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陈诗拿走了你的手机？”
“嗯，好像是这样的，嗯……是的，就是她！我想起来了，她跟我要到角色后没有走，在屋子里鬼鬼祟祟的。”
武海对这一点表示不解，不是觉得杜俊生说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是他不知道手机丢失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影响。
“你的手机在他走后多久才发现的？”
“没多久吧，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我想联系乔月，但是找不到手机了。”
如果真是陈诗拿走了他的手机，现在看来，仅仅是对他报警产生了影响，别的就没什么了。但是武海觉得，这不像是最根本的目的，他觉得，陈诗是想从他的手机里找出点什么来。
“你认识陈诗吗？在这起案子之前。”
“肯定不认识啊，她那种黄毛丫头，我怎么可能认识呢。”杜俊生不屑道。
“那……陈天娟你认识吗？”
“陈天娟，谁？”
根据魏以铭的证词，陈天娟所说的自己的男朋友就是杜俊生，不过她那时候是以李毓珊的身份说出来的。
“陈天娟不认识，那李毓珊你总该认识吧。”
“那当然认识了，她跟乔月之间不是有过矛盾吗？沸水事件，乔月毁了她的容。她后来天天打电话过来要个说法，乔月拉黑了她的电话，她就来找我，搞笑呢，找我有屁用。”
“你跟她不是男女朋友？”
“当然不是了，”他歪着嘴笑了笑，“现在不是，以前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愿意提起，我想她一定更不愿意提。”
据杜俊生所说，他与李毓珊的交往，对双方而言都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那是李毓珊读高中时候的事情了，杜俊生是个校外的混混，李毓珊是个艺术生，两个人时常在奶茶店约会，久而久之，就在一起了。
“我也不懂事，她也不懂事，我整天就想着怎么带她逃课开房，她倒是还想读书，说想当大明星。那时候我正好在夜场认识了一个星二代，混蛋一个，天天跟我耍在一起，要我给他毒，我就随口说请他帮忙带带李毓珊，他也答应了，大概08年的样子，带我们去了趟北京，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乔月的。”
08年，北京，正是裴娅琪与乔月住在同一家宾馆的时候。
武海刚想问他是哪家宾馆，杜俊生忽然神神秘秘道：“你知道那个星二代是谁吗？”
“谁？”
“就是郑东珉！我也是这次在横店才发现的，这好小子，改头换面变成人了，真是厉害！”
杜俊生说这郑东珉是娱乐圈里一位有名的大佬的私生子，一直被小三偷偷养着，原本大佬是想给他点钱让他出国，但不知道郑东珉用了什么办法，逼着大佬提携他，让他一夜爆红。
“你说的那个娱乐圈大佬是谁？”武海问。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都说了是偷偷养着的，要是我知道，我早就发达了。”
武海注意到，杜俊生在说关于郑东珉的事情的时候，是怀着妒意的。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嫉妒，会为了什么？
财富？地位？还是女人？
财富，杜俊生没有，他自己承认过，因为外面欠着债，所以才委屈做了乔月的经纪人。
地位，他也没有，他在娱乐圈里，如果不是因为乔月，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最后关于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李毓珊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但与郑东珉似乎没有什么过深的交往。
说起李毓珊，武海忽然想起来她正处在失踪状态，虽然李毓珊失踪案是由杭州那边负责的，不过为了谨慎，武海还是多了句嘴。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李毓珊？”
“见过。”杜俊生笑道，“她还说，等乔月死了之后，就要我去做她的经纪人。”
“……”
“小警察，我知道想问我，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毓珊要杀乔月了？我可以告诉你，不只是我知道，整个娱乐圈都知道！所以你不能因为这个怀疑我是帮凶。”
武海原本还在对杜俊生这个人感到困扰，不清楚他在这起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但听他这样说，心里就有了一个假设。
杜俊生在极力让李毓珊成为凶手，也许是因为他想要报复她，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也参与进了杀害乔月的案子里，而现在共犯李毓珊正如周金平所说的，已经死了，所以他可以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的身上。
武海决定暂停对杜俊生的审问，他知道，如果警方不能找到他参与犯罪的证据，他就永远不会说真话，这样的审讯毫无意义。
他走出审讯室时，魏以铭正好过来，喊他去会议室，说小裴有重大发现。
“是不是找到李毓珊了！”武海问。
“不只是李毓珊，还有你现在在审的杜俊生的犯罪证据。”魏以铭翻看着一本笔记本说。这本笔记本是裴娅琪的，看来她真的发现了重要线索，所以连报告都没来及整理就急匆匆地召集大家开会。
会议室里还是只有四个人，武海被魏以铭安排坐在自己身边，他心里暗自高兴，知道魏队多少还是原谅他了——他原本都打算这个案子结束后就辞职不干了，他实在没脸面对大家。
周金平是在睡梦中被裴娅琪叫来的，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才挨着床，还没来及跟周公打个招呼，就被叫过来了。
裴娅琪很不好意思地说：“周老师，可是除了你，这里没有什么专业法医了。我们现在离破案只有一步之遥了。”
周金平喝了口纸杯咖啡说：“别这么客气，你说你的。”
裴娅琪又表示了一下感谢，才开始汇报她的发现。
在郑东珉被抓的现场，也就是乔月死亡的那个寺庙里，遗留下几堆灰烬，经检验里面确实有部分人体骨骼成分，甚至还有部分没有被完全烧毁的骨头。
裴娅琪将火堆灰烬的照片递给周金平看，并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周老师，您看这是什么？横店这边的法医都说没见过，说如果送去化验要好多天，我觉得您经验丰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金平呵呵道：“别夸我，我这人经不起夸。”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老花镜带上，仔细端详着裴娅琪递来的照片。
照片里是两块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石子状物体，虽然呈现被火烧灼过的黑色，但是还是能看出大致的形状。
“我在现场遗留下来的火堆灰烬里找到的，觉得很奇怪，因为火堆里基本上没有完整的物体了，只有这个，还很坚硬。”裴娅琪说。
周金平笑了笑，说：“小裴啊，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可不太行啊！”
“哎？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吗？”裴娅琪凑近了看，可怎么看都觉得只是石头而已。
“这是牙齿。”周金平点了点图片说，“准确的来说，这是两颗钛合金烤漆假牙。因为材料非常耐高温，所以就算被大火不停的烧灼，也能一直保存着原来的形状。这种是现在最昂贵的牙齿，大概一颗八千元，现在也只有女演员会做这种牙齿，为了外貌，普通百姓很少选择这种。”
武海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的牙齿？”
“你觉得呢？”周金平严肃道，“我觉得，这一定是李毓珊的。武海，你去查查李毓珊的就医记录。”

第229章 六个字母
武海得了命令, 忙不迭就要赶去查，却被裴娅琪拦住，说：“小魏, 你去查，别让小武去了。”
两个人都是一愣，不解裴娅琪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 还是我去吧……”武海起身要走。
裴娅琪示意他坐下, 并在魏以铭耳边说了点什么。魏以铭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点了点头对武海说：“你在审杜俊生, 所以不能走，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武海还未说话, 魏以铭就匆匆离去。这急急忙忙的样子, 可不像是去查就医记录。
“是不是……”武海小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裴娅琪随口应道，然后像故意岔开话题似的继续说案子, “在现场，我们还发现了一块银色的挂坠, 周老师, 能不能从坠子上提取出DNA来？因为我觉得它是杜俊生的。”
“被火烧过了是测不出来的。”周金平说。
“这个没有, 这个是在寺庙门口的位置找到的。”裴娅琪指着证物照片说, “你看上面的英文字母, DJS、LYS, 应该就是杜俊生李毓珊的姓名缩写吧。”
周金平笑道：“原来是年轻人的定情信物, 这种东西你不应该问我, 应该问小武, 他肯定比我了解。”
武海听罢把脑袋凑过来，但很疑惑道：“虽然说这几个英文字母是他们的姓名缩写，但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裴娅琪问。她没谈过恋爱，也没人送过她定情信物，所以她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武海不一样，尤其是最近，他想拉近自己跟萍萍的关系，所以总在某宝上研究这些小玩意。
他指出，第一点，这个金属挂件是长方形的，而且做工很粗糙，看材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钢板，不是白金或者其他的什么值钱的材料，像杜俊生和李毓珊这两个人，应该不会用这么寒酸的东西做定情信物。
裴娅琪问：“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高中时候的东西？我看这东西也有点年头了。”
武海点点头说：“这倒是有可能，学生时代没有钱，随便在小商店买的便宜货。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很奇怪。”
“到底哪里奇怪了？”裴娅琪逐渐失去耐心，这小武怎么这次说话这么不爽快，真是急死人了！
武海挠了挠头发说：“这个……名字排版有问题。情侣之间，名字应该是并排的，DJS&LYS，这样，才对，可是在这块小钢板上，竟然是上下行排列的，这种刻名字的方式我是第一次看见。”
“嗯……”裴娅琪看着这六个字母，也疑惑道，“虽然你这样说有些牵强，但是好像是这样的，我记得我表姐结婚的时候，请帖上的名字也是并排着写的，据说如果分上下写，是对女方的不尊重。”
“所以我觉得吧……这不是定情信物。”
“那会是什么呢？两个人把名字刻在一起，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挂件，原以为会是破案的关键，可是现在看来，也许与案子毫无关系。
许久没有说话的周金平伸出手指在图上画了两道，问：“你们为什么觉得这六个字母是人名缩写？”
“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裴娅琪说，“我一开始看见这些字母的时候，也没往人名上靠，可是后来看了下本案的涉案人员，就发现这六个字母与他们两个的名字相吻合，所以……”
“是啊，”武海表示赞同，“这不应该是巧合吧，六个字母呢！中彩票也不会这么准吧！”
“中彩票也不是不可能啊。”周金平在照片上竖着画了一道，说，“我觉得这六个字母可以竖着看，DL、JY、SS。”
“额这……”武海更困惑了，“这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呵呵，你们不要在意，我只是提出一种假设而已。”周金平说着，收拾收拾站起身来，“小裴，现在证物在哪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提出DNA来。”
裴娅琪说：“证物跟着火堆灰烬一起，都存放在协助尸检的那家医院里，我让人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去就行。”
周金平离开后，武海仍在困扰着这六个字母，这个时候，魏以铭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纸说：“查过了，李毓珊确实做过钛合金烤瓷牙，种了两颗，就在一个月前。我刚刚把那两颗牙的照片发给那家医院，通过牙模比对，确定就是李毓珊种植的牙齿。”
“烧成那样了，还能看出来？”武海疑惑道，
“嗯，牙科医院那边有三D建模技术，他们通过照片恢复出了牙齿原来的模样。”
裴娅琪叹了口气说：“这么说来，郑东珉焚烧的就是李毓珊的尸体。所以杀害乔月的凶手是李毓珊？”
“嗯，”魏以铭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目前的几个嫌疑人的名字：李毓珊（失踪/死亡）、杜俊生、郑东珉、孙漠、陈诗。
他指着孙漠的名字说：“孙漠现在人还在杭州，我本来想视频联系杭州方面请求他们进行协助调查，但是被拒绝了，并且我们很难再次见到他……”
“为什么呀！”裴娅琪听罢气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想破案！”
魏以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指了指门外，小声说：“你说得对，有人不想我们破案。但是没关系，我调查过了，孙漠在这半个月来，确实一直呆在杭州，所以就算他与此案有联系，也不可能是直接犯罪。所以杀害李毓珊的凶手就在杜俊生和郑东珉二人之间。”
“为什么不可能是陈诗？”武海问。
武海这样问，让魏以铭和裴娅琪都不知如何解释。他们确定凶手不是陈诗，是因为没有找到陈诗与李毓珊之间的联系，而且陈诗在乔月被发现死亡之后，就一直被关在派出所，没有作案时间。
“可是，”武海对他们的解释又提出质疑，“为什么李毓珊一定死在乔月之后呢？她有没有可能在乔月之前死去？那样的话，陈诗就有作案的时间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小女警喊道：“魏队，裴警官，你们现在有空吗？”
裴娅琪打开门，问：“什么事？”
小女警回道：“是陈诗要找你们，说她有事要坦白，关于乔月之死的真相，她说她什么都知道！”
裴娅琪看着这个神情异常悲哀的女生面前，觉得她跟之前相比，又变了。她对她很不信任，因为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满口谎言，所以裴娅琪觉得，她这一次主动找警察要说明真相，一定是有别的目的的。
陈诗的眼里带着些眼泪，却不同于苏飞飞死去时候的伤心，她轻声问道：“我姐姐她是不是死了？”
“你是问陈天娟吗？”
“嗯。我看了报纸，说杭州发生了一起自杀案，死者是陈姓护士，是不是姐姐？”
因为陈诗是涉案者，所以警方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现在她既然主动问了，裴娅琪也就不隐瞒她了，直言道：“是的，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陈天娟的跳楼动机还不清楚，但是已经初步排除他杀。”
“不！她不是自杀！我姐姐是被人杀死的！”陈诗喊道，“那些人骗了她，是那些人把她逼死的！那些人利用完她就逼她去死，所以我姐姐是被人杀死的！”
陈诗的情绪有些激动，在裴娅琪的安抚下，她才平复了心情。
陈诗说，她的姐姐陈天娟一直都有一个明星梦，所以在读书的时候就会趁着假期去各个片场做龙套。
头几年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在08年的时候，乔月主动联系到陈天娟，并表示很看好她，如果她听自己的话，保证能让她在娱乐圈混出一番名堂来。
“她要姐姐去整容，因为姐姐底子好，所以只要微整就可以了，整完之后，乔月就将她介绍给了李毓珊，成了李毓珊的御用替身。”
“乔月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说过，但是我曾经听姐姐说过，乔月是想杀害李毓珊。她把真正的李毓珊杀害，同时让姐姐代替李毓珊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就能掩盖她的杀人罪行。”
陈诗说，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她在8月15日凌晨发现古庙上方悬挂着的尸体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李毓珊，被警方找到后她才知道死的竟然是乔月。
裴娅琪说：“我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来横店？”
“是姐姐让我来的，并且姐姐说了，一定要带苏飞飞来这里。我问过她为什么，她只是说要我照顾好飞飞，说让我看牢她，一步都不能离开，不要让她出意外。”陈诗说到这里，又红了双眼，她说她后悔没有听姐姐的话，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裴娅琪问：“你的意思是，陈天娟一开始就知道苏飞飞会有意外发生？”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我觉得，姐姐有事瞒着我，我感觉她被人控制了。”

第230章 我的姐姐
陈诗坦言, 她这次来横店，主要目的是将苏飞飞带到这里，其次, 陈天娟还给了她另一个任务——偷走杜俊生的手机。
“姐姐让我把杜俊生的手机藏好了，说里面有重要信息，让我在关键的时候交给警方。我不知道她说的关键时候具体指的是什么, 但是姐姐现在已经死了, 我想我该把手机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