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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杨敏之捻起包银票的纸。是一张谢公笺。司礼监和朝廷值房都用供纸。皇城中用谢公笺的唯有一人。
他轻敲桌面,对杨清:“去侯府。”
杨清撇嘴,觉得公子就是想见张娘子找的借口。
两人打马回百姓口中俗称的美人巷,承恩侯府。
张侯爷仿佛已经等候多时,晃晃悠悠从袖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贤侄,自你昨日过府来说过此事,我与你伯母仔细找了一晚,总算把这张银票找到了!你看,是直接退给金风号的江管事还是如何啊?我都听你的。”
对他甚是贴心贴腹。
他接过侯爷手中的银票,笑了,满怀歉意:“教侯爷连夜凑钱换银票,是敏之之过。”
“非也非也!真是找了大半夜才找到的!咦?贤侄如何晓得?”张侯爷慌得摆动两只蒲扇大手,满头大汗。
他从怀中拿出李荃转交给他的银票:“不知如何到了万岁手上。侯爷,若想此事妥善转圜,莫要再瞒我。”
张侯爷瞠目结舌,过了好一阵,一拍大腿,恨恨道:“好你个张翠!转头就把你亲哥卖了!”还直接卖到万岁跟前!
厅堂的动静惊动了本就在窗外偷听的何氏,急急转进来,拿手指直戳张侯爷脑门柔声喝止:“昨日就叫你说实话,你偏生不听!”
侯爷少不得又是作揖又是哄劝,半哄半推的把何氏请出了门。
杨敏之不好盯着互相拉扯的侯爷夫妇看,垂下眼睑轻吹盏中茶水。难怪她连发脾气都娇娇软软的。相貌随父亲,性子应是随了母亲。漫无边际一阵遐想,薄唇轻勾,不觉莞尔。
秦韬在刑部把一切都扛下来,侯爷只要拿回印信退还银票,就算从金风号一事中摘出去了。
昨日他过府来,把印信退还侯爷。侯爷当他面把印信烧成了灰烬。当时侯爷说,银票是夫人保管的,他叫夫人晚间找出来便是。
万万没想到,一贯缺心眼的侯爷这回竟然还留了个心眼。差点把他都糊弄过去。
张侯爷这时才说实话。原来银票被金风号送来后,他转身就叫侯夫人送进宫孝敬贵妃了。
不知怎得又到了万岁手中。
杨敏之捏了捏鼻梁,再抬起头时看向侯爷依然是一脸抱歉:“接下来还得劳驾您听我的......”
听他说完,侯爷半晌没说话,试探道:“贤侄啊,既然你说这次是我帮你的忙,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本侯就笑纳了,什么时候让你还,你果真能还么?我提个要求,你就能办到?”
言语中吞吞吐吐,必定有事。
一双俊伟大眼,是一望见底的清澈和坦诚,叫杨敏之无来由的心虚发慌,心中甚至有些隐秘的雀跃。
将茶盏轻搁到桌边,起身冲侯爷拱手正色道:“君子焉能言而无信,只要不违国法不越朝纲,但凡侯爷有求,敏之没有不应的!”
张侯爷两手搓着大腿处锦袍,自顾笑呵呵,连说“甚好甚好”,也不跟他说到底会让杨敏之帮他做什么事。
还要留膳。杨敏之含笑推辞几回正要应承下来,跟张姝出门的仆从回来了一个,跟侯爷说,娘子和陆娘子从宫里出来就被承恩公府的二公子请到戏园听戏去了,叫他回来说一声。
“家里请的戏班子不爱听,专捡外头的听。”侯爷就这么一说,对爱女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叫仆从去回话,娘子们安便就好。
杨敏之笑意凝结,整了整官服,跟侯爷说,还未回府换过衣裳,就不叨扰了。
从侯府出来,天上飘来几朵乌云,遮住了晴朗的日头。他冷冷望向天空。眼看即将变天。
廊房大街。
“姑娘,快下雨了,我们也回吧。”
“不急。”
说着话的功夫,几滴雨飘落下来。
张姝适才叫随行的仆妇到糕点铺子买桂花糕,刚刚送到。她亲手接过去,也不叫喜鹊拿,吩咐她和车夫把车赶到街边屋檐下避雨。
接过喜鹊从马车里拿出的油纸伞,朝街角最后一个铺子快步走去。
宝山阁大门紧闭。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呆在门口。
旁边脂粉铺子的女掌柜朝她热情招手:“小娘子,快来这边避雨!那家铺子一天有半天是关着的呢!”一边说,一边朝她身后好奇的张望。
大点大点的雨滴落下来,街上行人匆匆,衣衫尽湿。
她心中异样,蓦然回首。隔着帷帽白纱,只见一袭青衫倚靠在街边木柱,眉目隽深,目不转睛看她,淡然含笑。
青色的直裰上,是雨打过后深深浅浅的湿痕。
她朝他走去。
杨敏之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伞,大部分伞面都倾斜到她的上方。
“戏好看吗?”他微笑问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抬起另一只手臂将她揽到身边,往宝山阁后头的巷子走去。
张姝没来由的又内疚又心慌,没察觉他的行为已是逾距,“给你买了桂花糕,要尝尝么?”
她和陆蓁从宫城出来,恰逢吴宣林来户部代北城兵马司的同僚取俸银欠条。因为虞氏和银票两件事,她心中乱极,没注意陆蓁和吴宣林说顽笑话,让领了俸禄的人请客。等她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说好去廊房大街上最有名的戏园。本想谢绝吴宣林的盛情,看陆蓁难得这么开怀,只好作罢。
坐在包厢中始终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忘记了。
从她脑中冒出的那些念头,不论是荒谬的还是诡异的,都远远超出她能够承受的范围。若有他在,一定能拨开这重重迷雾吧。
猛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他与她的今日之约。
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摆脱那两人,到这附近就下起了雨。
透过帷帽瞅他的神情。白日在值房高台上的锐利锋芒被收敛,湮灭在萧索青衫和雨雾中,只余温润的光泽。
他挑眉瞟了一眼她怯怯捧过来的油纸包,勾唇慢悠悠说了一声好。
宝山阁的后门在巷子里。
“公子!我一路追、紧着喊叫你拿伞,你……”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杨清语声一滞。
伞下一双人影,高大俊逸的郎君一手执伞,一手虚揽小女娘婀娜的腰身。
杨清看傻了眼,前门又传来潦草的哐哐拍门声,他回过神冒雨穿过庭院往前门跑。他们是宝山阁的熟人,掌柜的请他们随意,赶上下雨左右无事,掌柜自去后院厢房午睡,若有客人杨清就帮他代劳了。
杨敏之领张姝上宝山阁二楼。
这是一间幽静的茶室。
楼下传来喜鹊气骂“小兔崽子”的声音,杨清笑嘻嘻赔罪告饶。
张姝摘下帷帽,把装桂花糕的油纸包递给杨敏之:“给他俩分食吧。”
“不是说买给我的么?”杨敏之不接,走到临街的窗边。
风朝窗户吹,清凉的雨水随风飘进来。
他迎着微风细雨,倚探窗口。
街角处,吴宣林勒马停留,一脸惊愕呆愣,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宝山阁旁边他们适才进入的小巷。
突然感受到上方沉重的压迫,抬头。
站在窗边的杨敏之,眸光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从六部值房高台上俯视蝼蚁众生,任谁都不屑一顾。
随后他掩上了窗。
吴宣林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窘迫变得慌张,调转马头冒雨离开,一身狼狈。

第40章 甜的
张姝下木梯叫杨清找个干净的帕子给杨敏之擦脸上的雨水,杨清趁机笑嘻嘻拿走桂花糕,请喜鹊一起吃。
“不是给我买的么?”杨敏之又重复一遍,语气不悦。
张姝微笑:“杨小郎说你不喜甜食。”
杨敏之不搭理她,挽起袖子开始煮水做茶。
这个人好生没理,她差点失约让他淋雨他不介意,把他本就不爱吃的糕点给别人他倒生气了。
杨敏之把煮好的茶递到她手中,温暖的茶水香气漫溢,齿颊留香。
嗅着清新茶香,她想起虞氏一事,惴惴开口:“大人,之前跟你说过,我总觉得那日在马场不止那几个凶徒……”
杨敏之眸光深聚,看着她一点点说出,因为闻到武安侯夫人虞氏身上的暗香,怀疑虞氏也是那日袭击她们的歹徒之一。
张姝说完,松了口气。可怕的事一旦说出来也就没有想的那么可怕了。
窗外雨声渐小,杨敏之起身,推开窗户,湿凉的空气涌进来。
她看向他,心虚,忐忑不安。
她骑马奔逃时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形,当时陆蓁被毒粉刺激双目不能视物,唯一的见证人丹娘已不在……
所以,如今只是她一面之词,以及一个并不能作为证据的气味……
如果说那日的经历是一场噩梦,今日从虞氏身上再次闻到那抹暗香,让她无法自已生出的荒诞念头,就是一场更加诡诞的梦。她希望有个人来跟她说,她是错的,将她从梦中唤醒。
可是,一想到被杀害的丹娘,若真的还有凶徒逍遥法外,她又怎能安心!
“你怕吗?”杨敏之问。
“如果虞氏真的是那日的歹徒,你怕吗?”他走到她跟前,如昨日在水榭时一般,在她面前蹲下,一膝抵地,仰头看她,温柔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怕的,”她怯生生的点头,又摇头,“也不怕,那些见不得人的鬼魅魍魉,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为何要怕?”
杨敏之笑了。伸手交握她抓住裙裳的两只纤柔的手。
刚才讲述时她两手都紧张的冒出汗意,此时被他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顿觉安心。
柔美静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绯色。
“你为什么相信我?”她问他。
他反问:“为什么不信你?”
她抿唇微笑,乖怜无比。垂下头,眼前修长的大手轻握她手掌,如捧珍宝。心中微荡,喃声低语:“杨敏之,谢谢你。”
窗外潇潇雨歇。
“两年前元宵节,就是那天你晓得的。我与母亲去宫中看望姑姑,姑姑送我一个面具,本是很高兴的一天。晚上,一个宫婢送我回姑姑宫里。那晚宫中有晚宴,我们在路上不留意和一个端汤水的内侍撞上,汤水撒到我衣裳上。宫婢让我等一会儿,她去帮我拿件干净的披风。”
“后来,”她鼻子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我一个人在那个偏殿里很害怕,我就想先回姑姑宫里找母亲,再后来……我不知怎得一个人走出了宫,迷了路……”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后来”,眼中抖动着水光。杨敏之握她的手渐渐收紧,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手中传递过去。
“后来,我回帽儿胡同后,父亲带我去宫中谢恩。一个血淋淋的人从殿中爬出来,我当时吓坏了!她脸上身上都是血,冲我哭喊,叫我救她,跟我说,她去取披风了…………”
“她说她没有把我扔到宫外去,叫我救她 ……救她……”
她的泪泣从来都是安静无声的,却远甚于他人撕心裂肺的嚎啕之声,直把人心狠狠碾碎。
杨敏之不让她再说下去,拿手去拭她面庞上的两行泪光:
“这不是你的错,莫要责怪自己。佛经有云,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所谓前世修来今生受,前世她必定欠了你的,这一世才来还。姝娘聪慧良善,这么简单的佛理定然明白。”
子不语怪力乱神。谁能想到儒家最出色的一个弟子为了安慰、诓哄女娘,竟然面不改色的歪解佛经,当真罪过。
她依然摇头愧疚落泪:“她是因我而死的,如果我一直等着她不乱跑,如果她被杖责的时候,我为她辩白,她不会死!丹娘……也死了!无论如何,也是为我与蓁蓁而死。如果真的还有凶徒没有落网,为着丹娘,也为我自己的心,我不会放过那人!”
从最柔弱的人口中,说出最决绝的话来。虽小怯而实为大勇之人。
这样一个娇气又勇敢的女孩儿,叫他怎生不爱慕?
他站起来,两手搭在她圈椅的扶手处,俯身挨近。
“姝姝,”他盯着她的眼,“对于已经过去的,已经发生的,莫再去想。困于自苦,自怨自艾都于事无补。唯有做好当下事、未来事,才无愧于心。若虞氏真有蹊跷,她逃得了一时,终逃不过律法天网恢恢,我陪你一起查清真相,让丹娘子安息。”
她柔顺点头。
心结解开,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乍然发现他离自己挨得这么近,伸手去推,他结实的胸膛纹丝不动。
反而被他抓住她的手,隔着青衫摁在他热烘烘的胸膛上。
“好好说话,别乱动。”
她还未开口,他拿她想说的话堵了她的嘴。伴随一声轻叹,温柔又无奈。
张姝的脸从刚才的淡粉一下变得嫣红。
环顾左右,想起昨日在水榭未说完之事,问他:“你找我爹爹究竟为何事?”
他避开她的眼,视线落到她身后的屏风摆件上,说,已将侯爷的印信归还,他并没有利用侯爷之心。
说完,轻睃她面色。至于今日和侯爷相商之事,怕她多想,没与她细讲,只说有事请侯爷相助。
她只知刑部已结案,不知中间还有多少繁枝细节。父亲已无恙,银票却还悬在外头。
“江管事给父亲的银票,我后来才晓得父亲给了贵妃。今日进宫,我叫喜鹊去贵妃宫中寻过薛姑姑,她说,”她犹豫了一瞬,说,“贵妃又将银票给了万岁!”
此事他已知晓。否则李荃也不会找他。
“薛姑姑她们,都不当回事,说是娘娘赏、赏给万岁的,不好再要回来。还说万岁当时都没生气,又怕什么。”姑姑和薛令人她们浑不在意,张姝说出来也就当安慰自己。
杨敏之微愕,问她其中关节到底如何。
张姝把头埋下去,脸更红了。她和喜鹊从宫中出来,随陆蓁和吴宣林到戏园看戏,趁着周围嘈杂,她仔细的问过喜鹊。
要让她把薛令人跟喜鹊说的话细细跟杨敏之再讲一遍,却有些臊脸,叫她怎生开口。
可终究还是满心满眼的相信他更胜过别的。
于是跟他和盘托出,薛令人是这么说的,因贵妃有孕,万岁去她寝宫次数少了,教她发现万岁除了去皇后宫中,还私下宠幸过宫女。贵妃惯来跋扈,跟万岁闹了别扭,说出许多僭越的话来。两人话赶话的,万岁约莫也把贵妃气狠了,贵妃怒气上头,竟把万岁比作伶人小倌,当时就拿出银票甩到万岁脸上要买他几夜。不过即便这样万岁也没恼,兀的放声大笑,收了银票还说谢娘娘的赏。
薛令人之所以跟喜鹊讲这些,既显摆主子得脸,也是为着安侯爷一家的心。贵妃娘娘没少跟万岁扯皮,这又算得了什么?
杨敏之没想到,银票原来是这么到万岁手上的。
此时见她眉眼带怯含羞说完,不知耗了多大勇气。心中微痒,忍不住又想逗弄她。
“万岁确实没有生气,姝姝莫要担忧。你看是这张么?”
张姝吃惊抬头,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桑皮纸,笑吟吟展到她眼前。
她不敢置信,伸手就要去拿,杨敏之却偏偏把手往后一退,叫她够不着。
她本就被杨敏之抓着一只手按在他胸口,另一只手刚伸出去,椅子脚突然沿光滑的木地面向后滑去,她收不住往前扑的身势,一眨眼间,杨敏之被她连带扑倒。
随着椅子咣当一声响向后倒下,杨敏之一手搂她细腰,砸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张姝伏在杨敏之身上,两人俱是一愣,没想到突然搞成这个样子。
楼下也听到动静,喜鹊要上来,被杨清插科打诨拦下。听闻杨清哎呦痛呼,只怕又挨了几脚踹。
她慌得从他胸前撑起手。
“别动。”
热烈的气息在他胸腔起伏。手中银票被他松开,轻飘飘的落到木地板上。
他两只手掐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的身子支起,牢固的箍在他胸膛上方。
眼前娇艳的像花儿的脸庞上,粉嘟嘟的唇瓣微微颤抖,无声翕动。往上,漂亮的眼睫上,还残留着刚才没有擦净的泪痕。
握她腰的手肘顿时酥麻,将她柔软的身躯轻轻一带贴上他的胸膛,他的唇凑过来,猝不及防吻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眸。
羞怯的惊呼声中,被薄唇摩挲的眼睛慌得紧紧闭上,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唇,换来他并不满足的喟叹,一边朝她紧闭的眼热情碾压,一寸寸吻过去。
一边拿大手稳稳的托住她的脑后,她的挣扎徒劳无用,反而让他的蚕食更加狂热。
但这样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杨敏之不……”她微弱的颤声才刚出口,他的唇从她紧闭的眼眸处滑下来,张口含住了她的呜咽声。
情之所至,这些原本就无师自通。
“谁说我不喜欢甜的?姝姝......好甜......”他轻吮她的唇瓣,将炙热喘息和放浪的低语一起渡入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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