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再掉下来,只是定定地望着我,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有不敢相信的震惊,有积压已久的委屈,还有一丝藏在最深处、小心翼翼探出头的希冀,像寒夜里刚冒芽的春草。
我抬手,轻轻抱住他垮下去的肩膀,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在一点点松弛。在他耳边,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别哭了,林河民。”这一次,我的声音里没有旁人的影子,没有过去的牵绊,只有他。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又像是怕这片刻的温柔只是幻觉。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下一秒,他忽然伸手将我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汹涌的情绪——有委屈的宣泄,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藏了太久的珍视。他的唇瓣滚烫,带着泪水的咸涩,辗转间几乎要将我吞噬。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环在我腰间的手紧得发颤,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他的吻越来越深,舌尖带着急切的探寻,像是要确认这份承诺的真实性。客厅的灯光在他背后晕开柔和的光晕,映得他泛红的眼尾格外清晰。直到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轻轻回应,他才微微松了些力道,吻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呼吸交缠间,他低低地喘着气,滚烫的气息拂在我耳廓,带着压抑许久的喟叹。这个吻很长,长到仿佛能将过往所有的委屈都熨平,长到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不一样了。吻落时带着余温,林河民的额头抵着我的,鼻尖相蹭间全是彼此未平的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两叶在风浪里刚靠岸的船。泛红的眼眸紧紧锁着我,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的样子,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更有怕这片刻温情会像泡沫般转瞬破碎的惶恐。
“那……试着爱我,好不好?”他的声音还裹着哭后的沙哑,像被晨露打湿的砂纸,每个字都轻轻发颤,裹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我的衣角,把那块布料捏出深深的褶皱,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望着他眼底未散的水光,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还有那藏不住的紧张——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什么。心里像是被温水慢慢注满,那些空落落的角落忽然被填得扎扎实实。抬手轻轻抚过他微红的眼角,指腹蹭过他发烫的皮肤,能感觉到他细微的战栗。
我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带着笃定的回响:“好,我会把他忘了,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干净。”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郑重,生怕漏了任何一个字,“林河民,我会把心腾出来,试着……好好爱你。”
他的嘴唇颤了颤,刚褪去红意的眼眶又泛起水色,像被晨雾打湿的樱桃。没等我再说些什么,他忽然将脸深深埋进我颈窝,温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闷闷的,软得像团棉花:“嗯……谢谢你。”
那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隐忍与卑微,只剩下纯粹的、近乎孩子气的雀跃,像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连尾音都带着点发飘的甜。环在我腰间的手臂骤然收得更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嵌进他骨血里,仿佛要借着这拥抱,把我刚才那句承诺牢牢锁在怀里,再也不容许半分动摇。我们看着彼此,他缓缓俯身,鼻尖先轻轻蹭过我的,带着点试探的痒意。唇瓣便重重贴上,不同于刚才的汹涌,这个吻沉得像浸了月光,带着确认后的珍重。他的手托着我的后颈,力道温柔却不容错辨,将我往他怀里带得更近。他微微发颤的手从后背滑到腰线,能尝到他呼吸里的微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藏了太久的珍视,终于找到了出口。我抬手攀住他的肩,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肌肉里,回应得毫不犹豫,指腹蹭过他发烫的皮肤,他便顺势将我打横抱起。脚步不稳地往卧室走,途中撞到门框,他低喘着道歉,吻却没离开我的唇,带着点笨拙的急切。被褥陷下去时,他撑在我上方,额角抵着我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气,指腹轻轻摩挲我泛红的眼角。我抬手将他的脸按向自己。他的吻落得又轻又密,从唇角到锁骨,带着珍视的小心翼翼。碰到我皮肤时像被烫到,却又舍不得移开。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他泛红的耳尖,和眼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肌肤相贴的瞬间,他猛地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动作很慢,带着克制的疼惜,直到我环住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哼一声,他才低哑地喘着气,加深了这个拥抱。夜很静,只能听见彼此交叠的心跳,和他埋在颈窝的呢喃:“记住了,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晨光漫进来时,他还没醒。手臂牢牢圈着我的腰,掌心贴着我后腰的皮肤,带着滚烫的温度。我侧头看他,他睫毛很长,呼吸均匀,眼下的乌青淡了些,终于有了点安稳的模样。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他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像只被安抚好的大型犬。昨夜的痕迹还没褪去,却让人心里莫名踏实。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时,晨光刚好落在他眼底,漾开一片温柔的碎金。视线对上我时,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底漫起笑意,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有藏不住的亲昵。没等我说话,他手臂一收,就将我重新揽进怀里。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暖意涌过来,熨帖得让人发懒。
他的吻跟着落下来,不像昨夜那般带着压抑的急切,而是松松的、带着点撒娇似的磨蹭,从额头到鼻尖,最后才轻轻覆上嘴唇。“醒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混在呼吸里拂过我的唇角,“没跑。”
我被他逗得笑了笑,他将我牢牢按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下,敲得人心里发软。他吻得很慢,带着种“失而复得后加倍珍惜”的认真,仿佛想把这一刻的安稳,都揉进这绵长的触碰里。我抬手抚过他后颈的碎发。
第28章 骗你的还是爱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李鹤川。他找公司提出要去进修时,据说态度异常坚决,甚至不惜推掉了手里几个已经谈好的资源——其中有个大制作的电影男二,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的机会,他却轻飘飘一句“我想沉淀一下”就放弃了。公司起初有些犹豫,毕竟他正是上升期,这一走至少要两年,热度很可能被后来者取代,但架不住他反复坚持,甚至找了高层谈了三次,最终还是松了口,按他的意愿联系了国外最顶尖的艺术院校,安排了精修项目。
消息传到我耳朵里那天,我正在和林河民一起核对一份合作方案。初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指尖划过“海外市场拓展计划”几个字时,忽然顿了顿。那瞬间,脑子里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李鹤川以前总说“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就我们俩”,那时候他刚拍完一部小成本网剧,还没什么名气,我们挤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他一边帮我捏着发酸的肩膀,一边用下巴蹭我的头发,语气里的憧憬像刚开瓶的汽水,冒着甜甜的泡。
“怎么了?”林河民抬头看我,手里的笔停在半空,眼里带着点担忧。我摇摇头,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几个字有点眼熟”。他“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把我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很轻,却烫得我心尖一颤。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不疼,却有点发闷,像雨天关紧的窗户,闷得人想叹气。
李鹤川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具体的航班。后来听他助理说,他是凌晨走的,就一个人背着个双肩包,连送行的人都没有。我其实前一晚失眠,刷到他助理朋友圈发的一张机场照片——空荡荡的候机大厅,只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值机柜台前,穿着简单的黑T恤,头发剪短了,看着竟有点陌生。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暗屏,映出我自己模糊的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们之间,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他走后,名字像是被施了魔法,突然从所有人的嘴边消失了。公司茶水间里,以前总有人偷偷议论他的新剧造型、机场生图,连保洁阿姨都知道“那个长得很帅的李老师”,现在哪怕聊到国外娱乐圈的动态,只要有人提到“某某院校”“进修”,话题就会戛然而止,空气里会出现短暂的沉默,然后有人赶紧打岔说点别的。有一次实习生不懂事,刚入职没几天,拿着一本过期的娱乐杂志来问我“前辈,你看李鹤川这组封面,是不是特别帅?我以前超喜欢他的”,杂志上的他穿着银色西装,对着镜头笑,还是我熟悉的样子。话音刚落,旁边的老同事就赶紧咳嗽了两声,悄悄把实习生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小姑娘脸“唰”地红了,拿着杂志匆匆跑了。我看着那本杂志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低头喝了口咖啡,觉得那口咖啡的苦味,比平时重了些,涩得舌尖发麻。
日子一天天过,我和林河民的相处,成了公司里人人羡慕的模样。我们上下班永远是拉着手的,清晨的风掠过写字楼前的花坛,把他衬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送过来——是我给他买的那款,白桃味的,以前总笑话他“一个大男人用这么甜的味道”,他却每次洗完都凑过来让我闻,说“这样你就能记住我的味道了”。他的手掌总是温热的,手指修长,牵着我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把我的手指扣在他掌心,像是怕我跑掉,过马路时会把我往内侧带,遇到骑电动车的闯红灯,会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那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我们的甜蜜,藏在无数个细碎的日常里。他会记得我每个月那几天的日子,提前在我办公桌抽屉里塞满红糖姜茶和暖宝宝,甚至会拜托前台小妹在茶水间帮我热好保温杯;我加班晚了,他从不会抱怨,总是算好时间出现在公司楼下,手里提着我爱吃的那家馄饨,汤永远是温热的,怕烫着我。周末我们会一起去逛菜市场,他推着小推车跟在我身后,我挑蔬菜他就负责拎着,遇到卖草莓的摊位,总会停下来问我“要不要买点?今天的看着挺新鲜”,然后蹲下来一个个挑,专挑那些红得发亮的,说“要给我的小姑娘吃最甜的”。
有次我随口说想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绿豆糕,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他提着点心盒站在楼下,额头上还带着薄汗,说“怕去晚了卖完,五点就起来去排队了”。我咬着绿豆糕,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抬头看他,他正笑着看我,眼里的温柔像浸了水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我们还养了一只橘猫,是他在小区楼下捡的流浪猫,取名叫“小橘”,每天下班回家,小橘都会蹭着他的裤腿要抱抱,他一边嫌弃“你这小家伙怎么只黏我”,一边却把它抱在怀里顺毛,我坐在旁边看着,觉得客厅的灯光都比平时暖了几分。
公司组织去海边团建,他怕我晒黑,全程把遮阳伞往我这边倾斜,自己半个肩膀都晒得发红;晚上篝火晚会,大家围着唱歌,他突然把我拉到中间,借着酒劲大声说“我要给大家唱首歌,送给我最重要的人”,跑调的歌声里,他眼睛一直盯着我,像是把全世界的光都装进了眼里。同事们笑着起哄,有人喊“求婚求婚”,他脸一红,却认真地说“快了,再给我点时间准备”,我站在火光里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他会把我的照片设成手机壁纸,屏保是我们在游乐园拍的合照,我做鬼脸他笑着看我;会在朋友圈偶尔发我们的日常,配文简单却藏不住甜蜜,比如“今天也是被投喂的一天”,配图是我给他做的便当;会在和朋友视频时,自然地把我揽进怀里,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而我,也越来越习惯依赖他。早上赖床,他会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我手里;出门前找不到钥匙,他总能从玄关柜的小抽屉里翻出来,说“就知道你又随手放”;工作上遇到难题,他会耐心听我吐槽,然后帮我分析问题,说“别怕,有我呢”。我开始主动给他买衣服,看到适合他的款式就忍不住拿下,他每次收到都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立刻穿上问“好看吗?我女朋友眼光真好”;会学着给他做早餐,虽然偶尔会把鸡蛋煎糊,他却吃得干干净净,说“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煎蛋”;会在他累的时候,主动给他捏肩捶背,听他絮叨工作上的烦心事,然后抱着他说“辛苦了,我的大英雄”。
我们的感情,就像温水煮茶,慢慢熬出了醇厚的味道。没有轰轰烈烈,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变得越来越深。我再也没有提起过李鹤川,甚至在心里,也很少再想起那个名字。偶尔有朋友试探着问起“你真的放下了?”,我会笑着点头,说“早就放下了,我现在很幸福”,语气里的笃定,连我自己都信了。他们看着我和林河民腻在一起的样子,看着我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也都信了,再也没人提起过那段过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被藏在心底的角落,从未真正清空。
有一次深夜整理相册,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一张旧照片——是我和李鹤川以前在剧组拍的,他穿着古装戏服,头发束得高高的,额前有几缕碎发,我穿着工作人员的马甲,手里还拿着场记板,两个人对着镜头做鬼脸,背景里的打光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落在我们脸上,笑得没心没肺。照片是手机自动备份弹出来的,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的我们,连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直到林河民端着牛奶走进来,我才慌忙按灭了屏幕,心脏跳得像要撞出来。
他把牛奶递给我,轻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我摇摇头,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温温的,甜得刚好,说“没事,可能有点困了”。他没多问,只是帮我把被子掖了掖,然后坐在床边陪我,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怎么翻,直到我呼吸变得平稳(其实我一直醒着),他才轻轻起身,离开时,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羽毛一样,落在我心上,有点痒,又有点疼,让我想起小时候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夜里偷偷哭时,妈妈也是这样轻轻叹气。
还有一次出差,飞机路过李鹤川所在的城市上空。透过舷窗往下看,能看到成片的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我忽然就想起以前他说过“等我火了,就带你去国外看极光”,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红,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他一边擦嘴角的汤渍一边说这话,眼里的憧憬,比星星还亮。我盯着那片灯火看了很久,直到旁边的林河民碰了碰我的胳膊,“在想什么呢?马上要降落了”,我才回过神,笑着说“没什么,在看风景”,可转过头时,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到那个藏不住的名字,看到我心底那片没打扫干净的角落。
我知道自己在骗谁。骗同事,骗朋友,骗林河民,甚至骗自己——我早就不在乎李鹤川了,早就把他放下了。可午夜梦回,偶尔还是会梦到以前的场景:他在雪地里给我系围巾,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是把围巾在我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说“这样就不冷了”;他在我生日时偷偷准备蛋糕,不小心把奶油蹭到脸上,像只小花猫,却笑得一脸得意;他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笨手笨脚地给我倒水,结果把杯子打翻了,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我又气又笑……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喘不过气。我会下意识地摸向旁边,摸到林河民温热的手臂时,才忽然想起,那些日子,早就过去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连痕迹都快没了。
林河民其实什么都知道。他从不戳破我的伪装,只是在我愣神时,默默递一杯温水,水温总是刚好;在我失眠时,陪我坐起来看窗外的月亮,偶尔说句“今晚的月亮很圆”,从不多问;有一次我半夜做梦,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鹤川”,醒来时看到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吓得赶紧道歉,他却转过头,轻轻拍着我的背说“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语气里的温柔,比月光还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