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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这..”硬着头皮点点头,贾钦这话不全是假,周祁要真安的这份心思,君王轻饶,于他既是恩赦,亦是场变相的折磨。
催人崩溃是真,加重心疾也真,只这过程慢性,远没所说的严重。
冒死诓假,多因着受刘鞅所托。
贾钦与刘鞅私下交好,早年仕途又受过其恩惠,刘鞅为君主党,因当年宫变之事,认定周氏叛主求荣,对其格外仇视。
自褚君陵登基至今,刘鞅恐周氏狼子野心,势大效仿梁王策反,没少劝其斩草除根。
君王那时恨透周氏,打压下却迟迟不杀,乃甚刘鞅几回谏使君心动摇,周家那脔奴开着腿往龙榻一躺,扭头君王就改了主意。
如今更甚,受那脔奴蛊惑,周氏乱党非但未除,且有重用之势,先是养周祁进君殿,再到周未受封镇国将军,一副昏君做派。
史上好男色的君主不是没有,褚君陵宠个面首可以,但不能是周家的。
偏生怕甚来甚,君王不知中什么邪,施宠不够,还想将人往正统上抬,刘鞅携朝中老臣请清君侧,死谏不成,反遭顿扙责 ,更记怪上周氏。
咬定是周祁使狐媚手段哄得君主丧志,再闻君王将京军要权交还周未,忘痛惊坐起,恐酿大患,不等身体伤好,紧让府中下人寻副拐杖,怀着一腔忠骨又觐见:“周氏之心昭然若揭,皇上放权周未,何异是将社稷拱手让人!”
褚君陵看他痛心疾首,说什么周未今日敢收军权,来日就敢颠覆皇权,逼使他让位,摇头又跺脚的,气得胡须一耸耸地抖,模样颇好笑。
“爱卿可是太小看朕?”
刘鞅看他还笑得出来,丝毫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拐杖很往地上杵了几下,扶腰要跪,碍于屁股伤势不便,腿弯到一半撅不下去,尴尬呈半蹲的姿势。
褚君陵笑得更不遮掩,让刘鞅伤没好就回府上待着,莫来凑这热闹,老胳膊老腿行动还不便利,若在宫里哪处摔着,成了瘸子瘫子,倒成他这皇帝的不是。
后看刘鞅拉不下老脸,就这姿势许久未动,体重全靠着拐杖支撑,手抖脚也抖,临近要摔,好心问其需否赐座。
却看刘鞅拐杖一扔,毅然砸下膝盖,咬紧牙关闷哼声,不等痛劲儿过去,即愤慨道:“老臣绝非危言耸听,还请皇上早做决断,收回周氏军权!”
“朕若是不收,爱卿又要撞柱给朕看?”
撞柱得助个跑,刘鞅挨的板子没好,走两步都费力,想死谏也没辙,只得拿头捶地以表决心,弹劾褚君陵轻觑周氏势力,赐周未实权等同是拿先帝基业当做儿戏。
“恳请皇上三思!”
“刘爱卿入朝多少年了?”
刘鞅一愣,见话头突转到自己身上,不知君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道是而立之年入的朝廷,为先皇效命近二十年,后梁王篡位,事发突然,他闻皇宫惨遭血洗,无一活口,便当太子也在其中。
哀恸大褚气尽,欲殉身随先皇去,被家中老幼竭力拦下,眼看妻儿母亲哭做一团,子孙又尚小,忠孝恩义良久挣扎,终是选了苟活。
后趁京中大乱,买靠人脉携得家眷逃出城外,寻了个偏远村落藏身。
梁王逼宫天下尽知,他在穷乡僻壤都听得不少,期间所传最多,便是周氏和徐氏叛君,归降梁王,尊奉梁王为帝。
尤是周氏,周未为向梁王投诚,亲手弑君,一剑插进先皇心脉。

第253章 皇后着火了
先皇在位时厚待周氏,情义远重君臣,周未为苟全性命反主,可谓狼心狗肺。
刘鞅出生寒门,为入仕途进京赶考,那年贡士本该是他,世家之子买通考官,与刘鞅答卷做了调换,以至刘鞅无缘殿试,本人却当是自身才学不够,意志消沉有几日。
赶考途中结识有位举人,入京亦为参考,遂与刘鞅同行,又同样于会试落榜,仕途无望各不得志,离京当日邀刘鞅去酒楼消愁,顺当彼此践行。
也是为此,刘鞅无意遇得那贡士,起初没甚,与那举人酒过三巡,腹胀离席如了趟厕,返回路过间厢房,恰听得那贡士声音,语气愤懑,刘鞅没得探听八卦的癖好,抬步要走,被那贡士一句“打点”定住脚。
紧是另外个人开口,警劝贡士慎言,声音熟悉,刘鞅脑将近日所遇之人一番过滤,赫然是那会试考官!
附耳细听,那贡士道什么“银子白花”,“败在殿试上头”,话虽隐晦,刘鞅断续将这二人言辞凑合,登时明了。
欲推门要说法,却知房中人身权势贵,硬碰讨不着好,只得悲愤离去,归座无心吃喝,越想此事心越烦闷,旦想前程无望,如是不甘,誓要问朝廷讨个公道。
打定主意,举杯谢过举人款待,借口忘有事忙,歉身告辞,另寻处静地谋有半日,知其须得从长计议,却算身上钱财无多,即便勒紧裤腰,三餐省作一餐,最多也就能撑半月。
还不算上住宿。
幸是天无绝人之路,刘鞅回住处时路过间书肆,门外贴有招工告示,需聘两名书手代笔,工钱按日结算,刘鞅字好,笔锋利落,抄写速度也快,再有举人身份加持,肆主满意至极,直接与其签了个月工期。
进账虽少,好歹够活,暂能在京中按顿阵时日,正事却得抓紧。
冒然报官不成,朝廷水深,各路势力千丝万缕,利益驱使,难保不会相护,事大易惹杀身之祸,刘鞅手头无实证,仅凭张口了无胜算。
唯有的希望便是皇帝。
刘鞅早闻先皇圣明,任人唯贤,必定容不得这等黑心事,先皇能信,面圣却难,稍有大意就得没命。
宫没法进,亦无人引荐,只能日日在外遵守,还得小心遭守门的禁军发现。
一连半月,总算等得个机会。
先皇出宫检验京军战力,周未陪同护驾,驾马行在队伍首列,龙辇周遭禁卫无数,还不算暗处布的人手,刘鞅直接闯入无疑是送死。
欲先偷跟着找机会,没走两步紧被发觉,险遭周未剑穿喉咙,亏得先皇仁厚,让留活口,命人先将刘鞅收监,容回宫再审问。
刘鞅怕漏风声引生变故,遭押走前高喊声‘圣上’,道过万岁紧不废话,直将科考作弊之事上禀,果真使得先皇停驾,令禁卫将刘鞅松绑,返程回宫,吩咐周未验军一事改到明日。
刘鞅如愿见圣,再无顾虑,将所遭遇如实细道,先皇下令彻查,一案牵出不少朝臣,按律杀的杀惩的惩,无一包庇。
殿上亲考刘鞅学问,觉其大才,封京诏司一职。
刘鞅受皇恩浩荡,唯报忠肠,肝脑涂地以奉社稷,是以闻知周末和徐氏倒戈梁王,恨奸入骨。
亦知自个苟且偷生,不比周未清高,无颜诩称傲骨,欲待家中亲长寿终,尽完应尽孝道,再是妻妾子孙,夫父之责,阳间义务履尽,自去向先皇谢罪,顺参周未和徐氏一本。
哪知孝责未尽,褚君陵斩杀梁王夺回皇位的消息先传来,刘鞅才知太子还活着,直至君王登基,天下重回褚家手上,皇权复位,欠先皇的罪,自该听从新帝发落。
刘鞅对偷生之事一直怀愧,多年没日安稳觉,得知君王复国,当晚整夜没睡得着,破晓时分做好取舍,趁家中人醒前赶赴回京,疚请君主降责。
却得君王饶恕,特赦刘鞅官复原职,准让亲眷归京,令以政绩偿其愧孽,一路君臣,直至今日。
除去梁王当政的年头,刘鞅三十入朝,为官已有二十几载。
“如此算来,爱卿解官就是这两年?”
大褚政律,凡入朝者,官职文武不计,皆以古稀致仕,刘鞅庚龄六十有七,离退即剩三载。
“皇上问这是何故?”听其问完官龄问年龄,直觉对方没憋好屁,不等想个所以然,紧见君王走近,俯身按住刘鞅肩胛:“父皇在位时,爱卿就鞍前马后的忙活,如今朕当皇帝,又烦得要为朕分忧,一把岁数没得过空,可是受累。”
刘鞅紧道言重:“食君之禄当担其忧,是为臣子义务,老臣使命所然,当不起累,还请皇上莫要折煞。”
“爱卿不嫌辛劳,朕只惭愧。”听应‘不敢’,道是自个随口说说,让刘鞅莫紧张,待其脸上肃色稍淡,话锋即又一转:“只有些事,朕得提醒爱卿,京诏司一职权该何处,职责之外当不当管,爱卿莫犯糊涂。”
“老臣愚钝。”
褚君陵也不绕弯子,见其倚老卖蠢,将计直言,让刘鞅年老智衰就少操些心,留着精力回府逗孙子:“也就是这三年,爱卿安稳致仕不好,非得触朕霉头?”
“皇上复臣官职之日,亲令老臣辅政,君主有过臣子当谏,岂为外事?老臣恪尽职守操想社稷,何来逾矩?”
“朕有过?”政见相悖,便是他这皇帝不对,褚君陵轻嗤,道刘鞅是个不怕死的:“照你这么说,朕还得听你的指令的行事?”
“老臣不敢。”
褚君陵腰弯得累,脖颈久垂也酸,返身坐回位上,指个奴才上前捏肩,冷眼瞧着刘鞅:“朕竟不知,天下何时改由你刘鞅做主!”
问其可用现在就让位,换自个去底下跪着,刘鞅闻慑未惧,锵道声惶恐,身却跪得正直。
“刘大人。”褚君陵不怒反笑,命按肩的奴才力再重些,作势轻叹,从案盘中拿个橘子,手头抛掷几下,缓缓剥皮:“爱卿为大褚效命多年,劳苦功高,朕亦想刘氏有个善终。”
刘鞅脸色煞变:“皇上要为周氏枉杀忠臣?!”
君王却专注剥手中橘子,眼神都没给个,橘子果肉紧实,皮过于薄,褚君陵力气没把握好,手稍重点,连皮带肉扯下一块,汁水渗出,弄得掌指湿又黏糊。
嫌脏扔至一旁,命人取来湿帕净手,余光瞥到刘鞅面上惊愤,口轻啧声,似笑非笑道:“爱卿任京诏司数十载,拷讯刑犯无数,经验该是丰富?”
紧提到刘鞅审案手段,及其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话题阴瘆,致使刘鞅警惕更重,摸不透君王是否真起杀念,未敢轻易应话,铁青的脸又青了点。
褚君陵见得,笑意愈深,却都不达眼底:“朕有一事好奇,不知爱卿可能解惑?”
擦过手将锦帕递给奴才,让按肩的那个也停下,身靠椅背,指尖不经心地轻叩扶手,问刘鞅人皮和橘子皮,哪样更难剥些。
刘鞅不语,褚君陵也就随他耗着,就看他满屁股伤能跪到什么时候。
将过半刻,觑见刘鞅偷咽唾沫,冷汗涔涔,一把老骨头要倒不倒,身也越发哆嗦,老脸上没现怕,排除被吓,就不知脱水还是伤处惹的。
瞧老狐狸真与自个杠上,心微哂,招个宫婢近身,眼轻扫过攒盘,婢女读懂眼色,从盘中挑个橘子,娴熟去皮,继将橘络也清干净,恭敬递与君王。
褚君陵没接,反是瞅了橘皮两眼,灵光乍现,夸那奴婢一句“手巧”。
那奴婢也不料剥个橘子能得圣上赞赏,受宠若惊,一时愣没反应,还是受身侧的奴才提醒,连忙谢恩,紧被君王赏赐百个橘子,顺下达有任务。
周祁近来情绪低沉,一日甚过一日,褚君陵怕其抑郁不治,日日设法哄人高兴,效果俱微。
这会瞧婢女将果皮整个剥落,像半开的花苞,心生一计,即令那奴婢去内务府领蜡烛,言说果肉归她,橘皮于晚前制成花灯,放于御花园的池塘旁。
所想浪漫,现实不是那么回事,周祁夜里泡过药浴,预备回殿,衣襟刚穿上身,眼睛紧被绣巾蒙住,局促喊声皇上,继被褚君陵横抱起身,道有惊喜要给,不准周祁再问,快步抱人往目的地走。
褚君陵嫌破坏气氛,不止德观,掌灯奴才也没让跟,一路黑灯瞎火,周祁不知他又起哪趟兴,身处黑暗总归不安,紧紧绷着,褚君陵心细察觉,将人又抱紧点,温着声安抚:“就快到了。”
刚到地点,周祁眼蒙着都能感觉到眼前明晃晃一片,抬手要解巾结,被褚君陵快声制止:“莫急,再等会。”
轻放下人,数过岸前百盏花灯,欲放进湖再准人看,岂料天公不作美,褚君陵一盏刚落,紧就刮起风来,由缓至急,将那花灯吹灭不够,连皮带芯吹回岸上,连滚好几个圈。
褚君陵不信邪,又放一盏,又滚回来,再放仍旧如此,连将岸上搁置的也吹熄不少,东倒西歪乱了满地。
褚君陵怕疼着人,结扣系得并不紧,风愈见大,连将巾带吹落,周祁得以见光,眼稍不适眨了眨,就看褚君陵不懈往着湖中放灯,放一盏熄一盏,熄一盏翻一盏,歪七斜八尽泡了水。
再瞧昏君脸色黑透,想爆发又觉得没脸,嘴角难得勾起抹笑,恰被回头的褚君陵撞见,心跳登时快了几分。
出入虽比想象中大,好歹真哄得人高兴了点,也算殊途同归。
难得见人有个真心笑容,即便不甚明显,也勾得褚君陵心痒,当即扔掉手头东西,起身拍拍衣袍,将被抓包且笑没来得及收的周祁拽入怀抱,低头就吻。
风势渐小,消散前将还燃着的几盏吹离两人更近了点,褚君陵亲热时向来专心,没空搭理无关,周祁口被堵得换不过气儿,绊脚退了两步,衣角恰好扫到烛火,霎遭点燃。
两人起初还不觉,直至嗅到股焦味,乃甚这味还越浓烈,睁眼一瞧,直将褚君陵吓了大跳:自家皇后燃起来了?!
皇后起火,将褚君陵一肚子花花心思烧个干净,急手卷起衣袂扑打。
偏偏这时妖风又起,火势转大,眼看要烧皮肉,任褚君陵手忙脚乱做无用功,周祁反而淡然得很,干站着也没个动静,一派置身事外,直至被褚君陵甩手扔进塘中。
“…………”
浑身打湿,褚君陵怕染风寒,又将周祁抱回药池泡了小半时辰,打更的奴才路过御花园紧见道影子极速掠过,眨眼就没了影,空留一路湿洼的水迹。
碰巧前阵有个冒犯宫妃的婢子在附近‘失足’落水,当日不治身亡,听闻捞起来时人都泡胀了,那更夫猛打个激灵,当是水鬼找替身来了,差点吓尿裤裆,柝落在地顾不上捡,连滚带爬逃回住处,被同屋的奴才问及,牙直打抖:“鬼..鬼、有鬼!我见鬼了,有鬼……”
翌日,后宫闹鬼的消息暗中传开,纷纷道是那枉死的宫婢回来寻仇,随着事件越传越玄乎,真假难辨,吓得那害人的妃嫔提心吊胆,恐那奴婢真来索命,日夜没个安稳觉睡,精神几经失常。
褚君陵不知后头良多效应,满心念着今晚美事,样样吩咐谨细,另再给那奴婢些赏钱,为免时间紧凑,赶不上给周祁惊喜,即刻催人下去赶工。
宫婢领命告退,走时见橘子还在自己手上,小心返身请示,即见君王视线落回刘鞅那处,言说扔了浪费:“没见刘大人直咽口水?”
“是。”宫婢会意,恭敬将橘子拿给刘鞅,看他许久不接,为难望向君王:“皇上?”
褚君陵悠悠坐正身,喊其将东西递给德观,抓紧去做花灯,待那宫婢告退,轻朝德观颔颔首,德观恭身应令,拿被握得滚熟的橘子又到刘鞅身前,微弯下腰:“皇上瞧大人口干,特地命人给您剥的,大人不接,可是不领皇上的情?”

第254章 色令智昏
德观身为御前第一大太监,尤其擅长睁眼说瞎话:“皇上自个都没舍得吃,先就想到大人,这番体恤可不是谁都能得。”
“老臣可不敢受。”
果肉没个器物盛放,经由几趟人手,又在手中握这良久,汗灰不知多少,皇帝犊子自己嫌弃才塞给他,惜食也不是这般惜的。
骂不得褚君陵,遂拿他这心腹出了通气,大有指桑骂槐之意,冷讽德观稀罕这破橘子,不妨求君王转赐给他。
“大人这是哪的话,这皇上赏您的吃食,老奴哪敢沾染。”刘鞅这些话明摆是借他讥言圣上,德观打两句哈哈,忐忑望向座上之人,得君王个眼色,心稍落下,腰又往下弯点,压低声道:“大人不吃也先接着,皇上性情您最晓得,圣上不高兴,受牵连的人可就多。”
暗示刘鞅还有家眷,他不惧死,该也不愿亲人跟着遭殃。
果见刘鞅色骇,怒目瞪向君王,得褚君陵轻挑挑眉,笑有十足威胁,深吸口气,忍辱将那橘子接过,岂料还不算完。
德观任务完成,退回褚君陵身侧,瞧刘鞅快把那橘子榨成汁了,求得君王默许,轻一咳嗽:“大人得了赏,还没谢恩呐。”
刘鞅腔梗,心知皇帝故意敲打,恼行个谢礼。
“殿中没外人在,爱卿切莫多礼。”褚君陵假模假样客气声,瞅橘子被捏烂,眼色微沉,让刘鞅吃前先检查一遍,看看筋络清没清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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