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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褚君陵无话,眼越发涨得厉害,将周祁落到地上的剑捡起,递到他手中,见是他不肯握,手轻带过周祁掌心,替他使力拿着。
周祁一惊,见他要往颈肩上落,忙挣扎着把人推开。
弑君是为不忠,不杀这人又难消周氏前世冤屈,若为着眼下分不清真假的感情带过此事,却是视周家上下性命无睹,此为不孝,心头忠孝爱恨纠葛,到底绷不住了。
想借手中的剑了结,被拦着无法,只得崩溃跪直了身,向跟前人求解脱:“你明知我下不去手,这般还要试探,褚君陵,两世了,你且饶了我罢。”
褚君陵怀中再次一空,瞧周祁眼眶湿透,到底也忍不住了:“你这般,何尝不比杀了我难受。”
却听周祁求辞,想携周家离京远走,方才口中说的尽顺他意,当即不肯作数:“旁的尽都依你,仅这一事,要么你真取了我命,祁儿,我不答应。”
周祁听得如此,凄然笑笑,故意挑着君王不想听的话刺激,意图趁人意志混沌蒙得答应,却看褚君陵发了狠,眼腥红道:“周祁,朕说了,朕不答应。”
激将法没用,寻死没用,什么法子都不抵用:“莫说寻死,你但敢有半分轻生念头,既是恨朕祸及周氏,中郎将重视什么,你与朕都清楚不过。”
“皇上还想再斩我周家一回?”
褚君陵自然是不敢的,好不容易才找回人,这次再弄丢周祁,哪敢赌有再有一世的运气,这混账事是万不能再做了。
只看周祁现下情绪失控,怕他做什么傻事,不得已的下策,说了些狠话,便是吃定周祁舍不得伤他。
周祁不舍得伤他,对自个却是不留情的,要真冲动在他跟前自尽,褚君陵想:他真会疯的。

第156章 褚君陵要软禁他
周祁心痛当头,觉不出君王话中深意,只以为褚君陵要拿周家威胁,再听他口中以“朕”自居,后觉这人是笃定了他不敢弑君:“皇上此举,是如何都不肯放过臣了?”
“朕只想和将军好好的。”
“我何尝不想..”周祁心凄,家恨在前,岂敢论情长短,再是上辈子的事,到底发生过了:“当我求你,饶了我罢。”
“休想!”听周祁又道什么前世不可得,今生得他一年恩宠已然足够,说什么夙愿得偿、家仇不敢忘,只想与他相忘于此,话里话外只一个意思:周祁与他算是走到头了。
“周祁,朕方才所言是玩笑是真,全得看你。”
不料周祁也固执,两人都不肯退步,褚君陵见拿周家威胁不够,连将天下人也牵扯进来:“仅杀周家怎么够?你爹爹最在意周氏名声不过,这世代忠烈的门将名头若因着你受毁,中郎将,你和镇国将军哪个有颜面同老祖宗交代?”
“你既忆起前世,更该知朕脚下踩了多少尸骨。”扬言不怕再多上个千千万万,瞧是周祁震惊恐慌,看自己如蛇蝎,心疼有一瞬,更是狠了念头不放人走:“将军待朕再了解不过,朕如此说,便是君无戏言。”
周祁听话且罢,他照旧好好把人宠着,实在恨他,日日往他身上戳上几剑都无妨,前提是周祁在他眼见着的地方。
这人若真敢逃,或是偷着折磨自个,褚君陵低头审视半晌,趁周祁防备不过硬拉起身,借此将人穴道点了,轻护在怀中:“中郎将若有半点儿损伤,朕便杀尽天下人给你偿命。”
“将军真要看着朕为你杀尽这天下人?”
周祁通体发寒,只觉眼前这人可怕极了,残忍又陌生,再看褚君陵脸色阴鸷,满脑尽被偏执占着,身体动弹不得,便想侧头避开他这魔怔似的模样,不奈遭褚君陵捏住下颌,硬与之视线相对,心寒彻底,无望闭了眼道:“你当真是疯了。”
“祁儿不知么。”褚君陵声色缓缓,缱绻骇人:“朕前世就疯了。”
见周祁双眸紧闭,至始至终不肯看自个一眼,心魇上来,不顾天色还晚,一掌把人拍晕驮进宫去。
周祁醒时,褚君陵早朝还未归,睁眼意识不大清晰,恍惚坐起身,察觉后颈痛的厉害,皱皱眉头,待缓和一阵思绪回来,豁然僵住,脸色或青或白有些难看。
再看周遭,却感心中悲凉:褚君陵将他带回养心殿,是打算软禁他?
想到前世被褚君陵养作囚奴,有阵时日也是遭对方囚在殿中,千番折辱万般作弄,身体下意识轻颤,不住地慌恐,尽像刻进骨子里一般。
那般遭遇,这一世还逃不过么。
意乱间,低头瞧去,见是手脚未让锁链加身,微松口气,欲起身离开,脚落地惊觉周身使不上力,身体丁点儿劲也没有,心中骇然,一试才知褚君陵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他内力封了干净。
褚君陵身在朝堂,满心却忧着殿内那人,怕周祁醒来发现自己的所为乱想,再给他添莫须有的罪,更怕人使计趁此跑了,周祁可机灵得很,昨晚被仇恨占着失了理智,今日意识清醒,脑子转的可比这一众大臣快得多,若对方真铁了心要逃,光论算计,褚君陵还真没把握套得住他。
昨个趁人昏着,偷给周祁喂了点暗卫堂用来压制人功力的药,那药原本是为防被捉的刺客袭逃,或是暗卫受刑时用的,如今用在心头好身上,褚君陵心疼归心疼,内疚也是真的,但想着周祁逃了再找不回来,便也狠了心。
一两次无妨,是药三分毒,褚君陵也不敢拿周祁吃一辈子,算来效用能抵两月,这段时日他舔着这张脸不要,在周祁那死缠烂打,该是足够把人哄好。
毕竟是灭门之仇,褚君陵还算有自知之明,自认没那个本事三两日就求的人原谅。
只要周祁不惦记着离开,不惦记着死,褚君陵心琢磨一会:他对中郎将向来是有耐心的,只要功夫下得深,磨也要磨得人与他重归于好。
敲定主意亦无心上朝,匆匆喊了人滚,中途被周未拦下询问,只含糊道是昨日周祁喝多了酒,同他讨了一日假休。
周未未作多疑,抽身告退,褚君陵心心慌慌赶回殿,发现门好好锁着,进屋人也老实待着,心落下来,颇有几分心虚唤他:“祁儿,朕回来了。”
没得周祁答应,褚君陵也不恼,只当他还在气头上:“可用早膳了?”
“没得皇上吩咐,哪个奴才敢进殿。”
周祁无悲无喜,连着神色也淡淡的,面上苍白还未褪尽,衬得人如纸般,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褚君陵听他口气讽刺,知周祁嘲的何事,小心靠近身,哪料手还没碰着人,周祁先一步跪下身去,也不说话,察觉褚君陵伸手搀扶,膝盖往后退了退,几番下来,褚君陵心疼不过,不觉也有些不悦:“有气朝朕撒,折腾自己做什么。”
周祁闻言不动,口气冷漠:“皇上打算关着臣到几时。”
果真是为这个,褚君陵这会心虚又涌上来,不悦登时消了:“朕是怕你使气离开,只要你莫动这念头,往后这宫中还如以往那样,你想去哪便去哪儿,没人敢拦着。”
保证不圈着周祁自由,周祁听出言外之意,又是嘲讽一笑:“皇上之意,除了这皇宫,臣哪也去不了了。”
听被戳穿也不尴尬,怪他的中郎将实在聪明,况且这人那些坏心思还未打消,不定稍没注意就溜了,他眼下还信不过周祁肯乖乖顺顺就他的意,关着总比找不见人好:“仅是暂时的。”
言是等周祁真原谅他,天涯海角都去得,见是人不信,又怕关得久了如前世一般把人逼疯,又温声哄他:“你晓得朕怕什么,当给我个悔过的机会,便是你不肯原谅,死刑尚且有几日缓期,当可怜我,好歹也容我挣扎挣扎。”
“宫里宫外都一样,你若闲得无聊,白日朕让你那几个好友都来陪着,若是思亲,朕也可准你爹娘入宫小住个几日,差什么尽有奴才操心,再不济还有朕,总归不比宫外差的。”说到口干仍不见有回应,褚君陵泄气一般蹲下身,额头小心翼翼贴过去,与周祁相抵:“祁儿,你莫怪我了。”
周祁眼睫微颤,垂眸片刻,退身避开褚君陵的亲近,见他还欲再靠过来,直将额头叩碰着地:“臣惶恐。”
“周祁、”褚君陵蹙眉,瞧不得他这般自虐,一时郁闷交加,口气不受控地生怒:“你想作到何时?”

第157章 莫逼朕把你绑起来
昨晚早见识过君王性情喜怒无常,周祁哀莫过于心死,再被褚君陵呵斥眼波未动,无惊无惧,全然不怕什么:“皇上决心将臣囚在宫侧,既是怕臣逃了,何不如就用前世的法子。”总归是同样目的,将他手脚尽锁起来,刀剑难断的寒铁,何会怕他跑了:“皇上封臣内力,又意将臣软禁于此,总归还是那些个手段。”
无非比前世多得了些恩舍,人前话好听些,没将那禁娈的名头搁到台面上来:“若是周祁不从,臣敢问,那些罪责可是要叫臣再遭一回?”
褚君陵被戳中忌讳,脸色更差,念及眼前人是周祁,又知他故意捡自己最不愿提之事招惹,愧怒皆有,隐晦有被说破的难堪:“朕不与你说这个,德观,还不传膳。”
德观不防君王突将矛头转向自个,忙不迭应承下来,转身敲了下同样垂着脑袋在旁偷瞄的小太监,往他脑门哐当一下:“还不赶紧的,惹怒了主子当心你这脑袋。”
小太监“啫”一声,连忙抱着脑袋跑了,留德观怵在殿门口摸不着脑袋:皇上和中郎将今日又是演的哪一出戏?
还有皇上,怎么半夜将人给扛回来了,瞧着中郎将身边两个奴才也没跟着,皇上早朝前又把殿门锁了,这会儿一个站着一个跪,中郎将看似状态还不大好,德观站的远,隐约听到两人谈到什么“软禁”、“前世”,还当是两人兴致上头,瞧了什么话本子扮演着玩。
毕竟皇上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德性不是一两日,中郎将也乐的惯着。
德观想是如此,啧啧两声,心道这两人玩的挺花。
“起来!”褚君陵不知某个老奴才偷着埋汰他新花样多,软硬都不见周祁起来,也不顾他情不情愿,硬抱起人按到桌前,咬牙切齿道:“莫逼朕真把你绑起来。”
德观支着耳朵偷听到,老脸一红,暗道皇上玩的是越发刺激了。
算着周祁不理自己,怕他在宫里久了周家人和周祁府上奴才起疑,喊过个奴才小声吩咐,让去府上把钟诚叫来。
周祁听褚君陵警告果真不动,像根木头杆子坐在位上,待奴才布好膳,褚君陵又开始犯难,深知周祁性子倔,怕他饿着自己,这一两顿也罢,长久下来怕要生胃疾,正考虑如何哄呢,不料周祁主动拿了碗筷,一时又惊又喜:“今日这早膳是新进宫的厨子做的,尝尝喜不喜欢。”
瞧周祁真尝进嘴,虽是口上没搭理,光这点反应已然够他高兴:“如何?不合胃口朕让奴才撤了重做,总归你多吃些。”
饭间钟诚赶来,褚君陵心头痛快,直接喊进人吩咐:“选秀将近,多有靠中郎将打理之处,你回去同那两个小奴才告知一声,近来祁儿就歇在宫中。”
又言宫里奴才多的是,用不着周一和小顺子进宫伺候,留在府邸看家就成,转而想到什么,又叮嘱道:“也给周府去个信。”
省的周夫人思子难当白跑那一趟,只让钟诚转告周夫人,想见周祁直接来宫里,还大方赏了块通行令让送去。
褚君陵算盘打的好:借选秀之事打发周祁娘亲再合适不过,周夫人心思细腻,旁的借口不定蒙得了他,也就这回事,周祁他娘近来就忧心着这个,怕他挑女子入宫,更怕他挑些自个喜欢的。
对于周夫人日日防着他变心之事,褚君陵门清。
更知她私下教唆着周祁给自身留后路,寻日不计较,眼下该利用的还得利用起来。
这个当口住在宫里,一来少许想走旁门左道的大臣送他女子画像,周祁大可代为截了,至于这画到不到得了他手中,褚君陵不在乎。
二来有周祁守着,起码褚君陵现在的心头肉还是他,再有女子想越过周祁妄想个什么,凭借君王这份纵容,周祁大可趁褚君陵动心前斩草除根,先将人砍了。
就是真到选秀那日不得不挑人进宫,那也得叫周祁看着人,给褚君陵尽挑些他不满意的,能防则防。
对周祁有百利的事儿,那老妇人巴不得呢。
褚君陵琢磨的一步不差,是以钟诚前去转告,周夫人也真安的这般心思,君王便是早料定,这个套算是给周夫人圈牢了。
至于周祁他爹,就周未那点脑子,褚君陵压根没放在眼里。
“都听清了?”
吩咐完不见钟诚反应,心觉今日个个都不拿他的话进耳,不禁蹙眉:“耳朵聋了?”
“遵命。”钟诚忙回过神,方才进殿就觉出周祁状态不对,神色木讷不说,进食时像是失了魂,躯壳重复着动作,眼死沉沉的,对褚君陵一席话不赞同不反对,没丁点反应,就是个空壳子:“主子怎么、”
被褚君陵警告看来,心中一惊,遂不敢再多嘴问:“属下告退。”踏出殿门仍心有余悸,主子方才那眼神实在骇人,要杀了他似的,直觉两人一定有事,这事看着还不小。
思虑片刻,想到平日君王拿周祁如珠如宝的对待,当他不舍真伤害周祁,恐周一和小顺子忧心,瞒着这事没告诉,何况主子间的事,做奴才的哪插得了手。
“吃好了?”仍旧没得周祁答应,褚君陵约莫也习惯了,摆摆手让奴才撤膳,转而又道:“朕看你没吃多少,可要添些点心?”
“臣如今是阶下囚,岂敢承皇上照料。”
褚君陵当没听见:“德观,传些小点进来。”
周祁:“......”
德观起初还当两人玩的什么把戏,现下近看周祁脸色差的有些过了,也渐渐觉出不对味来。
中郎将瞧着虚弱得很,脸还臭着,再偷瞧瞧褚君陵:皇上还算正常,又是赔笑又是哄慰,与寻常无二致。
左观观又看看,结合两人平日事迹,登时恍然大悟:中郎将这是又被皇上折腾狠了,闹脾气呢。
看褚君陵那样子是哄不好人了,德观自诩忠君,虽然自家皇上总不干人事儿,房事越发没个节制,好歹是个专情的,再瞅褚君陵忙手忙脚有点焦灼,实在没眼看,打算帮着劝上一劝:“皇上待将军当真是极好,老奴瞧着都羡慕。”
又说这福气是外人磕破脑袋也求不来的,本意让周祁领领情,早些原谅某皇帝,眼看周祁神情有几分变化,以为他是态度松动,更高声吹捧起褚君陵来:“将军再想想,能宿在养心殿一晚便是天大的殊荣,皇上准将军连日在此,这是心疼您,不与将军分你我,您该高兴才是。”
蒙说褚君陵是待周祁太过欢喜,难免有过头的时候,也正如此,才更显得二人情深意重,夸得一通天花乱坠,语罢再观周祁神态,心中一咯噔:中郎将、、中郎将他脸怎么更沉了些。
这不该高兴么?
怎么瞧着不高兴也罢,面色隐隐还有些屈辱。
德观百思不得解,转头去看褚君陵:好家伙!怎么皇上的脸也黑了?!

褚君陵想一掌拍死这帮倒忙的狗奴才。
眼下说这话无疑往周祁心头添把火,嫌周祁恨他得不够呢。心烦撵了人滚,亲手再将殿门合上,缓缓到周祁身前:“是那狗奴才乱说,你莫当真。”
“周一自幼跟着臣,皇上宫中的奴才臣用不惯。”周祁站起身,看褚君陵十万个警惕唯恐他再下跪,倒是没上赶着:“臣请皇上开恩,让周一进宫跟着。”
褚君陵当他要谋别的主意,本着谨慎没应:“多使唤两次便惯了。”想想又道:“朕将德观支给你,那老奴才心细,见识也颇多些。”
“皇上此举,是容不得臣身边留有亲信。”
‘是怕你跑了。’褚君陵心哼,面上尽装糊涂:“今日政务少,朕陪你走走?”
“褚君陵,你何不杀了我。”这般圈禁着他,于死何异。
褚君陵神色一僵,瞬又笑笑:“怎么又说傻话,不想出去便不去,朕陪你歇会。”
周祁也当没发觉他装傻,自顾又道:“皇上怕臣跑了,不妨干脆丢去天牢,左右层层重兵看守,任臣插翅也难逃。”倒好过如此相互折磨。
“那处寒气重,算得什么好地方。”褚君陵见招拆招,厚着脸皮贴身过去:“你实在喜欢,朕命人照着样在侧殿捣拾间房出来,算作我俩间的情趣。”
周祁放眼看去,也不知是不是褚君陵为防他,殿中带点尖儿的物具全叫人收了,勉强能当武器使的就桌前那个茶壶,后想到一身武功使不出来,把这昏君脑砸个窟窿的可能实在太小,这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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