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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况且,江南士林与当地豪绅牵连甚深,江南富庶而税赋乏力,也有这方面的缘由。冷眼旁观程三郎等人出行无不华衣美食极尽骄奢,便可见端倪。
他与父亲几次夜谈,表明不愿以个人婚姻换取江南士族对新政所谓的支持。
他自会闯出自己的路来。
父亲已允。
且看他如何搅动这朝堂风云。
朝政上的事自是不会与母亲说,只告诉母亲,父亲与他多方考量,议亲暂缓。
如此母亲也就不用着急,待二姐生产后再回京即可。
写完书信给杨清让他明日一早就交付给邮驿,另铺开纸抄写经文。
隔壁还热闹着。听阿清说,侯爷请了戏班子唱堂会。隔了一道院墙与半座花园,吹拉弹唱的声音隐约传来。
杨清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侯爷最快活呀”,随之跟着远远传来的调子哼唱起来。
要说最机灵还属他。大公子不过叫他往这边府宅多跑了几趟,忙里偷闲多问了他几句,就被他瞧出端倪。
费心帮衬他私会佳人,回头就被他下脸子,还挨他踹了两脚。
杨清忿忿赌气,恨不得对公子说,小爷不爱伺候了!侯爷招赘他还惦记着呢!只要侯爷看得上,他随时可以打好包袱去隔壁。
心虚的瞅了一眼面无表情抄经的大公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杨敏之没写几行,心浮气躁的撂下笔。
那一声声凄美的音腔,他和她在重阳木后头的假山石旁也听着了。
那时只想着跟她把话说清楚,并不过耳。这会儿细听起来,浅吟低叹,欲语还休,如将断未断的连线珠子一般,直衬得夜凉如水,勾人愁绪。
他复提起笔,不过转瞬的功夫在纸上写下一首词。
待掷了笔,又从头髻抽出青玉簪掷到炕桌上。
玉簪轻撞桌面,发出吧嗒声响。
“我的爷!您好歹爱惜些!下回还想在姑娘跟前卖俏,我就只能削根木头给您簪着了!”杨清跳起来,拾起玉簪心疼的摸了又摸,还好没坏。
“滚。”杨敏之冷冷吐出一个字。绕过屏风倒到床上。
杨清踮脚靠到书案旁掐灭灯盏里的火烛,悄摸摸瞥了一眼纸上新填的词,只记下最后一句,“怎猜得闲情谁与共”。
公子在做学问上向来谨肃端方,从不做闺怨之类的情诗浪词,这还是头一遭。好不稀奇。
让他这镇日快活的人也无端伤感起来,学唱戏的伶人无限哀怨的叹了一息。把话本夹到腋下,离开时给他掩上门。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一时心烦意乱,为何越解释情形越糟?一时绮思翩翩,跟他发恼发嗔总比客客气气的强罢。这么想,心里总安慰些。
隔壁依旧余音缭绕。
辗转反侧深夜无眠的也不知是否只他一人?

脚榻上喜鹊安稳的鼾声和水榭处婉转回旋的戏腔此起彼伏。
纱帐顶上的缠枝花纹被她盯着看了良久,连绵不断的花纹在眼中悠悠旋转。
一晃夜已过半,天色在深蓝和浅青之间转换着颜色,时暗时明。
张姝起身披了件薄外衫,从脚踏边悄无声息的绕出去,坐到窗榻前。
不用点灯,就着外面越来越亮的青色天光,比拟起花样子开始绣抹额。
“姑娘,今日怎起得这么早?”喜鹊揉着眼睛坐起来,穿鞋下榻。
她专注的盯着手上的活计:“就这一天了,可不得抓紧些。”
虽说只是一条抹额,毕竟是呈给太后的,一针一线都力求尽善尽美。待做好打上最后一个结,日头偏西,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叫喜鹊把绣样送还给隔壁的钟夫人。
只在秋千架上略坐了会儿,喜鹊前脚出院门,后脚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封花笺。
张姝奇怪:“怎得这样快?”
喜鹊笑:“杨大人过府来拜会侯爷,在廊下碰到杨小郎,说交给他就行。”
她偏头抵在秋千索上,随口说了一声“是么”,不再言语。
喜鹊把花笺信纸递过来:“上回在通州码头见过的程家一娘派人给您送的信。”
她愣神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这日来头一个笑容。程毓秀在信中说她近日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心情轻松,也一直惦记着她,不知她是否得空,想邀她一聚。
“送信的人还在么?”
“在的,在的!”喜鹊点头。
张姝拿出自己以前闲时做的芙蓉笺,挽起袖子飞快的给程毓秀写了一封回信。被朋友想念总让人喜悦,而且她也一直惦念着她。
喜鹊又跑一趟,这次回来,脸红红的,慌张的像撞到了鬼。
“姑娘,这是……杨小郎说,”她磕磕巴巴,艰难的咽下口水,“杨小郎说他家大公子写给您的!”
一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工工整整的纸,往张姝怀里一放。
“我发誓我没看过啊,姑娘!”
听她惊惶惶一喊,还没看到写的什么,两团红晕先浮上了脸颊。
颤巍巍打开纸一看,登时血气上涌,脸瞬间红透,又羞又气。
这个杨敏之,当她是什么?这等艳词浪句也敢拿到她眼前来!
张姝将纸揉进袖兜,倏地从秋千座上站起来,往主院走去。
喜鹊刚要跟上,转身回屋把她的团扇拿上。
侯爷在外院招待客人,在主院用晚膳的只有何氏和张姝母女。
何氏喜气洋洋的,叫张姝晚膳后陪她去园子里听戏。她和张侯爷天天听堂会到入夜。娇娇儿不爱凑这热闹,说听着那些角儿们一开腔总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何氏跟她说,这回不同了,是戏班子里一个惯会演滑稽戏的丑角,还会吞吐烟火变戏法,极为逗乐。
张姝答好。乖巧的陪在母亲身边。
她们在水榭这头,戏台子隔了一池青碧的湖水,搭在水榭那头。围着戏台扎了一圈灯笼,直照的戏台的台面亮堂堂。
戏还未开场,侯爷身边的管事来找,何氏就先走开了。
张姝叫喜鹊去把杨敏之请过来。
喜鹊吓得脸都白了,这一个个都疯了么!她家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胆子倒不小!
“我的姑娘!我若敢干出这种事来,侯爷和夫人会打断我的腿!”
要说,喜鹊姑娘在侯府的日子还是过得太安逸了,丧失了曾经宫中生活的警觉和多疑。她不晓得她若干出这事来,侯爷不但不会打断她腿,还会拍她的肩膀哈哈叫好。
“杨小郎叫你把东西给他你就给,叫你送信你就送,偏到我这使唤你就使唤不动了?”她凝望着湖水中橘红的灯笼倒影,不紧不慢的说,“这等子小事你总有办法的。”
喜鹊说什么也不去。
张姝就把写了艳词的纸递给她,让她还回去。
她更不敢接。正和姑娘僵持着讨饶,水榭尽头走来几个人影。
一看大大小小这几个来人,喜鹊的嘴张大的合不拢来。
杳杳小娘子圆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往水榭那头的戏台子张望,隔着一水间就要扑过去。掰开抱着她的杨敏之的胳膊,一顿乱扭:“我要过去!看杂耍!”
喜鹊福至心灵,恭敬的走过去福身一礼,朝后头满头大汗撵上来的嬷嬷说,她带小娘子去戏台子跟前,那里看得更仔细些。
奶嬷嬷连声说好。小娘子一日大过一日,会吃会玩能跑能跳,越来越像个小魔神,实叫人难以招架。听喜鹊如此说,忙把从杨敏之身上扭下来的小娘子强行抱起,跟她穿行长廊到戏台子近前去。
张姝倚坐廊间长椅,拿团扇抵在鼻梁上,遮住半边面容。只默默的坐着,既不起身行礼,也不说话。
杨敏之掸了掸衣袖,长身而立,目光索然的看她。
此处正是上次他和郑璧一起到侯府来,张姝跟他致谢的地方。兜兜转转又到了这里。
那时,侯爷还打算招郑璧为婿。今日侯爷就像全忘了当日事,对他口呼贤侄,与他推杯换盏,亲热之极。一时让他分不清,侯爷到底是对每个年轻后生都这么热忱,还是有别的意思。搞得他席间颇为忐忑。
“杨敏之。”
“姝娘。”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住。
杨敏之耳后一热,请她先说。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过去:“以后莫要如此。”
瞧她语气中带了些愠色,他疑惑的接过来,展开一看,俊美的脸颊上浮现两团狼狈的酡红。
昨日晚间因她劈头盖脸的那番话,他心中一时迷惘一时颓唐,胡乱填了这首词,竟落到她手里。
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阿清干的。早上上值前,阿清忘了拿他给母亲的书信,赶回去拿,当时也一并顺走了摊在书案上的词。
倒怪不得阿清。
只是,他才知道,原以为柔怯可爱的她,竟是一个冷心冷情的女娘。
本就醉意上头,不知所措的心思被赤裸裸的在她面前揭开,此刻麻木,既不觉得赧然,也懒得解释。
反正一再被她恼被她嫌弃,只破罐子破摔罢了。
他心一横,借着酒劲,踉跄几步栽到她身前,双手扣住长廊扶条,把坐着的她禁锢到两臂之间。
无视她娇怯的惊呼,只目光炯炯的盯着团扇上头那双美丽惊惶的眼睛:
“你看到了,我就是如此!剖心可鉴,你就是把我的心剖出来也是这样的!你若觉得我对你的爱慕是非分之想,那便是了。心悦你欢喜你,这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若你愿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我依你的。可若是不论怎么做,都让你恼我疏远我,那我只能按我自己的方式来!”
醺烈的酒气齐头盖脸的喷过来,单薄的丝绢扇面根本无法抵挡。热气腾腾的男子气息肆无忌惮的侵蚀着被钳制住的这个小小的角落,和他臂弯中瑟瑟颤抖的娇小女娘。
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冰冷自弃,看向她的眸光却炽热若狂。
戏台子上的伶人正在卖力表演奇妙的戏法,隔空变出一朵花一只鸟或喷出一口火来,转瞬又消失不见,惹得叫好声不断。除了杳杳,侯府的下人们也凑到戏台子跟前去看。叫好声拍掌声在水榭间回荡,连静谧的湖面也跟着漾起一圈圈波纹。
热闹的杂音被他坚实的肩膀和两只霸道的手臂排除在水榭之外,他牢牢的盯着她,也只允许她看向自己,低声唤她:“姝姝。”
她后背抵靠冰凉的栏杆,只觉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徒劳的抵抗着极大的诱惑。
眼眸是酸的,狂跳的心间亦是酸的。抖动的扇面下是她垂下的头和颤栗的湿润眼睫。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有企图心。你对我也是如此,对么?”
高大的身躯从她头顶俯落下来,他一膝抵地,一膝弯曲半蹲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手中的扇子拨落,仰头看她,冲她发问。看她红眼落泪,看她慌张却无处可逃。
逼迫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他没有别的法子。
“杨敏之,”她终于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是聪明人,何以糊涂?”
他伸手去拂她面颊上的泪水:“在姝姝面前,某何来的聪明?我若聪明一些,就该晓得姝姝是不是对我有意,就不会怎么也猜不着姝姝的心思,也不会整夜无眠只想着词中所写之语......”
他口中言词孟浪,举止越发放肆,两只大手捧起她湿漉漉嫣红的小脸,逼迫她只能看他,无法再躲避。
张姝挣脱不开,索性自暴自弃:“杨敏之!你是何人我又是何人你焉不知?子非良人齐大非偶,对你不过是一时的自寻烦恼而已,于我,我并不想自轻自贱!”
若没有姑姑之势,她何以能坐到此处?而他,即便没有首辅之子这一层身份,亦是百年清流诗书大族出来的最有出息的子弟。
杨敏之捧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垂下头,不再口出轻狂之语。

她缓了一口气,忽觉失落,心尖空落落的,无处安放的酸涩迅速占据了整个心房。
“原来,困扰姝姝的竟是门第之见。”在她膝上喃喃低语。肩膀轻不可察的抖动。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两只手掌如铁罩一般强悍的贴在她脸上。
感知到她快忍不住的怒气,杨敏之终于抬起头来,点点笑意侵染眉间唇角。
他刚才竟然躲着在偷笑!
张姝再次扬起手臂,被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一手牵起一只纤细的手腕,将她的玉手小心翼翼的捧到他的手心,合拢到他炙热的手掌中,最终安放到她膝头上。
四目相接,他黢黑深邃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芒迸裂,愉悦,炽热,脉脉含情。她慌乱的瞥过头去,侧面水润的眼角处亦泛起一抹羞红。
这是他的女孩儿。是他于朝堂筹谋中裹挟得来的女孩儿。
若没有他一步步的机关算计推波助澜,她在乡野,他在朝堂,他和她就如天上的参与商,永远不会相识。
他俯下头,虔诚的将前额贴到手掌中的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上。她的手和她的身子轻微的抖动,却不再挣脱。
“你知道么,今日过府,我有无数次冲动想与侯爷提亲。既讨好不了你,讨好侯爷想必还容易些。”既窥到了她的心,语气又变得轻快诙谑。
张姝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找父亲何事?”
杨敏之依然半跪靠近她膝头,歪头望了一眼栏杆外波光倒影徐徐摇荡的湖面,笑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姝姝想听,晚上我告诉你。”
其实现在就是晚上。
他拿起刚才被他拨开丢到一旁的扇子把玩。
张姝从他手中夺过扇子,瞪他:“又不好生说话。”
他收起玩笑之色:“明日从宫中出来去宝山阁等我。”
她拿团扇遮住灿若红霞的面容,垂下眼不答话。不管他还跪坐在旁,自顾站起来走出水榭。身后传来快活的闷声低笑。
远处灯火通明的戏台上,伶人的表演已近尾声。
府中管事捧了一盘子铜钱从水榭外穿梭而过,去戏台处打赏伶人,也驱散了看戏的下人们。一时众人散开,收拾戏台的收拾台子,送客人出府的自去恭送客人。
她叫住一个在园中值守的婢女,教她给喜鹊带话,让她散了后自己回青鸾院去。
等喜鹊急巴巴的赶回来,张姝已经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换了寝衣,在镜前擦拭头发。
张姝打发走小丫鬟,喜鹊正要拿帕子给她擦头发,她皱了皱鼻子:“先去梳洗换身衣裳罢。”
她自小对气味最是敏感,稍微有一点腌臜的气息都能分辨出来。做打扫浣洗等粗活的婢女等闲进不得她屋子,能近身的也就一个喜鹊。
喜鹊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临去水房前偷瞄一眼正拿篦子梳理头发的姑娘,安静柔顺的一如往常,应该没生她气罢。
她疲惫的叹了口气。这一晚上过得,别人看戏她也看戏。别人看得兴高采烈,她看得提心吊胆。时不时隔着水面朝黑压压的水榭睃来睃去,既怕哪个不长眼的闯进去,又怕侯夫人突然返回。
还好老天又饶她一回。
自杨大人过府来和侯爷说了什么,侯爷叫人把夫人请去主院,不知在忙活什么事,夫人后来一直没回水榭。
她从戏台那边回来时有心去主院打听,这次夫人身边的仆妇也不知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口风变紧了,她什么也没探听到。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从水房出来。正在廊间屋檐下边走边擦头发,空中划过来几颗小石子,分毫不错的落到她面前的地面上。
喜鹊狐疑的抬头朝小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院外高耸的梧桐树上,从梧桐枝叶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姐姐!喜鹊姐姐!”
杨清趴在几丈高的梧桐树枝桠上,冲她招手低喊,又竖起手指压到嘴边做噤声之状。
这棵树长在侯府,繁茂的虬枝却一路攀升,跨过院墙延展到隔壁的院落。
喜鹊心口一窒,刚“啊”的叫出声赶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杨清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树下头:“姐姐!劳烦你去叫张娘子,她与我家公子说好的!”
喜鹊朝他啐了一口,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低声暗骂:“好你个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且等着我喊人来拿你!”
杨清听没听见不晓得,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张姝,唤了一声“喜鹊”。
喜鹊进屋,“砰”的把门关上。
“姑娘!这次我可没听那小崽子的!”
张姝心中微动,推开刚才发出响动的屋子后面那扇窗户。
那一处挨着排水的沟渠,大如伞盖的梧桐枝叶遮蔽了大半夜空。
杨清已不见踪影。喜鹊刚松口气,跟随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倚靠在高处树干上坐着的白衣郎君,不是杨敏之是谁?
顺着杨敏之的目光所向,喜鹊不可置信的看回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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