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臣紧紧扣住她的腰,微微曲起一条腿。
两人极度紧张。
忽然,兰秀娘感觉到什么,盯住他。
梅清臣别开眼眸。
“大概是我听错了,快回去,瞧我这记性,竟以为他们吃过饭了。”
“我也不好,缠着娘子来这儿。”
“我怎么会怪你呢……”
两人的声音渐远。
兰秀娘也终于吐出一口气。
她脸上烫的厉害,真不敢想要是真被发现了会如何。
她果然已经不是最初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兰秀娘了。
这样的尺度,她有些接受不了了。
她要翻身起来,腰却被一只大掌按住。
反倒轮到兰秀娘不好意思,她用力掐了他一把,用气声道:“不要了,回去吧。”
梅清臣却已顾不得那些,他真的快要疯了……
就让他今夜只做一个无知的山野村夫,只把快活来寻。
月儿久久藏在云朵后面,不敢出来。
除夕夜那晚,宫中的贺年宴,果然发生了血案。
常子腾等人决定贺年宴后,举兵谋反。
但皇上根本没有给他们出宫的机会。
掷杯为号,早已埋伏好的羽林军顷刻间便将这些叛贼砍了头,那天晚上,宫里的太掖池都是红色的。
宫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外面,早已待命在外的叛军见状,要么四下逃窜,要么奋力一搏。
柱国公带儿女一同收复叛军,叛军已是穷途末路。
这晚的相府,却格外安宁。
相府周围重重守卫,敬言守在外,林平守在内,任凭外面兵荒马乱,相府里面一派祥和。
梅晞光没想到柱国公夫人会带着周律初来看望他。
比起一个人的除夕,有人在身边陪伴,让他心里好受许多。
因外面正乱,忙着剿贼的柱国公周逢春传信来,让柱国公夫人程锦束和幼子周律初留在相府,还拨派了五百人加固相府的防守。
因此,年后三日,晞光都是有人陪的。
与柱国公夫人熟悉之后,梅晞光更加喜欢她了,她跟娘真的很像。
她会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还会抓他的痒,三人一齐睡在一张床上,柱国公夫人会像娘一样抚摸他的额头,很舒服,自娘走后,他很少睡的这样安详。
也并非没有危险的事。
常子腾的儿子常巍,是头一个知道宫里发生的事的,他带三百精兵逃窜,走之前,他生出想带走晞光的想法。
但这被早就盯上他的敬言发现了。
大人走之前,交代过他,让他注意常巍。
得知常巍猥琐下流的心思,他毫不手软,将常巍抓住,生割了百多刀,又卸了他的四肢。
这些事,他并未报给小公子,是大人的命令,小公子毕竟还小,这些阴暗的事,等长大了,有的是看的。
敬言又狠狠踹了早已不成人形,苟延残喘的东西一脚,眼中尽是嫌恶:“就凭你也敢觊觎小公子,见阎王去吧。”
他一脚将人彘踢入滚烫的油锅里。
好在没多久,晞光便得知父母亲就要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见到娘了!
路上走走停停又看风景,几乎走了一个月,兰秀娘终于再次见到了京城的城门。
她望着城外的送别亭,高高的城楼,此去经年,竟然已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恍如隔世。
梅清臣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一切有我。”
兰秀娘心安。
梅清臣没来得及归府,便已被皇上派来的人催着入宫。
兰秀娘回了相府。
当看到门口等着她的晞光,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等不及马车停好,兰秀娘就着急跳下了马车,朝晞光奔去。
晞光亦然,洒下泪珠,边喊娘边跑过去。
母子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小小柔软的身子在怀里充盈,兰秀娘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
而嗅到娘熟悉的味道,享受到娘温暖舒适的怀抱,晞光的思念之情才得到了宣泄。
晞光头一个先道:“娘太不小心,孩儿知道娘想念孩儿,也不该马车未停就跳下来,太过危险,平白让儿担心。”
兰秀娘笑着,伸手轻揉着他的身子:“我的乖儿,我的狗儿,我的儿……娘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没有瘦,还长高了些,娘看了很欢喜。”这是她的儿子第一回离开她,她忽然感慨,日后他长大了,离别才是常态吧。
晞光擦干眼泪,红着眼道:“孩儿见娘康健,面色红润,也很欢喜。”
自大人夫人离开,张耽、敬言、林平等人都觉得小公子已如大人一般,现下看到小公子在夫人怀里撒娇,露出一脸的满足亲昵之色,才觉得小公子依然还是个孩子,众人均心中暖热。
兰秀娘入府,发觉府上与之前并无变化,一切都井井有条。
问及晞光如何打理府上,他轻描淡写,仿佛不是什么难事,游刃有余,她甚是欣慰。
晞光跟梅清臣确实很像,极其聪慧。
她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能做的就是让晞光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问过他一个人在府上这段时日的情况,晞光只挑些有趣的好玩的给她讲,兰秀娘认真听着,时不时露出笑容。
特别是得知晞光这个年过得并不孤单,柱国公夫人带幼子在这儿陪了他好几日,她心中感动不已。
不仅如此,年后,姜芸也带着姐弟俩来府上看他,还有刘妙、麒鸣等,都来看望过晞光。
其实刨去吴凝华、长公主那一小撮人,这些开国京城贵妇多起于微末,大都和善。
既然回来了,总该聚聚。
柱国公夫人可能不会出来,但没关系,她前去拜访就是了,也该亲自感谢。
当日,兰秀娘便发出了帖子,请大家明日到吉庆楼一聚。
除此之外,她还要看看她的药铺。
一回来,就有的忙了。
泰和宫。
梅清臣随邓为到一偏殿沐浴更衣之后才觐见皇上。
一别小半年,萧东君看着地上跪着的布衣之人,双目微微湿润,到底是帮他夺得这天下之人,此人计谋无双,心机叵测,却又傲世轻物,不染尘埃,他离开这段时间,他甚是想念他。
以至于萧东君声音都有些不稳:“军师。”
一声久违的军师,同样触动梅清臣的心弦,当初或许他只想破局,才入了这浩荡洪流,回看,大郢的江山与百姓,也早已刻入他的骨血,甚至,他开始怀念打江山那些岁月。
“君上。”
梅清臣亦然呼唤旧称,抬头望向君王。
短短几个月,皇上竟然已长了半头白发,他已垂垂老矣。
萧东君本想讽刺他两句装病的事,但现在他已没了这个主意,兴许是他老了,没那般执着了,如今,他只想着能安于当下,让太子成才,大郢有合适的继承人,他便安心了。
复原梅清臣为丞相的旨意传遍皇宫,他不仅被重新授予丞相之位,掌管政事堂,统领六部,还被加封卫国公,一等公爵,世袭三代,除此之外,他又被加封太子太傅,官居一品,同时赐予其夫人兰秀娘一品诰命,可随时入宫,等身半个宫眷,享俸禄十万。
政事堂里的官员将他团团围住,道贺恭喜,曾为代替他被暂命为六公的六人在前列。
林致远跟梅清臣的时间最长,他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上前拱手道贺:“恭喜丞相。”
其余人等也跟着恭贺。
梅清臣压了压手,“本官能回来,都是皇上的厚爱罢了。”
王易星在官场沉浮久了,融通许多,提议道:“我看大家索性明日一起,到吉庆楼为丞相庆贺庆贺如何?”
“好主意!”
“该庆贺。”
“丞相同意吧。”
经过太子、韩王二虎相争,朝廷官员也得到了筛选,也算因祸得福,梅清臣看着这些年轻朝气的面孔,明白自己若退去,也无需担心。
“好,明日吉庆楼,请各位赏脸。”
虽然那个臭小子没把他完全放心里, 可他却想他的紧。
他去时,梅晞光正在院子里指挥林平做事。
“这几盆我悉心培养的杜鹃移到娘的院子去,种在她窗户底下, 这样她不用出来便能看见了。”
梅晞光欣喜的看着长势极好的杜鹃,粉薄的花朵堆在一起,热闹极了。
林平分好了花,又看剩下那些长势不好的梅。
“小公子, 那这些呢?”
梅晞光看也没看,继续打理杜鹃,摘掉零星几片残缺的叶子,随意道:“剩下的便给爹搬去他外书房吧,告诉他,是我亲自栽种的, 是儿子的一片心意, 让他不要嫌弃。”
林平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应下,同时察觉到院门口有气息, 余光一瞥,看到了大人和敬言的影子。
他已经被大人完全给了小公子,只听命于他, 自然要帮小公子。
“小公子, 大人来了。”
梅晞光从杜鹃丛里扬起脑袋来,往院门口看了一眼。
在林平出言提醒后,敬言便对林平投去个“你叛徒”的眼神, 林平毫不在意。
梅清臣负手进入院中。
他脸上仍保持着笑容,看着那个臭小子的脸色快速变换着。
梅晞光蹙着小眉头,心下正疑惑,但在看到梅清臣的影子后,立马换了张笑脸,丢下手中的剪刀,朝梅清臣飞奔过来。
“爹!你回来了,孩儿很是想你!”
梅晞光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亲昵的蹭了蹭。
梅清臣看着他变脸速度这般快,被气笑了。
他弯身便把小人抱起来。
他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你真想你爹,怎么给我的回信就一两张纸,还尽是些官话,给你娘的却七八页,嗯?”
梅晞光微微怔愣,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爹,感觉他好像是变了,像是撕下了面具一般,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带了些不满。
“啊?”他装傻。
梅清臣抱着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欣赏了他栽种的花,杜鹃开的灿烂,而那两株梅树显然没有得到精心照顾,细小错乱的枝上挂着可怜几个无精打采的花骨朵。
梅晞光见他看梅,指着花天真道:“孩儿知道爹爹喜欢梅花,特意精心栽培的,可惜孩儿花艺不精,只能养成这样子了。”
梅清臣嘴角抽了一下,花艺不精,偏偏把杜鹃照顾的那么好,这梅树分明就是糊弄他的。
他也不挑破,带着他回屋,像以往一样,两人坐在同一张圈椅上。
梅清臣检查了他书案上的功课,翻了翻他看过的书,在做学问上,他是毫不担心的。
他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两句,可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伤害已经造成,如今晞光不亲他,对他有所防备,是他造下的孽。
反正只要秀娘在他身边,晞光自然也跑不了。
只要他待他好,至于晞光如何看待他,都是他该得的。
如此想,梅清臣豁达几分。
他看着正望着他不知想什么坏主意的晞光,“明日开始,你每日与我一同进宫。”
“好!”梅晞光并不反对,这样在马车上,爹还能教他东西呢。
忽的,晞光的眼前现出一柄小剑,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把木头削的小剑,纹路很是漂亮。
“我闲来无事,在家里给你雕的,你现在大了,可能不喜欢了。”
梅清臣将木剑交给他,心里竟有一丝忐忑,他是在家中偶然发现晞光的一本练字帖,里面有一篇小记:好想要一把小木剑,咚咚和阿庆都有,村里许多男孩子都有,都是他们爹爹做的,我只有娘没有爹,但我不能向娘要,娘已经很累了,不能给她添麻烦。
他心血来潮,便让人寻了块好木雕来,他头回做这个,手指没少割破。
晞光眼眸黑漆漆的,明亮异常,他没吭声,把玩那柄木剑,剑可以拔出来,开合丝滑,他爱不释手,正是他小时候想要的那种。
现在得到了之前很想要的东西,晞光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好似许愿成功。
爹,这是在讨好他吗。
明明一直是他讨好爹才对,他怎么……
梅晞光的眼有点热热的,他咬了咬唇,收好了剑:“我很喜欢,谢谢爹……”
之前他也并非完全不知道爹娘之间闹了矛盾,现在娘能跟爹回来,大概是原谅他了,他跟娘的选择,会保持一致的。
如果他日后待娘不好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
梅清臣并不知儿子心中所想,他只是许多时候会想象,若是那次没有出诊,没有遇上官兵,是不是就可以陪伴他们母子一起,晞光不知道跟他有多亲……
终是憾事。
第一日上朝,梅清臣便从清晨忙到晚上,尽是些琐碎之事。
等他忙完,已任刑部尚书的张愚芳来提醒他记得赴宴。
梅清臣这才想起,本还想与秀娘一起去,现在她怕是已经先去了吧。
让敬言给家里递了信之后,梅清臣在值房沐浴更衣,去了吉庆楼。
吉庆楼里,兰秀娘正与许久未见的姐妹们畅饮。
这次除了兰秀娘经常玩的那几个,还有两个意外来客:礼部尚书夫人陆月脂、敬德侯夫人李昌茉。
以前,她们俩是郑国公夫人吴凝华身边的人,现在,随着郑国公府垮台,她俩的男人多少受些影响,但好在涉及不深,皇上法不责众,也算安全的活下来了。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吴凝华没了,总得进入新的圈子,看来看去,她们发现京城贵妇们竟自发拢成了一个圈子,她们反而成了京城贵妇中唯二的圈外人了,而那一个圈,是以兰秀娘为首的圈。
作为大郢第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荣耀加身,确实是值得接近的人。
以前两人没少诋毁兰秀娘,如今,怎么也要想尽办法融入她们。
她们听说兰秀娘今日要在吉庆楼办宴,便打定主意,混入其中。
来之前,两人先通了信。
“我们得先预备好聊的话题。”李昌茉先道。
陆月脂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露出嫌弃之色:“她们那群粗俗之人能聊什么,大不了就是攀比,比谁得了珍惜珠宝首饰,谁男人升官发财了,亦或者哪家男人纳妾了。”她语气带了酸意,自太子逼宫一事发生后,这些女人们的丈夫都得到了高升或重用。
李昌茉点头:“大概就是这些,到时你起个头,我跟。”
兰秀娘跟梅清臣长了见识,在吉庆楼的店家迎过来时,直言要去后面。
众姐妹们不解,直到通过长廊进入后面一座楼后,惊呼不已。
“我也来这儿不下五回,竟不知后面别有洞天!秀娘你也太厉害了吧。”出了月子不久的刘妙大为震惊,如今她身量丰满了一些,衣裳布料首饰也都提了档次,明珠生辉。
“我的老天爷,底下这些汉子穿的也太少了吧。”姜芸红着脸往底下看,引得其余人也看了过去。
“他们在做什么,角斗?赌钱?”杨玉静疑惑。
张其悦盯着底下那位黝黑的汉子,眼中默默涌动着一层暗云。
兰秀娘颇有成就感。
她环胸等姐妹们看完,见小二领着一个白衣姑娘过来了,正是雪梳。
雪梳见了她,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夫人。
兰秀娘醒悟,原来她一直认得她啊,那上次她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雪梳,带我们去个环境好些的包间。”兰秀娘看一眼仍盯着底下看的张其悦,补充一句:“最好靠近角斗场。”
雪梳莞尔:“没问题,请各位夫人跟我来吧。”
许久未见,大家相互交流了信息,兰秀娘得知她走后的京城形势,随太子党势力的清肃,朝廷上下一派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大郢也出现兴盛的萌芽。
“最大的感触就是觉得吴凝华他们死了之后,大家都一样了。”刘妙道。
兰秀娘问:“都一样?”
姜芸笑答:“就是大家出身差不多,毕竟刚开国,谁比谁高高在上。而吴凝华确实出自豪门世家,跟咱们不一样。”
兰秀娘明白了,她无意间瞟到张其悦,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自从她来了之后,便一直盯着角斗场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能看到一个身材结实,肤色黝黑的壮汉,一看就很有力量。
刘妙悄悄挨到兰秀娘身边,小声道:“其悦的相公没了。”
如此,大家谈论起事来,就多少避免谈到男人。
张其悦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大家在避讳她,不在意道:“大家不用这样,我其实也没多伤心。”
张其悦叹息一声:“说实话,我跟亡夫几乎没什么感情,他其实……不太行。”
大家立马屏息,竖起了耳朵,有人还悄悄关紧了门。
刘妙佯装品了一口茶,缓缓道:“不太行?”详细说说。
“我儿子是新婚那时候怀上的,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天生有不足之症,新婚那段时间是吃了婆母给他弄得药,才勉强,哎……十多年了,别人谈起来都羡慕我,说我亡夫不近女色,从不纳妾,温柔深情,我都强颜欢笑,他是不想纳妾吗,是纳不动啊。我一直也这样安慰自己,但事实表明,夫妻之间没有那事,真的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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