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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ke(休屠城)


他面沉如水,一撩眼就是寒光四溅,语气禁不住尖刻:“吃饭应酬是正常,难道你的姿态也包括在众目睽睽下,跟男人勾搭着手臂喝交杯酒?”
交杯酒。
想象那种画面就怒火中烧——粗俗龌龊的男人和甜言蜜语的女人,在众人的起哄下以一种亲昵缠绕的姿势举杯喝酒。
黎可不喜欢“勾搭”这个词。
“喝就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无所谓。
“甚至男人当众摸你的手?”贺循下颌绷紧,英俊的五官线条像拉紧的弦,脸色凛冽,“你也觉得无所谓?”
黎可扭头,头发一甩:“摸个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黎可”
他厌恶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
贺循鬓角鼓动,牙关紧咬,声线极冷,“你能不能学着矜持认真点?跟男人说话的时候严肃庄重些?少一点轻佻和随便,态度平和端正些?”
黎可静默一瞬,冷笑起来:“所以你觉得今天晚上我太轻佻?太不矜持?太不庄重严肃?你不喜欢、也看不起我这个样子,是不是?”
贺循眉心浮起纹路,薄唇抿出深刻的唇线:“是!”
从最初她踏进白塔坊开始,他就不喜欢她这种随意轻浮的态度,更不喜欢她用这种态度对除他以外的男人。
他不喜欢她那些一个个出现的前男友,讨厌围绕在她身边搭讪献殷勤的男人,更厌恶那些男人对她的轻薄和幻想。
他想了很多次,也克制了很多次,但一次比一次剧烈,像无数蚂蚁爬过身体,痒痛难耐,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黎可站在他面前,楼梯的台阶只能和他平视,他的脸色是整晚忍耐的不满不悦,她却偏偏嗤笑,“可我就是这样,我就是轻浮随便,我就是俗气谄媚,我就是不矜持不庄重不严肃,这么久了你还不习惯吗?”
“我就是会甜言蜜语,油嘴滑舌,阿谀谄媚,随便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都行,抽烟喝酒,勾肩搭背,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黎可”
贺循嗓音压沉,把她那些轻飘飘的话压在自己的声量之下,漆黑的眼睛都是尖锐的愠怒,“你知不知,人的态度有相互性。你甜言蜜语,男人就会心猿意马,你举止轻浮,男人就会龌龊,你觉得被摸手无所谓,他们就有会得寸进尺,你随意对待男人,他们也会随意对待你。”
黎可伸出指尖,用力戳他的肩膀,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挑衅味儿,笑靥刺人:“怎么?你想教我怎么做人?想让我端庄矜持?严肃认真?”
她忍不住嘲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教我?”
不管他有什么资格。
他就是有资格——她陪着他出去,她站在他身边,她是跟他有关系的人。
“黎可。”
她的笑声太轻浮放肆,越笑他心底的愤懑越盛,贺循攥住她戳在肩头的手指,颊颏绷出冷峻的线条,语气动怒,“不管我有什么资格,我不喜欢,也不许你这样!”
“凭什么?拿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拿你每个月给我发的工资?还是你现在这副忍无可忍的脸色?”黎可的语气像笑话,“你想把我变成什么?老实巴交、在家洗衣做饭遛狗的保姆?还是一尘不染、认真庄重的私人秘书?”
贺循抓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攥进自己的掌心,唇线紧抿。
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是工资,更不是对她的忍耐,他想说他在乎,他不想别的男人围绕在她身边,不想别的男人觊觎轻薄她。
可他无论如何说不出“爱”这个词。
贺循只能脸色发青,咬牙切齿:“我要你少交几个男朋友,我要你对其他男人矜持点,我要你对所有男人都保持距离,我要你听我的话。”
“这样吗?”
黎可语气微疑,声调温顺娇柔,似乎认同考虑他的话语。
但她身体挨近,嘴唇贴近他的耳侧,声音暧昧传入耳膜,吐字清晰,“你、做、梦!”
贺循心中猛然一窒。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改变自己?”她的声音很狡猾,又带着不听话的执拗,“你不是第一个想这样做的男人,把我改造成端庄矜持会有成就感吗?想要救风尘?还是觉得我需要拯救?抑或是觉得我实在太丢你的脸?”
黎可看着他阑黑冷锐的眼睛,轻声发笑,“我不管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我是什么样子的,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贺循,我告诉你。我二十出头的时候会拿酒瓶砸人,但是现在,我只会对着这种男人笑。”她莞尔一笑,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告诉你什么是事实?这么多年来,我会浓妆艳抹地出门,会穿着轻薄短裙在冬天当花瓶,会因为喝酒喝到反胃,也会花言巧语地讨好人赚钱,我不介意坐在一群男人中陪他们聊天说笑,也不会因为他们占我一点小便宜而如何难过,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我走的路,你可以理解不了,也可以觉得不可理喻,但不要试图纠正我的问题。”
世界不会因为她矜持就对她宽容,男人不会因为她端庄羞涩就放过她,流言蜚语也不会因为她严肃正经而绕行。
“我做不了端庄,也做不了矜持,更不会正儿八经。喝交杯酒算什么?”她语气甜蜜起来,“我要学会的是怎么避免坐在男人的腿上喝酒吗,怎么躲开他们的嘴……”
“黎可!!”
他锁住眉心,闭着眼,心潮冷冽,心中有对她的恼怒,也有她的话语产生的尖锐疼痛,“你闭嘴。”
他只认识现在的她,他没有经历过她的过去,他不想听她说这些话,他只要求她的现在。
她的气息就在耳边,她的每一句笑意戳在他的痛处,她的嗓音暧昧而迷离,“摸手算什么,他们可能还摸我的脸……”
贺循突然拉拽她的手。
他不想听她说话,不想听她嘴里说出的那些刺人的字词。
他的眼睛看不见,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伸手掐住她的腰肢,猛然把自己的唇扑过去——想封住她那张甜言蜜语又冷酷无情的嘴,想要宣泄自己心头的愤懑和不满。
急遽落下的唇先跌在她的侧脸,动作急促凌乱,带着愤怒而冰冷的气息,而后重重地擦过她的脸颊,撞上她的鼻尖。
鼻尖相抵,最终找到了她的唇。
吻落下的时候是热烈狂怒的,无数次的焦躁幻想之后,他终于得偿所愿地封住了她的嘴唇,封住了那张轻佻甜蜜的唇,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她唇间。
黎可眼睛骤然一闭,睫毛轻颤,把嘴里的话咽下,任由他吻住自己。
他急促而迫不及待地吮吻她饱满艳丽的唇瓣,她的唇湿润微凉,柔软甘甜,而他嘴唇热烫,口干舌燥。呼吸急缓,气息缭绕,两个人的唇舌乍然交缠,就似乎有种尘埃落地的安静。
唇瓣一下又一下地摩挲黏合,不是脑海中的画面,实实在在的湿润滑腻,无比柔软的触感温度。
久违的心跳和安宁。
贺循紧紧地抓住黎可的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巨大的力道压得她无法呼吸,他毫无意识自己的吻是如何激烈用力,只是想紧紧地锁住她,就像捂紧晚春凋谢的花,被风席卷着翩跹飞舞,他不能让点点花瓣飘落别处,只能纷纷扬扬飘洒在他身上,永远飞不出白塔坊的高墙。
黎可闭着眼,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毫无阻碍又极其顺从地启唇迎接他的吻。
缱绻热烈的亲吻中,她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完全咽下,只是轻轻地咬了下他,他理所当然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她的舌尖香甜滑腻,还带着酒的晕眩,毫无抵挡地让他游曳进来,让他洁净清爽的气息占据更深的唇腔,甚至更深处的身体。
他缠住她的舌,肆无忌惮地席卷她的上颚和柔滑唇壁,将所有甜腻气息咽进干涸的喉管。
心跳如擂,心潮不稳,她几乎要像水一样瘫软在他怀里。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汹涌着彼此心底的冷怒和久藏的渴想,直到Lucky蹲在旁边仰着亮晶晶的眼睛,大力地摇动尾巴。
呼吸停滞急乱,两人嘴唇同样湿润又沾染同样的温度,呼吸不畅间她轻轻喘了口气,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让两人有喘息的空间。
黎可睁开眼,看着贺循紧闭颤抖的黑睫。
她能明显地感觉他身体的变化,比临江那晚更汹涌,更强烈昭彰。

男人气息沉沉,依然紧紧地把她抓在怀里,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冲动抑或是绝对控制。
比起接吻黎可更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死死地压住她,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像气球一样轻飘,可以随意飞到任何地方,但突然有人用力地拽住了绳子,原来她也可以稳稳不动地停留在原处。
男女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吻,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冲动。
不需要界定这到底是什么,也不用深思这究竟为什么,只要明白得到了什么。
黎可闭了下眼睛。
得了,就这样吧!
她心里也有不管不顾的冲动,如果心里有只摇摇欲坠的玻璃花瓶,那就先砸碎它,让里面的东西都淌出来。
两人的呼吸还缠在一处,但纠缠的愤懑和杂乱已经缓缓褪去。
“你总是把我抓得很紧很痛。”她嗓音嗔哑地抱怨,用力挣开他的桎梏,贺循抿着湿润的唇,心绪纷乱,极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她往后面台阶退了两步,突然又伸手拽住他的衬衫,握拳在他胸膛用力捶了几下,他任由她软绵绵的拳头发泄情绪,顺着她拖拽的力道往前迈步,直到最后她手指越来越紧,拳头也越来越重:“衣冠禽兽,死青蛙,臭瞎子。”
贺循并不介意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词。
最后黎可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沉默着往后趔趄了两下,喉间的气息还没咽下,她又猛然扑过来,把自己的潋滟红唇撞在他嘴唇,那句含糊的话是:“强吻谁不会啊!”
她的身体扑过来的时候,贺循被这力道一冲,突然有种被火焦灼后的安抚舒展。
黎可的吻跟她的人一样缭乱。
她一口先咬在他的唇角,尖尖贝齿叼着他的唇肉,突如其来的乱吻和刺痛让贺循吸了口气,痛感从唇角窜进刚刚平息的身体,他心尖因痛因吻又开始颤栗,听见她的嘟囔:“我讨厌你总是对我不耐烦抿唇。”
胡乱啮咬的痛像针尖扎进皮肤,还未回神,她又撤离。
“我讨厌你嘴巴说出的话,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衬衫,下一秒又咬住了他的嘴唇,樱唇柔软,牙齿尖锐,又咬又吸又舔又啃,或轻或重,不轻不重,胡乱地在他唇上碾来碾去,毫无章法,又毫无逻辑可言。
贺循被她推搡,眉眼紧闭,喉结频频滚动,“我也讨厌你对我的态度。”他喘息着终于挤出一句话,应付的是她在唇间肆无忌惮的刺痛和绵软。
吻不唯美温柔,也不缠绵激烈,只是急乱燥痛,大开大阖,淋漓尽致。
他想要她温柔的吮吻停留,她却突然报以尖锐的痛,他想要那痛更深地抚慰内心的燥乱,她又轻柔舔过她留在他唇间的牙印。
她像只挥着爪子的猫,又凶残又温柔,又细腻又粗暴,舌尖肆无忌惮地探进他的嘴唇,缠绵挑逗两下又草草退出,调转方向一口咬住他的下巴,只是因为记起讨厌他高傲地拗起下颌。
吻就吻了,他也抱着覆水难收的想法,呼吸急了又急,心潮像洪水撞击,风一样刮来又刮去,焦躁和烦闷无处可放,他又抓不住她,连她的吻都难以控制,只能忍无可忍地伸手捏着她的后颈,把自己的唇用力压上去,压住她作乱的舌尖,躲开她尖利的贝齿,甚至用自己的齿咬住她的唇瓣,回报她乱七八糟的恶作剧。
她揪住他的衬衫胸口,他掐着她的后颈,两人脚步进进退退,径直撞进了卧室。
她会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她经常铺床换床单,她熟知这个房间的格局。
吻像散在风里的火,这里一簇那里一簇,两人身体紧贴,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他有挺直肩膀宽阔胸膛和热度的体温,干净沉静好闻的味道,她有窈窕纤柔的身段和似藤蔓缠绕的手臂,身上浓郁的女人甜香。
黎可腰肢斜拧,身体重重蹭过他。
贺循眼色一黯,拧眉喘气,把下巴搁在她发间。
这意味不言而喻,春天衣服轻薄,料子比不冬日厚重,一切都是醒目昭彰。
身体无法掩藏,眼下的局面也一塌糊涂,他头脑胀痛昏沉,弓起身体——今天事情杂乱,情绪起伏,吻可以冲动,但这件事绝不在设想内。
他没有这个准备。
她却不管不顾,一股活生生的劲,还是要追着咬着吻他,贺循脚步已经凌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被迫又主动地回应这混乱尖锐的吻,直到纤细手指抓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缓缓落在某个地方。
那是她的起伏心跳,还有饱满柔软的弧度。
贺循重重地咽了下喉咙,沙哑着噪音喊了句黎可,理智和身体宛如天堑,无比想收拢又想缩回去的手被她用力摁着,她在他唇间轻轻袅袅地喘,问他:“我的心跳快吗?”
他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闭着眼,咽下满腔的燥痛。
“你知道什么叫不矜持吗?”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她双颊绯红,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衬衫,用力拽起衣摆,灵巧的手指已经探进衬衫一角,迫不及待地贴住男人的腹肌,随意大胆地摸索。
虽然现在运动量不够,但毕竟吃得少,心思重,还有以前健身的底子在,薄、滑、暖,黎可从来不说自己觊觎,但手指肆无忌惮,只是又吻住他的唇角,在他唇间轻吐呢喃,“这才叫不矜持!”
微凉纤细的手指游走,贺循胸膛皮肤轻轻发颤,甚至弓起了肩膀,不知道是凉意刺激还是久违的念想和渴望,燥乱之外更有种莫名的汹涌,需要抑制,但又不知如何下手。
他耳根发红发烫,语气摇摇欲坠,极度喑哑又咬牙绷住冷峻:“黎可,你——”
她轻轻柔柔地“嗯”了声,提起指尖,用尖细的指甲划过胸膛,细细密密的痒激起皮肤的战栗。
贺循眼睛紧紧闭住,眉心挤在一起,理智和情绪都想抓起她的手,想甩开,更想握住。
要做的动作太多———偏偏心又悬在半空晃荡。
囫囵几下之后,黎可的手指突然缩回,贺循极力稳住的身形骤然一空,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臂,樱唇贴在他耳畔,潮热的气息灌进耳膜,“知道什么是轻佻吗?”
她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衣线笔挺的西装裤耷着白衬衫一角,自然是不利落也不整齐,纤细的手指解开纽扣,灵蛇似的往里一钻,快准狠地捏住,她张口重重咬住他的唇,语气大胆,“这就是轻佻。”
她手指灵巧,滑腻香舌钻进他的唇腔,堵住了他喉间那声沙哑至极的低喘,咬住他的舌尖用力吮吸,乱七八糟地兴风作浪,挤压蹂躏,贺循猛然睁眼,漆黑瞳眸像冻住的宝石,身体是颤栗的海啸,脑子又像石化般僵住。
这个女人,简直……
她胆子太大,她太,太为所欲为,她缺乏礼貌和矜持,她……跟个女流氓一样。
贺循喉结滚动,却只有无数气息乱窜,黑眸战栗茫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呼吸急促凌乱,亲吻肆虐疯狂,他一面抗拒一面屈服,全身发烫,头脑沸腾,理智像水雾烟消云散,身体燥痛而脸色发红,用力地瞪着漆黑的眼睛,手指紧紧地抓住她,想放开更想把她揉捏成一团。
直到最后她推着他往后一跌,两人齐齐跌倒在床上。
床铺宽大柔软,埃及棉的床品柔软细腻,有丝绸般的质感。
黎可手臂撑着床单,长发垂下,跪坐在他的腿上,摆成坐姿的长腿夹住了他的窄腰。
“黎可。”
他隐隐明白她下一步的打算,眸光茫然,神志迷失,身体混乱,理智突然回归一丝,撑起身体,声音发颤甚至低吼,“你想干什么?!”
她停住动作,俯身过来,凉丝丝的头发垂在他英俊发烫的面容:“我只对长得好看的男人轻佻随便,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她咬了下他的唇峰,“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知不知道你很讨厌?你跟那些男人一样,混蛋!资本家!臭男人!”
贺循伸手去推她的肩膀,语气沉哑:“起来!”
她又开始亲他,这回只是纯粹的亲吻,没有啃咬也没有折磨,她柔软甜蜜的嘴唇有种情迷意乱的魔力,香舌和津液清凉滑腻舒适,吮吻似乎搅动满池死水,把他吻得神魂颠倒,掀起池底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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