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我没有说你杀人，我只是说你参与了这起杀人案。”彭盖狱又拿出几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被拆开的暗道，以及掉落在地上的一个指纹锁，“这是鬼屋里发现的暗道，以及暗道门上的指纹锁。”
唐宇连看也没看照片，直接说：“好吧，我承认暗道是我后来建的，我原本想把鬼屋造得更复杂一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那为什么要装指纹锁？据我了解，这是最新技术，价格不菲，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投资？”
“……”
“你可以告诉我，指纹锁里存了几个人的指纹？”
“没有我的。”
“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建造了这个暗道，没有杀人。”
“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建造这个暗道？”
“因为我想招揽更多的客人。”
彭盖狱长叹一声，问：“你不肯说明真相，是不是？”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正正经经做生意，想把生意做好而已。”
“既然你这样说，我们有另一位警察想跟你聊聊。”
这个时候，早在隔壁房间等候多时的周金平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在彭盖狱身边坐下，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姓周，是个法医。”
唐宇对他点点头，一脸茫然地问：“法医不是仵作吗？找我干什么？”
“哈哈哈，对，仵作，仵作哈哈哈。”周金平觉得这个词很有趣，放在嘴里念了几遍，然后打开文件袋，取出三张照片放在他的面前。
三张照片的内容分别是人皮假发，人皮手套，和三个女鬼模型的脸皮。
“这三张照片上的东西你都认识吧。”周金平问。
唐宇看了看，指着前两张照片说：“这两个是我放在鬼屋里的道具。”又指着后一张说，“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这个是从五号房间的三个女鬼模型脸上剥下来的，这三张都是被切割后的人皮。”
“人……人皮？！”唐宇显得很是吃惊，并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额，是我们人类的人皮还是人造皮？”
“是人皮，活人的皮。”周金平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回答，然后将前两张竖起来，说，“这两个也是。”
唐宇猛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也……也是什么？”
“也是人皮。”
“……”唐宇浑身僵硬，只有眼珠在移动，看了看假发，又看了看手套，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金平接着说：“经过DNA检测，人皮假发，人皮手套，以及这三块人皮，均属于同一人，唐宇，你现在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唐宇惊恐地盯着三张照片看，颤巍巍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照片，又很快把手收回去。
“我真不知道这些是人皮，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只觉得做得很逼真，放在鬼屋里做道具会很有冲击力，我没想到它们会是用人皮做的，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收下！”唐宇带着哭腔说。
彭盖狱问道：“既然你这样说，那这些道具是谁给你的？”
“是女生，她们是鬼屋的常客，经常来我鬼屋玩，有时候钱不够付门票我会给她们打折，她们说很感谢我对她们的照顾，所以送了这些道具给我！”
“那三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具体我不太清楚，但其中有一个……我说实话吧，就是这次的死者，还有一个我记得她们喊她小妮小妮的，另一个短头发的我就不知道了，她不怎么说话。”
彭盖狱听罢，微怒道：“你认识被害者？之前为什么不说？”
“啊？”唐宇又是一愣，想了想，狡辩道，“这没什么好说的啊，她是以前的常客，已经有半年没来过了，而且我的常客多了，又不止她一个。”
“还有谁也是常客？”周金平忽然问。
“那天跟她一起去的那个女孩，胆子很小的那个，也去过鬼屋好几次了，之前都不怕的，不知道那天怎么就怕成那样。”
他说的是童玲。所以童玲也隐瞒了什么，好在童玲还没有离开警局，随时可以再次进行审讯。
“唐宇，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对鬼屋进行改动？为什么建了暗道？为什么要将最后一间房间隔成两个？”
“暗道不是我建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里有暗道的！”唐宇当即狡辩道。
“好，也就是说房屋改造是你做的？六号七号房分隔是你做的？”
“嗯，这两个确实是我做的。”
“突然改造，有没有什么原因？”
“也没什么原因，真的没什么原因，就是听了别人的建议，说弄成现在这样会有趣一点。”
彭盖狱意味深长地说：“为了让鬼屋有趣一点，所以你把走廊尽头的房间隔成了两个。但是隔成两个房间后，你却封锁了其中一间，而另一间里，也并没有放置什么有冲击力的道具，这个行为你自己不会觉得很不合理吗？”
唐宇低着头久久沉默，最后说：“如果我说，我将房间隔成两个，是因为闹鬼，你们信不信？”

第184章 三个女生
彭盖狱听罢笑道：“我们信不信, 要取决于你说的是什么，你可以保证你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可以保证，鬼屋闹鬼这件事, 其实你们应该在论坛里也看见过很多次了吧，论坛里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我们没有仔细研究过论坛里的内容，你直接跟我们说就可以了。”
“好。”唐宇重重地叹了一声, 说, “事情发生在发现苍蝇之前的半个月, 也就是十一月十号左右的样子, 那天很多客人都说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间……哦，那时候还没排号，那间房间就叫《走廊尽头》……客人们说里面有挠墙的声音。前两天也有人说过, 我自己本身也听见过这个挠墙的声音, 但是一直以为是老鼠声什么的。后来说的人多了，又加上网上那些留言，我也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说到这里，唐宇捏了捏鼻梁, 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累。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彭盖狱催促道。
“你们等我缓缓, 我想喝口水先。”唐宇说, 彭盖狱示意他身后的小警员给他倒杯水。
唐宇一饮而尽, 之后接着说, “因为很多人都说挠墙的声音是从墙里面传出来的, 所以我就把左边一排房间的墙都拆了, 拆完后才发现那个暗道……哎, 警察同志, 实话说, 这个暗道也困扰我很久了。这家鬼屋是我造起来的，当初的装修都是由我亲自设计的，突然多出这么个暗道出来，我真的，除了闹鬼别的我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了。”
所以，按照唐宇的表述，他对暗道一无所知。
彭盖狱觉得这很荒谬，这个暗道虽然狭小，但建造起来也是非常复杂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这个过程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引起老板唐宇的注意？
“暗道门上的指纹锁是不是你装的？”彭盖狱将指纹锁的照片举起来问。
“是……”
“为什么装指纹锁？还装得那么隐蔽？看样子像是在故意隐藏。”
“这是那三个女生的提议。我把左边房间的墙拆了之后，整个鬼屋也没法经营了，就想着要不重新给装修一下，那三个女生那天正好过来玩，就给我提意见说给暗道装个指纹锁，说是装指纹锁后，就可以请人过来假扮女鬼，女鬼可以悄无声息地走出暗道，再悄无声息地躲进暗道里，这样容易吓到人。”
“是韩文馨她们提的建议？”
“是的，她们还来鬼屋做了几天员工，假扮女鬼吓人。”
“所以这个指纹锁上有她们的指纹？”周金平问道。
唐宇点了点头。
周金平站起来，对彭盖狱耳语道：“我现在就去核实一下他说的话。”说着收好自己的文件袋，快速离开审讯室。
“你说的话我们会去核实，但是你还有一点没有跟我解释……为什么要把走廊尽头的房间隔成两个房间？”
“我刚刚说过了吧，是因为闹鬼。”
“说清楚了，我现在想知道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唐宇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次，在那间房间里整理道具，一回头看见一个浑身没有皮的人趴在角落里，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我当时差点被吓死，赶紧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再回去，那个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是原地留下了一滩血。我后来越想越害怕，第二天就建了堵墙，把房间隔开了。”
“你没有想过去找找那个人去了哪里？”
“那又不是人，是鬼啊！浑身没皮，怎么可能还能活？让我找一只鬼，我到哪里找去？”
唐宇口口声声说看见的那个就是鬼，让彭盖狱一时竟无言反对。
从唐宇的证词能够知道，去年十一月，在鬼屋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联系鬼屋论坛里的留言，六号房间里的情景，以及那几块人皮，彭盖狱猜测，这一次的案件是在一起残忍的杀人案后的报复性案件，案件的受害者，也许还会继续增加。
他接下来准备对童玲进行审讯，童玲的举止说明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时至中午，彭盖狱决定先去食堂吃午饭，他本想喊周金平一起，但是他没法联系到他，所以想想就算了，最终还是独自一人往食堂去。
刚到食堂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有人在吵架。
彭盖狱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着校服染着紫发的女生，正指着一位女警察破口大骂，那话里脏字连篇，让人不忍耳闻。可那位女警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也不反驳，甚至不躲闪她的推攘。
彭盖狱仔细一看，那个沉默的女警竟然是林萍萍，他见罢急忙准备过去帮忙，但看见已经有其他女警上前拉架，便停在了原地远远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拉住一个准备过去帮忙的小警察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警局的食堂怎么能让外人进来？”
小警察回道：“那是重案组的林萍萍警察，刚刚带着一个市职校的女生回来了。那个女生要求我们警方提供保护，可又嫌警局环境差，各种挑刺儿，刚刚是说自己饿了，林警察就带她来食堂，可她嫌这里的饭菜不好，就要林警察出去帮她买外卖，真是难伺候。”
彭盖狱越听越生气，林萍萍作为他们重案组的一员，一个优秀的刑警，凭什么给人又打又骂的？
他想到这里，快步上前，把林萍萍拦在身后，看着面前一脸吃惊的女孩，挡住她扬起的左手说：“为什么打人？”
女孩一愣，翻了个白眼说：“这不是还没落手呢！”她说着把手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准备点火抽烟。
彭盖狱猛地把烟从她嘴里取下，扔到地上，肃然道：“在警察局里请注意你的言行。”
女孩见烟被夺了，顿时大喊大叫起来：“这里的猪食没法吃，还不让人抽烟，怎么回事？我又不是犯人，能不能对我好点！”
彭盖狱回头看了一眼林萍萍。林萍萍小声说：“她是胡小妮，十七岁，市职校的学生，与死者关系很好。主动要跟我回来，理由是有人要杀她。”
彭盖狱听罢，立刻对刚刚帮忙拉架的女警说：“请帮个忙，把她带到审讯室去。”
林萍萍急忙拦住说：“彭老师，她与案子无关，只是跟死者关系好……”
“她跟案子有太直接的关系，我必须找她问话！”
林萍萍有些不明所以，彭盖狱说：“萍萍，你也过来参与审讯。她是你带过来的，有些事情你会比我清楚。”
胡小妮听说要被带去审讯室，还一脸惊喜地问：“审讯室是什么地方？环境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一张软点的床？硬板床我睡不惯……”当然没人搭理她。
彭盖狱也没时间吃午饭了，从食堂里拿了两个包子，边往审讯室走边问身边的林萍萍：“你现在把胡小妮的事情简要说一下。”
林萍萍立刻把自己的小笔记本翻开来，说：“她是小裴姐负责问话的，昨天晚上小裴姐在市职高调查韩文馨的人际关系时，发现有两个人跟韩文馨关系比较亲密，一个叫胡小妮，一个叫唐依慧。唐依慧今天早晨跳楼自杀后，胡小妮认定她也会死，所以要求警方对她进行保护。”
彭盖狱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说：“自杀者唐依慧的照片有没有？”
“有的。”林萍萍从包里翻出三张照片，分别是唐依慧的一张证件照，两张生活照，她将照片递给彭盖狱，说，“虽然是自杀，不过小裴姐怀疑她是被他杀，只是现在无法找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小裴她人呢？”
“她跟武海去十七中了。”
“为什么去十七中？”
“死者韩文馨和涉案者路子炤都曾是十七中的学生，小裴姐怀疑案件与十七中有关。”
“童玲，胡小妮和唐依慧是不是十七中的学生？”
“不是，她们三个一直都在市职校就读。”
两个人走到审讯室门口，此时胡小妮已经被关了进去，发现自己将要像犯罪嫌疑人一样接受审讯，非常愤怒，把桌子敲得咣当响，方言出去后不会饶了林萍萍。
林萍萍吐了吐舌头，说：“彭老师，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怕什么。”彭盖狱沉声说，“你是警察，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要怕嫌疑人？”
“哎哎？她是嫌疑人？”林萍萍才反应过来来。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先去问问唐宇。对了萍萍，胡小妮的照片你也有吧。”
“有的有的，我从她们学校档案里拿的。”
“那把她们三个，韩文馨，唐依慧和胡小妮的照片都拿出来，我去确认一件事。”
林萍萍频频点头，翻包将另两个人的照片都找出来，递给彭盖狱，问：“去确认什么事？”
“去确认她们是不是另一起命案的凶手。”彭盖狱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青春活泼的三个女孩，面色铁青。

第185章 去年十月
唐宇看了三个人的照片, 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就是她们三个，不过当时不是这种打扮, 当时看起来就是社会上那种不正经的问题少女。”
“问题少女？”彭盖狱问。
“成天叼着烟，满口脏话，那种。好像没父母管似的, 我要是有那样的女儿肯定很头疼。”唐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唐宇说, 三个女孩是从去年九月底开始频繁来游乐场玩耍的, 一开始也不敢进鬼屋, 只是喜欢玩旁边的跳楼机，后来在韩文馨的怂恿下，几个人开始尝试进鬼屋玩。
不过唐宇说, 他很疑惑三个人在里面到底在玩什么, 因为当时的鬼屋并没有什么意思，里面的道具就几个个，非常假，基本上进去玩过的客人都给了差评, 而且不会再玩第二次。
“韩文馨三个人在第一次来之后，大概隔了一个星期就又来了。看见她们我也挺吃惊的, 因为我这里很少有回头客, 但是她们告诉我她们有自己的乐趣, 我当时也没多想, 开门做生意嘛, 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她们一共来过几次, 时间是否还能记得清楚？”彭盖狱问。
“具体我肯定不记得了, 不夸张地说, 二十多次肯定是有的。时间集中在十月份, 到十一月就来的比较少了，只来了五趟左右，一次给我送那些道具，一次是来找东西，其他几次是因为没钱付门票，就主动给鬼屋当女鬼员工，不过次数不多，一来我也不太好意思，二来她们都是学生，怎么能天天不上学呢？”
彭盖狱嘱咐林萍萍注意记录，并把时间线理清楚，林萍萍似乎很擅长整理证词，没一会儿就列了张表出来。
“你不知道她们在里面干什么？”
“不知道，我懒得管那么多，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彭盖狱看着林萍萍递过来的时间表，问：“她们在十一月的时候去过鬼屋也有五趟，并且还在里面做过员工，在这期间她们有没有反馈过鬼屋里有奇怪的声音？我是指你刚刚说的挠墙的闹鬼声？”
唐宇歪着头想了想，说：“一次都没有，她们从来没提过，那几次跟之前没什么区别，都是开开心心地来开开心心地走。”
问到这里，彭盖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下一步就是从三个女生中唯一的生者胡小妮嘴里问出真相。
带走唐宇后，彭盖狱问林萍萍：“韩文馨的家庭状况查了吗？”
林萍萍边翻笔记本边说：“我还没来及去她们家，但是我从市职校的档案里查到了她的家庭信息。她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生活，父亲是皮革厂的工人，在成功皮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