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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晓岚山)


张姝听他说的杨兄长应该就是杨敏之。这话听着却有些怪怪的。
江七娘挑眉:“阿姐哪里不妥当了,不过是相看罢了!那杨大公子若因一点小事就轻看了阿姐,不是我阿姐不好,是他没眼光!”
张姝心中一震,震惊之色差点就表露到脸上。随手从桌上拾起一柄团扇,遮住眼睛下的半边面容。
“七娘,你莫要添乱好不好?你也晓得我们是来议亲,不是来游山玩水逍遥纵情的。自从早间见了杨兄长,我心里总觉不大踏实。我阿姐当然是顶好的,不论学识才华还是家世人品,与杨兄长可堪良配。但是世间的男子大抵还是喜爱温良恭顺、性情柔和的女子多一些,我想即便只是给对方以尊重,这几日也应该稍稍收敛……”
程三郎还未说完,就被江七娘一声冷笑打断:“哦?我倒不晓得三郎什么时候喜欢温良娴淑的女娘了?与我这般既不温顺又不柔和的女子定亲,委屈你了是吧!”
“七娘!你不要胡搅蛮缠,这是两码事好不好!”
程三郎和江七娘刚才抚琴赏乐时还情意绵绵你侬我侬,转眼间杠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让着谁。
张姝呆愣住,团扇后的面容渐渐凝滞,垂目失神。后面两人在争吵什么,一点都没往耳朵里去。
程毓秀把阔叶包着的刺泡子往桌上一搁,笑起来:“我还没怎么着呢!倒是你们俩,都定了亲的人,还跟孩童一般吵吵闹闹,好不惹人笑话!不怕在张娘子面前丢脸么?”
吵嘴的两人面面相觑,霎时闭了嘴。
程毓秀看看三郎,又看看七娘,叹道:“我的好弟弟好弟妹,若因为我让你们起了嫌隙,阿姐给你们赔不是了!”
江七娘被她一声“好弟妹”羞红了脸。
“只是我以为,为了婚事,刻意逢迎,取悦他人,才真的是对彼此不尊重。三郎,七娘愿意与你定亲,不就是被你的真诚和一颗赤子之心打动的么?”
两人又一起被羞了个大红脸。
”况且,取悦自己与取悦他人,若二者只能择其一,我更愿意取悦我自己。说我自私也好,凉薄也好,这是我程一娘自己的选择。既选择了,不论好坏,我自己承受就是。刚才七娘说的,也对也不对,杨郎君与我成与不成,只是合适与不合适罢了。不是他没有眼光,也不是我程一娘不好!”
她淡然含笑,异常坚决。
程三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伯父总说阿姐性情过于刚硬执拗,和她早逝的生母一样不讨喜,在姻缘上恐怕也多坎坷。
以前他少不经事,觉得阿姐刚强洒脱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自从他自己定了亲,突然从男子的角度有所感悟,女娘的一生,总得依附一个人,总得寄托于一段好姻缘。不是么?
他与阿姐为祖父守孝满三年后,阿姐不知何故一直拒绝议亲,硬生生拖过了花期,今年就整二十了!
幼年丧母,现又大龄未嫁。阿姐不急,他焉能不急。对阿姐的怜悯和同情之心也愈盛。
今日方知,原来阿姐并不需要他们的怜悯和同情!
一时之间,他也茫然。阿姐这番话过于离经叛道,但好像又无错处。
张姝轻执团扇,一双静美无波的眼眸飘向栏杆外的河道。眸光盈盈颤动。心中既震撼又微微泛起失落。
这样坦荡洒脱的女娘,任谁都会被吸引吧。
几人因为程毓秀的话,各有所思。
杨敏之和秦韬返回。
江七娘惊的跳起来,两手把桌上的浆果一拢:“哎,我去叫人泡个清淡相宜的果酒罢!你们好好招待杨郎君!”
说着就匆匆往底舱去。
程毓秀无奈一笑。七娘嘴上说得洒脱,实则也和三郎一样,希望她在杨敏之面前有个好印象。
踏板上,人影绰绰即将过来。
张姝起身:“我同七娘一道。”
船工落帆,正式启航返回通州码头。
杨敏之和秦韬去总管衙门寻老范,扑了个空。衙役说范大人让郎中重新包扎后,由那两个官差搀扶着坐船回通州去了。给他二人留了信,信上说他惦记着赶去花船停泊的港湾把牛疙瘩的尸身从水里打捞出来,再耽搁下去,尸体该泡得不成样子了。
后来一路上和张姝船头隔着船尾,再没碰到一处。
几个女娘坐在船尾,轻摇团扇,饮着刺泡子泡制的果酒,凭栏远望,窃窃私语。
张姝背对夕阳。远远的只能瞅见一段单薄的婀娜背影。
杨敏之心神不定,与程三郎弈棋,不出意料胜了几局,更觉索然无味。
程三郎与他对弈时,便察觉他棋力远超自己,落子却甚是漫不经心,心思似不在棋局上。灵机一动,请阿姐过来与杨兄长对弈。
江七娘正偏头和张姝讲话,听到程三郎招呼她们,眨了眨眼,极力催促阿姐快去。
程毓秀被江七娘推搡了几下,放下杯中薄饮,朝他二人走去,随口道:“若我赢了,是要有彩头的。”
这是要赌棋的意思。
程三郎脸都快绿了。
双手抱臂倚站在窗棂旁的秦韬,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朝船尾还孑然坐在原处的张姝大踏步走去。
江七娘走到程毓秀身边,笑眯眯道:“阿姐,你别托大!若杨兄长赢了,也要朝你讨彩头的!”
杨敏之皱眉,他不觉得自己与这几个女娘有多熟稔。尤其是这个面容肖似江六郎的七娘,挽着张姝的手从底舱上来时,一眼教他认错,差点失色。
眼角余光瞅见秦韬走到她跟前,躬身说了几句话,她站起来随秦韬走到船舷边,被花厅外的柱子挡住两人的身影。
隔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心中越发不快,面上也越发不显,放下手中棋子,抬手请程毓秀坐。
程毓秀冲他微微屈膝行礼落座:“刚才三郎落败,这局还是请杨郎君执白。”
船尾花厅外头,张姝听秦韬说完,强忍心中不安,说:“家父和那两个贼人并无瓜葛,刑部一查便知。还有千两银票,待我回去跟父亲把您的话转告给他,让他速退还给江管事,此事不就了结了么?”
秦韬满脸歉意:“话是如此。我会去刑部把错处认下来,与侯爷实无干系。只是当下,侯爷的印信在杨大人手上,杨大人此人……”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道:“大人谋略深厚,他想要借此做何文章,不是我等能揣度到的,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侯爷需早做应对。”
其实他也不指望侯爷能做出什么应对来,只能让张姝传话给他提个醒。
执团扇的手渗出津津汗意。偏头望过去。
船头,江七娘和程三郎已不见踪影,程一娘和杨敏之相对而坐,皆面容沉静,无声厮杀于黑白盘格上。
唯她是局外人。

第31章 嫌疑
杨敏之似感应到,抬头,隔着远远的长廊和花凳上翠绿的文竹枝叶,看到一柄团扇后怯生生的眼眸。竹叶清冽,衬的人也疏离起来。
那边离得太远,没有回应。
你来我往,几粒子交相落入棋局。
“我赢了。”
一枚黑子啪嗒落下,干净利落。
程毓秀淡定出声。
虽然尚未最终定胜负,他二人都看出白子已呈败局。
杨敏之毫不在意,冲程毓秀略颔首后起身离开。
张姝已不在船尾。
秦韬和程三郎围着琴盒正在放琴,以及一柄以布包裹的长剑。因为入京要盘查,程毓秀的剑不能带入京中,秦韬便在琴盒里做了个暗格,将剑置入暗格中。
杨敏之淡然扫了一眼胆大包天的两个人,不置可否。程三郎心虚的抹了一把汗。
花船即将抵达通州码头。纤夫们搭着纤绳从水滩到岸边一字排开。
等三位女娘在客舱整理好衣饰仪容,头带帷帽走到甲板上,江七娘先是被身上只着片缕的纤夫们唬了一跳,接着涨红了脸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程三郎恨不得拿手把她的眼和口全捂起来,连声跟她说“非礼勿视”。
程毓秀久习针灸,不论男体还是女体,此刻就是全脱光光站到她眼前,也照样可以做到只看穴位,心无旁骛。
张姝也是面红耳赤转身回避,既羞于取笑,也不忍看纤夫们血痕累累的后背。
幸好天色已近傍晚,酷热的水汽也有了几分凉爽。
等拉纤的号子声由强变弱,最终消散,纤夫们如卸下千斤重负一般取下纤绳,她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被歹徒打晕劫持后,唤醒她的天籁之音,来自纤夫们齐声唱和的号子声。
她跟在众人身后下船。
“姑娘!”
“大公子!”
随着两道惊喜若狂的声音,喜鹊和杨源疾奔上来。
张姝两只手臂被冲过来的喜鹊紧紧的一扑,接着被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姑娘,我等了你一天一夜......”喜鹊的泣声嘶哑。如果她的姑娘有个好歹,她也不用活了。
张姝鼻子一酸,泪意涌现。被恐惧折磨了漫长的一天一夜的,不止她一人。
“我们回家。”她揽住喜鹊的肩膀。
“蓁蓁呢?”突然想起陆蓁,她惶然四处张望。
喜鹊摇了摇头:“陆娘子无事。多亏了杨小郎,还有沈大人,是他们,他们......”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嗓子干哑发紧,发不出声。
“好,好,我们去找她们。”
劫后余生,原本性子安稳的喜鹊变得比她还爱哭,惊恐慌张的样子像被深深刻到脸上。
如同昨日被歹徒打晕掳走的她,惊惧惶恐,不可终日。后来,遇到杨敏之。再后来,和程一娘一起追过海上日出,和杨敏之去看过福船的残骸。
心远方知天地宽大。她的惊惧、胆怯、不安,不知何时被冲淡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她不由回头寻找那个身影。
不远处,杨敏之转向程三郎等人,和程三郎说话。
隔着人群,她和程毓秀江七娘屈膝福身,就此别过。江七娘登车前,掀开帷帽前的纱帘,笑着冲她做口型,无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跟喜鹊和杨源一起在码头上等候的,还有沈誉留下的两个锦衣卫暗卫。将护送她和喜鹊去旁边的镇上,和眼伤还未痊愈的陆蓁汇合。
秦韬如释重负。
他遵从杨敏之的命令,将张姝安然无恙的送回通州码头。既要避人耳目,又要周全张家女娘的闺誉,他不得不求助江六郎程三郎这两位慷慨仁义的少年郎君,以张家女娘机缘巧合成了刑部命案的关键证人为托词,请他们务必守口如瓶。
张姝的事已了,他打算和程毓秀姐弟一同进京。程毓秀对他总能随手做出机关暗格之类的本事颇为好奇,听说他寻到了前朝高人所撰的机关术残稿,愈加生了猎奇之心。他说不过雕虫小技罢了。程毓秀见他口中自谦,意态却是松动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定要找他借来一观。他笑着答应了,说回去了就找给她。
还没走成,带伤坚守在码头处的老范在一个衙役的搀扶下蹒跚走来,喊住他,苦着脸道:“老秦,你还是得跟我去衙门走一遭......”
原来,牛疙瘩的尸体已从窈娘船下打捞上来,他怀中不止塞了一堆压秤的黄白之物,还搜出一块锦衣卫的牌子。是锦衣卫女番子丹娘的。
经仵作验过后,牛疙瘩死亡的时辰,正好是窈娘返回花船前后那段时间。成了嫌犯的窈娘,当下被拘在通州码头的总管衙门。几棍杀威棒打下来,她仍哭喊冤枉,说那个时候,她一直和秦韬在一起。
她不喊冤倒好,这么一说,由不得不让人怀疑,牛疙瘩是不是她和秦韬二人合谋杀害的?
牛疙瘩在窈娘的花船下溺亡,已在通州码头闹得沸沸扬扬。老范就算有心帮秦韬遮掩花船狎妓之事,现在也瞒不住了。
程毓秀和江七娘几个正要登车离开,秦韬被刑部官差拦下,几人把范大人的话听了满满一耳朵。
江七娘坐到车里,忍不住掀开车窗幔子往外瞅,啧啧道:“看不出来,秦大人看着挺周正的,不想还是个风流人物。”
程毓秀清冷的眼中蒙了一层冷漠倦意,朝江七娘掀开的窗幔缝隙中往外看了一眼,说:“走吧。”
秦韬一脸丧气,眼睁睁看着程毓秀的马车毫不留恋的离开。
张姝刚才也靠拢过来,范大人不过提了一嘴从牛疙瘩身上翻出锦衣卫女番子的令牌。她身子一震,心中早已隐隐有所猜测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自我安慰蓁蓁无事,丹娘应该也无事……
她望向喜鹊。喜鹊点头哽咽,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冒。
杀害丹娘的蒙面人就是那两个被她在纸上描画过眼睛的歹徒。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凶徒已被杨敏之击杀。丹娘死可瞑目,但是这个一身好功夫的女娘再回不来了。
她极力压住心中的震惊和难过,走到范大人跟前,道:“大人,秦大人和那位窈娘子应是冤枉的......”
她也是刚听范大人说话,才恍惚想起来,当时她和杨敏之避在那艘船的底舱,起初她还未失聪时,隐约听到楼板上一男一女的说话声,怪不得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秦大人。
“姑娘!可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快回吧!”喜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冲她耳边急促低语。
那艘船,是妓子的花船!
她遽然明白过来,心口砰砰直跳。
秦韬朝她一拱手,道:“与张娘子无关,且自去罢!清者自清,我跟范大人去衙门说一声就好。”
刑部办事果然是一板一眼。可见只要是出了命案,任凭是谁,都逃不过盘查。
她心乱如麻。
杨敏之远远的站在程三郎等人离开的官道旁,听杨源说完这两日之事,正在思索之间。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到她跟前:“宵禁时辰快到了,张娘子启程吧。”
她一咬牙,下定决心,掰开喜鹊死死掐住她胳膊的手,低声安抚:“莫怕,我有分寸。”
她叫喜鹊拿银钱换几串铜板,去分赏给在河岸边等活计的纤夫们。
喜鹊觉得姑娘又想支开她,脸上担忧的要命,不放心的看了又看她和杨敏之。
杨源过来,对喜鹊笑说:“喜鹊姐姐,我们也是熟人了,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您尽管吩咐。”
让她魂飞胆站的这两日,多亏了杨源的帮衬。喜鹊再不敢说什么,只得听了自家姑娘的,和杨源去换铜钱。
张姝转身朝杨敏之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屈膝行礼,娉婷之姿一丝不苟,甚至还多了几分客气和生分。
他盯着她面前朦胧的轻纱,温言应了一声好。
程三郎等人走时,他本应陪同他们回京。他滞留通州码头原本就是受黄夫人所托接应他们。但是短短两个时日,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不止他所图谋之局,亦连他与张姝之间。总之,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还要去趟河道总管衙门,叫老范等人带秦韬先过去等他一阵子。
随后和她到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
“姝娘先回可好?等明后日……”
离了众人的视线,他笑意融融,声音愈发的亲昵和缓下去。说到一半,拿手去掀她面前的帷帽白纱。
“不是说这个!”她慌得把头一偏。
“大人,我跟您说过,在船上时,我看到......看到一双手,揪着那个渔民的头往水里按,”她手中握着从帽沿垂下的一截白纱,微微发抖,“大人您不是要去衙署么,您跟范大人解释,他一定会听的。那人不是秦大人所杀,我与您都可以作证。”
杨敏之笑容淡下去:“我不会为他作证。”
执棋之人,怎会怜悯棋子。
“他虽为小吏,到底是朝廷六部下头的,若遇此等小事都不能自保不能全身而退,何做得官?更何须你来为他操心?”
嗓音冰冷,透出冷漠。夹杂着不加掩饰的不屑,比大声呵斥还让人难堪。
她只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盈盈眼中水光闪现。
“我还未问你,在画舫上他与你说了甚?”他上前一步,咄咄质问。
迫得她身不由己后退半步。
他约莫也发觉刚才口气有些冲,语气放软:“还有姝娘你,也莫牵涉进来。我此番过去就是要跟范大人说,把你从这几日的案中摘除。”
她沉默依然。
隔着轻软白纱,岂止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她也揣度不到他的心思。
可总要试一试的。

她攥紧手中白纱又松开,复朝他靠近,语调柔软:
“大人,您事事周全,回护于我,姝娘自是感激的。如您说,秦大人的事他自己会解决,您不要我管,我不管就是。只是,我既知道其中内情,不论是按我朝律法,还是为着已死去的丹娘子,我都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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