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提李鹤川，也没提我们之间的过去，只是顺着我的话，轻轻接住了我所有的决心。我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原来不管走了多远，不管我们变成了什么关系，他永远都是那个会在我难过时，默默递上一颗糖的林河民。
我笑着点了点头，拉了拉他的袖子：“走啦，再不走明天起不来，惊喜就变成惊吓了。”林河民被我逗笑，眼底的落寞淡了些，跟着我往回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路人经过，脚步声混着河水声，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第41章 好久不见
我在公司斑驳的玻璃门前站了足足有十分钟，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磨得指腹发烫。玻璃映出我紧绷的侧脸，鼻尖还沾着路上被风吹来的细尘，像极了十五年前那个拖着比人还高的行李箱、站在同个地方攥着衣角哭的小姑娘——只是当年是怕得发抖，现在是激动与忐忑在胸口撞得发疼。
深吸一口气时，连空气里都飘着熟悉的消毒水混着汗味的气息，那是练习生楼层独有的味道。我攥紧背包带推开门，前台小妹抬头看我的瞬间，手里的笔“嗒”地掉在桌上，紧接着，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漫过来：
“那不是Astra吗？我没看错吧？”
“天呐，她居然回来了！半年前不是才哭着宣布彻底退圈，说再也不碰舞台了吗？”
“听说XHKK最近在筹备回归，难道是专门请她回来的？”
我攥着背包带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脚步却没停，顺着记忆里的路往练习生楼层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墙上还贴着半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团体活动的海报，照片里的我强撑着笑，眼底却藏不住疲惫，旁边的赵雅婷悄悄往我身边靠了靠，林河民站在后排，眼神落在我身上，满是担忧。
走到练习室门口时，里面传来熟悉的舞曲节奏，是我们去年火起来的主打歌。我指尖顿了顿，指腹蹭过冰凉的门框，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镜子前，十几个穿着训练服的女孩正跟着节奏起舞，赵雅婷站在最前面领舞，发尾被汗水打湿，贴在颈后，喊节拍的声音比以前更哑了些。
“停！动作卡准鼓点！别跟没吃饭似的！”她抬手抹了把汗，语气严厉，可下一秒，站在第一排的解雅蕊突然僵住，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掉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Rachel姐……门、门口那个是……Astra姐？”
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朝我看来，练习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赵雅婷转过身时，我看见她瞳孔猛地一缩，原本板着的脸瞬间崩裂，快步朝我走过来，没等我开口说一句“好久不见”，一把将我抱住——她的肩膀还是和以前一样窄，却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身上的运动衫还带着刚练完舞的热气，混着她常用的柑橘味洗衣液的味道，和半年前我离开那天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终于回来了啊……”她的声音闷在我肩膀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我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回这个让你哭着说‘太累了’的地方，都忘了自己是XHKK的队长了。”
我抬手拍着她的背，像半年前她送我出公司时，我安慰哭红了眼的她那样，声音也软了：“怎么会忘？这半年我想了很多，想你们，想舞台，想当初为什么会爱上唱歌，所以我就回来了。”
她松开我时，眼眶还是红的，却故意板起脸，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语气带着点嗔怪又心疼的味道：“你还知道回来？半年前走的时候多决绝啊，把奖杯和练习服都留在储物柜里，跟我们说‘以后别找我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们这群老伙计抛到九霄云外了。”
周围的练习生们都跟着笑起来，气氛瞬间松快了些。我摸了摸头，耳尖发烫，尴尬地笑：“那不是……那时候钻了牛角尖，太冲动了嘛。”
“冲动就该罚！”赵雅婷叉着腰，故意提高声音，“队长回来了，今晚必须请客！楼下那家烤肉店，我们以前练完舞总去的那家，你得把这半年欠我们的饭都补上！”
“对对对！Astra姐请客！”解雅蕊跟着起哄，其他几个和我一起待过的老队员也跟着附和，连新来的小练习生都怯生生地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期待。
我连忙点头，笑着应下来：“请！必须请！今晚我包场，想吃多少吃多少！”
赵雅婷看着我，眼底的红慢慢退了，嘴角却扬得很高，伸手勾住我的胳膊，像以前每次练完舞那样，推着我往门口走：“走了走了，先去收拾东西，把你的专属储物柜打开——我可没让别人用，里面还放着你半年前落下的草莓发绳，还有没吃完的薄荷糖呢。”
我跟着她走，目光扫过镜子里的自己，又扫过身边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不管走了多远，不管分开了多久，这个地方还是没变，这些人也还是没变——赵雅婷还是会戳我额头，解雅蕊还是爱起哄，连练习室里的风，都带着当年的味道。
赵雅婷拉着我的胳膊还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头问我：“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声不吭，要不是今天撞见，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昨天刚回的，想着先安顿好，再找机会给你们个惊喜，没想到今天一进门就被认出来了。”
“那林河民他们知道吗？”她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我就知道”的了然，“肯定是他帮你瞒着的吧？”
“就他知道。”我点头，想起昨晚和林河民在河边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软下来，“本来想等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说，结果先来练习室了。”
话音刚落，解雅蕊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舞蹈动作表，仰头看着她：“Rachel姐，大家都等着呢，您继续带我们练习吗？”
我拍了拍赵雅婷的胳膊，笑着推了她一把：“快去吧，都喊你了，别让大家等急了。”
赵雅婷瞪了我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颊：“行，那我们先练习，晚上可别忘了请客！要是敢跑，我们就把你当年练舞顺拐的视频发出去！”
“知道啦，跑不了！”我笑着应下。
她转身朝练习室里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了来了！接着练！刚才卡壳的地方，我们再来一遍！”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发尾随着跑动轻轻晃着，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练习生时期，每次我喊她休息，她也是这样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快步朝我跑过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却笑得一脸明亮。
阳光从练习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也落在镜子里那群认真起舞的女孩身上。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扬得更高——原来有些东西，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老样子。
我靠在门框上望着练习室里的动静，后颈忽然传来轻轻一下触碰，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我猛地回头，撞进林河民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着点晚风的凉，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吸管已经插好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我，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让我回了神。
“没看什么，就看她们练习。”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苦意混着奶香漫开，是我以前常喝的口味。
林河民挑了挑眉，视线往练习室里扫了圈，又落回我身上：“赵雅婷她们……知道了？”
“嗯，刚认出来就围着我闹了半天。”我想起赵雅婷戳我额头的样子，忍不住笑，“还说我当年走得决绝，忘了她们，非逼着我今晚请客吃饭。”
林河民低低笑出声，肩膀都跟着晃了晃，眼底盛着细碎的光：“那我站赵雅婷这边——毕竟，某位人才刚回来，就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是不是也该单独请我这个‘唯一知情人’吃顿饭？”
我故意皱起眉，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嗔怪：“我刚回来你就跟着起哄？没良心啊。”
“错了错了。”他立刻举手投降，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逗你的。”我看着他明明被我“教训”，却一脸受用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这么多年，他还是老样子，总爱故意逗我，又怕我真的生气。
“走吧。”林河民收了笑，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去给松河哥、Jaying他们打个招呼，HL12的人也在隔壁排练厅。”
“好。”我点头应下，可脚步刚动，心却突然提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咖啡杯，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也压不下那份莫名的慌——林河民从头到尾没提李鹤川，是怕我紧张吗？
我跟着他往走廊另一头走，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万一见到李鹤川怎么办？他会不会还是像以前一样，看见我就转身走，连一句话都不愿说？我该主动打招呼吗？要是他不理我，多尴尬……可转念又想，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梦想，不是为了纠结过去的事，他恨不恨我、原不原谅我，好像都该放下了。
正想着，手腕忽然被轻轻碰了下。“你怎么了？脸都白了。”林河民停下脚步，眼神里带着担忧，“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连忙回神，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可能是刚回来有点累，没事。”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没再多问，只是脚步慢了些，和我并肩走着。
到了排练厅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面的音乐声瞬间漫出来，几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男生正围着镜子练走位。鹿松河最先抬头，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一声磕在地上，眼睛都亮了：“Astra？！”
他快步朝我跑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还是和以前一样重：“你可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不提前说一声，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昨天刚回的，想着给你们个惊喜。”我笑着躲开他的“拍肩杀”，“松河哥，你还是这么大力气。”
“Astra姐！”旁边的Jaying也跑了过来，个子比以前高了不少，却还是像个小孩似的，伸手轻轻抱了我一下，“我想死你了！这半年你都去哪了？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抱歉啊，之前换了手机号，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有点愧疚地笑了笑。周围HL12的队员们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语气里满是想念。
“好了好了，先让Astra喘口气。”林河民突然开口，笑着把我往身后护了护，“大家接着练习，今晚Astra请XHKK和HL12所有人吃饭，到时候再慢慢聊。”
我转头戳了戳他的腰，小声说：“谁要请所有人了？”
林河民回头冲我眨了眨眼，眼底是得逞的笑意：“反正你都答应赵雅婷了，多几个人热闹。”说完，他怕我“算账”，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我去练习了！”转身就融进了队员里。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下意识地在排练厅里扫了一圈——镜子前、休息区、甚至门口的角落，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空落落的。难道……他知道我回来了，特意躲着我？
“在找鹤川？”鹿松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神，连忙摆手否认，语气都有点慌：“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我这次回来就是专注事业，以前的事都放下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伸手打断我：“行了，别装了。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遵从自己的内心，别总憋着。你和鹤川当年就是这样，明明心里都在乎，却偏偏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才把事情闹成那样。”
“可是松河哥……”我低下头，指尖攥着咖啡杯的带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怕他还在恨我，没原谅我。当年我伤他那么深，要是他现在不想见我，我不想再打扰他的生活了。”
鹿松河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以前我受委屈时那样：“傻丫头，我们五个从十五岁一起当练习生，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们俩？你们俩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比谁都硬，心里比谁都软。”
我猛地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急切：“那他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躲你？”鹿松河被我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伸手弹了下我的额头，“他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躲？”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行程表递给我：“他去隔壁市拍一部网剧了，下个月才回来。现在是顶流了，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你以为他像你一样，有空瞎琢磨？”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李鹤川的行程，密密麻麻的，心里的失落忽然就散了，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原来不是躲着我……是我想多了。
鹿松河看着我瞬间亮起来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别傻乐了。赶紧去收拾你的储物柜，晚上要是敢迟到，赵雅婷第一个饶不了你。”
重逢的喧嚣与独处的泪
聚餐的包厢里，暖黄的灯光裹着火锅蒸腾的热气，把空气烘得又燥又烫。XHKK和HL12的十几个人挤在一张能坐下二十人的圆桌旁，塑料椅腿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笑闹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赵雅婷踩着椅子凑到我面前，手里举着半瓶晃出泡沫的啤酒，刘海被热气蒸得贴在额头上：“Astra！这杯必须干了！庆祝你‘人间蒸发’半年，终于舍得从外太空滚回来归队！”她说话时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身后的队员们跟着起哄，拍着桌子喊“喝一个”。
我笑着抢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灌了大半，麦芽的涩味混着舌尖的麻意滑进喉咙，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胃里。周围的喧闹像潮水似的裹着我，Jaying举着手机挤在人群中间，屏幕亮得晃眼：“所有人看镜头！1、2、3——欢迎Astra回家！”
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正好撞进林河民的肩膀。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镜头定格的瞬间，我瞥见他转头看我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比桌上沸腾的火锅还烫，连嘴角的梨涡都浸着温柔，像是要把这半年的空缺都填回来。
喧闹没停下来过。赵雅婷抢我碗里的肥牛，被我伸手按在头顶揉乱了头发；鹿松河拍着桌子讲我们当年当练习生时，我半夜偷跑出去买奶茶被经纪人抓包的糗事，引得所有人笑作一团。可不管我转头和谁闹，总能撞进一束黏在身上的目光——是林河民。
他就坐在我右手边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没怎么动的烧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我和赵雅婷抢最后一块午餐肉时，他会伸手把盘子往我这边推；鹿松河讲笑话逗得我笑到弯腰时，他会递过一张纸巾；连我醉得手舞足蹈拍他胳膊喊“林河民你当年还偷过我饼干”时，他也只是捉住我晃得厉害的手腕，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虎口，低声说“慢点，别摔了”。
这种被稳稳注视的感觉太熟悉，也太让人心慌。我想起我们十五岁刚进公司时，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分享一瓶冰镇牛奶，他把剩下的半瓶塞给我，说“你练舞耗体力”；想起深夜加练后，我们并肩走回宿舍，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他踩着我的影子走，说“这样就能把你拴住，免得你乱跑”。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之间隔着“好朋友”的标签，隔着我当年不告而别的愧疚，隔着不敢碰的过去。笑意漫到眼底时，心脏会突然轻轻抽一下——我早就不是那个能理所当然赖在他身边，抢他牛奶、偷他饼干，还能理直气壮说“林河民你必须让着我”的人了。
酒精渐渐上头，眼前的人影开始晃。我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被一只手轻轻攥住了手腕。林河民的气息突然靠得很近，带着烧酒的清冽和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边：“别喝了，再喝该醉得站不起来了。”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有块很浅的疤——是当年练舞时被道具划伤的，还是他陪我去医务室处理的。我抬头看他，视线模糊得只能看清他眼底的光，沉得像深夜的海，落在我嘴唇上时，他的喉结明显地滚了一下，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空气里的火锅味、酒气和他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我脑子发懵。直到他猛地松开我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指节都泛了白，然后仓促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去趟洗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