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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玉(壶中)


是啊,世间有那么多人,谁都可以喜欢花草,天性自然,本无优劣,爱的权力亦非胜者独有。人总是各行其道,再如何攀比,本性也不会因此改毁磨灭。
正如顽石原非玉,又何来逊玉之说?
此生不欲琭琭如玉,惟愿珞珞如石,便是他永不改毁的道。
“到了!”
前方少年发出一声欢叫,三两步如箭般窜了出去,宁逊回过神来,连忙跟上,这才发觉,二人已来到一处山谷之中。
凌苍群山连绵,弟子们平日只在三座主峰活动,其外却更有无限洞天,只因本门长老大能寿元耗尽之时,往往选择进入深山悄然坐化,寻常弟子唯恐惊扰先人,并不敢随意进山行走。
也唯有谢胜这般优游成长的少年,会全不在意旁人言语。
不过……
宁逊漫然想道,只他这般天真热忱的性情,想必也不会被先人怪罪。
“这种藤花多是在中洲生长,宁师兄,你猜,我是在哪儿摘来的?”
无人之处,更无道路,谢胜踩着嶙峋怪石跳跃前行,还有余裕回头指着他腕上花环问道。
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猜的。
宁逊纵容地说:“猜不到,你领我看看?”
谢胜嘿嘿一笑,扬手向他一招,领先掀起前头古树垂落如帘的气根,矮身钻了进去。
宁逊跟着进去,穿过树根下黑暗狭窄的洞穴,再度见到天光时,眼前豁然一亮。
藤花如海,幽暗光线下看不出是紫还是白,统统呈现出梦幻般的雪青,蓬松柔软的花蔓充盈着四周的山崖峭壁,谷底一汪湖水清澈无底,无数萤虫在湖面悠然起落,宛若漫天繁星。
宁逊一时屏息,睁着眼看了良久,才恍然笑道:“这般景色,我也曾见过一次……在中洲。”
“是吗,别处也有这样的山谷?”谢胜惊讶之余,又显得有些挫败,“我还以为是独一份的呢,这才独独叫师兄同看。”
话里似乎别有意味,又或许已经呼之欲出,宁逊一时不知道怎么应话,谢胜却没在意他的沉默,兀自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藤花喜欢温暖潮湿之处,唯有中洲最适宜生长,二十七哥试着在蓝溪栽过,虽能成活,却总是开不了花。如此处一般的山谷,因靠近地心灵脉,气候温暖,不知何处播来的一粒种,竟也开成这样连绵的花海了。”
宁逊不由惊讶道:“这里的藤花,都是一株所生?”
“喏,在那儿呢。”
谢胜引他去看,拨开层叠垂落的翠蔓,看见一根紧贴岩壁的巨大枝干,粗壮虬结,至少须三人连臂,才堪环抱。
而无数枝条,正从其上向四面伸展开来,沿着石壁攀援围拢,形成这方瑰异的美景。
“这么粗的树干,起码生长三五百年了。就算是在中洲,恐怕也难得见到这般独木成林的景色。”
谢胜抬手顺着藤蔓抚过,侧过头向他笑道。
宁逊两眼放空,遥遥望去,雪青色的花海之中,仿佛看见一道仙人身影,手捧花环,在湖心涉水言笑,幻影一闪即逝,又闻耳畔少年继续说道。
“听说中洲有这样的习俗,若在最古老的藤花树下祈愿,便能求得司缘的神仙眷顾……”
“……宁师兄?”
身边人一时却无回应,谢胜面色微红,略带些难为情地转眼瞧他,未料宁逊猛地伸手将他一拦,侧身挡在前面,竟如临敌一般浑身紧绷。
谢胜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脸,指腹上赫然一道冰凉血痕。他这才察觉到,如丝般锋利的剑气已然充斥在这方狭窄天地之中,美景洞天,不知何时,已被杀意织成死笼。
他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逊的背影如此高大沉稳,将一切都隔绝在外,直到他听见师兄轻唤了句“师父”。
“师父是来找我的么,我只是来给谢师弟过生,今夜定会回去的。”
压在头顶的漫天杀意霎时溃散,谢胜只觉后脊冷汗如瀑而下,方才威压中绷至极限的心神这才得以分出一缕来,疑惑地想道。
空翠山主?他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他难以置信地从宁逊身侧探出头去,只见花海、星湖,与无数萤虫的那一头,元无雨亦是以一副如梦方醒的神情望着二人,隔着花海、星湖,和无数萤虫,他似乎有些茫然无措,向宁逊伸出手去。
然而一阵清风拂过,将剑意外放切碎的无数藤花卷起,谷中顿时乱雪纷飞,想要抓住的人,亦在幽迷的视线之中转瞬而不可寻了。
元无雨近日喜怒无常,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宁逊并不清楚。
或许有些可探究之处,只是如今的他已无意在这上头多费心思。
他只知道,脊背摔在床板上有点疼,他近乎无限的忍耐和迁就,也几乎就要用尽了。
宁逊尽力用平稳如常的声音说:“师父,你会吓到谢师弟的。”
元无雨的手仍铁箍似的钳着他的胳膊,揉碎的藤花汁液染污了床榻,两人臂压着臂、腿叠着腿,保持着倒在榻上的怪异姿势,元无雨俯身凑得更近,咬牙切齿地说。
“我明明说过,你不准……”
“我连走出这座院子,也不可以么?”
元无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混乱,双眼分明盯着他,却又似在冰面上打滑一般,仓促地找不到落处。
宁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未得答复,便已清楚那是对方也明知于理不合而说不出口的默认。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只是你的弟子,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你既是我的弟子,为何不听我的话?”
“师父的教导,宁逊并无半分违逆。”
“我叫你不要离开——”
“除了那些没道理的。”
宁逊头一次打断了他,转动肩膀抽身坐起。
“师父,我以为已经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平静的问句是一根长针,顺着耳朵刺进心里,元无雨下意识想躲,因为发现自己并不能回答。
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岂不知二人只是师徒,那些没来由的,占有和控制的欲望尽是逾矩。
可说不出又放不下,心意仍在皮下模糊地跳动,操纵着种种无理取闹……是他的错吗?
曾给过他的,凭什么不能讨要,为何一旦收回去,就都成了“没道理”?
元无雨死死盯着宁逊,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让自己能够穿过手臂,将这滑不溜手的弟子连同血肉牢牢锁住,好叫他再不能忽然消失,像漫山遍野的石头一样,滚进了深山就再也寻不到影踪。
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又问自己,向来聪慧明通的心这时察觉,想穿过手臂的冲动——原来是一个拥抱。
不、不对……
刻在潜意识中的伦理纲常修正着他,脑内一团乱麻愈发混淆难辨,徒儿近在咫尺的呼吸喷在颈侧,元无雨仿佛挨了火烫,将他一把推开,反手抽出雨师,猛地将那肃杀青刃贴着床沿搠进地下。
灵力失控溢散,伴随着嗡嗡剑鸣,湛碧结界在方寸之间连结成型。
“到底想做什么呢……”元无雨退开两步,望着满面震惊,不断敲打结界的宁逊,喃喃道,“逊儿,在我想清楚之前,你就好好留在这里。”
白日里洞霄峰汇集各宗,商讨的原是十恶境接连现世,疑为天魔真身即将苏醒之事。
商讨结果,乃是各宗分别派出一队精英弟子,守驻中洲天魔冢,以备意外发生。
时间紧迫,没过几天,凌苍门内便开始组织选拔。血案在前,众人皆知应对天魔不可小觑,选拔条件亦是严苛非常。
当日,三峰山主亲临演武场,挑选点拨。
元无雨心不在焉,看着演武场上奋力拼斗的弟子,眼中只有招式比划,近乎麻木地判断着“行”与“不行”。
直到最终夺了魁首的弟子站在台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那弟子有些眼熟,仿佛不久前才见过。
掌门萧无冲正向那弟子叮嘱:“此次外驻,你要担起领队之责,任务沉重,远甚于往日修行。临行前,若有什么愿望,尽管提出便是。”
那弟子……哦,是叫谢胜来着,生的倒是端正,缘何叫他见之不喜来着?
元无雨思量着,便见台前少年合掌一揖,清朗声音,令在场弟子无不听得清楚。
“回掌门,弟子别无所求,唯愿——”
他竟向这方转来,日光下纯挚明亮的双目,前所未有地点着了一颗积蓄着阴翳的心。
“唯愿空翠山主准允弟子,与宁逊师兄结为道侣。”

那么,倘若是,作为道侣呢?
一念点明,如雨后翠竹,一旦钻破心窍便开始凶猛地拔节,一时间百念生发,竹枝丛杂,在胸膛里淋血挂肉地横冲直长,他却在痛觉中感到一种无比的快乐。
——为自己在千疮百孔之中终于找到出口的欲望。
少年躬身在等,师兄和师妹眼望着他也在等,演武场上数百弟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元无雨却猛然起身,一言未发,兀自向空翠山疾步而去。
活泛起来的心被满腔血气浸泡着,从未鼓动得这么生机勃勃,他步履轻飘,过目不忘的记性将往昔岁月复现于眼前,因果牵连,那些赤裸的心意无不洞彻清晰。
“空翠,等等!还未答复,你要去哪儿?”
直到萧无冲一声清喝,骤然将他唤下云端。
元无雨仍沉浸在心绪之中,闻言只是毫无反应地回头望向台上落落而立的少年。
谢胜于是又说:“求山主准允弟子,与宁逊师兄结为道侣。”
他这才一下子醒了。
方才只听见“道侣”两个字便心神大动,这时元无雨略微冷静下来,终于明白了当下境况。
前日夜里,逊儿偷溜出去,便是为了与这弟子私会,那么偏僻的深山,藤花如海,两个人凑得倒近……
是叫谢胜来着?说起来,逊儿离山那日,也是举荐此人接替空翠首座。
啊……他们的关系,原来早就如此亲密了?
已经亲密到了何种地步?
逊儿对自己冷淡,是否也与今日之言有关?
初破冰的心头正是念头纷繁,贪嗔喜怒,皆如拔不净的野草疯狂滋长,元无雨攥紧五指,眼瞧着面前少年坦荡率真的模样,胸中一股扭曲的快意倏地升起。
“白日做梦。”
他只丢下一句,便复转身离开,任凭掌门呼唤,再不回头。
回到空翠洞府,雨师还歪斜着扎在地上,榻上有人背着身静卧,他进来的动静并未惊起半分反应。
结界早就破了,当夜宁逊便打歪了他布阵的剑,然而人也没走,只是面朝着墙,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这种无甚攻击性的冷战在元无雨眼里甚至算不得生气,他轻车熟路地坐在床沿,径自道。
“逊儿,你猜猜,今日在演武场,发生了什么?”
“……”
几日间,无论他说什么,宁逊都毫无反应,元无雨习惯了这种冷待,倒也面不改色,拈起他一缕碎发绕指把玩,仍是饶有兴趣地说。
“谢胜求我,准许你与他结为道侣。”
这一言确实非同小可,青年敛起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
元无雨心中又痛又快,俯身挨在他耳畔轻声问:“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为师便准。”
宁逊终肯睁开眼睛,漆黑瞳仁漠漠地向他一斜。
“此言当真?”
“绝不。”
元无雨即刻回以一面眉眼俱笑。徒儿虽长高了,蜷起身子来仍旧只是那么一点儿,手臂一抬,便能够自然而然地圈住。
“但我要听你的回答,逊儿,你愿不愿意?”
嘴唇几乎要贴上耳廓,吐气潮热,臂下的身躯微微僵硬,宁逊缩了缩,似是想躲,却无处可躲,反被更深地拉入那个怀抱中去。
“放开我……”
他被迫侧过身想架手去推,却被人攥住双腕拉开,此刻面贴着面,彻底失了一切周旋的余地。
元无雨不容回避地重复:“愿不愿意?”
“放开我!这般强逼有什么意思,我的答案于你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我要回答,你愿意,还是不愿?”
“……”片刻僵持后,宁逊终于认输,撇过头去道,“我对同门没有那种心思。”
前者这才满意地舒展眉头,松手起身:“他将去中洲驻守天魔冢,你既没有那种心思,想必也无须送行了吧。”
“什么?”听闻此言,宁逊却忽然变色,“他才多大,当年死在梦死城的人还不够多吗,你可知一句难为,真会断送他人性命!”
元无雨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凝,分明表情未变,却似浮起一层冷气。
“你以为,是我难为他,才叫他远驻中洲?”
“我愿你没有。曾经我的师父,是天底下最超然磊落的人,天上的真仙,也不及他心怀辽阔。”宁逊忧虑师弟安危,愈说愈感痛切,“恃权凌弱、罔顾人心,倘若他变成这样,宁逊只会哀叹,前尘厚意,原来尽是错付。”
元无雨两眼只盯着他,缓缓将假笑的嘴角放平。
“你想让曾经的师父回来?”
“自然。”
“曾经的逊儿回不来了,曾经的师父又如何能回来?”他低声喃喃,绕在指尖的碎发收紧,直到听见弟子吃痛抽气,才如梦方醒地松开,复缓声道,“不过眼下,他实在被熬得好辛苦,只要你将一样东西还给他,他便愿意变回从前的样子。”
“那再好不过,是什么东……”
宁逊蹙起眉,神情中仍是诚恳的担忧,然而下一刻他的双眼倏地睁大,因为那句全然无意的应允之后,元无雨蓦地倾身上前,将他未竟言语尽数堵回唇齿之间。
“……唔!”
宁逊猝不及防地被他顶翻,后脑“咚”一声撞上墙壁,尽管有元无雨的手垫在后面,仍觉得脑内嗡嗡作响,一时竟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向来清淡的竹,竟有鲜明至此的气味……几乎如同斫碎一般。似蛇的冷雨在口腔内蛮横索取,太湿了,无法拒绝……他茫然承受着,雷光在眼前炸成白茫茫的一片,无法呼吸,无法吞咽,淌出的顺着嘴角滑过咽喉,立刻就被流连直下的牙齿衔住。
“那——做我的道侣,你愿不愿意?”
耳闻如梦幻,更如梦幻乍破,宁逊煞白着脸不发一言,登时剧烈地挣扎起来。
元无雨低笑一声,近在咫尺的清湛眼眸蒙上烟雾,愈发狂态毕露。宁逊挣动的拳脚他半挡半挨,只是无师自通地再度啃咬上去,混乱中不知是谁勾落床帐,天昏地暗里宁逊的挣扎更像一种来自砧上鱼肉的助兴,让新奇的食客愈发锲而不舍地探索品尝。
扯落的衣衫凌乱纠缠,连串齿痕洇出血色,胸口与腰侧掐出的青紫很快又被手掌揉开。宁逊错乱地喘息,挣脱又被拉回,既觉随时要被那锋利的欲望切碎,耻辱、疼痛,却都不及一种如临深渊的预感更叫他恐惧。
直到他恐惧之物当真无所顾忌地贴上腿心。
宁逊喉中滚动,终于崩溃地溢出一声呜咽。
“不行……师父!”
仿佛触动了什么关节,元无雨的动作猛地一滞,二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他瞳中鬼火亮得慑人,启口却竟如同哀求。
“不许叫师父,是你先不要我做师父的……”
“不要一错再错,我们——”
宁逊的声音也在发颤,话未说完,又被唇舌搅成含糊的喘息。他已完全清醒过来了,一纸之隔外滚烫的晴欲有如火煎,亲吻的缝隙中元无雨喃喃不休地追问着,更如细密刀锋,将他结痂未久的伤口寸寸挖开。
“逊儿,告诉我,心魔是何滋味?”
宁逊的喉咙如被扼住,发不出半个音节,顽固的拒绝几乎带上了绝望的意味,然而抵抗的动作被愈发粗暴地按下,对方的耐心向来容易告罄。
“求不得是何滋味?”
“魔修可以,师弟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你就没有梦见过我么?”
“逊儿……逊儿?逊儿!”
宁逊命门受制,正是丹田窒塞,气血急冲,原本就有裂缝的灵丹周转不动,登时一阵剧痛,他再压抑不住,猛地翻过身去,哇地吐出一口淤血。
元无雨一愣,眼见满袖鲜血淋漓,红得发乌,目光一闪,神色似是清明了些,他有些无措地抬头望着宁逊,嘴唇微动,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外间“砰”一声巨响,杂乱步声破门而入,掌门萧无冲的厉喝之声宛若雷霆。
“空翠,你在做什么!”
元无雨静了一静,邪心荡尽,狂乱神情只剩空白,他并未犹豫太久,只短促地望了宁逊一眼,便翻身下床,并着一片影子从衣衫不整的弟子身上揭下,回手拉紧了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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