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怎么可能！”林萍萍白了他一眼，“要真是彭老师拿走的，我到也不会在意了，辅导员告诉我，档案是被校长室拿走了，说学校不允许我去重案组，还说我毕业的事情也要考虑考虑。我当时可真是吓坏了，因为我知道只有有过重大错误的学生才不允许毕业，所以再三询问辅导员，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可就是没问出什么，只是说校长室还在评估什么的。不过彭老师后来又来了一趟，把我的档案要走了，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哎？”武海语塞，心里不住地问，就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林萍萍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呢？“可能当时搞错人了吧，把你和别人弄混了。”
林萍萍摇了摇头，说：“我知道原因的，不是什么弄混了，学校就是不想让我走。”
“为什么啊？”
“我……”林萍萍似乎有难言之隐，犹犹豫豫，就是不肯说下去。
“到底什么事嘛！你这样让我好着急啊！”武海坐不住了，站起来走来走去。
窗外驶过一辆车，看车牌是南京的车子，他急忙又回到林萍萍身边坐下，说：“调查组好像来了，你快点说吧，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林萍萍也有些慌了，绞着手指说：“是因为我们校长的儿子，他当时想让我做他女朋友，我一直没答应他，所以他在毕业之前跟我说，他不会放过我的！”
这一回，武海不只是说不出话了，他根本就已经石化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人扣门问道：“林萍萍在吗？我们是调查组的，想就你开枪一事对你进行调查。”
林萍萍浑身一颤，应了一声，然后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她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惊讶地捂住了嘴。
冤家路窄……那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少年，如今竟然成了调查组的组长！
“萍萍，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他对她微微一笑。
招待室里，几个花痴小女警一个接着一个的端茶倒水送点心，都想目睹一下顾氏集团的少爷的盛世美颜。魏以铭实在受不了了，赶走了所有人，起身把门关上。
“魏队，好久不见，你应该还记得我吧！”顾修黎与上次相比，更成熟了一些，不过也许是因为他哥哥顾修恒不在，没有对比的原因。
“你好。”魏以铭与他握了个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顾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是路过还是？”
“我是来见一个朋友，也是特意来找你的。”他喝了口茶，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上次你离开上海的时候，我正在忙公司的事情，没有来及去送你，所以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这一次听洪队长说你也在横店，就务必请他带我来见你一面。”
魏以铭冷笑了一声，说：“顾先生不必跟我说这些客套话，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你说的这种程度。这一次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有话直说不是对你我都好吗？”
顾修黎淡淡一笑道：“不愧是魏队，气场就是强大。实话说，我认识的警察很多，但是像你一样不愿意与我深交的，少之又少。”
“你是商人，我是公务员，我们原本就谈不到一起去。”魏以铭也喝了口茶，他从杭州回来后，滴水未沾，嘴唇都干裂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称他为商人，顾修黎不禁大笑道：“是的，你说的对，我是商人，所以我才要跟你们警察交友。魏队，我尤其想……”
“不好意思，我很忙，你到底有什么事？”魏以铭板起脸看着他问道。
顾修黎见罢，也收起了笑容，冷冷说：“乔月的死，你就不要在调查下去了。”
“那不可能。”魏以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件凶杀案发生了，我们就必须调查下去。我连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们调查的理由我都不想听……”
“你先别急啊，魏队。”顾修黎抬起眼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样，如果你停止调查乔月之死，我就动用关系，帮你们把关于裴娅琪警官的所有新闻全部删除。你看，这个交易怎么样？”
“……”
魏以铭听罢，竟然有些动心了。网上关于小裴的流言蜚语实在太多，这样下去，即便小裴真的是无辜的，她的职业生涯也难免会遭到影响。
“我看不怎么样！”裴娅琪突然推门进来，冷冷地说，“对不起，打扰二位了，只是顾先生，因为我听见你谈及了我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失礼进来。现在，我有一些事请想问问你。”

第225章 无奸不商
顾修黎微微勾起唇角, 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裴警官，请问你想问我什么？只要是你来问我, 我一定知无不言。”
这带着一点点暧昧的话，让魏以铭极其不满，他把裴娅琪拦在身后, 小声说：“小裴, 这里交给我来。”
“不行！”裴娅琪严声拒绝, 拉开顾修黎身边的椅子坐下, 把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必须亲自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娅琪虽然向来脾气火辣, 但是像今天这样控制不住地发火, 魏以铭也从来没见过。
“呵呵，”顾修黎歪着头，看着她，微笑道, “不知道小裴姐指的是什么？”
“这几张照片，是哪里来的？”裴娅琪说着, 把三张拍立得照片摔在他的面前。
这三张照片魏以铭见过, 就是当时在杭州, 那个叫邱子安的记者手上举着的三张证明裴娅琪是杀人犯的照片。她什么时候得到了？
顾修黎低下眼看了看, 耸耸肩说：“我觉得这几张照片上的美女是裴警官啊, 所以哪里来的这种问题, 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吧！”
“你别给我装傻！那个姓邱的都已经告诉我了, 就是你把这三张照片卖给他的！顾修黎, 你从哪里得到的照片！”
“姓邱的？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姓邱的记者。”
裴娅琪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狠狠攥紧了拳头。魏以铭怕她冲动惹事，所以悄悄拍了拍她的手。
裴娅琪重重叹了一声，沉声问：“是从范老师手里拿来的吧。姓顾的，你和范老师之间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我只能说，像你这种人才最该不得好死！”
顾修黎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三张照片。
刚刚在医院，陈文安打电话告诉裴娅琪，范永明老师已经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四十二分去世了，死亡愿意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突发性脑梗。
裴娅琪这才知道，范永明并不是没有家人，他妻子早逝，有一个女儿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女儿一直在上海读书，所以范老师在退休后才搬去了上海。
他的女儿在大三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也就是顾修黎，女孩很用心对待这份感情，却没想到这不过是这个纨绔子弟的骗局。
顾修黎靠近范永明的女儿的目的，仅仅是获得关于09年发生在甘肃的那场离奇案件的资料，他得手之后，就把女孩甩掉了。
女孩因为伤心过度，在家服安眠药自杀。范老师当天因为跟老朋友见面，没在家，等回到家发现时，女孩的身体已经冷了。
“范老师是你害死的吧！”裴娅琪狠狠推了顾修黎一把，但他依旧无动于衷，“你说话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起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裴娅琪带着哭腔喊道，她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
魏以铭用劲拉住她，将她按在椅子上。他看向顾修黎，看着他一直冷漠的脸，愈发不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了。
顾修黎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叹了口气，说：“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不过看来，我们的交易无法进行下去了。你们想调查乔月之死，那么尽管调查，我不会再插手，只是……后果自负。”
他说着便要走，门口一直等着的花痴小女警们已经为他打开了门，像粉丝一样分列在两侧，就差手捧鲜花了。
“你站住。”魏以铭喊住他，“别的事情你不必告诉我，唯独有一点，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请说。”顾修黎站在原地，微微侧身看着他。
“为什么要诬陷小裴是凶手？我想你既然已经获得了甘肃寒沙寺那起案子的资料，就应该知道小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凶手。”
顾修黎低头笑了笑，说：“魏队，理由就是你刚刚说的那样，因为我是商人，无奸不商，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利益。”
“谁的利益？仅仅是你的吗？”
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阳光忽然变得格外明媚，甚至有些刺眼。顾修黎背着阳光走出招待室，对门外的女警们挥了挥手，很是温柔地问：“你们谁有空，愿意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在一片花痴声里，魏以铭关上了门。
裴娅琪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阳光，淡淡地说：“难道就这样放顾修黎走？我觉得我们应该对他进行审讯。”
“他不会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他背后的势力太大。”
魏以铭的话让裴娅琪也想起了在上海的遭遇，重案组当时破案极其不顺，甚至在中途被剥夺了一切权力，回到南京后也魏以铭也几度被领导找去谈话，让他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魏以铭当然知道顾修黎一定知道一些真相，但是他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也不想让重案组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羞辱。
裴娅琪明白他的意思，转过神来擦了擦眼泪，翻看这桌子上的一沓子资料，说：“小魏，郑东珉已经承认了，凶案现场的硫酸是他托人购买的，但是他不承认自己杀害了乔月。”她说着，把一小本资料递给魏以铭，“但你看看这个，这是研究组查明的浓硫酸的来路，经销商是一家有正规的化工厂，他们从购买记录里查明，购买浓硫酸的你猜猜是谁。”
魏以铭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立刻翻看起报告。
浓硫酸是不允许在市面上流通的，所以购买者必须进行登记，尤其是作案所用的那么大量的浓硫酸，工厂尤其在意购买者的意图。
报告上记录了，这一批产品的出售时间是2011年8月2日，购买者是以一家位于江苏溧阳的制药厂的名义进行购买的，购买目的是需要浓硫酸进行磺胺药物制备过程中的磺化反应，以及强力杀菌剂呋喃西林的制备过程中的硝化反应。
购买者有完整的备案手续，是合法购买，工厂在此过程中没有违法行为。
这样合法合理的制药产品，又怎么会变成杀人凶器呢？
魏以铭带着疑惑一直看到最后，在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购买发票的复印件。发票上的签名是：陈天娟。
“陈天娟！”
“是不是很惊讶？”
“可是在案发时她正在杭州啊。”
“咱们先不谈到底是谁杀的乔月，”裴娅琪说着又递了一本报告过来，说，“陈天娟虽然是护士，工作确实与医疗系统有关，但是在制药方面她是个外行，既然如此，她又是如何能得到全套的备案证明的呢？”
“是啊，这我也觉得奇怪，制药厂，怎么又冒出个制药厂来了？”
裴娅琪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替他翻开资料第二页，指着一个名字说：“因为这家制药厂的采购员是孙漠。”
现在的人际关系是这样的：
因为沸水事件而被怀疑的女演员李毓珊处于失踪状态。
她的御用替身陈天娟和经纪人孙漠被证实曾经购买杀害乔月所用的浓硫酸。
陈天娟跳楼自杀。
“只剩下孙漠了。”魏以铭说。
“不对，你忘记我刚刚说的话了。”裴娅琪说着，拿出笔记本，“郑东珉已经供述，是他委托别人购买的浓硫酸，这个别人，如果就是陈天娟的话，那么郑东珉就是直接知情人，或者说，他就是主犯。”
“你的意思是，孙漠和陈天娟只是在协助他破案？”
“嗯。”裴娅琪很肯定地看着魏以铭，像是在等着他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肯定。
魏以铭看着报告，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现在，我们还剩下四个涉案者需要调查，孙漠，郑东珉，杜俊生，陈诗。”
“还有那个涉嫌杀害苏飞飞的记者胡杰，”裴娅琪补充道，“虽然他好像与案子没有直接联系，但是他似乎知道很多。”
“嗯，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个人了。”魏以铭如实说道，也是，胡杰被抓进来的时候，他并不在派出所。
“五个涉案人，光我们俩忙不过来。”裴娅琪说着，指了指门外，小声问道，“武海怎么样了？”
魏以铭一愣，拍了拍脑袋说：“哎呀！被这姓顾的一打岔，我把武海都给忘了。”他在裴娅琪身边坐下，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吗，小裴，萍萍好像以前犯过什么事，现在上面要调查她开枪的事情，她很害怕以前的事情被查出来。”
“哎？”裴娅琪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怎么会呢，她不是人事科特意为重案组选出来的优秀人才吗，不会有什么黑历史吧！”
魏以铭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所以刚刚让小武去问了，等会儿小武回来我们问问他。”
裴娅琪撇撇嘴说：“萍萍我是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个小武嘛，我才觉得奇怪。他各方面的能力都不怎么样，警校里比他厉害的人多的是，怎么会选了他来重案组？哎，小魏，是谁把他带来的？”
“是彭老师，这个我是知道的，彭老师刚开始跟我说过，小武虽然能力不行，但是重案组里不能没有他，要我多花心思培养培养他。”
“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裴娅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停着的一辆苏A牌照的车，微微皱起了眉。

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更加狭小了。
林萍萍看着眼前的人，对武海说：“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 我留这里陪你。”武海坚持道，并且也警惕地看着来人。
男人冷瞥了一眼武海，淡淡笑道：“男朋友？”
“不是。”林萍萍回道, 并再次催促武海, “你出去, 否则我以后不会再搭理你。”
武海一怔, 看着异同寻常的萍萍，心里五味杂陈。他缓缓退出去，刚走到门外, 门就被猛地关上了, 他当即就后悔了。
应该留在里面的，来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武海这么想着，便准备敲门进去，但魏以铭刚好路过, 便将他喊住：“小武，你在干什么？萍萍呢？”
武海急着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尤其对调查组来的这位领导表示极其不满。
“我看他的面相就不像是好人, 油嘴滑舌的, 一看就是攀着关系上位的！”
“别胡说！”魏以铭小声呵斥道, 他站在门外听了听动静, 但里面静悄悄的, 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禁也心生疑惑。但毕竟是调查组派来的人, 他不敢不尊重, 知道由着事情发展下去。
魏以铭要武海跟他先去办案子，武海犹犹豫豫地不肯离开这里，说要守着林萍萍直到可疑男出来为止。魏以铭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拽着他的衣领就往会议室去。
“别拽我，魏队，你知道的，萍萍要是有危险，我是不可能有心思破案的！案子有什么重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武海一路叫着，引来路过的小警察侧目纷纷。
魏以铭听罢猛地把他推倒在地，重重地叹了一声，沉声说：“我问你，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武警学校啊。”武海一脸茫然道。
“哦，你还知道你是武警学校的？你背叛重案组这间事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毕竟是受人所迫，无可奈何，我原谅你，可你刚刚说的话，让我不得不问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做警察！”
“想啊，”武海依然不知道魏以铭想问什么，只是如实回答，“我就是想做警察所以报考的武警学校，我做梦都想当警察！”
“既然如此！”魏以铭又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说出来的话！这是一个刑警应该说出的话吗！”
武海从来没有见过魏以铭这样凶狠的目光，魏队以前是对他严格，可是并没有这样凶过他，他看见他充满怒火的双眼，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可是萍萍她……”
“林萍萍开枪了，开枪了就必须接受调查，这是程序，如果她开枪合理，调查组自然不会将她怎么样，她也很快能回归岗位，如果查出她有什么事情，也会有相应的部门来处理，不需要你在这里操心！”
武海听罢，满脸委屈，但又很是不甘心，咬咬牙说：“魏队，别的我先不说，首先她是我们的队友，你作为我们的组长，难道不该想办法保护她吗？就这么把她扔给调查组，这样做未免太冷血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