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思宁本想回答,结果葛朝越在副驾驶说:“不容易啊不容易。”
她一怄气,扭头走了。
到了单元楼下,葛思宁发信息给徐静,徐静很快下来接。
她欢天喜地地说:“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
“嘿嘿,徐之舟已经到啦,除了他就只有我另一个女性朋友。思宁你如果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可以不理她的,她不会介意。”
葛思宁确实不太习惯和没见过面的人打交道,于是说了句好。
徐静父母都是很和蔼的人,但是常驻高三,所以葛思宁以前没见过他们。
徐静说:“以后就能见到了,他们一个教地理一个教历史,说不定以后就是你的课任老师。”
吓得葛思宁全程夹着尾巴做人。
果然只是吃顿饭而已,徐静没骗人。
在等吃饭的时候,徐之舟问葛思宁作业写的怎么样。
葛思宁说:“早就写完了,在补习呢。”
徐之舟:“补什么?”
“什么都补。”葛思宁眼里燃起火焰,语气信誓旦旦,“等开学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徐之舟勾勾唇角:“好。”
气氛有点冷,葛思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她问:“陈安远没来吗?”
徐之舟回答:“他回老家了。”
葛思宁啊了一声,“快开学了吧,而且他不知道徐静过生日吗?”
“嗯。”徐之舟告诉她,“所以徐静其实有点不高兴。”
葛思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蹦蹦跳跳、一如既往的徐静,徐之舟不说她都不知道。
吃完饭、切完蛋糕,徐静就撒手说:“结束啦结束啦!”
她爸妈鼓了鼓掌,都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没停留多久就回去上班了。高三已经开学了。
她这个流程走得太快,害得葛思宁完全没有机会送她礼物。
而且徐静应该也和其他人说了不要带东西,所以葛思宁没看到徐之舟还有那个女生有带什么。
她正纠结该如何偷偷给徐静,徐静就问她:“思宁你留下来吃晚饭吗?”
“啊?我……”
徐之舟率先站起来,“我晚上要上网课,就不留了。”
那个女生也说:“我也有事。”
葛思宁不知道自己要随大流,还是留下来陪徐静。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决定留下来好了,回家太早,王远意可能会觉得她和同学吵架了。
徐静很开心,送其他两个人走的时候还让他们各带一份蛋糕。
考虑到葛思宁家和自己家是反方向,所以徐静下午四点多就开始做饭了,她厨艺还算不错,但是做起饭来跟打仗似的,手忙脚乱,葛思宁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没忍住帮忙。一来二去,这顿饭也算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了。
徐静家的餐桌对着落地窗,才四点左右,云就沉下来了。
葛思宁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安静地吃着饭,吃着吃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啜泣。
抬头,才发现徐静在用袖子擦眼泪。
察觉到葛思宁的视线,徐静哽咽着说:“对不起……”
葛思宁问:“对不起什么?”
她给徐静递纸巾,一抽就是好几张。
徐静把脸埋进纸巾里,道:“对不起你留下来陪我……可我却哭了,但我是感动哭的。思宁,你真的太好了。”
她这样一说,搞得葛思宁都不好意思了。
葛思宁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包装袋,忐忑地问:“那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我其实准备了礼物,你会不会觉得,额,很……”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哭的更厉害?”
“嗯……”
徐静破涕而笑,接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嘴硬道:“我才不会!”
葛思宁心下一松,心念那就好,并且郑重地说了一句:“徐静,生日快乐。”
她的生日蛋糕上面的数字是十八,葛思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欢迎来到十八岁。”
徐静眨眨眼,回了句:“等你。”
葛思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放松一笑,应下来。
“好的。”
离开徐静家的时候,徐静也分了蛋糕让葛思宁带回去。
葛思宁说不用了,家里没什么人吃。
徐静说:“你就拿走吧,你不拿我一个人吃不完。我爸妈估计开学前都不会回家了,到时候丢了多可惜。”
葛思宁只能说:“好吧。”
她开门准备走了,徐静突然叫住她。
“那个……思宁,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你回家的时候会经过陈安远家,能不能帮我捎一份给他?”
葛思宁疑惑道:“他不是在老家吗?”
说到这个徐静就来气:“本来我让他提前回来给我过生日的,他却说他要陪他爸,我说那你提前一天回来,他非要当天回来,结果票都卖光了!只能坐末班车!”
葛思宁觉得这个理由其实挺能理解的。
“你就放保安室好了,他晚点到家自己会拿。”
葛思宁说:“那好吧。”
她按照徐静给的地址走,意外地发现陈安远和江译白住一个小区。
葛思宁想,难道那个小区很多房东?不自己住,都租出去了。
因为这段时间总是来,所以葛思宁对路线轻车熟路。她关掉导航,收到徐静的信息:他已经下高铁,在回去的路上了。
葛思宁着急起来,那她得快点了,她不想和陈安远接触。
她急急忙忙地把蛋糕丢到保安室,贴了张便签就想回家,可是走出两步又退回来,看了眼手机,这个时间,江译白快下班了。
要不要见一面呢?
葛思宁天人交战着,纠结的不是要不要,而是什么理由。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提着另一份蛋糕。
葛思宁一边往江译白楼下走,一边给他发信息:“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
她组织着措辞,在等电梯。
奈何正值饭点刚过,很多家长带孩子下楼散步,电梯每开一次,里面都横着儿童自行车。
葛思宁看了一眼,决定走楼梯。
他家住五楼,也不是很高。
就这样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口,江译白回复了。
葛思宁眼前一亮,看到他说:“要加一会儿班,可能没那么早。蛋糕你带回去吃吧,谢谢思宁了。”
葛思宁顿时泄气。
她切到葛朝越的对话框,跟他说自己会带甜品回来,让他别吃那么多饭后水果。
葛思宁失落地摁下电梯,看了眼楼层,又要等很久。
她犹豫地看着消防通道,在思考要不要走楼梯下去。
还没想好,那扇门就响了。
葛思宁吓了一跳,以为是其他户主。
然而门从里面被推开,陈安远顶着一个很丑的脑袋出现在葛思宁面前。
第47章 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 葛思宁先是被他这个农民工进城的造型给惊了一下,而后才是震撼。
他肢体的指向性太明显,从安全通道里探出来的半个身子倾向着江译白的家门口。
倘若不是在电梯门前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葛思宁,陈安远估计已经在开门了。
电光火石之间, 葛思宁的脑子里闪过许多记忆碎片, 这些碎片像风暴一样朝她袭来。例如江译白来他们学校办入学手续、葛朝越说过他有弟弟在她们学校读书, 还有,还有陈安远对她没头没脑的恶意……很多很多,但是葛思宁从来没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这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长相也不太相似,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撞见, 葛思宁恐怕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她睁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安远, 对方手臂一用力,把行李箱推出来, 滚轮果然滑到了江译白的门前, 葛思宁的目光从他脸上落到行李箱上, 心里发生着一场能使山崩、能使地裂的地震。
陈安远不耐烦又阴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葛思宁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和江译白的关系吗?
江译白在陈安远面前提起过她吗?
围绕他们三人, 可以延伸出很多未知的问题。葛思宁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疑惑是这么多,多到她生出来的熟悉感在此刻荡然无存——她对江译白的熟悉仅限彼此之间,在各自努力生活的时间里,关于他的其他事情, 葛思宁一无所知。
所以尽管她的脑子已经形成了回答,可这个认知堵住了葛思宁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音。
陈安远的反应很快回应了葛思宁心中的一些疑问,他黑着脸问她:“你是来找江译白的?”
“是,也不是……”
她最初的目的是来给陈安远送蛋糕的。
陈安远皱眉, 到底是还是不是?
他下车的时候收到江译白的信息,江译白问他到家没有,又说自己在加班,赶不回来做饭,让陈安远自己出去吃。
陈安远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和江译白汇报老江的情况,兄弟两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几句,陈安远根据江译白回复的时间,观察出他大概率又去兼职了。
他有些暴走地问江译白:“你就不能休息几天吗?”
在陈安远的记忆里,江译白好像永远都在挣钱,就算不工作,家里和学校也总有一大堆事情等他处理,根本没有空闲的时候。
与其说他不喜欢江译白挣钱,不如说他不想看到江译白辛苦。
可江译白却说:“闲着也是闲着。”
陈安远拗不过他,也不敢说他,只能自己生闷气。气自己长大速度太慢,气这个世界对穷人总是那么苛刻,气时间,气命运。
离开家之前,老江给了陈安远一沓现金,他以为是给自己的,忙说不用。老江却执意让他兜着:“帮我给你哥。他回来过一趟年,又是红包年货,又是医药费手术费的,肯定把手头的钱都挥霍干净了。他还哄我说有年终奖金,他一个实习生,就算有又能有多少?我生一次病,拖累他多少……唉,我听你哥说他要给你买自行车是不是?我早说了,我那辆车你别拿走,又不好骑!你非不听。钱你拿着,你哥不要你就拿去买自行车,别跟他张口,他上班不容易……”
陈安远站在那里,感受着老江拼命往口袋里塞东西的手劲,塞得他喉咙跟进了稻草似的,刺痛刺痛的,那么大一个人居然还红了眼眶。
回京都的车程上他一直在想这些事,想这些年家里的各种事情,想到最后甚至在想,如果老江在他妈跑掉的时候,把他也送走,家里是不是就没那么难了?
而现在,他憋着的悲愤,在看到葛思宁的瞬间,达到了阈值。
陈安远的目光下滑,看到葛思宁手里提着的蛋糕。
此时他全然忘记了徐静的生日,也没有去拿保安室的蛋糕,所以看着那个精致的蛋糕盒子,他心里陡然燃起一阵名为不甘心的火焰。
命运是如此不公,让幸运的人拥有足够的钱和爱可供挥霍,却让不幸的人拼命奔跑也无法尝到一点甜头。
他脸上都快结霜了,冷冷地说:“他在上班。你可以回去了。”
葛思宁知道,她本来也打算走的,但是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陈安远居然就是江译白的弟弟这件事”所占据,她一时迈不开腿,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步。
陈安远拧着眉,往后退了一点,一副不想和她沾边的样子。
葛思宁问他:“你知道我和江译白认识?怎么知道的?知道多久了?”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他转身输密码。
葛思宁被他这个态度一激,大步迈过来,用手捂住电子锁:“怎么没有义务?你如果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惹怒了陈安远,他笑了,不过是嘲弄的。
“我以什么身份告诉你?”葛思宁还是第一次见他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令人难受的笑,陈安远的笑容让她非常不舒服,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抑扬顿挫地刺着葛思宁,“你家教的弟弟?你随叫随到的保姆的家属?还是经常受你家恩惠却没有什么关系的熟人?葛思宁,你想知道我和江译白的关系,可江译白对你来说算什么呢?而且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要怎么做?是在学校里把我也收编成你的跟班,还是倚赖家境所带来的优越感,可怜我、施舍我?”
葛思宁皱着眉,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定义过江译白,所以陈安远的这些话对她来说很陌生。
可她猝不及防地想到,陈安远会这么说,是因为江译白也这样想吗?
她着急地澄清:“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很意外,他的弟弟居然是你,而我们之前已经有过交集……我意外的是缘分,不是你说的这些……”
他全然听不进,冷眼讥讽:“你没有想过?你是没有意识到吧。”
陈安远想起她对江译白做的那些事,还有江译白对她的那些好,他已经努力说服自己都是为了还葛家的人情,可是这个葛思宁真的很不识好歹,把他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也就罢了,还不知餍足。
她今天找上门是为了干什么?难道江译白这段时间不仅要早出晚归,还要给大小姐提供情绪价值吗?
陈安远越想越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挤开了葛思宁,暴力开门。
葛思宁被撞得踉跄一下,心里也生出几分火来,她怒目圆瞪:“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认为?我从来没有可怜过你,也没有施舍过你,你冤枉我!”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陈安远想起自己的自行车。
他瞥向葛思宁,对方马上移开的视线,和那天在车棚被他抓包的样子一模一样。
显然,葛思宁也想起来了。
可那天她真的没有恶意,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意外。
“我真的没有……”
“让开。”
陈安远不欲多说,拎起她的手甩开。
密码锁每摁一个数字就会响起一声短促的播报音,葛思宁的心跳跟随着这阵鼓点而跳动。
陈安远这么讨厌她,不会还在江译白面前说过自己坏话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葛思宁就觉得心冷脸热,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江译白面前丢脸。她在学校里遭受那么多偏见、被那么多人说坏话,她都不着急、不在意,但是对象换成江译白,葛思宁连一个字都接受不了——她不想被误解,更不想在自己没有确认的情况下被江译白莫名其妙地包容。
门开了,她扯住陈安远的袖子,大声道:“你不准进去!”
陈安远显然也烦了:“这是我家!”
他吼起来吓人得要命,葛思宁害怕,但是想要弄清楚的心情更迫切。
她脑子转太快了,竟然把心声问出来:“你到底跟江译白说过我什么?!”
陈安远甩掉她手,觉得她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真是和葛朝越所说的别无二致。亏江译白还屡次帮她澄清。陈安远荒唐地想,她不会是在江译白面前装乖,只对别人耀武扬威吧?
为了拿捏江译白,她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安远虽然讨厌她,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葛思宁一句不好。可此时面对她的质问,他也不解释,只一个劲地在她身上发泄那些他无法解释也无法解决的愤怒和不甘:“你真是自我意识过剩,这个世界是围着你转的吗?”
葛思宁刚想辩解,陈安远又说:“我没空说你坏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语气突然平静下来,葛思宁愣住,喃喃问了句:“……为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他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了,但是葛思宁还是问了,只因为她预感这个原因会和江译白有关。
这段时间她遭受了许多冲击,每一件都在重新塑造她对现实世界的感知,她像个从未经历过口欲期的婴儿一样笨拙无知,而江译白在无形之中也替她承担了代价——她的愧疚促使她想更深入地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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