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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杨霜枝瞠目,不敢置信。
他掸了掸官服上的尘土,平静的道:“这世间的事,若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枉活一世又有甚意思?”
被长姐一打岔,这会儿才说起正事。他说,自从杨霜枝入京,他就给江陵那边钟家宗族的族老去了信,请他从钟氏小一辈中找几个聪明上进的好孩子,从中挑一个过继给杨霜枝做继子,先养在钟老夫人膝下,待钟老夫人百年,他愿意入京侍奉养母,或愿意在江陵谋一官半职,皆由他。
钟家族老刚刚来信说,挑了几个还不错的孩子,但是钟老夫人始终不依,定要杨霜枝归家。
杨敏之知道钟老夫人的事不处置妥当,长姐在京城不能安心久居。他早晚要亲自走一趟江陵,摆平此事。
明日就走。
杨霜枝听他说完,当即站起来,要收拾衣裳用物带杳杳跟他回江陵。
杨敏之极力劝阻:“姐姐就是太重规矩!需知规矩是人定的,也是随人走的!”
弟弟悍然独断,却一心是为了她与杳杳。杨霜枝眼圈发红,不再说回江陵的话,又忙起来要给他和杨清准备出行的行李。
杨敏之说把杨清留下来供她使唤,又请她代他多照应着点姝姝。
“人家姑娘好好的在府里待着,有父有母,要你我照应什么?”
被长姐啐了一嘴,杨敏之拱手又是谢又是笑,转身要回自己院去。
被杨霜枝叫住:“慢着!”
等了半晌,才听长姐道:“按理说母亲给你去侯府提亲前,你不可与张娘子私自一处。我知道你心里惯有大主意,也不大听得劝。无论如何,你要顾全她的名声!”
杨敏之只得又拱手作揖,无奈笑道:“阿姐把我想哪里去了。”
杨霜枝摇摇头,任他去。转身就叫仆妇跟过去,到大公子院子里接张娘子出来。
回鸾院中。
张姝已剪了满满一篮子白色的花朵,清香逼人。
栀子更适宜江南水土,移植到侯府来的几棵树都长得不大好。唯独回鸾院中的这一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碧绿的枝叶大把大把长起来,一树花朵白胜雪香若梅,竟把旁边的火红石榴都比了下去。
怪不得他那几日总拿栀子戏弄于她。
这一树花开的委实太多太密了些,不剪一些去,明年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长势。顺手指点仆妇把院中的花树都修剪了一番。
修剪完,她打量焕然一新的院落。
如果没有被院墙和园林隔开,这应是青鸾院旁边最近的院子。
原来他与她竟住的如此之近。
垂头微笑。
“也可以用来做香囊的么?”回廊下传来悠悠的一声问话。
张姝抬头。
他抱臂倚靠廊下木柱,抬了抬下巴指向被修剪过的花树,又问:“怎么还留那么些在树上?”
她抱着篮子走过来:“用不了那么多,剪得光秃秃的反而不雅致。”
“没人看,开败了倒可惜。”杨敏之说完,看了她一眼,又说,“我明日去趟江陵。”
张姝大吃一惊。
他把跟长姐说的话又大致告诉她,然后说:“不要试图去接近虞氏。”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摆弄香料,别人只当端午月已至,时人都会随身佩戴香囊香包驱邪避毒。只有杨敏之知道她还惦记虞氏与马场歹徒一事。
自从他叫郑璧去探听武安侯夫人,虞氏深居内宅,郑璧一无所获。
沈誉在宣府和大同探查过,那边也没有士兵出逃。但是几个月未发粮饷,有人闹事。当时给陆如柏传信的暗探把这个消息误当成士卒出逃。
武安侯府后面是敬妃,承恩侯府后头是贵妃。两家外戚平日素无来往。即使卢梦麟为大皇子争储时,后宫也没传出不合。敬妃和武安侯没有理由追杀卢梦麟,更没有理由针对贵妃娘家一个小小的女娘。
但他对虞氏的怀疑并没有因此减少。若虞氏真是那日马场歹徒之一,为何偏偏掳走张姝,让他心中极为不安。
又赶上他必须去一趟江陵,是以叫杨清回美人巷这边时刻照应。
他挥挥手驱走庭院中的仆妇,把这些事细细与她说了一遍。
“几时回呢?”她问。
“月末前总赶得回来的。”
说完这些,他清咳了一声:“那我明日便走了?”
她神色怔怔的,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呆在原地。
他靠前几步挨近她。她的头发丝,脸蛋上和裙裳上,栀子的清香浓郁,教人心脾舒畅。
“还要那么久么?”掩不住的失望之色。
原来她刚才发呆是在计算时日。
他笑了,俯身把头靠到她耳边轻唤“姝姝”。
她耳旁红了一片。不用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抬手捂上自己的嘴唇,含羞摇头。那晚她也是糊涂了,仗着自己也有些醉意主动亲了他,没想到又被他把嘴吮的又红又肿,回去又教喜鹊给发现了。
听她羞答答的说完,杨敏之脑中轰隆一声,所谓的规矩、长姐的叮嘱全抛到了脑后。
一把搂住她压到廊间木柱上,亲吻如雨点般落到她脸上。
碰到她的唇时,被她慌张的躲开:“真的不行!”
他垂下眼睛看她娇嫩的像花儿一般的水润唇瓣,无力的躲避他,可怜的颤栗着。
心中既柔软爱怜,又有按捺不住的悸动在咆哮。压着她的唇耐着性子哑声哄道:“这回不亲你嘴,张开口。”
他还真的只是轻轻的贴了贴她的嘴唇。就在她懵懵懂懂的放松警惕时,接下来,随着他的薄唇温柔触碰,扣开关卡,往她口中渡入的竟是他的……比亲她的唇更恶劣!
呜咽了几声,反被更深的缠绕和品尝,一片混乱中,她忍不住咬了他。

当张姝第三次拿起桌上的冷茶往嘴里喂,喜鹊不由提醒她不要贪凉。
嘴是没肿,舌头却肿了。咬他也无济于事,反而被他变本加厉的吮与嬉。
被喜鹊一说,本在极力恢复平静的脸庞又火辣辣的烧起来。
喜鹊觉得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
好在杨敏之出了京,杨清也消停了,没有人再来爬墙头爬树,也没有人悄悄塞东西叫她传递,她终于不用时刻提防来自隔壁的出格行为,以及她家姑娘的胆大包天。
当然在别人眼里,张姝一直都是乖巧和顺的。
杨敏之走后,她跟母亲打听了几嘴武安侯府和虞氏,他们家和武安侯府没有往来,倒是承恩公夫人以及邱夫人和两个后妃娘家都有交往。承恩公夫人请何氏去公府推牌九听戏,虞氏一次也没去,听说在府中养胎。
如杨敏之所说,越是如此越让人忌惮起疑。偏偏奈何不得。
她不摆弄香料了,江七娘偏巧又托人送了一小盒香丸过来,说是她胞兄六郎在宣府那边的边贸市场上寻来的。据说长期食用可使人遍体生香。
江六郎与他父亲指派给他的管事从杭州北上后没来得及到侯府拜会,就被杨敏之打发去了宣府协助沈誉解决边粮一事。匆忙之间叫七娘帮她留意张娘子的喜好。后来从宣府边市上碰到这种香丸,据说深受北漠那边的鞑子们喜欢。江六郎引以为奇,当即买了叫人送过来。
程毓秀通医理,对于入口的东西都怀了几分审视,碾碎了一颗拿到鼻边闻了闻,又化水浅尝,皱眉说:“这种香丸里有麝香和红花,女子不适宜长期食用,未孕者会难以受孕,已有孕者还会有滑胎的危险。”
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们当然不会随意吃这些玩意儿,不过作为奇货把玩罢了。
程毓秀处于医者的本能,也就是多叮嘱几句。倒把陆蓁和喜鹊臊了一脸。
张姝在她碾碎香丸时,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又亲手碾碎了几颗,捧了一堆香屑到鼻子间深嗅。
她不如程毓秀懂得医理和药草,但她天生对气味的感知敏于常人。她手中香屑隐隐散发的香味与虞氏身上的暗香一模一样。
“姑娘别挨那么近!”喜鹊吓得把她的手往下拦。这么邪门的香丸,别说吃,就是闻也闻不得啊。
张姝问:“程姐姐觉得要吃多长时间才会让人闻到香气?”
这回连陆蓁都被唬着了,一脸嫌弃:“鞑子们吃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草原上的马粪牛粪。”
程毓秀看她神色非常严肃,虽不知道她对这个香丸为什么这么感兴趣,但绝不是陆蓁和喜鹊想的那样,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也不晓得,但总归不是一日两日,好歹得吃上几年吧。我想它的作用不是让人的体味变得很香,而是压制某种不好闻的气味,比如狐臭。亦或像蓁蓁说的,长期居住在草原上的人,体味会比较重,会用它来冲淡一些味道。”
张姝点点头,把香丸的碎屑都收捡到盒子里,叫喜鹊放好。
她和杨敏之对虞氏的怀疑,因为这个香丸,反而变得站不住脚。香丸来自宣府边市,用它的肯定不止虞氏一人。但是如果虞氏以前长期在服用这种香丸,她竟然还可以怀孕,也是奇事,让人想不通。
仿佛冥冥中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她取出日历簿,在今日的日期背面画了一盒香丸,一个妇人,腹中隆起。一边画一边想,上次在宫中见虞氏,她小腹扁平,从外头看不出一点迹象。想必还没有多长时间吧。不过,妇人到底多长时间会隆起腹部,甚至怎样会怀孕......都让人又好奇又怯怕,又让她绝不敢问出口。
她的脸庞微红。
陆蓁探头看了一眼她画的画,在旁边跟程毓秀喁喁私语。
听陆蓁压低嗓子咕哝:“程姐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什么怀孕滑胎的,跟我讲讲呗......”
张姝顿住笔,挪着小碎步子往她们身边靠。
程毓秀抬眼望她:“姝娘也好奇?”
张姝猛的摇头,瞥了一眼已不在跟前的喜鹊,又默默的点了个头。
程毓秀挑眉含笑,招手叫她俩附耳过来。
几个女娘正在窗榻前低声说话,含羞笑闹,院子外头突然一阵嘈杂声起。
何氏院中的管事仆妇一脸惊惶的跑过来,边跑边喊:“大娘子!快去看看侯爷和夫人啊!侯爷被抬着回来了!后背上都是血!夫人哭得晕过去了!”
张姝惊得身子一晃站起来,脸唰的就白了。陆蓁和程毓秀一左一右的陪着她去主院。
这一日是万岁召见内阁和六部五品以上官员的朝会日,也称“小朝会”。昨日父亲就接到传召,万岁令他参加今日的朝会。父亲不过在锦衣卫挂个七品虚职,怎会有资格参与朝会?父亲也不与母亲和她解释,只说早就知晓了。
今早上卯时不到就乐呵呵的坐轿去太极门。不知遇到什么祸事!
主院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两个主子,一个趴在床上喊夫人,着急的手脚并用要爬下床,一个躺在对面的窗榻上,脸色青白,气息微弱。
张姝还没踏进屋,泪珠子就往下淌。腿已经软了,脑子还没乱。叫人速去请郎中看侯爷身上的外伤。
程毓秀不等她说就疾步走到窗榻前,把团团围住的人遣开,解了侯夫人的外裳,拿手探鼻息和脉息,按压人中和檀中两处穴位。
府中备用的针石正好也被张姝叫人取来给程毓秀。
“夫人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程毓秀朝她点点头,接了针烧过酒,扎到几个要紧的穴位上,稳住侯夫人的心神。
何氏嗳哟几声□□,悠悠醒转过来。
郎中赶过来前,程毓秀又给张侯爷把了脉,说脏腑都无碍。
侯爷后背上的伤势主要集中在臀,血肉模糊,触目心惊。臀上的血都溅到了后背上,难怪仆妇去喊张姝时,说后背上都是血。
看这样子,侯爷是在朝会上被打了板子。
张姝含泪问父亲到底是怎得了。
张侯爷痛的后背如同整张皮子都被活剥开来,哪还说得出囫囵话。只着急往外探头唤夫人。
看何氏醒转过来,张侯爷才咬牙哼哼了两声,叫闺女勿哭,先去照顾何氏。
张姝的眼泪哪止得住,一边流泪一边扶着母亲到厢房安歇。空出地方让郎中给父亲看伤。
陆蓁适才去了外院,盘问送侯爷回来的宫中侍卫,才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情形。
今日的朝会可称得上血雨腥风。受杖责的不止侯爷,还有户部和工部的几位侍郎大人。以及几个五品不到的低等胥吏,和通州河运码头总管衙门的几个主事,都被拖到太极殿外挨了打。其中就有侯爷的忘年交秦韬。
其余的,侍卫语焉不详,只说侯爷和秦大人挨得最轻。不过二十杖而已,万岁已经很给侯爷留了情面。
如果张侯爷听到侍卫这么说,绝对不会感受到任何慰藉。他又不是巴巴的凑上去挨打的!
朝会上,都察院上奏京中勋贵和朝中官员收受商贾贿赂,把他和几名户部官员、通州码头总管衙门统统揭发出来。
都察院一直在查运河商税一事。南来北往的大运河上,每日都是上百万两的钱粮和货物周转。但是不论户部还是内廷掌管的市舶司,都收不上多少税银。
商贾拿银子打点朝中官员和京中勋贵,拿了帖子一路畅通南北,再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好处给所过码头的总管衙门和税关,皂吏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都察院借银票一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京杭运河查了个遍,把揪出来的官员和皂吏也都打了个遍。
张侯爷在殿中听着外面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两股打战冷汗直冒。
万岁和都察院倒没有格外为难他,万岁貌似还很亲切的问他,该怎么自罚。
他按照杨敏之交代的,向万岁叩首请罪,表示愿意将万岁恩赏于他的庄田和耕地中的三成回归官田,三成佃给无地农户。同时,配合内阁正在主导的土地清丈,三个月内将自己名下和河间张氏族人的土地和佃户一一造册,呈交河间县令。
万岁非常欣慰。
关于他的戏份应当到此结束。
谁知礼部侍郎秦大人突然出列请奏,说什么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外戚乎!
当时秦大人自己的儿子正在殿外挨打。他不为秦韬求情,反而为维护国法不惜冒犯龙颜,其高风亮节让朝臣们大为眼红,于是纷纷表露忠君之心,不甘落于人后。
殿上本来就是文臣们打嘴仗的地方,一时就吵吵嚷嚷起来。
最后,害得张侯爷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原以为不过是个苦肉计,打到身上才晓得真疼啊。
等被抬回侯府,把夫人吓晕,把娇娇儿吓哭,侯爷自己在床上趴了几天,回过神来,越想越不对劲。
大掌往床上一拍,恨的牙痒痒:“杨敏之竖子小儿!本侯被他算计了!”
何氏惊讶问他。
喜鹊帮张姝打理主院,侯爷与夫人说话也不避讳她这个小婢女,全让她听了去。
杨大人一头哄骗侯爷挨了板子,一头哄骗她家姑娘跟他好。让她越想越气愤。
转头就把侯爷说的一股脑告诉了张姝。

张姝心中震惊,但并不太相信父亲的判断。
银票最后既到万岁手上,难免不被牵扯到朝政中。杨敏之与她说过,他没有利用父亲在朝堂上做文章。父亲在大殿上的呈词是他教的,他应该没有料到是这样吧。
可心里总是沉沉的。
张侯爷身上的外伤一天天好起来,接着又犯了热疾。他本就比别人肥胖,进入毒五月以来,别人还未觉得有多热,他稍动一动就大汗淋漓。这番挨了廷杖,镇日趴在床上养伤,湿毒排不出去,胸前起了一层汗疹。
郎中给他开了清热毒的药,给侯夫人开了安神静心的汤剂。侯爷夫妇一个病一个弱,家事应酬都撒开手,全交到张姝手上。
张侯爷为人仗义豪爽,平日里与他们有来往的人家大都不避嫌,都派人来慰问。只是侯爷的伤处不大体面,他也不耐烦应付访客,叫闺女自己拿主意。
侯夫人也在休养,夫人之间的一应人情往来,张姝叫管事该收的收着,该记的记上,等母亲好了之后再安排回礼。
让她没想到的是,吴倩儿竟然亲自登门,带来承恩公夫人的请帖,还指明拜访她。
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吴宣林。
张姝不是个热情外露善于言辞之人,与吴倩儿也话不投机,谢过她和承恩公府的关心之后两人就无话可说。
她与吴宣林自从上次他请她和陆蓁去戏园看过戏后,就再没见过。相比于上回的热忱爽朗,他似乎陡然间变得沉默了。
吴宣林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那日微雨,她跟他和陆蓁匆匆辞别,他鬼使神差的跟在她马车后,看她撑伞走向杨敏之,脚步轻盈欢快,轻纱覆面虽看不清面容,却挡不住她的娇羞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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