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的葛思宁不想隐藏了,她只想进攻。
并非向他请求,而是直接索取。
江译白虽然有过半秒的愣怔,但是很快同意,他觉得这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
妹妹伤心的时候,哥哥向她敞开怀抱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他也朝葛思宁走了一步,向她张开双臂。
葛思宁俯首埋进去,额头抵在他贴身的毛衣上。
健康且精硕的身体在室外也保持着炙热的体温,葛思宁像是怕冷的小动物一样,找到了可以避难的温暖洞穴,她的双手穿过外套内侧绕到后面,直接搂住了江译白。
这比在校门口时更加亲密,也更加暧昧。
她却“浑然不觉”,似幼兽朝信赖之人敞开肚皮,让自己进入他的臂弯。
江译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葛思宁是这样信任他,依赖他,将他视作亲人。
他心里掀起一阵涟漪,在葛思宁从他身上获得暖意一样,他也在葛思宁这里得到了被需要的满足感。
他满腹柔情地说:“没事的,思宁,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话音刚落,怀里就传来轻轻的躁动。
她似乎是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于是换了个姿势,贴他更紧密。
江译白不知道该拿她这个倔强的性格如何是好,但是他心里又同时为她的坚强而感到骄傲。
“冷静下来了?”
她闷闷地回:“嗯。”
江译白张张嘴,原本想问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你冷不冷?”
他抬头看了下泛着光芒的门口,念叨了一句:“葛朝越怎么这么久。”
葛思宁却误以为他嫌她粘人,报复性地箍紧,勒得江译白“啊”了一声。
哪怕看不清表情,他也知道她在发泄。
江译白捏了下葛思宁的手臂,笑道:“抱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这可不好说。葛思宁心想,如果你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哪一种的话……如果,你知道的话。
你会逃跑吗?还是接受我?
临近新春的冬夜,人们心里的期待根本撼动不了天气分毫。
雪说下就下,没有任何征兆,但好在只是微小的一场,落在肩上很快了却无痕。
江译白问:“我们进去吧?”
葛思宁果断拒绝:“不要。”
“我帮你打掩护,你爸妈应该不会追问。”
“不要。”
她怕的已经不是这个了。
见葛思宁抵触,江译白便没再提,心里催促着葛朝越快一点。
他垂眸,一下就看到她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在情景平静下来以后,他终于慢半拍地感受到具体的葛思宁。
既不是认知中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妹妹,也不是那个哭到把鼻涕吃进嘴里的可怜虫。
虽然她的心灵依旧不够坚固,成长的脚步还不够迅速,但她的性别体征却在猛烈地发育,且逐渐趋向完整。
思及此,江译白轻轻吸了口气,想收回一点领地。
可这是时候葛思宁突然又吸了吸鼻子,发出近似小兽呜咽般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收敛撤退的意图,继续放任自己的毛衣成为她装载眼泪的器皿。
可这次葛思宁却没有哭出声来。
只是偶尔吸气,像抽噎。
江译白听得十分无奈,一颗心软成水,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不知道的是,葛思宁根本没哭。
她在闻他。
“思宁。”
“……唔?”
“还是很伤心吗?”
是,也不是。
葛思宁想,如果今天没有江译白,那她将成为一个悲伤的少女。
可是江译白出现了。
所以现在,她是一个悲伤的色.胚。
她没有说话,江译白便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头顶到发尾,抚慰到肩膀就结束。
葛思宁静静地感受着他无声的安慰,突然恨自己的头发那么短。
如果能长到腰或者是屁股就好了。
她可惜地往他怀里拱,泄愤似的把他箍得紧紧的。
江译白以为戳中了她的自尊心,毕竟葛思宁就算伤心,不准别人观看。
所以他没有把这异常当回事。
不过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这么冷的夜晚,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柔软的头发荡漾着一阵清新的香气,近似柑橘的味道,在冰冷的冬天里迸发出一阵诱人的绿意。
而她盎然的躯体此时也紧贴着他,像依附树木的藤蔓缠上枝干。
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基于时间和陪伴所凝成,过往岁月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将葛思宁此刻的行为赋予了许多合理的解释。
江译白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尽管他们都很年轻,但五岁的年龄差,完全可以将她的依赖,判定成对长辈的信任。
如今这样需要分识男女的局面,其实迟早需要面对。
只是,一则他没有意识到葛思宁已经是个少女。二则,他或许知道,但他放任了。
江译白突然有点后悔。
他的手抬起来,想要抓住葛思宁的手臂将她拉开。他欲言又止,还没开口,就被身后的怒吼打断。
梅开二度。
葛朝越气势汹汹地提着暖炉杀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葛思宁吓得一激灵,心虚地松开了江译白。
两人熟悉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乍现。
葛朝越狰狞的怒气僵住,慢慢地回笼至宁静,而后尴尬地说了句:“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妹背着我和野男人偷.情呢。”
葛思宁为了摆脱嫌疑往旁边走了一步:“……”
或许是吧,只是男主角不知道罢了。
江译白问他:“你拿个东西拿了这么久?”
葛朝越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伸手就要拧葛思宁的耳朵:“还好意思说?小鬼,去年冬天我让你把暖炉放进阁楼里,你放到哪去了?害我好找!”
葛思宁往江译白身后躲:“那你还不是找到了!”
她一动,抖落外套上一身簌簌的雪。
身穿单衣的葛朝越被风一吹,冷得发抖。
“我看你好多了。爸妈也睡了。要不进去吧?”
葛思宁没说话,眼睛望向江译白。
江译白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肉眼可见地失落。
葛朝越又没瞎,再加上刚才那哥慈妹孝的一幕,他看着都觉得牙酸,阴阳怪气道:“你求他啊,你哥最疼你了,今晚让他留下来睡,彻夜畅谈你的少女心事好了。”
葛思宁心想,她的少女心事全是限.制.级,说出来恐怕吓死你。
她试探性地问:“感觉雪下大了一点,你回去会不会不方便?”
江译白说不会,“主要是明天有点事。”
葛思宁殷勤地从书包里拿了把伞出来:“那你把这个拿走吧。”
江译白一愣,调侃道:“现在养成带伞的习惯了?”
葛思宁:“……嗯。”
“那我走了?”
“快走!”葛朝越双手抱臂,冷得快死了。
江译白把伞撑起来,一边出门一边回头对葛思宁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葛朝越语调酸酸的:“你哥让你发微信或者打电话给他呢。”
他搂着不舍得进屋的葛思宁,嘴巴里嘀咕着:“你和江译白演兄妹演上瘾了是不是?真当我死了?老实交代,今天到底干嘛了!从早上开始就看你不对劲,葛思宁……”葛朝越顿了顿,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拽住还沉浸在甜蜜拥抱里的妹妹,语气严厉地问,“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葛思宁整个人如遭雷击,如同被踩中尾巴的松鼠,一时失语。
她挣脱了葛朝越的桎梏,跑得飞快。
哥哥在后面追,眼看着就要被抓住,葛思宁站在楼梯上严正声明:“没有!”
她哪里是失恋了。
她是真的彻底坠入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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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个拥抱写了四千字也是够了,啊啊啊啊啊我命令你们马上左艾给我看
江译白到家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陈安远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他拿着把碎花小伞进门,额上的青筋抽了一下。
他凉凉道:“怎么大小姐没让司机送你?”
江译白一边换鞋一边回应:“她家没司机。”
葛家虽然有钱,但是也没有铺张到养一些多余的人。就连请的阿姨都是钟点工,只在王远意忙不过来的时候来搭把手。
陈安远才不关心这个, 他只是看不惯葛思宁使唤江译白。
江译白也感觉到了。
他问:“你讨厌思宁?”
“为什么?”
陈安远别扭地说:“没有为什么。”
他一向爱说反话, 江译白沉默了一秒, 语气踌躇地问:“你喜欢她?”
“……?”陈安远一下子坐直,表情难看,“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看他反应这么大,江译白哦了一声。
“开玩笑而已。”
江译白经过他,回房间拿衣服洗澡。
结果他进去不到一分钟, 又出来。
“葛思宁在学校里有男朋友吗?”
“……这种事你问我?”
江译白想想, 觉得也是。
“那有人追她吗?”他记得葛思宁说过自己在学校里很有名。
陈安远哪里知道这些, 他根本不关注葛思宁。但是他通过细节判断:“她性格这么差,又孤僻, 谁会瞎了眼去追求她?”
江译白不是很能理解陈安远的抵触。
他们才接触过一次, 陈安远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替葛思宁辩解:“她其实很可爱, 心底也很善良。”
“……”根本不觉得。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她?就因为她在学校里不合群?”
“不是。”
尽管有葛朝越赋予的刻板印象在前, 但陈安远也不是那种片面的人。
事实是他接触到的葛思宁确如她亲哥口中所说的那般刁蛮。
陈安远闭了闭眼,“好吧,其实有人追她。”
徐静之前收到一封情书,徐之舟说葛思宁也收过类似的。
江译白却一点也不意外, 还说:“没人喜欢她才不正常。”
陈安远问他是不是疯了。
江译白还在持续输出:“如果我现在和葛思宁做同学,保不齐会暗恋她。你不觉得吗?有活力的女孩子比漂亮的女孩子更吸引人。”
陈安远疯狂调高电视音量,并摇头:“你真是疯了。”
江译白笑了几声,关上浴室门。
他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已经灭了,但是陈安远的门缝下还透着光。
他不锁门, 江译白偷偷看了一眼,果然在学习——这小子平时装得毫不费力,实则好成绩还是挺来之不易的。
学习的事江译白从来不操心,毕竟陈安远如果真的要堕落,他也拦不住。
倒是葛思宁,让江译白想起来都还有点触动。
他终于理解葛朝越口中的男生和女生的不同了。
同样是小辈,如果今天换做是陈安远在他面前哭,说要抱他,江译白只会觉得有点恶心。
再者,在葛思宁面前,江译白还是比较大方的。
很多话,很多耐心,他都给了葛思宁,也只给了葛思宁。
他其实也思考过原因,毕竟忙于谋生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情绪价值可以提供。哪怕葛思宁是他曾经的摇钱树。但是在这段关系结束以后,他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呢?
葛朝越总是骂他圣母。江译白漫不经心地想,可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他会嫌麻烦。
外套沾了雪要洗,江译白顺便把换下来的毛衣也一起丢进去。
不知道是在浴室里沾到了水,还是雨伞上的融雪,他摸到胸口的位置一片潮湿。
这让他想起葛思宁的眼泪。
那么烫,那么密集,浇得人束手无策,逃不开,除了陪她一起淋湿,别无他法。
江译白回到房间拿起充电的手机,想要试探葛思宁睡了没有的时候,她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前就躺在了列表里。
置顶的红点很鲜艳。
江译白点进去。
[宁]:哥哥,没有朋友,或者被朋友讨厌,是不是就说明一个人很失败?
这个问题让江译白皱眉,他率先想到的不是“是”或“否”的答案,而是葛朝越在他面前唠叨的那些担忧。
葛思宁的家人,包括王远意,似乎都认同这样的观点,即朋友是人生每个阶段的必需品。
如果别人都有朋友,你却孑然一身,则意味着这个人有问题,或是不成功。
意识到一点的江译白,突然就明白了葛思宁的伤心从何而起。
比起懵懂的、还没有接触过的爱情,已经背叛过她的友情会更能令她放松警惕,也更能中伤她。
这伤害俨然也有家人的参与——他们没有意识到葛思宁的性格有多特别,却要求她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同把一个有棱有角的正方形拼命塞进圆形模具般冷酷。
这对一个还不明白自己有多珍贵的孩子来说,不亚于把她放进一片荒野里。
江译白垂着还在滴水的头,坐在床边,果断地回答她:“不是。”
他还在编辑信息,葛朝越的电话进来了。
江译白现在不想理他,于是挂掉。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g]:又说晚点和我说,人呢?
[100]:妹不让我告诉你。
[g]:……
[g]:你们到底还要孤立我多久,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好吗?
[g]: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被傻逼渣了?
虽然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江译白才意识到这样的揣测对葛思宁来说有多不尊重。
他们总是把孩子的烦恼想得那么片面、龌龊,实则是自我欲望的投射。
江译白打了两个字,大事。
但是想到对葛朝越来说,这只是小事,于是他又删掉,回了句[不是],退出了对话。
葛思宁居然还没睡。
她似乎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从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宁]:那如果我逃避这个课题,我是不是就不勇敢了?
葛思宁想,她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在张月这件事情上,她想出来的对策不是继续寻求沟通的机会,也不是改变自己去迎合下一个人,而是逃避。
葛思宁想做自己,可这个世界不允许。
所以她决定逃避这个世界,回到只有一个人的荒野里。
即便孤独,起码自由。
寒假倒计时第二天,周四。很多班都已经停课了,老师们也乐得清闲,吩咐一句自习就躲回办公室改试卷。
唯独几个重点班的科任还在坚守岗位,除了不再霸占文娱科目,该他们上的课绝不缺席,根本没有放松一说。不过效率很差就是了。
葛思宁经历了大起大落,隔天起床的时候根本提不起劲。
葛朝越送她上学,她在车上逮着他问:“昨天江译白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他还在吃醋,不正经地说:“接你这个好妹妹啊。”
“别贫了!快说!”
葛朝越啧了一声,“不知道,可能是去找他弟吧。”
他没想过江译白会为了葛思宁专门跑一趟,所以误以为江译白是去接陈安远的。至于送伤心的葛思宁回家,应该只是意外和顺路。
葛思宁震惊:“他还有弟弟?在我们学校?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你见过吗?”
她越急,葛朝越就越喜欢卖关子。
两个人吵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还害葛思宁迟到了一分钟。
她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从前门过来看早读的吴思。
但班主任不出声,葛思宁就当她没看见。
她坐下后条件反射地抬头看黑板,准备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却不巧和那个位置的张月四目相对。
对方刚好回头在和后桌说话,撞上葛思宁的目光,双方仿佛都被烫到,火速移开。
有些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所以做了选择。
今天班级的氛围明显比昨天躁动很多,有的走读生从家里带了小说,还借给别的同学看,吴思上课的时候收了好几本,一个上午叫走了四五个人。
大课间的时候她过来开小班会,语气很严厉,银丝镜框反射出来的光跟刀子似的,将看课外书的同学当众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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