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你看见他头朝下栽在桶里后，有没有上去查看他的状况？”
“我……没有……我当时害怕极了，而且都那样了能活着吗？所以我就想出去找人帮忙。”
“他是你丈夫，在那个状况下，你没有想过把他救出来吗？”
“我……我当时害怕。”
“你根本没有尝试去救他，所以要么你亲眼看见他被人杀了，要么就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是我！我没有！”胡英妹激动不已，挣扎着要起来。
“不是你那是谁！”
“是孙筒子，是他！是他拿锅敲他头的！”她刚说完，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孙筒子是谁？说清楚了！”
“没谁。没这个人。”她捂住嘴，甚至把眼睛也紧紧闭了起来。
“胡英妹！老实说！”魏以铭喝道。
胡英妹脾气很倔，完全不配合。以往也遇见过很倔强，绝口不提犯罪真相的犯人，但像胡英妹这种，话说一半又不肯承认的，魏以铭还从没见过。
他决定先查明“孙筒子”真实身份，再对胡英妹进行审讯，胡英妹被带走时，又问了一遍魏以铭：“曹晨还没被抓吧！”
这让魏以铭很是在意。
彭盖狱在隔壁观察对胡英妹的审讯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胡英妹很不愿意曹晨被抓，说明曹晨知道她的秘密。”魏以铭说。
彭盖狱看着裴娅琪刚刚发来的现场勘查报告，说：“你看到小裴发来的记录了吗？是胡英妹主动供出曹晨有奇怪行为的，这是在引诱警方去抓捕她。”
“是啊，我看到了，确实很矛盾。不过好在当事人曹晨也在警局，我准备马上就对她进行问话。彭老师，你如果没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彭盖狱点点头说：“可以，正好我要跟你说一下成才和红龙两所学校的事。”
下午，彭盖狱在沈佳晗的帮助下，将两所中学近十年的资料全部查明。
据网上资料显示，成才中学和红龙中学原本是同一所学校，当时的名字叫成红中学，校长叫肖成红。2003年，肖成红因病去世后，他的两个儿子分家不均，最后将学校分成两所，即现在的成才中学和红龙中学。
“两所学校会共用老师和资料，宿舍也是连在一起的。”彭盖狱说。
“虽然现在接触到的相关人员都是由这两所中学出来的，但是沈警察不是说，这边就这两所学校，所以这一点没什么参考性吗？”魏以铭问。
彭盖狱说：“也许是跟案子没有关系，但是我记得武海说他去红龙中学抓王珍，整个校园都没找到，我觉得王珍很有可能通过宿舍楼逃去了成才中学。”
“是啊！”说到这里，魏以铭才忽然想起来，红龙那边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呢！“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武海，他在搞什么鬼！”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但接电话的却不是武海，而是陆警察。
“喂，魏队，我是小陆。”那边吵吵闹闹的，叫人听不清电话。
魏以铭问：“你们那儿发生什么事了？王珍抓到没？”
“没有，武警察要求查学生宿舍，校方不允许，说这个涉及学生隐私和学生的人身安全。”
听这个意思，只剩下宿舍没有查了。武海应该也是没了主意，又急着立功，所以跟校方吵了起来。
魏以铭说：“陆警察，把电话给校领导，让我来跟他说。”
陆警察求之不得，当即在电话那边喊道：“我们长官有话要跟你们说！”
那边有人回道：“谁来说都没用的，不让查就是不让查！喂，你好，我是肖校长。”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
魏以铭道：“你好，我是重案组组长魏以铭，我们现在依法抓捕贵校一名叫王珍的学生，请配合工作。”
肖校长回道：“我们也在全力找她啊，可就是找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今天有没有来上学？”魏以铭问。
那边有一个老师回道：“来了来了，中午的时候还来我办公室问题目的。”
魏以铭于是说：“既然来学校又不见了，我建议你们将此事当做人口失踪报案，我们会派警力帮助寻找。”
肖校长为难地笑了笑，说：“事情没必要搞这么大吧，要是传出去，我们就更比不过成才中学了。”
魏以铭压着怒火说：“肖校长，现在一个学生不见了，你不急着将她找出来，却只顾自己学校的名声，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第122章 我是凶手
武海在那边附和道：“是啊是啊, 你这也太没良心了！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还不见人影，你就一点不担心出事吗？”
肖校长急道：“我怎么就不担心了, 可那个王珍是个问题学生，她经常溜出去，但是从不会超过半天, 到点了她就自己回来了。再等等, 咱们再等等。警察同志, 你们也别急, 喝口茶，喝口茶先。”
“为什么不让查宿舍！”
“哎！”肖校长叹了一声，说, “宿舍里面有成才的学生, 我不想这件事被成才知道，原本就比他们差一点，要是弄出事来了，不是以后更低人一等了。”
武海气得想打人, 陆警察急忙过去拦住他，说：“武警察, 魏队有事吩咐, 让你过去听电话。”
武海松开肖校长的衣领, 气鼓鼓地拿起电话, 说：“魏队, 我又没办好事。”
魏以铭好言道：“你也别气了, 不只是你, 我们这次都没办好事。校领导不是不允许你进宿舍吗？这样, 你去成才中学, 从成才里面进入宿舍进行搜查，我这边派人去王珍家，我们随时联系，一旦发现王珍，就把她带回来。”
“好的好的，魏队，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武海还是那个武海，活力四射，热情满满。
魏以铭挂断电话后，对彭盖狱说：“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这一次的案子，凶手也许不止一个人。徐枕阳是参与者，但因为他的死亡，让这个犯罪团伙陷入了混乱。”
彭盖狱问：“你说的犯罪团伙是指哪些人？”
魏以铭摇头说：“我现在还不清楚，我需要整理一下所有案件相关人员，找出他们的共同点。”
他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此案相关人员；
1.客好来火锅店：
老板娘杜桂华，42岁，有一女在成才中学；
员工林小紫，18岁，红龙初中毕业、杜桂华侄女；
员工季哥；员工亮哥；员工阿雯；员工阿洁；员工小卉（信息未知）
2.和悦火锅店：
老板刘经理，53岁；
老板娘胡英妹，50岁；
员工曹晨，19岁，红龙初中毕业；
顾客牛成，17岁，成才中学高三生；
顾客王珍，17岁，红龙中学高三生；
3.秦里火锅店：
老板邹俊，20岁，成才高中毕业；
老板温莹莹，20岁，成才高中毕业；
4.火锅店抛尸案嫌疑人徐枕阳，17岁，成才中学高三生。
目前涉案的十五人，基本上毫无联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共同点，应该就是他们都曾是或正是成才和红龙的学生。
魏以铭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彭盖狱说：“我们这才来一天，相关人员就有这么多，真是不知从何开始调查。”
彭盖狱笑笑说：“你今天忙太多了，还是休息一下，等会儿我来主审曹晨，你在旁边陪着就行。”
魏以铭虽然不想麻烦彭老师，但是他确实有些累了，也就同意了。
曹晨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还是和悦火锅店的店员服，头发在脑后绾成利索的丸子，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
彭盖狱露出老者才会有的慈祥地笑容，说：“曹晨，我先不问你问题，你有没有想先跟我们说的话？”
曹晨低着头，用极轻地声音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查出来了，我认罪。”
彭盖狱跟魏以铭对视了一眼，问：“你认什么罪？”
“我杀人了，并且分尸了，我还试图把尸体藏进火锅店的后厨里。我把尸体用搅拌机搅碎，倒进了辣椒桶里，本来以为可以坚持到明天，当垃圾倒掉，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她所陈述的内容与裴娅琪反馈回来的信息基本吻合，曹晨如此配合，让魏以铭和彭盖狱都大吃一惊。
彭盖狱问：“你杀人是谁？”
曹晨说：“我不知道，应该是个外乡人，我没在本地见过他。”
“没见过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反抗，然后他脑袋磕在桌子角上就死了。我很害怕，就想办法把他的尸体藏起来。”
曹晨供述：事发于2月13号晚上，火锅店结束营业后，刘经理和胡英妹都回去休息了，其他员工不住在店里，所以也都回家去了，她一个人在大堂里打扫卫生。
约莫十一点的时候，一个男人闯了进来，手里握着啤酒瓶，看样子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看见曹晨就欲行不轨之事。虽然对方是个大男人，但是因为醉酒，所以并没有很大力气，曹晨用力反抗，将他推开，不想他重心不稳，一下子滑倒，脑袋撞到桌子角，就死了。
“我当时想过报警，但是因为第二天是情人节，有很多预订单，如果这个时候报警，警方一定会封锁火锅店，生意做不成，刘经理肯定要我赔偿，所以我就选择了隐瞒。”
“你怎么隐瞒的？”
“我把尸体藏在我的房间里，然后用后厨房里的碎肉机进行了碎尸。”
“你被袭击的时候，刘经理没有发现？”
“没有吧，可能没听见。”
“他们不在家？”
“在家，我看见他们房间灯亮着的。”
魏以铭在一旁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想，这个曹晨也太不会撒谎了。
照她的说法，她与男人发生过很大的争执，那么为什么住在二楼的刘经理夫妇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碎肉机声音那么大，也没有人听见？而且分尸会造成血流成河，但是刚刚裴娅琪对和悦火锅店进行全面勘查后，并没有报告说发现血痕迹。
这个曹晨十有八九在说谎。
彭盖狱显然也对她的话产生怀疑，沉默了一会儿，问：“分尸行为是你一个人完成的还是有别的同伙？”
“我一个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没有别人参与！”曹晨语气强烈，似乎怕自己的话不被采纳，还特意强调道，“不信你们去问老板娘，她是不是看见我半夜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她睁着两只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彭盖狱。
彭盖狱问：“整个尸体都被碎尸了？”
“是的，已经尸骨无存了！警察叔叔，你们判我死刑吧！不要因为我自首就给我减刑，我罪大恶极，罪不可赦！”曹晨说得激动，额头鼻尖上都是汗。
对于曹晨的突然自首，魏以铭表示需要进一步调查，对于曹晨要求的抓捕判刑不予理睬，继续将她关押在警局看守所里。
魏以铭对彭盖狱说：“这么态度强烈的自首，老师，你怎么看的。”
彭盖狱说：“她这是在为别人掩盖罪行。替罪者不算少见，不过我们要弄清楚，她是自愿替罪的，还是被威胁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去走访一下曹晨家。”
“嗯，不过她好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没关系，只要她在那里生活过，总会有迹可循。”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武海打电话来汇报，成才中学已经允许他们进学校进行搜查，但是现在学生都已经休息了，请警方明天再来。
魏以铭觉得虽然要速战速决，防止王珍逃跑，但也不能影响太多学生，尤其是这些快要参加高考的高三生们，对于他们来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权衡利弊后，他允许武海回来，但要求安排警员在两所学校站岗，随时汇报情况。
裴娅琪和周金平勘查完和悦火锅店后，将问题水饺和辣椒酱都运到了法医部。裴娅琪还有幸在那里看见了被解剖完毕的徐枕阳的尸体和头部。这对于裴娅琪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冲击力了，但一看到他的头，就想到那张头在肚子里的照片，感觉今天晚上是躲不过要做噩梦了。
裴娅琪回来后，问魏以铭：“萍萍呢？已经去宾馆了吗？”
魏以铭奇怪道：“我没见到她啊，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裴娅琪道：“我早就让她回来了，她不是做警车回来的吗？大概九点的样子。”
“没有啊。”
裴娅琪急忙打电话给林萍萍，虽然打得通，但是就是没人接，当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两个人意识到林萍萍可能有危险了，赶紧调查她的行踪。
裴娅琪说：“我当时让林萍萍送胡英妹回来，胡英妹回来了吧。”
魏以铭说：“她早就到了，但是送他回来的警员说你们在另一辆车上，我忙着审讯胡英妹，就没有在意。”
“那送林萍萍的那辆车回来了吗？”
陆警察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说：“我刚刚调查过了，跟过去的两辆警车都回来了，带林警察回来的司机有话要跟你们说。”
陆警察把跟在身后的司机推到前面，司机是个姓柯的年轻的实习小警员，有些胆怯，也很有礼貌，说：“是我开的车子，本来跟着前面的警车一起回来的，但是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她说要下来买点东西，让我先走，我就先回来了。”
“你就先回来了？”裴娅琪虽然想发火，但她也没什么理由发火，只好把火憋回去，问，“那家超市在哪里？现在带我们去！”
“在东河路，不远，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实习小柯也觉得自己闯了祸，急忙掏出车钥匙表示诚意。

第123章 弑母惨案
“在东河路上, 我选最近的路开，五分钟肯定到。”小柯说着，把油门一脚踩到底。
裴娅琪和魏以铭坐在后座, 两个人都因为惯性撞到了前座的椅子上。
裴娅琪说：“小柯，不是我说你，林警察是女同学, 又是外地来的, 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下呢！”
小柯很不好意思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去年年底才进的警局, 好多事都不会做，下次不会了。”
“哎！”裴娅琪也不好再责怪他，为了缓和气氛, 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年警校毕业的？”
小柯道：“我叫柯桐，去年才毕业的，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回来做个小警察, 哈哈。”
“你啊，还得多练练。”裴娅琪说。
魏以铭悄悄问裴娅琪：“这事武海不知道吧。”
裴娅琪说：“哪能让他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 不得把警局给掀了。我们俩先去找, 没出事就不要跟他提了。”
“嗯, 我也是这样想的。”
超市不远, 果然如柯桐所说的, 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车还没停稳, 裴娅琪就开门冲了出去, 魏以铭也很快跟上。
这家超市叫“百珍超市”, 店面不大，此刻已经锁了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冰箱还亮着微弱的灯。
裴娅琪上前敲门，把卷帘门拍得咣当响，声音在整条街道上回响着，把隔壁几户人家都引出来了。
左边是一家织毛衣店，店主人是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披着睡衣走出来，破口大骂道：“大晚上的砸门，是想吵死我这个老太婆是吧！”
裴娅琪见超市里面没人回应，正急得慌，看见老太太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就上前扶住她，说：“这位姨，我问您，这家人什么时候回家的？”
也许是裴娅琪嘴太甜，老太太脾气一下子就没那么暴躁了，呵呵笑道：“小丫头片子嘴甜嘛！我跟你说，这家人就住这超市里面，我们这一溜都是这样，前头开店后头住。”
魏以铭听罢，打开警车后备箱，拿出一个工具箱准备撬锁。
裴娅琪则继续哄着老太太，问：“您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嘛？”
“一个老八婆和她女儿，超市是她家男人开的，男人死的早，老八婆又嘴贱天天跟人吵架，好在她家女儿乖巧，我们邻里都喜欢，看在她女儿的份上我们就不跟那个女人计较了。”
“哦哦，那今天是谁在店里？”
“上午还是老八婆看着店的，下午她女儿回来，就她女儿看店了。”
“哦哦，她女儿从哪儿回来的啊。”
“学校啊，小珍今年好像已经高三了，在红龙，成绩挺不错的！”
“小珍？”
“嗯，她女儿叫王珍，我们都喊她小珍。”
魏以铭和柯桐已经把卷帘门上的锁砸了，老太太看见了吓了一跳，说他们是强盗，要打电话报警抓他们。
裴娅琪掏出自己的警察证说：“姨，我们就是警察，您别麻烦了。”
不跟她再多话，魏以铭和裴娅琪一起钻进超市，柯桐则在超市外面看守，防止王珍偷偷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