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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惹的疯狗替身(昱生)


“听说方才沈姑娘来找你啊?”背后,女人幽幽发出一问。
他坐下喝了口茶:“嗯。”
“说了什么呢?”
“说姑姑人还睡着,但今儿动了几下,她便请太医又来把了一次脉。太医说,心脉强劲了不少,明儿估计就能睁眼。”
“哦。”她依旧扇着袖子,“就说了这些么?”
霍青山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温婉见着他这踟蹰样,就知两人定是谈了什么不能大方说的事儿,没忍住“嘁”了声。
霍青山搁下茶碗,方续上话:“她还说,她知道小姑姑想把她塞给我的事了。”
“哦?”温婉往他的方向凑近寸许,扬起一张笑脸,“人家当面求你了,你总不好拒绝吧。”
这温度适宜的房间,因她这一问,还真显得有些热了。
霍青山嘴角挂起了一抹笑,他盯着温婉,细细瞧她的脸。
温婉被看得不自在:“看我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男人笑了一下,这才摇了摇头道:“不,她请我千万不要答应。”
“她不要?”
“沈姑娘说,她十一岁时亲人尽逝,不得已跟了姑姑。她最无助之时,万幸有姑姑陪伴,她便也只想姑姑好起来。若姑姑真能走出暖房,她也想走出去,开个医馆,继承祖辈遗志,可没那闲功夫嫁人生子。”
温婉听罢他说,抿唇“哦”了一声。
霍青山又是一笑,将黑子一一捡回棋盒,问:“真的不下了?”
温婉又笑起来:“下啊,忽然又想下。”遂也跟着去拣棋子。
伸出去的手刚捏起一颗棋,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腕。
“啊!”温婉突然被他拽了过去,惊起一声尖叫。棋子落地,滚入了桌底。
男人垂眼看着她,眼里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像有星星闪烁着:“方才,可是有人是吃味了?”
温婉:“……”
“有此妒妻,可万不敢纳妾。”
“你瞎说什么呢!”她想坐起来,可男人把她拽过去后,便换手臂将她紧紧圈住。
中秋那夜,他就是这么把她拉进怀里的。此刻一如那夜,唇也压了下来。
“你我之间,不会有第三人。”他含糊地说着,好似惩罚她的不信任,将她咬得又痒又疼。
温婉不明白,好好的,他怎就突然生了情,吻她吻得好生用力。
她当然不懂,这些日子以来,霍青山心里的挣扎从来没少过。
他是揣着怀疑娶她的,一次一次地说服自己相信失忆这件事,又隔三岔五地觉得不踏实。
温婉嫁给他,是为了一个户籍,为了一点安稳,是权衡之下做出的正确决定,婚后既有温柔小意,又会拿人取乐,她无比鲜活,又宜室宜家。
可他却总觉少了些什么。
今日终于明白,是爱。
她只是露出来一丁点儿的醋意,便如一石投入深潭,激起他心头层层涟漪,最终化为了巨浪。
若是无情,哪来的醋。
霍诗秀果然在次日醒了。
她已多日不曾进食,身上不免有些虚,除此外倒无其他不适。
大夫诊过后,断言她心脉只比常人差上一些,好好养一段时日,便可如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霍诗秀大喜过望。
此为一喜。
钱曜盖了手印的和离书送到跟前,此为二喜。
她在和离书上也盖上红手印,便一天都不肯在这儿呆着,可谓是归心似箭。
霍青山自是依她,原想与京中同族走动一番的打算,也就此作罢。
只是,霍诗秀身体还虚着,若要在这大冬天回去,势必要做许多准备。
这些倒不必旁的人操心,沈静秋与竹嬷嬷心头有数,两三日便都准备妥当。
离开那天,钱曜来送行,温婉这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前小姑父。
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瘦瘦高高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精明,他与霍青山道别,嘴里说的不是钱就是权。
钱曜很顾全双方颜面,霍诗秀却是车帘子都懒得掀开看一眼,可见实在是不喜欢他这样的人。
马车在返程路上行了两三日,走走停停,慢比乌龟。
不是下雪不好走的缘故,是那车但凡走快一点,霍诗秀便颠簸得不舒服。
这日到了麟州界内,车队分成两路,一路将要沿小道往澄县去,一路则顺着大道往东郡走。
温婉要回乡祭拜,这是早就定好的,霍青山陪她一起,期间至多耽搁一两日,很快就能追上龟行一般的车队。
临分别,车队停在路边歇息。霍青山不放心,抓着霍砚清叮嘱几句。
“知道啦,又没停云添乱,你二弟我还是很靠得住的。”
霍砚清如是回道,顺口叨叨了霍停云几嘴,也不知那师徒几人如今到了解世峰没。
入京走动短短几日,他稳重了不少。人果然还是要多见世面的,尤其是见过了盛名才子,才知自己那点诗文,根本就是孔夫子门前卖《三字经》,丢脸丢大了。
霍青山了然,遂又去与沈静秋言语几句,无外乎照料小姑姑之类,如何汇合云云。
温婉等得无聊,打趣霍砚清道:“就要别过了,二弟何不作首诗来听听。”
霍砚清连连摆手,惭愧惭愧:“大嫂别逗我。不过暂别两日,这都要作诗,可够酸的!”
他越躲闪,温婉越想逗他:“诗嘛,就算没读过书也可以作,通顺就好。快,你出头一句,我这没念过书的也想接来试试。”
霍砚清心里头本就痒,闻言便搁了心头负累。他深吸口气,举目眺望那白茫茫的人间,斟酌片刻念出一句:“快雪时晴好个冬。”
温婉捏着下巴想了想,接了下面一句:“奔行千里快哉风!”
“这句好!意境来了!”霍砚清兴奋起来,脱口接道,“一壶浊酒送别去。”
“佐酒小菜狮子头!”
霍砚清猛瞪眼:“大嫂!”
“哈哈哈……”温婉笑倒在车上,也惹得汀兰捧腹,书剑偷笑,周围众人乐作一团。
霍青山回来,笑指着温婉:“你这般戏耍二弟,小心他回去哭着跟他娘告状。”
“大哥!”
夫妻两个逗了人就走,留霍砚清在寒风中猛抽嘴角。
温婉的马车一路往澄县去。
起先她还与霍青山说笑得起来,然近乡情切,却渐渐沉了心情,便是连书也听不进去了。
澄县的雪下得也很大。
尤记得当年离乡之时是个夏天,若也是这样寒凉的冬季,她怕是要冻死在逃难路上。
马车走了大半日,入城门时已是黄昏。一行人寻到客栈安置下来,之后温婉便同霍青山一道上了街去。
今日要多买些纸钱香烛,明日再上山祭拜。
当年温家被灭门,尸体都被官府抬走了,后来葬在了乱葬岗。
多年后她辗转得知,之后没多久,父亲的江湖旧友便出钱从乱葬岗将遗骨挖出,择了风水宝地,重新将温家人安葬,坟地就在城外西山上。
只可惜,遗骨已经辨不清哪个是哪个,只得挖了个坑都埋在一起,再立个大大的碑,把名字一一刻上去。
安葬温家人的也不知是谁,许是怕被顾家盯上,事儿是悄悄做的。又许是做这好事的人已作了古,便是柳浪山庄去查也什么都没查到。
毕竟一晃十七年,家中后院的那颗橘子树都已熟了十七度。
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入夜了,更夫的梆子开始空空敲响,温婉却还驻足在温氏镖局前没有挪步。她的目光落在了具象的记忆上,便再移不开。
这已是处凶宅,被官府封了起来,左右邻居也都搬了,冷冷静静的。大门口挂着的历年的蛛网,在寒风里头拉起长线,似屋顶冒起的炊烟,倒像是……这里还住着人。
她曾坐在那门槛上吃柿饼,调皮地抠门上的漆,还曾拉着弟弟从这里偷跑上街买糖葫芦。
再多的想念,都不及亲眼见一见来得扎心窝子。
路人渐少。
刚才擦肩而过的老妪,似是曾经送过她头花的田二嫂,老得已经快要认不出来,只额头上一颗痣瞧着眼熟。
温婉目送她牵着孙子走远,并没有喊她。
何必招呼呢,她是个应该被尘封了的人,惨烈的记忆如今只她还保有,而这同一条街,曾经相熟的左邻右舍,都已开启了新的生活。
“霍青山。”
“嗯。”男人无声地伴在她身侧。
“我等不到明天,现在就想哭了。”

城外西山原本叫做“牛蹄子山”,后来因竖了个巨大的温家墓碑,天晴时老远便看得到,渐渐被当地人唤作了“温家坟”。
稍微一打听,便有人详细指出坟的位置,如何上山,连要过几个沟都说得很清楚。
这日没下雪,但天阴着。温婉的脸色也如天色阴沉。上山的路还算平坦,只是有些泥泞。
书剑扛着酒坛子,背着一大筐纸衣裳,寿金、寿银、香烛、纸钱……
汀兰则抱了两把伞并两包点心,一路念叨着“少夫人仔细脚下”。
霍青山一路扶着她。
她脸色始终苍白,一言不发地提裙走着,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到地方。
与其说是一个时辰,不如说是十七年。她挣扎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才终于活着回到这里。
墓碑上已有了风霜的痕迹,石砖垒起的坟包上,野草在砖缝间野蛮生长。墓前空空如也,没有一丝曾被祭拜的痕迹。
也许曾经有人来祭拜过,却已不知是多少年前了,一年年被时光抹去了痕迹。
“十七年不归,便以十七个头谢罪吧。”
她跪在墓前,点了香烛,撒上酒水,于灰烟之中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霍青山摆摆手,让书剑汀兰都退下了。四下寂静,无人来扰。
指甲不觉抠进地里,她用力抓起一把坟前的土,心里呐喊着——爹、娘、骞哥儿、丫丫、叔伯婶子……我为你们报了仇,我把顾家杀得狗都不剩一只!
霍青山就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开口劝,只是默然替她数着——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
那苦只有她知,外人不能体会万分之一,又如何能劝。
十七个头磕完,温婉伏身在碑前,迟迟不能起。
她抖动着肩膀,终于是哭了。
阴沉的天空也终于飘下了雪,洋洋洒洒落白了头。
就像是一口气终于出了,一直硬挺着的人才肯卸下防御,叫人看见初时的委屈与狼狈。
她就那么伏着身,泫然念叨起来。
“我躲在柜子里,亲眼看见……看见他们杀进来,猩红的刀捅穿我娘的胸口……一刀下去,丫丫就没了哭声……骞哥儿在外头惨叫,喊着喊着没了动静……我爹怒喝着跟他们拼命……蒋二叔点燃烟火求援……可是来不及了……我耳边全是东西落地的碎响、惨叫……”
“婉娘。”霍青山蹲下,轻抚她的肩头。女人止不住地颤抖着,叫他跟着也怆然悲痛,却不知该劝什么。
“……后来什么声音都没了。我在柜子里躲了一整天才敢出来……夏天的光景,人都臭了……我怕被顾家发现,不敢去官衙,连夜跑出麟州,两只脚破得全是血。”
她说到此处终于直起腰,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而那漂亮眸子红得像灌了血。
她就用这样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霍青山,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她抬袖擦了把眼泪:“我当初憋着一口气逃走,可又无数次地后悔,当初真该和他们死在一起。”
这*般说着,捏紧了他的袖子,“答应我!我死之后,你要把我葬回这里。”
霍青山脸上一僵,立即将头偏开,竟并不回答她的话。
“你答应我啊!”
“这会儿不适合谈这个,你先冷静冷静。”
“霍青山!”
男人抽了自己的袖子,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你若一定要我回答,那我只有一些难听的话。”
他神色僵冷,态度很明确——不愿意。
温婉看着他,怔愣住了。她并不曾想到,霍青山会在这件事上固执。
可这就是她最后的心愿。
无论在外多少年,她都是麟州澄县温氏镖局的女儿。她的家在这里,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葬回来,她才能够摆脱十七年如影随形的孤独。
至于盈盈,小丫头会长出自己的翅膀,天地浩瀚,任她高飞。
除了祝福,温婉不能再给她什么。
她追到男人身后:“我活不了几年,你别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你我短短几年情分而已,你还会续弦的,如何就放不得手。”
霍青山回头看着她,牙关紧咬,竟是怒了:“那你当我是什么?谁告诉你我还会续弦!”
那冰凉的眼神里参着薄怒,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怒气便半点都忍不了,直截了当地化作了冷冽的言语。
即便她脸上还挂着泪,即便她现在伤心欲绝,他也不肯退一步,哄她一哄。
他,被当面抛弃,好像才是那个最该悲愤的。
温婉盯着男人那张寒意阵阵的脸,先是一怔,再是一怒,继而“噗嗤”一声,竟笑起来。
“霍青山,你就这么爱我么,连我的遗骨都抱着不肯放。”
“是!我就是这么爱你,”他回答,“连你的尸骨,都会好好守一辈子。”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她突然沉默无言了。
温婉是早计划好,要勾|引得霍青山爱她的,男人只有爱了她,才会好好对她的孩子。
她几番试探,他都不肯明确地说出那个字,如今在这坟前,最不适合说的时候,却大声地说了出来。
温婉忽觉得心口闷痛,逼得眼眶发了热,心头发了慌。
她骗人向来不眨眼、不惭愧、不怕报复,这一次,却突然有些心虚。
“可你若当真爱我,不是应该成全我么?”她喃喃地问。
“你就当我自私、混蛋吧。你温婉嫁给我,就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许是喉间钝痛,他咽了口唾沫,“我倒是可以嘴上答应,事后反悔……你愿意我这样骗你吗?”
温婉抿了抿嘴,缓缓摇头。
人死了,莫说被葬在哪里做不得主,便是被挫骨扬灰,也都只能受着。
多少人生前辉煌、手眼通天,死后席子一卷便是结局。
她从来步步为营,操控他人如悬丝傀儡,这一刻却感觉无比的被动,失去了落子的资格。
恍惚间,男人扶住她的肩,轻轻用力拉她回神:“婉娘,不要活在过去。”
是啊,不要活在过去里。
道理谁不懂呢。
温婉扯出一丝笑,摇头:“可天不假年,我没有未来。”
“你有‘现在’!”
她的现在,是他。朝夕相伴,食同桌寝同床的他。
温婉没有再应声,任由着他将自己搂进怀里。天地飘雪,彼此身上都冰凉得很。
可是,所谓的“现在”也不过骗来的美好,当真不会被揭破吗?
从山上下来,赶了一天多的路,顺利追上了霍诗秀的车队。
一切如常,龟速行进。
温婉不再提死后埋在哪里,只是精神一日差过一日,少了许多言语。
今日傍晚,车队入城歇了脚。晚饭在大堂吃的,几桌人热热闹闹,点了招牌菜,又叫了酒水。
霍青山特特叫了一盘蟹酱豆腐。
温婉提着筷子,慢悠悠往嘴里送饭,大堂的吵吵闹闹竟都听不进耳,却觉得自个儿的呼吸吵闹得很。
汀兰担忧:“少夫人没胃口么?”
她方才回神,拿勺子舀了一口豆腐吃。烹香的豆腐进嘴,却变得没滋没味,许是这两日口苦口干的缘故,竟糟蹋了珍馐。
草草吃了半碗饭,温婉再没胃口,索性让汀兰为她满了一杯酒。
“酒意催诗兴呀!大嫂今儿可有兴致作诗?”霍砚清端着酒杯凑过来,笑嘻嘻地这般问她。
温婉捏着那粗糙的陶土杯,笑着点了个头:“作啊,谁来第一句?”
霍砚清:“先说好,这回可不许耍我!”
温婉:“嗯,不耍你。”
“咱们还是以冬雪为题,我想想,听着啊——‘冰凌白刃照寒光’!”
温婉仰头饮了半杯,香甜的桑葚酒吃进嘴里竟也是苦的。杯中残酒照见她的面容,酒水颤得厉害,她的样子也模糊得看不清。
斟酌片刻,她接了一句:“浊酒悲愁万里家。”
霍砚清啧了声:“怎的上回还是‘快哉风’,这次就悲愁了。再说,过不得几天咱们就到东郡,回家过年了啊。”
嘀咕一句,还是往下接道,“春风已在崇山外!”
硬将悲苦味道又转回来。
温婉:“残躯不待绿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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