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还有…我今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请你一定考虑，别因为白滔的事情就把我一票否决，好吗？」
随后，他发了山庄的地址链接，陆旭阳点开，确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舒适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白子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子澄。”陆旭阳接起电话。
“旭阳，你看到我发的微信了吗？”
“嗯，正在看呢。”
白子澄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旭阳，一起去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旭阳被他恳求的声音触动，犹豫不决。
白子澄听出了他的犹豫，乘胜追击，加重语气：“可以吗？我已经订好山庄的酒店了。”
陆旭阳看着手机里山庄的图片，最终答应道：“好吧。”
“太好了！”白子澄高兴地说，“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山庄那边天气冷，记得穿上外套。”
被白子澄开心的声音影响，陆旭阳笑着回答：“好，知道了。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
坐在办公室，赵川低头摆弄着手机，头痛欲裂，宿醉难忍。
昨天打完那通电话后，他已经处在思念的边缘，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点开陆旭阳的私信，他把自己提前想好的借口发出，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陆旭阳的回复。
他激动的双腿抬高，撞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赵川双手捧住手机，小心翼翼，斟酌措辞的和陆旭阳聊天，终于加上了他的微信。
此时，他庆幸自己提前准备了微信小号，否则很可能会暴露真实身份。
然而，看到陆旭阳轻易就把自己的酒店信息发送给他，赵川心里不禁想到，这样多不安全，万一他是骗子呢。
但也恰是如此，他才能知道陆旭阳现在到底在哪。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幻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告诉陆旭阳不要再随便相信陌生人。
随着不断的聊天，他谨慎地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问陆旭阳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旅行。
答案不出所料——他不是一个人。
赵川盯着白色的对话框，心脏一瞬间扭曲。
你的那个朋友是评论你可爱的人吗？
你们的关系还是朋友吗？
赵川打下这几个字，却又反反复复删除。
对现在的陆旭阳来说，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仅存在于网络上的人，没有任何立场去询问这些私人问题。
他只能灰心丧气地回复好的，谢谢。
陆旭阳的朋友圈设置为仅三天可见，因此只有一条灰色横杠显示在白色的背景上。
赵川又不死心地翻回陆旭阳的插画账号，点进去找那个摄影师的账号。
他发现这个摄影师也发了一条动态，是陆旭阳和一幅黑白摄影作品的合影，配文只写了两个字：【好看】。
评论区下面有无数条留言，纷纷在猜测合照里的人究竟是他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看到这刺眼的几行字，赵川的身体僵直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坏了神经，只能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然而，只过了片刻，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做了决定一样冲出了办公室。
脑海中回响的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第58章 度假山庄
山里的空气清冷，远处看去薄雾环绕，即便阳光明媚，也只能勉强驱散一部分薄雾。
陆旭阳和白子澄到达山庄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便换好衣服到山庄后面的温泉泡了起来。
他们订了一个私人包间，里面有一个温泉池，两张躺椅，还有服务人员准备好的小吃和酒。
四面是墙壁遮挡着，但顶部是露天的，有一个自动开关的房顶，下雨的时候可以关闭。
温泉冒着氤氲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环境恬静而放松。
白子澄站在温泉旁边左顾右盼，意外地显得有些尴尬。陆旭阳疑惑地看着他，边说边把罩在身上的浴袍脱掉：“你不泡一会儿吗？”
白到发光的皮肤被热气一蒸腾，显出淡淡的粉色。
白子澄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到陆旭阳已经下去了，他才把这口气狠狠吐出，也跟着脱掉了浴袍，步入温泉。
温泉的水把陆旭阳柔顺的发尾微微打湿，睫毛沾上了一滴晶莹的露珠，偏他自己不自觉，还往白子澄的方向走近。
白子澄急忙制止他：“别过来，就靠在那儿吧。”
陆旭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无奈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表白了吧？”
“啊？”
“嗯…记得。”
看他单纯无辜的表情，白子澄叹了口气：“那你就别考验我了，如果你不想看我出丑的话。”
陆旭阳这才反应过来，面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挪远两步，靠在对面，把身体藏在水里。
隔壁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应该是几个朋友一起，大家喝起酒玩闹起来。
这样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白子澄轻声说：“希望你和我相处的时候不要有压力。我表达心意的原意，并不是想看到你尴尬。”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尴尬的是我，哈哈。”
透过温泉的热气，陆旭阳望着白子澄英俊的面庞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他顿了顿，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可能就不会喜欢了。”
白子澄思考了一会儿，问他：“你看到我的摄影作品总是很喜欢，是为什么呢？”
听到他突然转换的话题，陆旭阳稍作愣神，但还是回答说：“从专业角度来说，你的作品从光影、角度、构图方面都很完美。但我更喜欢的是能从中感受到作品本身的美感，仿佛能通过你的视角体会到不同的故事。”
白子澄笑笑：“在我眼里，我看到什么就拍下什么。那一瞬间感受的美，能够从镜头下捕捉到并记录下来，对我来说是很幸福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又重新组织语言说：“我相信自己眼睛和心感受到的，而不是仅仅依赖书本上的技巧。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陆旭阳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所以，旭阳，我的心和我的眼睛能看到你的美。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值得。”白子澄语气坚定有力。
陆旭阳被这话深深触动，却还是下意识反驳：“但我并不完美。”
白子澄温柔地说：“没有人是完美的，真正爱你的人会连你最糟糕的部分一起爱。”
陆旭阳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想过，他只有一段感情经历，可这段经历让他遍体鳞伤。让他怀疑自己，审视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偷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在厌弃自己。
然而，突然有人向他展示了一种全然不同的观点，让他感到困惑，甚至是震惊。
真的有人愿意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不足吗？即使他真的是那只“阴沟老鼠”，也能得到认可吗？
“谢谢你，子澄，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白子澄蹙眉看着陆旭阳，想要问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伤害了他，让他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
但他并不想让陆旭阳继续沉浸在过往的阴影中，因此他没有追问。
“旭阳，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感到有任何压力。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愿意接受。”白子澄的话语如同在雾中的山林里穿透阴霾的阳光。
陆旭阳抿嘴一笑，两个酒窝像漩涡一样印在脸庞：“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聊完后的两个人仿佛都放下了心事，终于能够再享受到旅行的休闲当中。
白子澄如他所言，没有给陆旭阳施加任何压力，也避免谈及任何可能使陆旭阳感到尴尬或不适的话题。
这种体贴使陆旭阳感到温暖，决心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无用的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再喜欢上谁，但白子澄让他无法坚定地拒绝。
早上，在山庄的餐厅用过早餐后，他们一起出发去户外徒步。
白子澄带上了他的相机，一路上拍了很多美景，当然这些美景里也包括为陆旭阳抓拍的照片。
在他的镜头里，陆旭阳总是沉静的，额头清朗，细碎的阳光糅合在陆旭阳的眼中，那种宁静的美让白子澄心折。
可这样美好的时光并不长久，只存在了短短的两天。
他们在山庄附近的农家乐吃了晚饭，两个人肩并肩散着步往回走，陆旭阳双手摆弄着相机，专心看今天拍摄的照片。
白子澄的目光却放在陆旭阳的侧脸上，不时提醒他看着脚下的路，山里的路总是有点滑，怕他不小心绊倒。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住处，陆旭阳把相机还给他，笑着说：“这些照片真不错，等你导出后记得发给我，我可以用来画画。”
白子澄宠溺地笑着，把相机接过来随手挎在肩上，实在情难自禁揉了一下陆旭阳的头顶，感受到他柔顺的发丝，内心止不住悸动。
“一会儿要不要去楼下的吧台喝一杯？”他舍不得今天就这样结束，再有一天他们就要走了，他知道陆旭阳已经准备离开这里。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回答：“好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声音低哑：“喝完酒了准备干吗啊？”
陆旭阳和白子澄双双抬头，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靠在白子澄的房间门前。
看清来人是白滔后，白子澄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质问：“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白滔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神色掩盖在光影的背后，似笑非笑地说：“打扰你的好事了？”他说着站直身体，阴沉的目光暴露在灯下，转向陆旭阳：“你是想现在滚，还是想让我给你一拳再滚？”
犀利的目光和这种充满轻蔑和威胁的态度让陆旭阳怒火中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这样对待。
他刚要走上前去理论就被白子澄挡住，白子澄转过头沉声说：“旭阳，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把他赶走。”
白滔听到这话，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讽刺地笑了几声，然后伸出强壮的胳膊一把将白子澄紧紧搂入怀中，像熊一样把白子澄抱得严严实实。
他把头搭在白子澄的颈窝处，隔着白子澄的身子对陆旭阳说：“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可不仅仅是他的弟弟，他也不只是我哥。”
白子澄挣扎着试图推开白滔紧锁的臂膀，动作激烈地踢打着，嘴里不断问候白滔的祖宗十八代。
然而，白滔似乎毫不在意，任凭白子澄怎样打骂都不松手，甚至还故意把脸贴在白子澄的颈部，一脸挑衅地看着陆旭阳。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被隔绝在外的边缘感，孤立无援。
陆旭阳冷着脸，在灯光下几乎是惨白的，但他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打开房门，他对着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个人说：“子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明天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白子澄终于挣脱了白滔的怀抱，狠狠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脚，然后抓住陆旭阳的胳膊，表情焦急，带着一丝挽留：“旭阳，别这样。我……”
可听到这话的白滔，眼睛瞬间变得猩红：“白子澄，你什么意思？你真要跟他好？那我呢？你他妈把话说明白！”
白子澄用同样猩红的眼睛扭头看着白滔，声音嘶吼：“我说了多少次了，咱俩玩完了！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两个人暴怒的嘶吼响彻整个走廊，陆旭阳看到那个总是情绪稳定，温柔成熟的白子澄在白滔面前完全变了模样，这种强烈的反差让陆旭阳感到困惑和矛盾。
明明刚才还对着自己情难自禁，温和理智的人，在这一刻，对着另一个人毫无控制，目光里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陆旭阳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而这两个双目猩红，互相嘶吼不让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对。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白滔从白子澄的裤兜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然后用力把白子澄推进屋内，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白子澄的声音掩盖在吻里，依稀能听到：“你他妈……，滚……，艹……”
房门被咣的一声关闭。
留下陆旭阳茫然地看着对面，胳膊上还留着白子澄紧紧抓着的温度。
--------------------
小羊：我难道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_;

即使是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抵达海市也已是深夜。
赵川办理入住的酒店，正是陆旭阳发给他的这家。
他坐在房间里，从阳台眺望前方广阔的大海，想象陆旭阳是否也是这样站在某个阳台上，感受同样的潮湿海风。
那一刻小阳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会想起我吗？
他现在正在某个房间酣睡，也许发丝正贴在他白皙的脸上，手压在他的脸下，那是小阳最喜欢的睡觉姿势。
这种回忆和想象让赵川觉得一丝丝满足和慰藉，虽然距离感仍旧存在，但知道陆旭阳近在咫尺，使他长久的思念得到一丝缓解。
凌晨三点多，赵川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担心如果明天见到陆旭阳，小阳可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心中又害怕自己根本无法遇到他。
难道自己应该现在就去酒店大厅等着？
可见到了又能说什么呢？
分手时，陆旭阳说过，如果不巧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再产生一点交集。
种种念头在头脑中盘旋，直到天色微亮，赵川才不安地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赵川在看清时间后迅速清醒，起身洗漱。
可洗漱完毕后，他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川在手机上打开陆旭阳的插画账号，希望能通过最新动态了解到他的行踪，但发现账号上没有新的信息。
思索片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加了陆旭阳的微信。
犹豫中，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信息，又一一删掉。
最终，他留下一句话：「老师，我今天会到海市，有空出来喝杯咖啡吗？」
意外地没有等很久，陆旭阳回复了他：「不好意思啊，赵哥，我今天刚离开海市。等我回去以后，我们找个时间再约吧。」
重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赵川感到挫败，但也只能回复说：「好，没事的，祝你玩得开心。下次见。」
错过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他将永远错过了吗？
但赵川别无他法，不能再去问陆旭阳去了哪里，只能扮演好“赵哥”这个角色。
赵川站在阳台上，看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一望无际美不胜收，心里的滋味却复杂难言。
第二天，陆旭阳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心情。
一晚上的时间让他想通了一件事，依附在别人身上去寻找救赎，从一开始恐怕就是错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渴求着最纯粹的爱，所以当他看到赵川对姚遥的爱时，他羡慕、嫉妒，每一时每一刻都想要拥有。
但当他真的和赵川在一起后，他才意识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因此，他开始质疑自己，怀疑自己，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忍耐那些让他感到痛苦的时刻，最后总能得到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终于想通了一切，能够放手，但那份痛苦依旧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然后，他期待通过旅行去得到治愈。
他遇到了白子澄，这个温柔成熟的男人带给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呵护。他想，看，也有人这样喜欢着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然而，他又一次被别人鄙视，被轻蔑。
那种陆旭阳无论如何都想要挣脱的束缚感，依旧将他紧紧捆绑。
难道我就只能通过别人，才能肯定自己吗？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我就只能自生自灭，然后永远像一个如他人所说的那样，在阴暗里活着的人吗？
没人爱我又如何，我会学着自己爱自己。
白子澄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那就是，他要相信自己。
陆旭阳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小箱子加上背包就是全部了。
他打开门，行李箱的声音在门前轱辘辘响起。
白子澄在对面把门打开，面色晦暗。两人四目相对，白子澄开口道：“一起吃个早饭吧，旭阳。”
随后，一脸餍足的白滔赤着上身出现在白子澄的身后，这一幕让陆旭阳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