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周祁身体又缩上点,怒渐转笑,脸漫上戏谑,道赤鸠能化人成水,周祁交的那脏物瓶是空的,可知药尽入了盏中。
此等用量不见身溶,看来没到毒发的时辰:“不是毒发,那就是饮多茶水,憋不住了?”
周祁:“…………”
笑问周祁可要中场歇歇,准他先去解急,被其嘴硬拒绝。
“真不去?”
“皇上将死都不忘作弄奴?”
“你不也将死都不愿跟朕和好?”
周祁忍得额间逐生冷汗,仰头恨他一眼都不能,身稍动动都是折磨,再被君王故意提及,反复地暗示,几回险些倾闸。
忍耐不住手压上腹,敞露着的侧颈青筋若现,喉中溢出几丝闷哼,气也吐得急促,再听君王话里含话,难能思索想过头来:“皇上是恨奴对您下毒,趁奴死前报复?”
“报复?”褚君陵收起笑,缓步蹲到周祁身前,一下下抚他头顶的发:“朕明是关心你身体,祁儿冤枉朕,朕要难过死了。”
动作语气尽都温柔,周祁却觉刺骨,怵惕打个寒战。
褚君陵察到,掌中力道越发轻柔,摸够改握住周祁一只手腕,食指落到脉搏位置,不轻不重一压,周祁呼吸骤紧,精窍霍然沾湿,咬破舌尖堪堪忍住,气息湍重,瞬起满身汗渍。
痛苦轻咽声,半晌得君王松手饶过,势前亵衽晕开抹浅仄的水痕,甚小一处,遮蔽于褕襟下。
“褚君陵。”
周祁面色苍白,唇被咬得发青,隐隐要破,艰难抬首怒视着人,憎极难堪,或下腹处饱胀难忍,生息抖得厉害:“你折辱我多年不够,死也不肯放过?”
语罢眼尾两行清泪,落前遭君王温柔揩去,往眉眼处轻轻一吻:“朕问过的。”
这人是不是要杀他,需不需得净事,他句句问过:“你不坦诚,怎就怪得了朕?”
周祁湿眸紧闭,身屈成团不作声,褚君陵却还不饶人:“周祁,是朕的错嚒?”
“毒是你自个拿出来的,溲事朕亦准过你去,这般地步,不都是你嘴硬害的?”
“自主选的路,朕逼你了?”
周祁只觉肚皮要破,再撑不住,不愿最后点尊严也破碎,蜷腹握住还在脸上轻挲的手,屈辱服了软:“奴知错,求皇上、赏奴痛快。”
冷汗越沁越多,手至话落无力垂下,身虚弱地要栽,被褚君陵心软接住,欲扶人起,瞧周祁更缩成一团,知其忍到极限,顾虑这人自尊心重,没硬抱起身走,催使德观取了溺器进殿。
仍不见人动,怕真将身体憋出问题,想想故意道:“愣着做甚?需朕帮忙把着?”
闻周祁让自个回避,道怕晦事污他的眼,心下明了,喊过一脸懵的德观暂避往外,任其收拾一阵,算好时候进殿,正将周祁面上狼狈瞧个清楚。
周祁也瞧见他,狼狈更甚,下意识将那溺器挡着,不防听其嘲讽:“当是什么好东西,藏着不舍得倒?”继命奴才迅速取走,瞧周祁屈辱难堪挂个满脸,这会倒顾不上恨他,眼往裆处略扫了扫,又沉声喊德观:“取身干净衣物过来。”
“嗻。”
德观满头疑问,偷瞅瞅跪着的周祁,又快速的望眼君王,不知圣上又拉着人玩什么花样,衣给周祁不见人接,当对方走神没发觉自己,口刚要喊,先听君王一声冷嗤:“不舍得换?”
问周祁否是有怪癖,真将那溲物当成了宝贝。
周祁当命将绝,这会身急得解,对君王羞辱已然麻木,神色端得不痛不痒,况这些年在昏君手上,再恶浊的事都遭过,身早就脏了,临死前的个人卫生,无意义在乎。
不关己的态度惹得褚君陵微恼:“真不换?”
许久没见个反应。
“说话!”
一声怒斥没唬到周祁,反将德观吓了大跳,瞄自家圣上神色不虞,心中也有点着急,不知好好个生辰,怎演变成这般田地,恐受迁怒,暗拿拂尘杵周祁肩膀:“公子,皇上叫您呐。”
“皇上要奴说什么?”周祁抬头,心中恨意又起:“该谢皇上待奴极尽羞辱,还是谢皇上赐奴死前体面?”拿过德观手中衣襟,紧拽了拽,奋力砸到褚君陵身上:“褚君陵,你这些日虚情假意,直叫我恶心。”
德观又惊又骇,怀疑周祁是不是疯病又发作,竟敢直呼圣上名讳,还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光说不够,还敢拿衣裳砸皇上,单列一条出来都是满门抄斩的罪:“公子慎言、”
欲劝其给君王赔个错,被褚君陵冷眼吓止,烦让德观滚去一旁待着,转而走向周祁,逼其跪直身躯,俯身将他下颌捏住:“朕虚情假意?”
褚君陵怒极反笑:“周祁,朕羞辱你什么了?”
“若没朕这‘虚情假意’,凭你眼下所为,焉能有命跪在殿中,与朕出言顶撞?”换言之,周祁光记得受他多年折磨,怎会不知他心狠手辣。
“周未先时袭君犯上,你娘勾结叛将行刺,算上你今日给朕投毒,哪桩不是灭族之罪?”
“你一家能安稳活着,周氏得以苟存于世,不都靠的这点虚情假意?”
还敢跟他提恶心:“可是朕将你宠昏了脑,使你拎不清个好歹?”
一旁的德观听傻眼,眼珠子瞪得老大,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周祁竟还敢给圣上投毒?!
再将君王话一回味,惊转为恐,周未袭君的事他知,就在入宫探望周祁那回,君王遇刺之事他也知,但不晓得幕后有周夫人参与,周祁今儿又下毒……
‘都叫个什么事!’德观老脸焦灼,愁得五官尽挤在一块儿,皱纹层层叠起,暗想这周家三口都是狠人,没哪个把九族性命当回事看。
圣上几度遭周家人暗害,德观关主心切,对周祁登时有不小意见,碍于不清楚君王态度,没敢妄然开口。
君王手中力道加重,周祁吃痛蹙眉,又听他道:“你落入朕手中多少年头,最该知朕性情,朕若有心羞辱,方才就该任你失禁。”
尿在殿中也不成,脏:“该将你头首踩入酸溲,盯着你一点点舔舐干净。”语顿喊周祁名字一声:“这才叫羞辱。”
周祁呼吸一滞,神情憎惧皆有,瞪与褚君陵相视:“皇上要如此做?”
“你可想朕如此?”
道得看周祁自己,周祁牙又含紧,唇被咬破,几道深的伤口。
血从齿印渗出,顺着嘴角落了些到君王手上,褚君陵心疼不过,态度刚要软化,却看周祁凄讽一笑:“褚君陵,你多卑鄙。”
一连骂了不少话,德观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上去堵他的嘴。
褚君陵几世头回听周祁口吐这些词汇,颇感新意,为让他骂得更起兴些,松开手头禁锢,让德观端把矮椅到跟前,闻周祁提及当年宫变,眸色瞬厉:“住嘴!”
“早知今日,即是害周氏背负万世骂名,也该杀了你这昏君。”言是梁王逼宫那夜,就该将褚君陵献于叛军,拿他首级换万两金:“我只悔不当初。”
德观瞧君王眼中血雨腥风,近要爆发的模样,斗胆出声,欲讲别事缓和气氛:“礼部午时来人请示宫宴之事、”被褚君陵冷脸慑住:“老奴多嘴。”
“周祁。”褚君陵深吸口气,极力忍着伤人的冲动,宫变之事于他是忌讳,这话今日换个人说,早该身首异处,偏这混账有恃无恐,敢揭痛处气他:“朕只问你,你当真后悔当年救朕?”
“悔之不及。”
“好个悔之不及!”暴怒指人半晌,一掌砸到椅上,见彼此都在气头上,深做个呼吸,自主转开话题:“今日生辰,朕不跟你计较。”
继被周祁骂声窝囊。
“周祁!”
“皇上与奴身中赤鸠,命皆不久矣,何来的明日?”是应褚君陵‘今日不计较’的话。
“皇上?!”德观咋唬声,闻听这等消息,吓得两眼一翻,险些昏厥,舌头直打结:“您您、您中毒了?!”
急要去传太医,被褚君陵扯下周祁腰间玉玦,精准打中哑穴:“…………”
褚君陵嫌不够,顺又扯下自己那块,将德观定穴一并点了,收拾完老奴才,话转回到周祁身上:“你非得要惹朕生怒?”
问其和他作对有什么好,气他这阵心头可有真的痛快:“朕有心与你好好的,你偏要攥着旧恨不放,就这般不稀罕朕的情意?!”
周祁如听天大个笑话:“不是皇上先糟践奴的情意?”他倾心时这人恨他,他怀了恨,褚君陵却说‘爱’:“前时是我愚蠢,舍弃尊严任你欺凌。”
蠢当君王泄够了恨,横在两人之间的仇便能消,蠢不知此人心是寒铁,捂热都难,他多气盛?竟不量力地妄图感化:“妄求帝王长情,长年所受,尽是我该得的报应。”
“上赶着由皇上折辱,为奴下贱,皇上今时之举,又与奴昔日何异?”
褚君陵脸色难看至极,隐隐有发作的迹象,周祁尤不畏,目光不逃不避,字字咬得清晰:“可见得皇上,更比奴贱。”
“混账!”褚君陵猛扬起手,巴掌速落,即又骤然停下,掌距周祁脸半指远,掌风袭过,扇使耳畔碎发微动。
德观见势立马闭眼,半晌不闻响,虚睁条缝,就见君王掌握成拳,怒得拂袖负于身后,未忍心伤周祁丁点。
“私印还朕。”
话题跨度过大,周祁愣有片刻反应过来,道东西在内殿靠左处的暗格,膝行欲取,跪得久了双腿麻木,身稍一动,麻至全身,前倾摔伏在地。
褚君陵气狠未消,当没看着,起身径直绕过周祁,找到私印没收,返回解了德观穴道,命其将两块玉玦拾起,接过眼瞧了瞧,将周祁那块扔还给他。
周祁没捡,腿没知觉跪不起身,臂腕无力支撑上身,只得就栽倒姿势躺地,直至被君王粗暴拽起,揪着衣襟摔到榻上:“骂朕时多厉害,起个身倒是难着你了?”
周祁默然,视线落向褚君陵手中私印,揣其用意,沉思间被君王发觉:“怎么,你不领朕的情,还不准朕收回?”
继将掌心握拢,道好歹是给周祁的生辰礼,送出去又要回忒显自个小气,遂准对方求个愿当交换。
突兀谈到许愿上头,周祁凝疑不过,冷不防被喊住:“当朕给你最后次机会,愿望是什么?”
胁令周祁把握好再说。
逼人硬要许个,周祁腿上知觉恢复,退离褚君陵远些:“皇上想听什么。”
“你知道。”让人再三考虑清楚,问清自个内心,周祁了悟,听话地‘从心’道:“奴不想再见到皇上。”
“生死都不。”
“…………”褚君陵脸黑透,沉能滴出墨来,再听周祁死后拒入轮回,要与他永生永世不复相见,更是一副吃人模样:“真以为朕舍不得打你?”
“皇上先时打得还少?”任杀任剐的态度呛得褚君陵语塞,气让周祁莫要扯远,赖不认这回账:“这算得什么愿,朕不允!”
只准周祁许个自个能办到的。
周祁听让重说,反问他将死前有什么愿好许:“求皇上赐奴副好棺材?”
“要棺材做什么?”瞧人还没打消求死念头,气更不打一处,道周祁才弱冠之年,余生路长得很,现在定棺材可是早了:“这愿望不吉利,再换个。”
周祁疑心骤起,惊觉毒性至今没发作,再看中毒的某个一派淡定,从头到尾没着过急,结合此话,登时有个猜测:“你没中毒?”
“怎么?没毒死朕觉得可惜?”手往周祁脸上捏捏,不如以往温和,痛得周祁惯性要躲,反被捏得更紧,放开时脸颊红了大块:“日日与朕同榻共枕,还敢将东西藏于絮中?”
藏个毒都不会,还有脸表诧异。
欲讽人蠢,细思却不对劲:床被常有奴才换洗,稍不慎就得暴露,要说这混账是懒得改地方,既决心要杀他,断不会偷这个懒。
要说是周祁记性差,怕改了地方找不着……
褚君陵心哼:‘如此记仇,可不像是记性差。’
这等过失可谓低级,凭其聪颖绝不该犯,再是方才,周祁真要他死,合该毒发后再摊牌,这混帐向来沉得住气,如此反常……
反复又斟酌:这人自招,看似拖了阵时候,却早于毒发前两刻坦白,就不怕有变故?
若他趁此间隙找来解药,或另有甚解毒的法子,这局岂不白布?
筛来滤去,只剩一种可能..
想杀他又不想,倒符合周祁这矛盾性子。
心情复杂望人良久,眉头紧拧,夸周祁句演技精湛,又莫名地道声造化:“朕与祁儿今日命硬,看来都死不成。”
问周祁遗憾和庆幸哪样情绪更多些。
周祁苦笑,却是听明白了:“皇上何不是赌徒?”
“为何?”
又是须臾沉默。
“百姓无辜。”欲跪下榻,被君王死死拽住胳膊,唇齿轻启,却是奔地求死,道褚君陵龙体无恙,投毒之事却是事实,按律当将他以斩首示众:“这即是奴生辰愿望,求皇上成全。”
褚君陵仍是那句‘不吉利’:“你不肯正经许个愿望,不妨朕代劳,这印章当抵消你今日罪行,此事净当没发生过。”
顺也给一旁的德观提回醒。
“皇上何时发现的?”
褚君陵不告诉,只告诫周祁若敢轻生,账尽算到他爹娘头上,瞥其呆憎,心情如是不悦:“朕赦你死罪,就不打算谢恩?”
周祁不领情:“皇上不杀奴,今日之事仅是开始,投毒不成,奴会再想别的法子,奴活一日,便只谋这一事。”
明说褚君陵这回赌对,终有输的一日,君王硬留着他,不过相互折磨:“皇上何必留个隐患。”
“折磨?”
顺从这话想到贾钦前阵所言。
那日逗人手无意摁到床头某处,摸觉像是瓶状异物,恰好孙氏丢的药一直没踪迹,褚君陵早就起过疑心,再瞧周祁神态紧张,隐有猜测,当场未声张。
后趁人不在殿中,取出藏物,暗传贾钦来验,确认瓶中就是赤鸠,寻地方倒干净,命贾钦换成补身的药,赶在周祁回前放归原处,装得浑然不知。
那时只当周祁留这药是用以自尽,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尤其这药在床头藏有月多时候,都没见人动手,仗知周祁对自个情重,褚君陵可谓自信,乃甚为防对方偷食,设法将其支去外头,赶早掉了包,哪知这混帐真敢!
“倒亏得朕有先见之明。”
目前尚有一事不明,周祁留这药是拿来喂他,对他调换赤鸠之事可也早就晓得?
“皇上问这有何意义?”
“自然是有。”
若早知,便是周祁不愿他死,做这一切是故意引他误会,靠惹得他反目求死。
若不知,即如方才所想,这人死路生机各留他一半,全靠着赌。
两者共同之处:周祁都不想活。
第一种可能是最好,若为后者..
贾钦那日也斗胆提过,周祁藏着这药或许不是给自己用,随即隐晦瞅了眼褚君陵,明显的暗示。
被褚君陵劈头盖脸一顿骂:“周祁倾心朕多年,岂会对朕不利?!”怒说先皇从皇陵爬出来给他下毒都比周祁弑君的可能性大,贾钦胆敢离间他与周祁的感情,其心可诛:“再让朕听到你诋毁周祁,朕将你满府的脑袋摘了!”
吓得贾钦不知该先谏阻君王满口‘贤孝’,还是先为自个求饶。
后瞧君王越想越气,真有砍自己脑袋的架势,求生欲极强的胡诌:“皇上恕罪!臣出此言是为公子着想,绝非信口。”
这话就离谱。
褚君陵不信,但听关于周祁,本着多分小心准贾钦往下道,顺瞧瞧他要怎么圆,警告贾钦话真就罢,若敢拿周祁当挡箭牌,贾府上下脑袋不掉,改赐他个万箭穿心。
“微臣何敢蒙骗皇上。”得君王首肯,半真半编道:“臣所言,是防假设成真、”观君王不悦,忙擦擦额头的汗,嘴险打瓢:“还请皇上听微臣说完。”
若按君王所说,周祁倾慕圣上多年,合该情深至髓,委婉带过周祁近些年遭遇,边小心窥君王神色:“公子现今对皇上,想必爱恨交织,若真有下手的一日,公子心头定不会好受。”
亲手摧毁珍视多年的感情,无异诛心,况是周祁自己诛自己的,稍搞不好人就得崩溃。
褚君陵似懂非懂:“要朕多哄着他?”
“非也。”贾钦颇正色的摆首,言是恰恰相反,君王轻易谅解,反会加重周祁心头负担,爱恨已够沉重,再受心愧折磨,精神上头承受不住,必然把人逼疯。
疯或痴傻都算轻的,若再严重心经溃断,诱发脑死,就是个仅会呼吸的活死人。
褚君陵将信将疑:“照你之意,是要朕冷落他?”
相似小说推荐
-
万人迷扮演准则(余执qw) [穿越重生] 《万人迷扮演准则[快穿]》作者:余执qw【完结】晋江VIP2024-11-15完结 总书评数:1153 当前被收...
-
重金求狗(四畔灯郎) [古代架空] 《重金求狗》作者:四畔灯郎【完结】长佩VIP2024-11-20完结 25.28万字|1.57万人阅读|194.18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