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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从薄纱中小心翼翼的窥他神色,接着说道:“即便到了刑部,为着大人的清誉,我定会与大人避嫌,绝不把您牵扯进来。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家父给江管事的印信,既在您手上,我与父亲自然放心,也请您多担待几分。”
杨敏之再忍不得,低头掀开眼前女娘的帷帽。她惊得轻呼,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被他反握住手腕,挣不脱。
他神色冷冽,轻呵一声,对着这双快要溢出泪来的眼眸,声音复又软和下去:“秦韬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为我清誉?与我避嫌?我若不把侯爷的印信归还,你便不与我避嫌,连你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是么?”
这也算是威胁?何其拙劣的心机。徒惹人嗤笑。
“那又如何呢?大人的体面和声誉、不比我这个小女子的贵重得多!大人不正在,正在……”她似气极,气恼的盯着他,语带哽噎说不下去,眼圈泛红,水色和雾气在眼中氤氲。
他松开握她腕子的手。
她飞快的抹去眼中泪意,扯下帷帽上的纱,转身就走。
她本想说他不正在与江南士族之女议亲么,可是这与程娘子又有何关系呢。她又有什么资格迁怒他人。
不过是她自己的羞惭之心和无缘由的恼怒作祟罢了。
她走得极快,再没回头。
喜鹊和杨源去河滩边给纤夫们分赏完铜钱,也返回。
暗卫已等候多时,待张姝和喜鹊上车,扬鞭一喝,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柳树下,只余杨敏之一人。眉目冷垂,凝望大河。
夕阳斜照,晚风起,河水如同被随意几剪子剪坏的金箔,粼光破碎,乱糟糟的漾成一片。
码头东边河滩上,衣衫褴褛的纤夫们人人手握一小把铜钱,喜笑颜开。泛着黢黑色油光的脸和伤痕累累的赤身,在金色河水的映照下,就像一座座生动的黄铜人俑像。
他在河边伫立片刻才迈开步子,向牵着马迎上来的杨源走去。
“公子,我们就去一趟总管衙门对吧?快的话还能赶上宵禁前进城。”杨源又在盘算时辰。
杨敏之从他手中接过马鞭翻身上马,意态阑珊:“我总得跟范大人都打理妥当了,来不及就在通州将就一晚罢。”
杨源正色道:“郑大人昨日迎程山长时,听说老爷今晚正式宴请山长。您才接到程家女娘,不陪她一同回去也就罢了,若晚上的家宴也不露面,于礼节上恐说不过去。”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好生蹊跷。
杨敏之隐隐觉察不祥,勒马停下,把他也叫住,厉声喝问:“胡言乱语的又在说些什么?”
忽的声色俱厉起来。
杨源被他唬了一跳,突然想起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此事,忙说:“郑大人迎程山长和黄夫人进京,不就在路上闲聊了几句么,才晓得山长这回进京……”
是带着长女来相看杨敏之的。和杨首辅就议亲一事早前就通过信。
“可正是赶巧了。”杨源笑。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不就是说的公子和程家一娘?
杨敏之听完,后背生了一层凉汗,额角也突突地跳。
可不是赶巧了么。怪不得在画舫上时,她跟他陡然的又变得疏远。最后她欲言又止的那番话,不止气恼,还带着难以启齿的委屈,也许还有她的在意。
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恼了,也气狠了。
就不该呛呛那几句!他其实知道她与秦韬应没有什么,只是见不得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见不得她关心别个郎君。
说白了,他亦有嫉妒心。
杨源只见大公子凝眉闭目叹了一息,复睁开双眼,俊目中微光闪现,吩咐他不用跟去总管衙门,叫他去追赶张娘子他们。
“你与张娘子说,便与她说……”杨敏之沉吟半晌,掐断了原本想说的话,又道,“你顺路陪两位娘子回罢。跟老爷说,我今晚定是赶不回去的,待来日必亲自与程山长赔礼致歉。”
说完就打马走了,往总管衙门去寻老范。
杨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很少见公子喜怒形于颜色又踌躇不决的模样。
他快马加鞭,赶上张姝与陆蓁的马车,倒也没费多少功夫。
“杨小郎!”陆蓁听得马蹄声和锦衣卫暗卫与来人的说话声,卷起窗幔,露出一张微笑中泪光点点的脸。
杨源含笑朝她和张姝点头:“陆娘子,张娘子。我家公子还有事离不得通州,叫我来陪两位娘子一同回京。”
张姝冲他颔首。
陆蓁靠到车窗旁,仰头对杨源说:“杨大人为丹娘报了仇,是我的大恩人!杨小郎你,亦救我于囹圄,可叫我如何报得你们主仆二人的功德!”
她双眼水亮,面露感激之色。歹徒偷袭时撒入眼中的药粉刺激已过,已完全恢复,此时心绪激动,眼周一片又红起来。
杨源慌忙说她言重了。
张姝原本就听喜鹊说,昨日多亏了杨小郎,但喜鹊一说起来就止不住的后怕抹眼泪,泣声不止,听她说也说不明白。
待见到陆蓁,她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一头抱住她,说一会话,哭一阵丹娘。
丹娘之死亦令她锥心刺骨。这时杨源过来,忙请他说说昨日经过。
于是,杨源把已给大公子禀报过的,跟她又说了一遍。
他随程山长一行人进京,半路上分开。
到马场时,护院的仆人们说几位女娘还在马场里耍,还没回来。
他把公子在码头行市买的那套马具交给仆人,然后从陆家马场和武安侯家的马场中间穿近路回码头,无意看到几匹马在武安侯家马场中的草丛中游荡。不是野马,都带着完整的马具辔头和马鞍。
他当即生疑,闯入野草丛,又沿着马匹来时的痕迹,在沙洲的芦苇丛里找到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陆蓁,和被割喉身亡的丹娘......
以及歹徒搁在陆蓁身上的血书。
事态严重,他只有一人,又不能让陆家马场的仆人知道女娘们的境况。他只得带着眼睛还未完全恢复的陆蓁,一同赶往花船所在的运河支流。
到了那里翻遍了停靠在支流的所有花船,却扑了个空!
潜回马场,悄悄寻到喜鹊,把实情告诉她,让她在内院遮掩。
他和陆蓁又折身去了一趟支流港湾,甚至还跑到干流附近的码头和船坞,也没有找到张娘子。
当他们最后一次搜寻未果,准备报官之际,沈誉带了两个锦衣卫匆匆从河上行船返回。两边人马碰到一起。才知道张姝也已安然无虞。
要说还是沈大人行事果决,当即让锦衣卫在陆家马场护院附近放了一把火。趁乱之际,陆蓁赶着马车出了门,说自己和丹娘带张娘子和她的贴身丫鬟去附近镇上的客栈凑合住一宿。护院的仆人们忙着扑火救火,唯恐火势伤到主人家,哪还顾得上陆蓁等人行事的真伪。
其实马车里坐的是喜鹊和杨源。
后来,沈大人把在野草丛里游荡的几匹马都驱回来,又调了几个暗卫给陆蓁。和锦衣卫把丹娘的尸身带回北镇抚司去了。
张姝听完,心中又是一阵锥心之痛。
几人说着话,到了城门。
在陆家马场灭火加料理院子的两家下人仆妇,已在城门等候多时。等两位女娘一到,忙各自引着自家女娘的马车回府去。
这些仆从,原以为跟女娘出门玩几天,能讨多大清闲。到了马场护院,女娘不用他们在跟前伺候,一个个就懈怠下来,吃酒,打叶子牌,赌钱。一时不慎竟叫护院放草垛子的地方着了火,教女娘们好不扫兴,第二天就走了,他们也只得灰溜溜的跟着往回跑。
回到侯府,别的下人问起,炫耀不成不说,还不敢把马场着火的事泄出去,只打着哈哈说娘子们一时兴起想回就回了。
仆妇把那套红宝石镶嵌的鞍具呈到张姝和喜鹊面前,说是杨源奉自家主人之命送到马场给侯府当回礼的。
张姝瞥了一眼,也不叫喜鹊接过来,让仆妇直接拿到马厩找个地方搁起来。
仆妇盯着红宝石细细的看了好几眼,心下啧啧惋惜,这一颗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就是拿着把玩也是好的,却入不了娘子的眼。
回了内院,张侯爷和何氏都不在主屋。
两人正在花园的水榭听堂会。
咿咿呀呀的戏腔远远的飘过来,唱念做打,热闹非凡,中间夹杂着张侯爷时不时的拍手叫好,满满的人间热乎气。
何氏从水榭逶迤行来,口呼“我的儿,怎得这么快就回了”。
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张姝鼻头一酸,扑到何氏身上,只差把整个身子都埋进去。母亲的疑问犹在耳边,强忍眼中泪意:“想您和爹爹了。”
何氏轻抚她后背,似是想起什么,笑道:“娇娇以后去了夫家,可不兴没几天就往家跑的。”

第33章 绣样
又被母亲打趣,今日却没有心思如往常那样与母亲撒娇玩闹,也不拌嘴,只抱着母亲安心的嗅她身上的馨香,问:“您和爹爹听的什么戏?”
何氏跟她缓缓道来。一个美貌多情的千金小姐遇到薄幸郎,百般波折,却被始乱终弃郁郁而终。
何氏边说边拿手绢擦眼眶:“天可怜见地。”
她瞟了一眼远处的水榭:“听着那边跟杂耍似的热闹得很,爹爹还拍手叫好呢。”
“那个薄情郎啊,被小姐的鬼魂缠住,黑白无常都来打,他晓得自己错了,最后跟小姐回地府双宿双栖......”
听母亲一说,只觉身上更加恶寒,也不往水榭那边看戏,跟母亲说回院子洗漱安歇去了。
何氏只当她素来喜静不爱热闹,且车马劳顿一路奔波也是疲累了,让她自带着仆妇婢女们回院去休息。
她去宫中探望贵妃。在贵妃和薛令人的提点下,就张姝的终身大事,她与贵妃娘娘很是好好合计了一番。就等端午宴上,娘娘找个机会叫万岁赐婚。
有了更好的女婿人选,侯爷立马熄了招郑璧为婿的心思。
不过,还是坚持要招赘。要状元郎入赘自己家,当赘婿,生的孩子还得跟自己家姓。
何氏少不得规劝他。
侯爷惯来心大,跟何氏满不在乎的说,男人女人都是人,女人可以外嫁,男人怎么就不能入赘了?
侯爷混不吝的这番话,直把何氏气得乡野粗话都蹦出来,直叫他撒泡尿照照镜子。
夫妻两人少不得拌了几句嘴,何氏气得不理他。
张侯爷无法,灵光一闪,忙不迭把承恩公曾赞过好的戏班子请到府里来,请夫人听堂会消消气。
张侯爷这一听,就迷了进去。何氏听戏归听戏,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与首辅府结亲,便是一等一的高嫁。对娇娇儿在德容言功方面还得再严格一些。孀居在隔壁的钟夫人即杨敏之的大姐,未来也会是娇娇儿的大姑姐。也需得与她多走动多亲近。
当然,不论是流连戏文的侯爷,还是一时多了无数计较和打算的侯夫人,再加上一个深宫中的贵妃,完全没去想,这门所谓的亲事,人家首辅府会同意吗?
张姝还不知道爹娘和姑姑又打了这么个一厢情愿的算盘。
接下来几日,也没闲着。
因她蒙太后召见,何氏跟贵妃打听了几句。说起来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后喜欢妙龄女儿们热闹可爱,隔不了几日总会召见几个高门贵女进宫陪她说说话。
何氏放下心,叫她绣一条抹额进宫时进奉给太后。既不寒酸,也不显得过于隆重。
绣活不难,也是往日在家做惯的,她应承下来,安安静静的在自己院中做女红。
这几日,陆蓁过来看她几回。陆老大人已从沈誉那里得知孙女和张家女娘在马场的遭遇,也如沈誉和杨敏之一样选择将事情瞒压下去,隐忍心中雷霆之怒,连对陆如柏都没透露半分。
听陆蓁说,沈誉已亲自去宣府卫所暗查。
丹娘之死也被他以别的由头遮掩过去。连北镇抚司的人都只知道,丹娘在追捕抢劫贡品的江洋大盗时不幸遇敌身亡。
知道内情的,只余丹娘的胞弟丹虎。丹娘家是军户,丹虎也在锦衣卫任职,甚为骁勇。因着丹娘护卫了陆蓁的缘故,陆老大人升了他为总旗。已和沈誉一同赶去宣府卫所探查情况。
秦韬秦大人,从通州回来后下了刑部监牢,没有消息。
听陆蓁说了这些,她边做绣活,边寻思秦韬说的千两银票一事。
如果直愣愣去问父母,难免起疑。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想了想,叫来喜鹊,叫她想办法去母亲院中偷偷打听。
喜鹊回来后,当差更加兢兢业业。
她到侯府后很是过了一段安逸的日子,但毕竟是打宫里历练出来的。张姝一吩咐,她就知道如何去做。
没多久便打听出,江管事命人送来的银票,侯爷转头就交给侯夫人带进宫孝敬贵妃娘娘了!
张姝拿针的手一偏,一下就戳到手指头上,汩汩冒出小血滴。
“姑娘莫慌,您不是要进宫么,找机会跟薛姑姑知会一声,把银票拿回来就好了。”
喜鹊边说,就要拿绢子给她擦血滴。
她摆摆手不以为意,把戳出血的手指头放入口中轻吮了一下。
叹了口气:“只能跟母亲说,请她再递个牌子与我一同进宫。”
后妃寝宫只有外命妇才可以被传召进入。
但是,母亲刚递过牌子入过宫。
她有些犹豫,还是跟母亲提了一下。
果然何氏觉得不妥。以为她独自进宫心中胆怯,给陆府递信请陆蓁与她作伴。
本来她与陆蓁也是要一起的。只能那日到了宫中想办法给薛令人递个信。
除此之外,她也没得别的法子,强打起精神继续绣抹额。
但是,看过她绣了一节的蝙蝠团寿纹,何氏问她要不要换个绣样。
倒不是说她绣工不好,这个花纹和颜色虽说迎合了太后的喜好,还是略显普通了些。
因为银票一事,她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绣的比往常慢。听母亲一说,自己再打量细看,确实不够出色。
母女二人叫仆妇们翻箱倒柜找从老家带来的花样子,可选了好一阵也找不出别出新裁的来。
正在忙碌,下人来禀,隔壁府的杨清奉他家大公子的令,过府送手信。
这是个聪明伶俐嘴又乖甜的小郎君,何氏总拿他当孩子看,忙叫人请他进来。
杨清进门冲何氏深深鞠了个躬唱喏,笑眯眯道:“侯夫人,我家公子得了万岁爷的赏,叫我给贵府也送来一些,您府上想必是不缺的!公子想着约莫是个心意,且胜在新鲜,请您与侯爷笑纳。”
一挥袖子,两个下人抬着一筐时令鲜果呈上来。黄澄澄的枇杷,醉红的杨梅,青里透红的李子,装了满满一筐。
杨清说是从皇庄里出的,大头运进后宫,司礼监又另外精挑细选了一些专放在乾清宫。万岁命内侍抬了几筐到翰林院,单单点名赐给他家大公子。
光杨霜枝和杳杳也吃不完。杨霜枝听杨清说再分一筐给隔壁侯府,点头赞许,直叫他送过来。
何氏也不推脱,笑着命人收了。隔壁这家人真是越看越叫她欢喜。
张姝和喜鹊还在琢磨到底改个什么花样子,仆妇就把已洗净的鲜果送了一盘过来。把杨清的话又学了一遍。
还有前几天在通州和京城人尽皆知的漕船走水一案,侯府中人也通过杨清之口了解了个大概。
听仆妇说,一个常年混迹通州码头的地痞混名叫做牛疙瘩的,和从边军里逃出来的几个兵痞厮混到一处,在漕船里赌钱杀人,后来大约是几方分赃不均,牛疙瘩被兵痞杀害溺亡在一艘妓子的花船下头。后来兵痞沿河逃窜,意图打劫商船,撞到在河上巡查的刑部官差手上,当即被斩杀。
坊间百姓口口相传,唏嘘不已。
不过这个案子大抵也就这么了结了。中间虽牵扯出一个船妓,却没什么香艳□□的纠葛,也就没啥嚼头。
喜鹊听得信信怔怔的,仿佛极为入神。
等仆妇扯完闲话从青鸾院告退,她不敢置信的悄声朝张姝道:“姑娘,这就算揭过去了?”
张姝在靠窗的炕桌前一张一张翻看绣稿,看了几个来回,半晌也没有眨眼,呆呆的“唔”了一声。
直到这会儿,喜鹊觉得自己才真的逃过一劫。
待看到桌上惹人食指大动的鲜果,又瞧自家姑娘平心静气的柔美侧颜,总有一些不着边的猜疑忍不住从心底往外冒。
她已晓得自家姑娘被歹徒劫走那夜,实际是杨敏之救的,不是什么刑部。
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若是被人捅到台面上,她家姑娘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但是若就此被揭开,杨大人顺理成章娶了自家姑娘,不也相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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