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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鸣之书(dnax)


“落星海南面的海域有很多气流和风暴,好几次船都差点被卷走,不过最后化险为夷,说它是死神的船倒也不过分。”船长得意地解释外号的由来,塞洛斯却没有心思听。
他们很快谈妥价钱,黑袍贤者号将在后天清晨出发。
塞洛斯对市集中的商品毫无兴趣,也没有嗜酒好吃的习惯,因此只想快点回去。
当他走过一条弥漫着腥味的小巷时,隐约感觉有人跟在身后。
这些街头巷尾跟踪的伎俩没人比他更精通,尚未攀上弗雷奥公爵这位“主人”之前,他当过小偷,也当过强盗。他跟着佣兵、土匪的队伍四处流浪,偷偷从他们身上学会谋生的方法。
跟踪者的技巧并不高明,但这家伙的来历呢?弗雷奥公爵即使察觉他的异心,暂时也无法得知他的行踪。这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只能是为了聆王而来。
这么快,自己就成了聆王的同伙?
塞洛斯冷笑,他不想卷入这场与古都神殿的纷争,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命运如何将人们席卷裹挟,所以他杀乌有者时毫不留情,不会像九骨那样只要还有余力就不下杀手。
他故意走进无人陋巷的转角,等跟踪者犹豫着要不要跟来时,一把抓起对方的脖颈按在阴湿的墙上。

这人穿着一身船员的衣服,身上却没有海水的咸腥味。
刚被抓住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想要呼喊却被塞洛斯捂住嘴。
“跟着我干什么?”
“……没有。”
“再说一次没有就杀了你。”
跟踪者略有犹疑,却仍然嘴硬地回答:“没有。”
塞洛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剑刺进他的心脏。
血流得不多,来不及挣扎。
塞洛斯扶着死人的肩膀把他拖进小巷尽头的水沟,让血和污水顺着水道往入海口流走。他撕开死尸的衣服,看到手臂内侧有个鲜红星芒图案。
腥红兄弟会。
塞洛斯听说过这个不算太古老的组织,也知道他们的术士、学者醉心于研究神之血的事。在兰斯洛,研究神秘学与远古学术的人不少,但像腥红兄弟会这样不但有术士学者还能吸引佣兵和流浪武士的组织却不多。塞洛斯擦干剑上的血,想到这些神出鬼没、平时看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的家伙在悄悄跟踪,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这一个被他发现了,还会有下一个。以前他们只是藏身于秘密之所钻研古书,现在终于有了追寻的目标。然而只是聆王吗?要让他们知道还有活着的鸟族,不知道该有多惊喜。
塞洛斯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尾随才离开。
一路上他格外小心,多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九骨他们等待的地方。
“有一艘船后天会去角尔的费雷里拉港,船长答应上船时给他船费,天一亮就起航。”
九骨看了一眼他收在剑鞘里的剑,问道:“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吗?”
“嗯,杀了一个人。”塞洛斯的面色和语气十分平静。
九骨没有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们因为相同的目的地而同行,但彼此间并非真正的同伴,塞洛斯没必要事事和他商量。
“除了神殿骑士外,你知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在追捕你们?”
“各地的佣兵、流浪骑士、强盗、土匪,可能连小偷也在打悬赏的主意。”
“现在又多了一个。”塞洛斯说,“腥红兄弟会。其他人或许出于各种目的需要活着的聆王,腥红兄弟会的狂热分子可是会把有神之血的人藏起来慢慢研究。”
他看了看正在和珠岛聊天的比琉卡,继续说:“不小心被那种家伙抓住,可能会生不如死。”
九骨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比琉卡。他爱护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温和稳重的青年,只是在他面前依然会流露出孩子般的纯真。
“你觉得古都神殿会对他仁慈友善一点吗?”九骨反问,“我有时想,如果当天那些神殿骑士恭敬有礼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以万物女神般的温柔请求比琉卡去倾听神谕和远古先贤的遗言,我会不会同意让他们带走他?或者说,他会不会自愿为拯救这个世界献身?”
塞洛斯无动于衷,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是提问,是九骨在自问。
“看到乌有者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寻找聆王。”九骨说,“即使远在古都神殿的祭司也不相信一个正常人可以听到神的声音,非得要失去些什么,才能达到他们认可的牺牲与奉献。一个正常人不会愿意失去眼睛、鼻子和舌头,我也不会让他成为乌有者。”
“那就小心点。”塞洛斯说,“像你这样的人自己活下去很容易,可要保护别人没准死得比谁都快。”
“你也是。”
塞洛斯忽然烦躁地说:“我们最好明天入夜时进港口找旅店,这样凌晨上船才不容易被发现。在港口发生什么意外,或是被赏金猎手发现起了争斗,船长会怕麻烦不让我们上船。”
九骨认同他的计划,塞洛斯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并且不吝于使用最冷酷的手段解决问题、浇灭危险的火苗。
当晚,他们在林中过夜,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比琉卡和珠岛越来越亲近,因为两人独有的交流方式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珠岛还记得曾在波艾之木上和族人一起生活的事,那棵树到底有多大,能把一整个村子都安置在树枝上。”比琉卡对九骨说,“真想去看看,哪怕只有残留的树根也好。”
“你想去就去吧。有珠岛带路,应该能躲过神殿骑士和佣兵的追踪找到巨树遗迹。”
比琉卡看看坐在树下的闭目休息的塞洛斯。说实话,他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士仍有几分抹不去的畏惧,只有珠岛丝毫不怕,每次靠近塞洛斯时,对方冷漠的双眼中也会流露出少见的温情。
他到底是个可怕的人,还是个温柔的人。
“塞洛斯会不会只想和珠岛两个人一起去寻找巨树遗迹呢?”比琉卡忍不住问,“去了之后他们怎么生活?”
“他们可以像我们在镣铐湖的小岛上一样生活,这对塞洛斯来说并不难。”
“有鸟一族的故乡一定很美。”比琉卡无限向往地说,“因为鸟族天生美丽,就像他们的无名之主一样。”
他凑近九骨身旁,手肘支着膝盖,托起下巴看着珠岛和塞洛斯——那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能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
“珠岛准备了一份礼物。”比琉卡说,“我们悄悄在树林深处做的,他要送给塞洛斯。”
“是什么?”九骨笑着问。
“一个带银链的水晶瓶,在上个城镇的市集看到,珠岛很喜欢,我就买下了。”比琉卡说,“花了两个银后。”
“珠岛喜欢它不只是因为漂亮吧。”
“他在里面装了自己的血。我们去树林深处,他割开手指把血滴在瓶子里。血之音真好听,我们很小心,没让声音传到很远,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为什么要留下自己的血?”
塞洛斯也不明白,水晶瓶在火光下泛着彩虹似的光芒。瓶子里的血不多,珠岛举起手指给他看已经愈合的手指,似乎怕他会生气。
塞洛斯想起自己说过不准他再流血的话,还有当时怒不可遏打他的一巴掌,心中又有些愧疚。他得咬紧牙关才没说出道歉的话,道歉最没用,什么也挽回不来。
“送给我吗?”他问。
珠岛点了点头。
塞洛斯沉默片刻,望着珠岛放在他掌心上的水晶瓶项链。他喜欢珠宝,但只喜欢珠宝的价值,换成金王银后更方便。他喜欢钱是因为只有金钱可以带来足够的安稳,让他可以不用在饥饿难耐时去尸堆里找吃的。他从没觉得哪件首饰特别漂亮,此刻却被这条粗糙的银链吸引了目光。
“没有人送过我东西。”塞洛斯艰难地说。
一个也没有,他得到的一切都有代价。珠岛和他一样,除了生命和血一无所有,却总想把自己的血送给他。因为这是他唯一珍贵的东西吗?
“我会好好收藏。”塞洛斯有意无意地向坐在篝火对面的比琉卡看了一眼,不想让他听到自己对珠岛说的话。
比琉卡与他目光一碰,就拉起九骨的手说:“我们去树林里走走吧。”
九骨明白他的心意,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往树林深处走去。
见他们消失在树影间,塞洛斯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珠岛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想让他把项链挂在身上。
塞洛斯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树林,确定九骨和比琉卡已经离开。珠岛对他的亲昵、温柔和依恋都是陌生的,至今他都不明白究竟是哪个行为让彼此之间产生了如此异样的感情。虽然无奈,但也快乐——快乐同样是陌生的。
塞洛斯把项链挂在脖子上给珠岛看,然后放进穿着皮甲的衬衣里。水晶瓶像一小片冰雪紧贴着胸膛,可没一会儿,冰冷的感觉就不见了。它变得滚烫,好像珠岛的血在燃烧。
“我挂好了。”塞洛斯把手放在胸前轻轻按了一下。
珠岛给他的只有微笑。
真想听懂他的话,为什么只有重伤发烧时才会像做梦一样听见珠岛的心声。不过他能明白珠岛的心意,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心思。
塞洛斯·达坦。
达坦这个姓是哪来的?他想了想,很久以前尸堆里有个骑士穿着镀银的甲胄,他打算解下来拿去卖,铠甲接缝处就刻着达坦这个姓。
死人的姓氏,死过一次,下次不会这么倒霉。
塞洛斯只为自己活着,现在却有了需要保护的人。
还有一天,他很期待坐船出海。

第二天傍晚,天色昏暗阴沉,绵密的细雨让空气变得潮湿寒冷。
出发前,塞洛斯替珠岛穿好斗篷拉起兜帽,把他金色的头发藏进帽子里。
珠岛的脸色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苍白,双手也是冰凉的。他应该生活在温暖的南方,住在树林里、阳光下。
再等一等,很快就会到角尔了。
塞洛斯在心中说,有些话他不习惯说出口。
比琉卡和九骨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幸亏有这场雨,即使严严实实裹着斗篷和兜帽也不会引人生疑。
雨夜,港口却一点不冷清,店铺和酒馆照样喧闹,装卸货物的码头工忙个不停,连沿街的摊贩也没有收摊。
珠岛对小摊上卖的各种商品都很感兴趣,但今天比琉卡带他四处闲逛时,他却表现出紧张和困惑的模样。
“怎么了?”比琉卡问,“哪里不舒服?”
珠岛摇了摇头,神情显出心绪不宁。
比琉卡听不到他的心声,珠岛没有对他说话时,他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乐音,只是平时的血之音和缓平静,让人如沐春风,此刻却像湍急的溪流,偶尔还会出现突如其来的杂音。
比琉卡担心地望着他,珠岛的目光四处扫视搜寻。
“你要找什么?”
珠岛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神殿骑士?还是乌有者?”比琉卡顿时紧张起来,抬头一一扫过周围的摊贩与来时的街道。
珠岛又摇了摇头。
——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很模糊。
“那是敌人吗?”
——不是。
“不是就好。”比琉卡松了口气。他习惯了被神殿骑士、佣兵和匪徒围追堵截,也有自信能和九骨并肩作战,可每一次搏斗、突围都难免发生损伤和意外,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遇上敌人。
塞洛斯走在前面,听到比琉卡的自言自语就回头看了他一眼。九骨停下来问:“什么事?”
“珠岛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但不是敌人。”
塞洛斯问:“现在还有吗?”
珠岛微微摇头。
九骨说:“我们先去码头附近找过夜的旅店。”
比琉卡拉起珠岛的手往前走,塞洛斯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有什么可疑吗?”九骨问。
“看不出,商贩和我昨天来时一样,有一两个生面孔,也不像心怀不轨的样子。”塞洛斯说,“别有用心的人越掩饰越好认。”
“珠岛应该不会听错。”
塞洛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权当回答,右手却已经按在剑鞘上。
只要他的手还能挥剑就会不眨眼地砍杀敌人,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行为,也是目前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今晚我会醒着。”九骨说,“明天上船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
塞洛斯一如既往地不出声。九骨知道他也不会睡着,与其信任别人,不如自己提高警惕。
像样的旅店都已经住满了人,好在他们几个不在乎享受,就在靠近码头的小店住下。这里的住客都是天不亮要早起工作的工人、船员和水手,整个房间弥漫着海腥味和汗臭。比琉卡把唯一的床让给珠岛,自己和九骨在窗下的地板上休息。塞洛斯守着珠岛,手边永远放着那把杀过很多人的剑。珠岛坐立不安,时不时向远处黑暗的码头眺望。
一夜无眠。清晨来临时,珠岛泪痕满面,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床单上。
塞洛斯吃了一惊,但他不懂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向比琉卡求助:“他说什么?”
“他说那个声音在哭。”
“你能听到吗?”
“我什么也没听到。”
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海鸟不再鸣叫,海浪也平息了波涛。比琉卡听不到的声音,塞洛斯和九骨更不可能听见。
过了一会儿,珠岛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流泪。
他们出发去码头登船。雨依然没有停,船员冒雨做着最后的出航准备。前天,塞洛斯亲眼看到他们把粗壮的圆木搬下船由木材商运走,现在货船是空的。这艘庞然大物比当初比琉卡去东洲时的狼首号大得多,在黎明前雾霭沉沉的码头上像一只海中巨兽,船头不见破浪神雕像,只架设着一座威风凛凛的弩炮。
塞洛斯把船费给了船长后,九骨和比琉卡带着马先上船。
珠岛在细雨中驻足不前,脸色苍白,双手紧抓斗篷,眼中流露着恐惧之色。
塞洛斯忽然想起珠岛是在孤岛上被发现的。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场面,但从士兵们回报弗雷奥公爵的情况来判断,珠岛应当是一次惨烈海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是不是害怕坐船?
塞洛斯走上踏板,把手伸向珠岛。
“别害怕,我会在你身边。”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温柔的安慰之言。
珠岛看着他,犹豫片刻后握住了那只手。塞洛斯把他拉上踏板,陪他一起上船。这时远处的海面露出一丝金光,把原本墨蓝的天空染成绚丽的色彩。
“好漂亮啊。”比琉卡趴在船舷上,九骨不知道他在说日出还是说被塞洛斯拉着手一步步走上甲板的珠岛。
“拔锚!启航!”
船长放声大喊,水手们应和着拉起船锚、降下风帆,向着辽阔的大海航行而去。
比琉卡以为自己习惯了坐船,可帆船稍遇风浪在海面上颠簸时,他还是忍不住在船舷边吐起来。珠岛的状况更糟,虽然没有因为晕船呕吐,但每天都瞪着惊慌的双眼抓住塞洛斯不放。
所有人都死了。
这是回来报告多龙城主的士兵说的。那时塞洛斯无知无觉,对“所有人都死了”这件事毫无反应,现在珠岛紧攥着他衣服的模样让他不禁开始想象海难的惨状。
不只是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所有人都开始腐烂,皮肤和肌肉被海水腐蚀掉落,露出骷髅的模样。残缺的尸块和内脏,还有……
塞洛斯任由珠岛靠在自己的怀里,以一种完全不像自己的口吻说道:“别害怕,这艘船很大,不会出事。”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如何安慰惊恐的小鸟。鸟儿应该在天上飞翔,他一定要让他得到真正的自由。
好奇怪的感觉。塞洛斯从没有过什么目标,生存或许算一个,但仅仅只是生存不必有享乐和满足。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一个急切想完成的目标,这个目标不止让他产生强烈的求生欲,还让他对未来充满幻想和憧憬。有鸟一族居住的古树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很想亲眼看一看。
黑袍贤者号的乘客不多,和兰里比较,角尔几乎算是蛮荒之地,除了树还是树。
塞洛斯和珠岛每天形影不离难免引人注意,但商船总会遇到各种旅客,更何况塞洛斯身穿甲胄配着长剑又一脸冷漠的样子,水手们大多按捺住好奇,对他们视而不见。
与塞洛斯相反,比琉卡也穿着皮甲、挎弓佩剑,却和每个人都相处得不错。每次遇到风浪跑去船舷呕吐时,和他混熟的水手会安慰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风平浪静的时候,比琉卡就去帮忙照顾珠岛。从登船那一刻开始,珠岛再没有说过听到什么声音。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前方出现了码头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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