知是谁说中郎将敢踏出去半步就打断他的腿,今个反倒上赶着了。
自家皇上这中郎将稍一主动就被五迷三道走不动路的毛病也不知改改,丁点立场没有,传出去叫天下人晓得了不定如何笑话。
糟心又看一眼:好嚒,皇上脸都快笑烂了,若不是人前还还顾及几分龙颜,怕是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啧。
褚君陵心情大好,略赞赏地瞟了德观一眼:这老奴才出的主意果真有用,中郎将怕他被外人勾去,今日都肯主动跟他示软了。
想必不出几日就能与人重归于好。
“德观。”褚君陵笑意深深,大手一挥:“自去户部领赏。”
德观莫名有一瞬,反应过来忙叩谢隆恩,喜笑颜开告了退。
“你叫艳彩?”恍惚记起眼前奴婢是叫这么个名儿,当下为着周祁搭理自个高兴,连待她态度都温和不少:“回去收拾收拾,这几日暂且来殿前伺候。”
“奴婢谢主隆恩!”君王这话,便是彻底恩准她近身侍奉,只要能离得圣上近些,何愁找不到求宠的机会。
一时被兴奋冲昏头脑,得令迷迷糊糊回先前的住处收拾,但想到方才君王对自己露有笑意,只当自己是被看进眼了,神态不乏倨傲。
一连几日见君王待自己都不错,高兴时还会赏些玩意儿下来,虽是对褚君陵算不得什么,于艳彩言,随手赏赐的一件小物,都够她在宫里辛劳半生,是以更认为褚君陵待她看中,姿态越发得意。
夜里周祁又做噩梦,大致是被褚君陵折磨种种,惊起一身冷汗,褚君陵心疼抱住人安慰,才觉他衣衫尽湿透了,忙活大半夜可算将周祁情绪安抚下来,待人慢慢恢复神智,褚君陵心痛难当,恨不能回前世宰了那个干混事的自己。
艳彩被喊来殿前伺候,为着周祁沐浴,来来回回打了不少热水,天打亮才折腾完,不等打个盹,又到君王早朝,忍着困倦伺候褚君陵穿戴好,自以为凭有天子几分欢心,不避讳朝褚君陵抱怨:“这中郎将当真是娇气,一个大男人,不过做个噩梦,自个不愿睡,却害的整个养心殿都没法儿歇息。”
没主意褚君陵沉下去的脸色,由自又道:“奴婢自幼操劳的命,歇不歇都无妨,左右比寻常多累上一点,倒是苦了皇上,您贵为天子,反要屈尊降贵哄个外臣安睡。”
这下周祁倒是睡着了,她这些人忙活大晚上,眼都没曾合过。

第162章 昏君今日怎么没关着他
好不容易才哄着周祁睡熟,本就睡不安稳,褚君陵怕再吵醒他,忍着将这宫婢脖子拧断的冲动,冷声将人喊到殿外。
艳彩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君王被自己所言触动,对周祁心生不满,正要开口询问,不妨被一巴掌甩到脸上。
褚君陵武力深厚,又逢怒极,登时将艳彩打摔在地,几颗牙齿松动,嘴角潺潺流出血来,脸色呆滞,一时被打懵了神。
随即不可置信看向褚君陵:“皇上?”
“他当然娇气。”周祁是他千恩万宠高捧着的人,平日重话都舍不得说,娇气点算什么,他巴不得周祁肆意妄为,便是天桶个篓子都无妨:“你知朕肯屈尊哄人,就该知他处处金贵,容不得个贱婢说三道四。”
被君王骇人神色吓到,更不甘这些日子求来的恩赏落空,咬牙忍着害怕跪正身子,哭得楚楚可怜:“奴婢知错,奴婢不敢诋毁中郎将,不过是看皇上整夜照顾,实在辛苦极了,斗胆替您抱屈两句,没曾想冒犯到将军。”
哭让褚君陵恕罪,褚君陵哪不知她动甚的心眼,轻蔑道:“一介贱婢,也有替朕委屈的资格。”
“皇上!”听褚君陵要喊人掌嘴,当下慌了神,又见君王要走,顾不得规矩爬起身来,想抓住褚君陵龙袍喊饶,却连衣角未沾,反叫他耐心尽失,涌起杀念握住艳彩咽喉,字字诛心:“再让朕知晓你不敬周祁,仔细你宫外一家的性命。”
眼瞧艳彩面色转青,气息少进多出,表情惊恐奄奄要死的模样,这才开恩将人甩开,嫌恶叫奴才伺候着净了手,遂往前朝去。
当是自己借艳彩刺激周祁之事害的人噩梦,后悔莫及,暗骂自己昏头,净信了德观那老奴才的馊主意。
想罢转头扫向身后跟着的德观,眼神凉飕飕的,叫德观一激灵,疑惑中又带点恐慌,怕褚君陵方才收拾那奴婢没尽兴,想将怒往自个身上牵,脑筋飞速转了转,赶紧提醒褚君陵早朝快赶不上了,见君王闻言收回视线离开,猛松口气,赶紧动身跟上。
怕吵到周祁歇息,褚君陵特叫奴才将人拖远些教训,待掌刑结束,艳彩脸颊已然充 血红肿,行刑的太监收回手,蔑视看她两眼,像是笑她痴心妄想,拧不清身份,末了嘴“啐”一声,这才离去。
待奴才走后,艳彩才敢爬起身,恶狠狠盯着那人身影,心头更恨。
此番惹得君王 震怒,无异死里逃生,到地府走了一遭,心头恐惧未消,又听得褚君陵派人告知:皇上不要她在殿前伺候了,还下令让自己即刻搬离偏殿,滚回先前的住处去。
这如何行!
她费尽心思才从那奴婢窝里爬出点身,如何能再回去。便是回去了,那些个宫婢定要笑话她,叫她抬不起头来。
她不能放弃!皇上已然记住她了,拿不准待她也动过丝毫念头,不过是周祁突然噩梦、
“周、祁!”想到自己因他受掌掴之罪,嫉妒得失智,从未如此愤恨过:都是那周祁害的,不过是个噩梦,何至于大张旗鼓惹皇上心疼,女子都没他这般脆弱。
说不定是故意装的,怕皇上对她上了心,暗中善妒。
想是这般越发痴狂,脚不住往周祁住处去:她本可以继续做皇上的棋子,都怨周祁,毁她的前程,都怨他!
周祁睡不安神,褚君陵离开不多久便醒了,起身见今日殿门开着,不觉有些惊讶:那昏君今日怎的没关着他?倒不怕他跑了?
觉着头晕抬手揉揉,见小桌上的吃食没甚么胃口,让奴才尽撤了,嫌殿中闷着难受,唤过门口的侍卫问道:“我能否出去片刻?”
那侍卫一愣,随即想起褚君陵令嘱的事,忙点点头:“这是当然!皇上有令,往后这殿门尽不准上锁,您出入都不必受管束。”
周祁闻言想到什么,难得有几分笑意:“出宫也行?”
“这..”侍卫抓抓脑袋,圣上只说可以出殿,但没说能不能出宫,是以有些为难:“这奴才也不知,要不您等皇上回来问问?”
“罢了,我说笑的。”告句劳烦,侍卫听他如此客气忙摆摆手,直言当不起主子道谢:“您这是折煞属下了。”
见周祁走远望他背影许久,突然有些理解君王作何要留个男人在殿中,还日日藏着生怕人跑了。
怕褚君陵回来见不到自个又犯疯性,不敢走的远了,顺着养心殿一路,见不远处有处亭台,台下流水淅淅,颇是个赏景的好地方,走近正打算坐坐,不妨被人从后叫住。
“周祁。”
周祁转身,就见艳彩恨眼走近,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干涸的血迹没擦干净,伴着这副神色,叫原本艳丽的容貌显得狰狞,不细看已然瞧不清原本模样。
艳彩如今明面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宫里的奴才不敢得罪,敢下重手掌掴她的就那么一个。
只是褚君陵打的人,这婢子来找他做什么:“姑娘有何事?”
“你昨晚做的什么噩梦?!”
“???”周祁被问得莫名:“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艳彩咬咬牙,眼眶不住湿透,恨意凌然瞪视周祁:“你可知你那个梦害的我多惨!”
周祁挑挑眉,更是疑惑:“此话怎讲?”
“你明知皇上假意宠我是为的你在意,也是你将我引荐到皇上跟前,我本可以一直做皇上的棋子,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做那个梦?”
“你就是故意,分明是你自己给我机会,皇上才待我有几分特殊,你却要将他抢回去,你实在卑鄙。”
越说越激动,说到回头干脆一把拽住周祁衣物,尖声质问他:“都是你故意装得可怜、妄想独占皇上的恩宠,是你毁了我的大梦,皇上如今不要我伺候,你满意了罢!”
“你看不得皇上待我好,怕他真看中我,便来找我的难堪。”
周祁眉头轻蹙,看她似乎有些疯癫,后悔没喊个奴才跟着,若非暗处还有暗卫作证,孤男寡女这般拉扯,届时褚君陵晓得了疯病发作,借此刁难他,自己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第163章 褚君陵怎么能那般折辱他呢
察觉到有动静,抬手制止暗卫动作,心想不过是个女子,他再被褚君陵封了功力,本身还占着几分优势,对付个婢子都得靠暗卫出手,未免兴师动众。
且他也不至于弱到这般田地,再是无用,这点缚鸡之力还是有的:“皇上心意怎是我能左右,再来,他要不要你,或是姑娘有没有本事得圣上高看,都是你二人间的事,于本将何干?”
“你撇的倒是干净。”艳彩嗤笑一声,直骂周祁是假清高:“如今皇上没在跟前。你还装什么?堂堂将军上阵杀敌都不怕,却叫个梦吓破了胆量,岂非天大的笑话。”
周祁不欲与她多说,再者被提到与梦相关,便不自觉连想到那些他不愿记起的东西,胸中一阵恶心,头也隐隐犯痛,今早难得起的兴致也消了:“姑娘有什么话只管去向皇上说,何须来与本将浪费时候。”
借力甩开缠上来的双手,见是衣襟被拽出褶皱,不悦理了理,打算要走,不妨艳彩又扑上来,嘴里疯疯癫癫不知说的什么,大致是叫周祁去死的话。
周祁隐约听清楚些,瞧她已然魔怔,又知她这般是为的褚君陵,或是褚君陵那皇帝身份,神色复杂,回想到自身,轻叹了叹,似悲似怜悯,只劝她道:“便是没有本将,天下多有倾国倾城之色,侯王将相之女,论出身样貌、才情礼数,你便笃定他看得上你?”
再者君心难测,他便是个例子。
“你御前伺候也不过几日,与他私下相处都不曾有,要说有多痴心绝对,论及感情,怕比不过一妃半嫔惹得人心动,本将说得可对?”
“你、你胡说..”她分明也爱慕皇上,并不只为的主子身份,周祁竟污蔑她,居心实在叵测:“明是你心思阴暗,看不得我待皇上一心赤诚。”
周祁懒的管她狡辩,直言说破艳彩那点丑陋心思,末了好心劝诫:“你且记得,这前朝后宫,自古没哪个位置是好坐的。”
数多猎鹰者,多是被鹰啄了眼:“待你到年岁出宫,大可将手中得的赏赐卖去当铺变换成银两,和算上宫中几年存的月例,足够你一家衣食无忧。”
不说多富余,起码一生不愁吃穿,若再有幸结得良人,何不比在宫里蹉跎年华来的圆满:“你且想清楚路往哪步走,贪心不足,终归害人害己。”
说罢不管这婢子作何感想,径自绕开她离开,却是朝养心殿更远的方向:说这些已是仁至义尽,念及对方也是可怜人,不由得多两句嘴,至于这人点不点得醒,就看那奴婢够不够聪明。
褚君陵下朝周祁还没回来,心慌找去,最后在梅林子里见到人,刚走过去,便听周祁叹息一声:“这些日子臣实在累了。”
未回头看也知来人是谁,嘴角轻扯出个笑,终究肯放过自己:“国恨家仇,于皇上于臣,已然是上辈子的事。”
天道轮回,世间命数早已经改了,如今周氏无恙,受帝王恩宠更甚风光,恩恩怨怨,便算褚君陵还了他一族。
至于欠他个人的,周祁苦笑一声:是他作贱,没有真把人恨进心的出息。
“臣不恨皇上了。”
说是不恨,却禁不住替自个委屈,褚君陵怎么能那般欺辱他呢:“皇上前世拿臣不当人般虐待,臣每每不受控想到,心头便难受,千万根针扎似的。”
那些画面挥之不去,稍闲下来便往脑中挤,久了更是连梦里都躲不过:“皇上糟蹋臣心意之时,可曾想过臣也会疼。”
他也是人心肉长,就该叫这人当玩意耍嚒:“臣被皇上纵得矫情,恨不了皇上,却又不甘心就此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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