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思宁想了一会儿,才打开手机准备联系徐静。
点开和好友的对话框,葛思宁惊觉她们已经两天没联系了,这放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事。
哪怕刚开学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也没有过冷落对方的情况。可这次她们居然都没察觉。为什么?
还有一件事。
葛思宁发现他们四个人的小群也很久没说话了。
虽然他们三个都是话不多的人,但是平时只要徐静发消息,无论是什么,他们三都会响应。
即便是在徐之舟和葛思宁有了一点尴尬的小插曲以后,友谊的小船也依旧很稳固。
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徐静不再发信息了,所以他们也就没有了回复。
葛思宁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徐静出了什么事。
可打电话过去,她接得倒是很快。问她最近怎么没和自己联系,也不在群里发消息,徐静的回答也很合理:“忙呀!这个学期我课特别特别多。而且我前几天不是和你说了我最近在参加一个编程比赛么?哼哼,等我拿了奖金请你吃饭。”
听她语气如常,葛思宁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大一这一年居然就没有了。能挥霍的时间太少,要做的事情太多。无论是徐静还是别人,包括她自己,以后都只会越来越忙。
思及此葛思宁有点焦虑了,爸妈不在家,江译白周日又要加班,她觉得自己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回宿舍学习。
做完一套真题,对答案的时候江译白给她发信息,大意是周末没空陪她很抱歉之类的话。
葛思宁回了个【么么哒】,说:没事捏,哥哥好好赚钱。
顶部显示正在输入中,葛思宁等待着,突然背后传来舍友的声音:“咦?思宁你现在就在备战六级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舍友见状和她相视一笑,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对啊。”葛思宁点头,以为她又要劝自己不要“内卷”,可明明她只是在正常地学习。
但舍友劝她:“其实与其刷分不如直接去考雅思。我看我们班挺多人都报了的。我最近也在想要不要买点题回来做。”
葛思宁说你可以试试,然后就没下文了,既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也不透露自己的意向。
舍友撇撇嘴,端着杯子走了。
起初葛思宁没放在心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舍友提了那么一嘴,被大数据窃听到了,那两天她总能刷到雅思咨询。
看到这些就会想起在温泉池里葛天舒和她说的话,葛思宁明明从来没有想过走这条路,但时不时就会在脑子里冒出来。
尤其是刷到胡梦落地的朋友圈以后,葛思宁变得有点急躁,她觉得很多事情都在推着她走、逼她做决定,可她现在最需要的恰恰是想清楚的时间。
葛思宁依旧每个周末都回家,但就算父母都在,也没有她的施展之处。
她从小就不是一个嘴甜讨喜的孩子,但从未因此而自卑。可眼下这个局面偏偏就是要用到这个特征。
她有心无力,父母粉饰太平,明明过去也是这样凑合着过的,可葛思宁却开始为此感到难受。
她仍记得她刚上大学时每一次回家,父母对她的百般宠爱。现在他们依旧厚待辛苦上学的葛思宁,但葛思宁却觉得不是一回事了。
以前是真心实意的,现在有种想让她放下心来的刻意。
但是大人终究是大人,她虽然是法律意义上的大人,和父母的道行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葛思宁突然发现葛朝越的大大咧咧是那么难能可贵,不止是他三言两语就能修复父母的关系,还指当他觉得无能为力时也不过分焦虑的心态。
葛思宁不一样,她很死心眼,她想要回到以前,想要碎掉的镜子重圆。她明知道不可能也这样期盼,所以心理压力很大,钻进了牛角尖。
不知道是心态还是运气所致,她最近屡屡不顺。
先是许巍用官方的语气通知她没有过稿。
葛思宁看着他紧接着传来的第二封邮件,字里行间都是安慰。她回复了一句没关系。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简玲的读者这么多,被选上的概率堪比中彩票。
许巍让她不用灰心,又说她的文笔很好,内容很有深度,问她愿不愿意给他们社的一本杂志写专栏。
葛思宁明明知道自己“复健”失败了,但是仍想抓住这个机会,于是许许多多个夜晚,她看着桌子上被揉成一团的纸团发呆。
从前最擅长的事情如今却做不好了,怎么能让人不挫败。
基于种种琐事所带来的焦虑和不悦,不管葛思宁再怎么压抑,也还是会从言行举止中泄露出来。
葛天舒常说相由心生,如果内心不宁就学会演戏,演着演着就能瞒过命运。可葛思宁做不到,她甚至有点外化自己的焦灼。在球队训练的时候、和人相处的时候、学习、独处、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很暴躁,久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积食。
徐静有事要忙,葛思宁不好打扰她,于是夜间电话的对象变成江译白。
她每天都大倒苦水,明明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可她遇到的困难却是源源不断的。大到准备了很久的计划落空,小到今天走在路上被撞了一下但对方没有说对不起,这些事情葛思宁毫不筛选,统统告诉江译白。
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泪,哭完又问他会不会觉得很烦?
江译白有些意外:“以前不也是这样么?”
“什么?”
“你在说,我在听。然后两个人一起解决问题。”
葛思宁后来回看聊天记录,发现江译白给她发的最多的话就是“交给我吧”,在那段她非常艰难、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的时间里,他替她解决了很多无足轻重但是让她做她也不愿意做的小事。
这些肆无忌惮地可以向他索取的瞬间让葛思宁慢慢积攒实感,很多次被江译白接住负面的自己以后,她才终于确认他们真的已经是可以携手同行的男女朋友关系。
可她仍有一点不满足。
葛思宁每周都回来,但是时间不一。她其实周五就会离开学校,可如果心情不那么好的话,她也会疲于应付父母。
一般这种情况,她会跑到江译白家里留宿,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葛思宁才感觉自己是放松的。
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庇护所。
她和江译白说了很多自己父母的事情,不再像过去一样有所隐瞒,可葛思宁惊讶地发现江译白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多。
虽然他支持葛思宁,但这态度颇有种放任她大闹一场然后力求心安的感觉,而非认为她的做法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让葛思宁感到惶恐,因为这意味着她父母的矛盾大概率是无解。
而且她在述说这些秘密的时候还藏有一点小心思——她以为她向江译白坦诚,江译白也会和她推心置腹。她想听他过去的故事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也找不到理由开口。然而江译白依旧什么也没说,尽管他专注地替她出谋划策,考虑她的心情,可葛思宁仍感到挫败。
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一直隔着什么。
他不准她越界,她就没有办法。
六月有许多赛事,球队训练量很大,葛思宁频频失误,琳子找她聊过好几次。
有时候心态问题比身体问题更难处理。竞技体育弱肉强食,即便过去看好她,可在她状态下滑的时候,教练不得不考虑更好的人选。
队内现在有不少二传,无论是中途加入的还是临时换位置的,水平良秀不齐。
露露提前给葛思宁透过底,葛思宁也表示理解,但是看到刘萤重回赛场的时候,她还是难免心里不舒服。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未名杯后面的赛程,可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因素倒在半决赛。
因为去年在许巍的带领下拿过奖杯,所以大家对夺冠的期待是很高的。今年连决赛都没能打进去,说不失望是假的。
赛后聚餐,学姐安慰葛思宁别放在心上,但另一桌却在小声嘀咕,当初就不应该让她顶替生病的一辩。
学姐为她据理力争,说思宁的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替补也是投票决定的,现在因为结果不好就互相甩锅,不觉得可笑吗?
然而辩论社最不缺的就是嘴上功夫了得的人,一顿饭吃到最后竟变得兵荒马乱。
葛思宁作为当事人,甚至都没为自己争论几句,社长私底下就发信息让她休息几天。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活动,等那群愤青情绪过去了,她再回来会比较好过。
葛思宁火一上来,直接问社长:“我做错了什么?不是你们选的我吗?”
社长已读不回,隔天许巍来试探她,葛思宁就知道昨晚她的微信空荡荡,私下的小群响当当。
她跟江译白吐槽辩论社吐槽了几千字,可和许巍却没什么话可说。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和他交代什么。
于是葛思宁回复:“谢谢师兄关心。如果你是以前社长的身份来问我,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是以朋友身份来关心我,那我很感动。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差,没什么想说的,还望谅解。”
她把这件事用自嘲的语气当成八卦说给江译白听,原以为他会笑,或者会因为女朋友拒绝了情敌的慰问而感到高兴,可江译白却说。
“思宁,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
这还是他第一次否定她。
“有什么不对?”
“你确实没错,但是不能直接说出来,落人口舌。”
无论是对社长还是对许巍,她的做法都不太体面,有些情绪化了。
当然,江译白也不是想批评她,他只是知道葛思宁没有退社的打算,所以不想她因为一时气愤而把局面搞砸。
葛思宁不知道他们这些“大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哪怕是自己受委屈,也要为了事后好相见,凡事留一线。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她觉得所有人都可以教育她指正她,但是江译白不行。
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你必须要跟我站在一边!”
他有点无奈,“我就是跟你站在一边的呀。”
如果不是为了葛思宁,他何必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话。
可葛思宁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他太伤人了,他明知道她最近事事不顺,爱情成了她糟糕生活里的唯一慰籍,可现在连他也和这个世界一起虐待她。
葛思宁自暴自弃地说:“算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迎来了第一次吵架。
最近有一出儿童剧在市内重映, 因为家喻户晓,所以票有点难买。
关秋秋的妈妈是做相关工作的,江译白拜托她帮忙。对方答应下来,并约了时间和地点, 把票给他。
正是周末, 咖啡厅人来人往。
江译白点了杯拿铁坐在窗边, 等待途中拿着手机把玩。
周五他问葛思宁这周回不回来,她说不。问她原因,她说学校有事。这四个字能延伸出很多借口,江译白想追问,可手指一划就看到她前面的控诉。
“虐待”这两个字真的太扎眼了, 吵架这几天, 他每次点开对话框都会被这个词语给震撼, 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盯着葛思宁的头像看,看着看着点开了她的资料, 才发现她把微信昵称从“宁”改成了“40”, 和自己一样, 都是与名字谐音的数字。
江译白平时不太在意这些, 而且他给她的备注是小宁鱼,所以还真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改的昵称。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总之这样的小巧思让他心软。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要和生气的女朋友说什么,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轻轻的。
熟人或者大人不会这样打招呼。
江译白回头的同时听到一声窃笑。
关秋秋捂着嘴站在他身后,与此同时, 陈晨从后面走来。
触及江译白意外的目光,陈晨解释:“累死了,一大早说要来看电影。”
说完又指了指他对面的咖啡,“点给我的?那我喝了。”
关秋秋问:“那我的呢?”
江译白:“只约了你妈妈,不知道你要来。你要喝什么?”
“星冰乐!”
江译白正要掏钱, 陈晨就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自己去点。
关秋秋不情愿地走到前台。
江译白还没开口,陈晨就从包里掏出三张票,抵在桌上递给他。
他一愣,明白陈晨应该是受人所托。于是说了句:“谢谢。”
“嗯。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译白咧唇:“怎么每次见我都这样问?是我看起来过得很不好吗?”
陈晨也笑:“职业病,你体谅一下。”
她作为医生,碰到过去的病人关心几句也很正常。
想了想,陈晨又说:“而且现在太多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江译白正想接话,关秋秋就拿着小票回来了。
“小姨小姨,待会译白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应该不。”陈晨回了才问江译白,“你应该还有事吧?”
大周末的,能有什么事。只是她看出江译白心不在焉,所以不想关秋秋烦他罢了。
江译白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有事。”
关秋秋哦了一声,说那好吧。
坐了一会儿,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嫌无聊,又说要去夹娃娃。
这次她伸手跟陈晨要钱,陈晨给了。
江译白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问:“我记得她妈妈和你不是一个姓?”
关秋秋却叫陈晨小姨。
陈晨也不隐瞒:“她其实是我的女儿。”
猝不及防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哪怕是向来淡定的江译白也难免震惊。
他被呛得咳嗽一声,伸手去拿刚才附赠的纸巾。
他的反应在陈晨意料之中,她只用一句话概括:“年少不懂事。”
“那我之前见的是?”
“我亲姐,不过不孕不育。”陈晨平静地说,“我随父姓,她随母姓。”
江译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个。
但是仔细一想,陈晨和林易的关系确实很微妙。
他问:“秋秋知道吗?”
“不知道。”陈晨说,“我最近也是在苦恼这一点。”
她道出目的:“秋秋很喜欢你,所以我想你帮我出出主意。”
“什么意思?”
“我姐可能要结婚了。”她说,“基于这个事实,我想让秋秋以后跟着我生活。”
江译白沉默了。
生命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陈晨知道,但是她觉得关秋秋现在才十三岁,还来得及。她亏欠、隐瞒她的十三年,未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和解。
江译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又问:“林易知道吗?”
陈晨勾唇一笑,意味不明:“我做事从来不需要他的允许。”
他们都不会做父母,可偏偏成为了父母。
见江译白脸上出现怅然,陈晨知道他在心疼关秋秋。她也心疼关秋秋。心疼归心疼,她和林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也不想逃避。
娃娃机就在咖啡厅外面,隔着玻璃窗和形形色色的路人,陈晨看着关秋秋逐渐抽条的背影,跟江译白说起往事。
她倒不是想找人倾诉,只是想利用他心软的特点,想说服他站在自己这边。
但是道理归道理,把过去重述一遍,陈晨忍不住自嘲:“是不是没想到,爱情可以这么疯狂?”
江译白不好评价,而且老实说,他并不想插手这件事。
孩子的依赖和信任一旦被摧毁,将是无法重铸的。即便假设这件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对关秋秋来说,江译白无论是帮谁都一样,因为他没有帮她。
想到这里,他好像突然被电了一下。
陈晨挑下眉,他摇摇头,说:“没事。”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迂回地给她做做心理准备。”
“我尽量吧。”他平时还挺忙的。
陈晨知道,也不强求。
聊完这些她很慷慨地说:“说完我自己的事,来说说你吧。脱离了特定场景,每次问你你都说还好,真的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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