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她开始躲在自己的当房间里，计划着如何与成妙来一次“自然”的相认。
她像一个侦探一样去调查关于成妙的一切，从如今与佟副局交往，一直往前查，查到她如何勾搭上当时已经事业有成的老板顾洋，如何厚着脸皮做小三，如何在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
从新闻上得知，成妙的那个女儿生于1991年8月28日。查到这一点时，她有些气馁，因为她自己生于1993年，比真正的顾家小姐小两岁。
但随后，她在一篇1990年的小港媒的杂志上，看见了关于成妙的一条鲜为人知的消息。
她在1990年时曾与当时在电影上合作的一个三线明星交往，在年底时，已被发现怀孕。
顾雨欣眼前一亮，因为成妙是在1991年初与顾洋相识并且发生关系的，从时间上来算，那个被她丢弃的顾家小姐，很有可能不是顾洋之女。
她发现了这一点后，默默地将所有资料收集起来，用一个文件夹好好地保存着。但她并没有以此去要挟成妙，而是决定将这个筹码拿捏在手上，作为自己招摇撞骗的保 | 护伞。
她拥有了这个保 | 护伞之后，开始一点点向外界透露信息，表示自己就是顾家大小姐，时常找媒体来报道自己，卖点就是“顾家大小姐的日常”。
她为此赚了不少钱。
可是却还是觉得不够。
没有成妙的亲口承认，很多人都开始质疑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她常常在深夜看着那些报道和评论，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成妙一直没有就此事与她谈过话，甚至还像平时一样对她很好。
她对此感到有些不安，有一次，她有意在成妙的卧室门口放了一张关于她自己的报道。
成妙那天晚上，在吃完饭前，对她说：“丑小鸭如果想要变天鹅，是很难很难的，你以为世界上就你聪明？”
一个星期后，成妙找到了在灵酒吧做陪酒女的顾雨优。
不是，是顾雨优找到了成妙——成妙寻女一事，牵动的是无数做富家女梦的女孩，只是有的人希望落了空，有的人则实现了那个玄幻的梦。
顾雨优带着亲子鉴定来到成妙家，将顾雨欣计划好的富家女路从此阻断。
这个绝望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保 | 护伞。
她将那本资料册放在成妙与顾雨优二人面前，表示如果她们不承认她也是顾家小姐，她就要将这本资料寄给各大媒体，大家同归于尽。
虽然顾雨优很不乐意，但成妙却一口答应了。
“多个女儿，我没什么亏的。”成妙笑着说。
这个时候，顾洋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几度进ICU抢救，病危通知书下了十多张，虽然最后都化险为夷，但他还是决定去国外疗养身体。
成妙和顾雨优母女二人开始计划生一个顾家的儿子出来。
顾雨优的意思是，她是顾家大小姐，她可以给顾洋生一个外孙出来。
成妙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因为外孙毕竟是外姓，很难分到太多遗产，必须是顾家直系后人才能得到最大利益。
所以她们最后还是决定，给顾洋生一个儿子出来。
但成妙知道，以她的身体和顾洋的年龄，很难那么容易怀孕，所以她用了障眼法。
表面上是她与顾洋发生关系，幕后却是顾雨优在进行试管行动。
但几番努力，顾雨优还是没能怀孕。医院的人告知他们，顾洋年纪太大，基本没有可能，为了顾雨优的身体，还是建议她们不要再尝试了。
二人心灰意冷，眼看到手的遗产就要化作泡沫。就在这时，那个已经被她们遗忘在脑后的顾雨欣，又开始作妖了。
她趁着成妙忙于遗产之际，勾引了成妙的情夫佟永春，并用计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的本想以此拴住位高权重的佟永春，小四上位成为富家太太，却不想她还是太年轻，面对成妙这个小三前辈和佟永春这个老奸巨猾，她竟成了他们的刀下之俎。
成妙要她生下孩子，只要她生下孩子，她就答应她一切无理的要求。成妙的理由是佟永春纠缠她已久，她现在腻了，所以希望顾雨欣来把他带走。
佟永春也希望她生下孩子，因为他的原配夫人不能生育，而他期待一个孩子已久，他答应她，只要会孩子平安出生，他就回去跟老婆离婚娶她过门。
顾雨欣一下子陷入了蜜糖之中，觉得她多年的少女梦已经就要变成现实了，一切只等腹中的孩子出生。
所以她安心躺在家里养胎，成妙还专门找了三个保姆伺候她，只要她稍有不顺，就可以对她们又打又骂。
这样的日子让她很满意，唯有一点，就是成妙总是不许她出去。
2011年1月12号，她怀孕已经快八个月，忽然出现了早产现象。成妙立刻带她去医院。
医生诊断，她是产前抑郁导致激素分泌失调，让家人带她多出去散散心。
成妙听后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一定会照顾孕妇的情绪。
第二天，成妙对她说：“整天在家里也无聊，晚上你跟我去晚宴吧，是希尔城高中举办的，嘉宾都是跟你差不多的年轻人。”
她听说能出门，还是去参加富家子弟的宴会，很高兴，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亮黄色宽松连衣裙，不会勒着肚子，又显得比较高贵。
晚上她跟着成妙走进一座华丽的庄园里，几个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正举着酒杯有说有笑。
看见了她，一起停了下来，用冷漠的，轻蔑的，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她。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是的，我也希望能发生一点什么，但是在整场宴会上, 根本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尝试着与他们交流，他们却刻意地躲开我。我一个人吃着很久没有吃到的食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欢笑拍照, 一个人忍受着怀孕带来的痛苦……警察同志, 那种感觉你们懂吗！那种被无视的感觉, 比被人唾骂还要让人绝望！”顾雨欣浑身颤抖着, 双手握成拳头，努力克制住自己自心底升起的愤怒。
裴娅琪和魏以铭互相看了一眼，裴娅琪为她递了杯水, 和几张纸巾, 让她缓和一下心情。
顾雨欣喝了半杯水，神情渐渐趋于平静，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魏以铭接着问：“你因为被无视，所以就将他们一个个的杀害了？”
“我在这之后的第三天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因为早产, 孩子住进了新生儿科。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回家后发现成妙将我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顾雨优住进了我的房间, 并指责我不要脸。我又去找佟永春, 佟永春也完全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从那时候开始, 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裴娅琪问：“这件事跟希尔城高中的那九位学生有什么关系？你要报复的应该只是顾雨优, 成妙和佟永春而已。”
“是的, 我要杀的是这三个人, 而那九个人, 是章贺想杀的。我后来无法接近顾雨优他们, 他们防我防得厉害, 所以无法实施报复，而章贺与成妙和顾雨优关系都不错，那时候他又需要帮手。”
“所以你们是合作关系？”
“分工合作，我们之间不算熟，只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想杀的人，顾雨优，所以才互相认识了。”
“章贺为什么要杀希尔城高中的学生？”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其实我跟他之间，只会讨论杀人的事情，如何杀人，杀完人之后怎么处理尸体，怎么分尸，怎么藏尸……这些。”
裴娅琪和魏以铭沉默了一会儿，顾雨欣似乎也累了，用手扶着额头，闭着眼睛。
裴娅琪叹了口气，问：“所以你与希尔城高中的九位学生无冤无仇？”
“也……也不能算是无冤无仇。他们在晚宴上的那种冷漠，他们言语间对我的讽刺和嘲弄，让我难以忍受！我知道，我的出生不及他们，可我在不断努力不是吗？我这么努力，难道还是不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顾雨优交代了她与章贺二人杀害希尔城高中九位学生的过程。
2011年1月20日，他们拉开了杀人序幕。
他们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看起来比较好控制的吕萱。
第一次杀人，两个人并不是那么大胆，他们使用了最不费力的办法——毒杀。
章贺以想请她当服装模特为由，将她骗出来，在请她喝的奶茶里加入氰化 | 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第一次杀人。
顾雨欣与章贺二人因为太过紧张，根本没有想过如何藏尸，只把她的尸体放在豪洗车店内的一个存放洗车液的柜子里，每天去看一眼。
直到某一天，顾雨欣忽然发现她开始出现局部腐败了，才紧急地买了一个大冰柜，放在她被赶出顾家后临时租住的破房子里。
半个月后，当他们缓和了心情，便开始了第二次杀人行动。这一次，选择的是吕萱的男友尹默，他因为吕萱的失踪心急如焚，章贺以发现了吕萱的踪迹为由，将他骗至一处偏僻的公园——这里离顾雨欣的出租屋进，方便他们将他的尸体搬运回去。他们在那天夜晚，将他的头按进小溪里，直至他再也不能挣扎。
顾雨欣说：“这二人死后，我们停了一段时间，因为两个人的失踪引起了一些流言蜚语，我们不想前功尽弃，所以想在风声过去后，再一鼓作气。”
“你们在一个月内杀了另外八个人。”裴娅琪说着，将十个受害者的照片排在她的面前。
顾雨欣冷漠地看了一眼照片，然后伸出手，指了指顾雨优的照片，说：“其实，只有她是我杀的，其他人都是章贺动的手。”
“你刚刚不是说冰柜是放在你家的吗？”魏以铭问。
“嗯，章贺杀人后，我负责藏尸和分尸。但在对待顾雨优时，我主动要求动手。”
事发与4月6日晚直4月7日凌晨。
这是他们整个杀人计划中的最后一个环节，过了7号早上的开业典礼，一切就都结束了。
章贺将顾雨优约到豪洗车，说要讨论一下如何杀害顾雨欣一事，他说万事俱备，可以动手了。
顾雨优早在顾雨欣生完孩子就想杀她了，因为她知道她不是顾洋的之女，她多活一天都是隐患。
彼时章贺是她的男友，她想杀人，第一个就想到找他帮忙。
章贺非常果断地答应了她，并表示杀人一事必须好好策划。
顾雨优高高兴兴来到豪洗车，为了避人眼目，她有意绕了很大一个圈。
却没想到她前来赴的，是个死亡约。
章贺开了门将她迎了进去，什么都没跟她说，直接用水果刀抹了她的喉咙。
这三个月来，他的杀人技术愈发高超，按理说他应该能一刀取了她的性命，可是在收刀的那一刻，却还是迟疑了一下。
“我到的时候，顾雨优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在流血，但是手还在动，我很生气，问章贺不是说好了把人留给我的吗？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动手？章贺没说话，把刀递给我，就走了。我拿着刀，对着她的心口捅了三刀。后来刘跃和池田他们来了，我就走了。”顾雨欣说完，低着头久久不动，久久之间，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笑声。
魏以铭记录着她的证词，而裴娅琪，却看着这个仅有十七岁的少女，重重叹息。
“顾雨欣，你可以告诉我，杀了他们之后你得到了什么吗？”她问道。
“与其问我得到了什么，不如问他们失去了什么。”顾雨欣淡淡地说，“妈妈总说，人分三六九等，可我偏不信。众生平等，为什么别人有的我却没有？即便出生有异，可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上天为什么仍不肯眷顾我？所以，自我被顾家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我要夺走他们的一切，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尊严，甚至他们的生命。”
裴娅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的巨响让顾雨欣吓了一跳，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裴娅琪铁青的脸。
“你竟然有脸说自己努力了？我姑且不论你的追求，只说你这些年所做的事。为了满足自己的虚弱心，你到处撒谎，欺骗媒体，欺骗东家，欺骗自己；小小年轻，妄想徒劳不获，学着人家做小三；为了利益，自己尚未懂得生命，就急于生下孩子，生下后也不管不问；因为大家不把你放在中心，所以你自觉受到侮辱，因为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就动了杀念！顾雨欣，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的努力吗？”
顾雨欣一时哑口无言，她的双眼透出微微的惊恐和不安，她不敢看裴娅琪，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努力。”裴娅琪继续说，“世界上的贫苦之人，多之又多，但他们为了生活可以天不亮起床一直忙到凌晨，他们会用双手去创造财富，而不是每天想着如何不劳而获，这才叫努力，这才是人生，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永远不会有！”
“你知道什么！”顾雨欣哭着喊道，“我在顾家的别墅里出生，在那里长大，看着那些名流显贵进进出出，看见成妙那个女人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我却只是一个洗衣工！你没在那个环境里呆过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你可以选择远离那个环境。”魏以铭语气平淡地说，“你可以去读书，去考个大学，去社会上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多样性。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变得优秀，可是你却选择了自甘堕落。”
顾雨欣有她自己执著的信念，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所以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现在唯一耿耿于怀的是，章贺骗了她，玻璃罩娃娃一事他根本没有提前与她说，所以她被抓了个正着没来及逃跑。
“好了，这些话我们先不说，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魏以铭说。
“还有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哦，你们想问那两个外国人？没什么，一样杀而已，他们也是够可恶的，玩弄那些中国女生，还拍她们的私人照传到外网上去，他们死了刚刚好而已。”
“这些我们事后会去调查，我们想问关于成妙和佟永春二人的事。”
“如果我说出来，能不被判死刑吗？”
“我们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顾雨欣沉默了一下，说：“算了，我不说就是死刑，说了会被他杀死，结果都一样，相比之下我更希望被判刑而死，至少那样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

第170章 死而无憾
章贺于4月12日凌晨五点左右醒来, 林萍萍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所有人。
此时对顾雨欣的审讯已经基本结束，裴娅琪留下整理资料，魏以铭和彭盖狱一起赶到医院, 就在病房中对章贺进行审讯。
“我的服装展会开始了吗？”这是章贺在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魏以铭说：“你的展会地址在哪里？我派人帮你去看看。”
“上海世界中心大……”章贺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渐渐呆滞, 随后缓缓闭上。
“因为这个, 所以你才杀人的对吗？”魏以铭问。
“因为什么？”他轻声回问道。
“因为你被骗了。我相信你与顾雨优交往, 是因为她能为你提供事业上的帮助吧！但是在临近展会的时候, 你才发现她答应你的一切都没有付诸行动，只是纸上谈兵。你因为觉得自己被她耍了，所以对她产生了杀意。”
章贺苦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 说：“如果仅仅只是被她耍了，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我杀她，是因为她毁了被我视作最重要的东西。”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说“他们点燃了我设计缝制的小裙子, 燃烧成篝火，然后绕着篝火跳舞。我与他们理论争执, 但他们说垃圾就应该被烧毁。”
彭盖狱问：“他们指的是希尔城高中的那九个受害者吗？”
章贺点点头, 说：“那场宴会, 是顾雨优邀请我去的。在那之前, 我们已经开始在策划服装展会了, 并且我的设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她告诉我, 希尔城高中有几个学生愿意做服装模特, 想请我带着衣服去参加晚宴, 让他们事先欣赏一下。”
那是一群目中无人的少男少女们，他们的家庭非富即贵，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他们喜欢开party，乐趣却不只是唱歌跳舞，他们更热衷于恶作剧。
这是西方新起的娱乐活动，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会装作特别热情的模样，邀请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起来参加party，而这个被邀请的普通人，就是他们当晚的捉弄对象。
他们曾在捉弄者的酒杯里放入摇 | 头丸，将她发疯的样子拍下来放到网上，导致她被学校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