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意对她这样的想法感到难以置信,他解释:“我从来没想过要赢你什么。无论是阿越还是思宁,孩子不是我的筹码。”
葛天舒却一点也不相信。她兀自判断王远意就是在拿两个孩子来要挟、报复她。他在婚姻里郁郁不得志,所以怂恿葛朝越反抗她、拉拢葛思宁排挤她。她以为自己伤害了葛思宁就能刺痛王远意,可葛思宁也是她的孩子,葛天舒在她痛的时候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不管怎样,母亲和孩子的羁绊总是多于父亲,这一点在孕育的过程中已经注定,只是葛天舒意识得太晚了。
她凉凉地反问:“哦,是吗,那你的筹码是什么?”
王远意意图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拉住她,“什么也没有。”
可他的手仅仅只是碰到葛天舒,葛天舒的反应都很剧烈:“你别碰我!”
这尖锐的一声直接让楼下忐忑坐着的葛思宁刷地站了起来。
葛朝越很意外,当看到妹妹脸上的恐惧时,他心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葛天舒已经出来了,王远意跟在后面,在触及葛思宁的目光之前,他还保持着急切的、想要和对方沟通的样子,但是在看到葛思宁破碎的表情之后,王远意垂下了手。
葛天舒拉开椅子坐下,冷脸沉默。
王远意便也就此休战,对着根本无法安宁的葛思宁说:“吃饭吧,大家吃饭。”
他们各怀心事,坐在一起。
葛思宁以为这个早晨将会成为她人生中最后一个温馨美满的早晨,可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都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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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家里太吵了T.T写不出来。客官且看着这三千字。
除夕夜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葛思宁的一场噩梦。
如果不是葛朝越手臂上的绷带扎眼, 葛思宁真会放任自己幻想一切都没发生过。
新年伊始,按照惯例客人会频繁上门拜访,胡家自然位列其中。
葛思宁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因为她无法想象父母会怎么应付外人。他们会持续冷战,还是在人前演戏?
葛思宁不知道, 不敢也不想知道, 她讨厌自己的虚荣心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作祟, 比起爸妈当着客人的面吵架,她居然更害怕别人的看法,她害怕胡梦会觉得自己可怜。
她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楼下的交谈声和笑声穿透墙壁也穿透她, 她什么也没想, 就这样放空, 企图将自己从这个家里剥离,只回到能感受到确切的幸福的时候。
但是吃饭的时候她不能缺席, 葛朝越上来叫了好几次了, 最后连胡梦都来敲门。
葛思宁让她进来了, 大小姐一点也不客气, 像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开口:“还要一会儿。阿姨让我先上来找你玩。”
“肯定是你问我去哪了。”
葛思宁淡淡地揭穿,关上门以后直接踢掉拖鞋躺回床上,一点也没有招呼她的意思。
胡梦双手环胸站在床头看了她几秒,一边说“那我自己参观了”一边在房间里踱步。
密闭空间里葛思宁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很甜,像成熟的果实。
她侧着头趴在枕头上,脸颊上的肉被压出一层,五官挤在一起。
比起葛思宁的房间,胡梦显然对她恹恹的样子更感兴趣, 她蹲下来,手搭在膝盖上,观察着这个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老朋友。
葛思宁看着她脸上漂亮的妆容,闪着光的眼影和唇蜜是那样甜美,难怪葛天舒这样挑剔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胡梦问她:“你怎么了?”
葛思宁偏过头去。
“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葛思宁不想解释,这太狼狈。
她说不出口——因为你才是我妈妈满意的那种女儿,因为你父母感情美满,因为你比我成熟、懂事,因为我的烦恼是你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吃完饭,胡家人就走了。
餐桌上葛天舒和王远意还坐着,两个人看起来和往年没什么区别,会就胡家和胡梦为主题,八卦上几句不能在客人面前说的话。
“听说小梦想考北舞,她妈问我有没有认识的老师,我说教跳舞的没有,教唱歌的倒是有。”
“你哪里认识音乐老师?”
“骗她的,就我们公司年会非要吹萨克斯,但是吹得难听得要死的那几个老头。”
“……你这……真是……”
看到他们脸上熟悉的笑容时,葛思宁却没有很开心。
她宁愿自己是人格分裂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也不想承认爸妈在努力粉饰太平的事实。但很可惜,她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会的题目还是不会。还是说她两个人格都这么蠢呢?她不明白。
但她知道自己心里升起过庆幸。
比起吵架,或者是再次离婚,现在这个局面是最理想的。
可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葛思宁总是在摇摇欲坠的幸福里想,他们是不是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等她高考完了再办手续,或是等葛朝越走了、葛思宁情绪好一点了再坦白他们要分开了。
葛思宁可笑地想,她是不是要感谢期末考考得这么烂。
毕竟王远意之前不舍得走的理由是,葛思宁的状态很差。
越是这样,葛思宁越欲盖弥彰。
她把年前去度假的照片精修了拼接起来,发到空间。虽然没什么人会评论、点赞,但是她知道总会有人看。她已经缺安全感缺到需要别人的嫉妒来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女子天团的事情她无暇他顾,如果不是徐静看到她的动态,关心了几句后续,葛思宁已经完全抛到脑后了。
她这几天的生活就是发呆,写作业,偶尔会被看不下去的哥哥抓去医院陪他换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活动。
以往多少会对此说几句的爸妈好像也统一了口径,不对葛思宁的自我疗愈方式指指点点。
可是葛思宁感觉自己的伤口根本没有随着时间而愈合,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血小板被情绪操控着,以至于连结痂都做不到。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那个处于持续下坠状态的自己。
葛思宁失眠了,她翻开简玲的书,发现自己一行字都看不进去时候,她害怕了。
她向江译白求助。他们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她迫切地期待他回来。虽然每次通话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彼此说的话也不是很多,可葛思宁还是会准时准点地拨过去。他的声音像她的镇定剂,她伤心又开心地发现除了家人,江译白已经成为自己无法割舍的第四人。
她是这样依赖他。
她把仅存的、还在跳跃的部分给了他。
一颗愿意袒露的心,已经无法接受任何摇摆。
江译白告诉了她回来的具体时间,还发了车票截图给她看。
葛思宁发现,那天是陈锐出发的前一天。
他是回来给陈锐送行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葛思宁说不难过是假的,她竭力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不然他不在家陪家人,那么早回来干嘛?
可总有那么一些间隙,葛思宁希望他是为了自己而来。
她很自私,她知道这个时候学校的宿舍和公司都没有江译白的容身之处,这座城市也没有他熟悉的亲人,可她就是希望他能不顾这些现实因素回到自己身边。
江译白的年假很长,但陈安远在他和邻居聊天的时候偷听到了,他居然要初七回去。
“哥,你在那边有什么事吗?”陈安远洗碗的时候没忍住问在外面擦餐桌的江译白。
江译白说:“一点小事。”
他含糊地略过就绝对不会细说,陈安远识相地不问了,但是“那你这么早回去?爸知道吗?”
“知道。”江译白顺便把茶几也擦了,“那天带他去复查的时候跟他说了。”
初七的票在回来之前就买好了,因为陈锐出国的时间很早就定了下来。
江译白倒不觉得这个时间离开家很早,如果不是老江生病,他可能走得更快。
在接到葛思宁的电话的时候,江译白有想过改签,再早两天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所有的票都卖完了,他一直在等候补,不过暂时没动静。
陈安远甩干手从厨房出来。
“爸就没说什么吗?”
他不是很想江译白那么快回去。
江译白口中的小事无非就那几件,例如赚钱。
陈安远不想他这么累,他希望他能多在家里休息几天,陪陪老江。
也陪陪他。
江译白以为他担心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老江,想了想,跟他说:“医生说伤口愈合得很好,复发的几率不大,但是要按时吃药,忌荤腥和烟酒。你开学前呆在家里好好监督他,复查的日子我在日历上标好了,你到时间记得架他去医院。挂号流程你都懂吧?记得挂刘医生的号……”
“我知道。”
陈安远想表达根本不是这个,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走过去,接过江译白手里的抹布,道:“我来吧。”
江译白虽然松了手,但是还是忍不住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勤劳,这几天都呆住家里搞卫生、做饭洗碗,怎么,没同学找你玩还是你不想出去玩?”
陈安远垂着个丑丑的脑袋,小声回答:“我不想出去。太冷了。”
“呵。”江译白信他才怪,依稀记得他小时候不畏风寒脱光衣服冬泳的事迹,“没钱和我说。你这么大了,需要交际。”
“有的。”陈安远最怕他说钱的事,“爸给的红包我还没花。”
“他能给你包多少?”
“我又没什么开销。”
“是啊,好养活得很,只要给口饭吃就行了。”
“……”
“那不好吗?”
“好是好。”江译白说,“但哥希望你能放松一点。”
他十七岁的时候虽然也很拮据,但是也会拿打工的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不看价格、不管价值的冲动消费,虽然很难得才能放纵自己一次,但有一次算一次。
“你已经十七岁了没错,但是你也才十七岁。”
陈安远擦着桌子没说话,光可鉴人的桌面上映出他黯淡却湿润的眼睛,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江译白就知道,得,又白说。
他回去的前一天去医院给老江拿药,顺便带老江去逛花鸟市场。
老江前几天一直嚷嚷着要去,江译白一听就知道他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买,而是想出去玩。
新春期间,这种街道人流量太大,他怕老江被人磕着碰着,把伤口崩开了,于是一直不给他出门。今天终于松了口,带他遛遛。
出门前老江还有点不乐意,他冷哼着说:“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儿子管老子管得恨不得用把锁锁起来,我真是白活了几十年了。”
江译白站在门口:“你走不走?”
“来了。”
老江得偿所愿漫步在洒满阳光的老式市场,果然走十步就遇到一个熟人。
大多是退休后经常一起下棋、钓鱼、逗蛐蛐的老头,他有一段时间没见人了,嘴巴一打开就说个没完。纵横在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江译白站在他旁边,显眼得很。
这一带他也熟,每隔两个店铺就和老板打招呼,无不例外是“好久没回来了”的问候和打探近况的关心,还有帮自己家小孩问外面的学校教育怎么样、好不好找工作的。
他耐心答了,顺便帮衬一下人家的生意。
老江看着不悦,走出几步以后跟他说:“你买这个干什么?家里又用不上。”
江译白扶着他,“少管。退休金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怎么花你别管。”
老江沉着脸不说话。
早在几年前,这些钱他就计划全权交给江译白,但儿子当时没要。
老江说:“你不花给阿远花。”
江译白说:“就这么些,您还是留着当老本吧,别哪天遇上点什么事没钱应急。”
老江生气了,好几次偷偷塞到江译白的行李箱里,都被退回来。
他后来打了几次服务热线问能不能换账户,他想直接划给江译白,但人家防儿女挪用养老金跟防间谍一样,哪能给他办。
无果,老江只好存起来,每个月就取固定的一千块当伙食费,其他的都给两兄弟留着。
他传统得很,一直担心两个儿子没车没房,不好结婚。
今年江译白回来,老江又谋划着怎么把这笔钱给他。
“你马上毕业了,找工作、租房子不要钱啊?”
“工作有工资。”
“切。我打听过了,现在外面工作不好找,薪资都很低,你又还是学生,实习能有几个钱?京都消费那么高,你拿着这笔钱傍身,我安心。”
“用不着您操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老江黑着脸不说话,心想总会想到办法给江译白的。
后来江译白为他生病的事忙前忙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复前几年了,再拖不行了,于是在进手术室之前跟吩咐遗嘱似的让江译白把钱拿好。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不做手术了。”
江译白无语又觉得好笑,接过来,说他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威胁人。
但到底是给出去了,老江心安了。
回去的时候遇到一个以前和周老师关系很好的阿姨,对方远远地就盯着江译白目不转睛,等人来到跟前了,记忆一下子复苏,拍了个巴掌,叫:“老江!译白!”
两父子吓了一跳,她还浑然不觉,上前来攀谈。
一番交涉后,江译白反应过来来者何人了。
再看老江敷衍的表情,想必这位阿姨在周老师去世以后也不怎么和自己家来往了。
人情本就会随着时间而淡薄,江译白礼貌地应着,说话滴水不漏。
阿姨却完全没有被他的冷淡劝退,反而越看他越满意。
“你长得跟你妈妈真是像!两个字,标致!想当年你妈还是我们合唱团的团花呢,那时候我们就在想,这女人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啊。一晃眼你就长大了,瞧瞧,这精气神,这大长腿,老江,你好福气啊!”
老江淡笑不语,这些年他也学精了,一个劲地说是是是。
阿姨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见状更是来劲,直接问:“译白,现在有女朋友没有?”
江译白没有马上回答,因为老江最讨厌这些叔叔阿姨说媒。
当初他追周老师的时候,就差点被别人捷足登先了。
他以为老江会开口,结果老江竖起耳朵来听。
“……”
江译白弯弯唇角,说:“有了,谈了好多年了,打算过几年就结婚。”
阿姨大失所望,脸一下子垮下来,再说别的话题都没有刚才的热乎劲了。
在街头分别,老江又说想去附近的公园逛逛。
江译白没什么异议,但是已经看穿他竭力压抑的好奇,不等他问,就说:“假的,我没女朋友。”
老江的表情比阿姨还失望。
“我就说。你小子没车没房,就一个空皮囊,哪个女孩子看得上你……”
说到这个江译白就头痛,他觉得老江对这件事已经有执念了。
“您可别提,我上大学的时候真被家里特别有钱的女生追过,人家不仅不要彩礼,还送车送房呢。”
其实他夸大其词了,就是为了激一激老江。
老江听完果然抓耳挠腮起来,嘴里念着那可怎么办啊,沉吟半晌憋出一句。
“那人家图什么?图你人?这不是摆明了要你入赘吗。”
江译白点头,“对啊,就是入赘。”
老江被打击大了,停在树荫下不走,一屁股坐在石椅上。
“入赘,入赘……额,入赘也不是不行吧。”
他企图说服自己:“毕竟我们家这个条件,在本地找,可能都没几个姑娘看得上你,更何况是大城市?嗯……入赘挺好的,但是译白,入赘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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