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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劫(洛九一)


她坠地,跟着羁押少年司珏的官兵跑过去。
画面又是一转,她出现在了地牢之中,只与一铺满草席的牢房里隔着几根铁杆,透过铁杆间的
缝隙,她看见了脸色憔悴的司珏,他唇色苍白,瞳孔有些发红,不知在这里关了多久。
禹清池没多想,穿过铁杆来到司珏的身边,靠在他身侧的墙上,侧目看着司珏。她从来不敢觉得司珏可怜,可这时她觉得司珏真的可怜。
谁能想到,圣尊大人也有如此天性单纯的时候啊。不懂人心险恶,世故人情,更不懂什么朝政权利之争,一不留神就成了牺牲品。
禹清池暗暗发笑,司珏此刻就像是初初下山历练频繁踩坑的小道士。就因踩的坑多了,三百多年后才会变成一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笑着笑着,禹清池笑意慢慢收敛,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算下来司珏已经三百多岁,这年纪不飞升,估计就是个老妖怪。
她好像记得听谁说过司珏只有一百多岁的,感情司珏这人也谎报年龄装嫩。
“哎!”禹清池用胳膊肘撞撞司珏的肩膀,当然司珏不会有任何感觉,“振作一点,你以后可是高高在上的圣尊大人,现在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禹清池回想着司珏三百年后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竟然觉得司珏被关起来受苦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同情了,相反有些好笑。甚至她觉得等她回去之后,可以尝试去用自己看到的东西逗弄司珏。
禹清池在司珏身边肆意发笑,却未注意这时来了两个狱卒,直到一声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喂,不吃不喝闹脾气可没用,这里是阜国地牢,不是你们这些修仙子弟的仙门,没人会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宽宥你。若不是你是山上下来的,你早就被……”
狱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并发出“咔嚓”的声音。
司珏静静靠在墙上,纹丝未动。那狱卒应是习惯了司珏的反应,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朝着牢房里扔进去,随后便与另一个狱卒离开了。
司珏始终没动那个馒头,神色中依旧带着倔强,看的禹清池一阵心急,忍不住在旁边鼓舞道:“司珏,你快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绝食抗议对他们来说是没用的。”
过了一会儿司珏捡起地上的馒头,禹清池松了口气,正以为他要吃,却没想到司珏盯了几眼后,用了全部的力气把馒头扔出牢房,接着继续颓然靠在墙上,眼睛里空空的,不知望着哪里。
禹清池:……这种人活久见。
甚至怀疑,这是司珏吗?不会是司珏的孪生兄弟吧。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来的司珏看着不像这么倔强的人啊。
司珏一动不动,禹清池陪着他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待了一会儿,终究是耐不住。虽然冷热她感受不到什么,但动不动就吱吱叫着爬过去的老鼠看着也令她生理不适。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一个哈欠还没打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过来了。
方才那个狱卒又急匆匆跑回来,这回一边打开牢房的锁,一边冲里面的司珏道:“完了完了,那些鬼军杀宫里来了,百官还有什么能人异士都死差不多了,你好歹也是一个修仙的,你赶快去保护我们国君。要,要是不行……小兄弟你赶快跑路吧。就当我做件善事,反正你是羌国的,羌国那些鬼军不会把你怎么样。”
司珏终于在沉寂了不知道多久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不是羌国鬼军,是魔族。”
禹清池:挺好,挺会抓重点。
“管他什么,反正现在宫里遭殃了,没人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狱卒还是很好心的,给司珏开了锁便慌不择路地逃了。
司珏起身打开牢房的门出来,确定皇宫的方向后捻了一道决朝皇宫飞去。他的身体虚脱无力,眼神倒是很坚定,与三百年后动辄“管不了”、“不想管”的司珏判若两人。
禹清池一边啧啧感叹时间的威力,一边紧紧跟上,可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又变了。
此刻,她停在皇宫的大殿之外,看着地上方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尸首中有臣子,有仙门弟子。她巡视周围,看见了坐在台基上瑟瑟发抖的阜国国君,以及站在阜国国君旁边满脸是血的司珏。
禹清池心中一紧,立刻朝司珏奔去,到司珏跟前时,恰见司珏抬手用衣袖拭去脸上的血,露出苍白的脸颊。
禹清池从司珏脸上觉出了些脱力后的破碎感,再搭配着少年特有的倔强,将他勾勒出一身傲骨。
禹清池忍不住伸出了手,就在她要碰到司珏面颊的时候,她又收了回来。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碰得到他,只好在一边蹲下,静静仰视着司珏侧颜。
“多亏少侠不计前嫌,孤关了你那么久,你还来救孤,那些羌国鬼军没把你怎么样吧。”国君握住司珏的手,刚捡回一条命的他对司珏十分感谢。
司珏怔怔看了国君一会儿,无力地解释:“不是鬼军,是魔族,我确定。”
国君:……
禹清池:……
“那少侠有没有什么办法,消灭这些……鬼,不,是魔族,还阜国一个太平。若能如此,孤替阜国百姓感激不尽。”
司珏低头,面露难色。
禹清池心想,数十万将士战魂或许还好,数十万魔族,别说现在的司珏,就是三百年后的司珏重临也未必能消灭。
却见司珏抬头,冲着国君点头,道:“事成之后,不要再为难羌国百姓。”
“孤定当是我原有子民对待,绝不会欺压他们。”
司珏听到后站起身,从掌中化出一物,禹清池与国君一同围上去看,见正是那四脚青铜鼎。
“这鼎是我炼丹用的,要是拿数十万的魔族投入此鼎,耐心炼就,或能制成一颗绝品灵丹,服用后对于修为事半功倍。”
说完司珏便将青铜鼎放于地上,口中念决,很快青铜鼎变变成原有大小的几百倍大,鼎口能坐进去一个胖子。
“现在魔族只有少部分闯入皇宫,仙门弟子已经杀了一部分,我才能解决剩下的一部分。但魔族要是全部到此,就再难有转机。不过他们中途会经过荔城,我会在荔城设阵,只要他们全部进入荔城我便会将整个荔城变成一座祭坛。”司珏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一边将死去的魔族全部拘起投入青铜鼎,而后又在鼎下点上了一把三昧真火。
真火经久不灭,越来越旺,而鼎中的魔族已经被烧成了黑汤。
司珏指着黑汤:“国君你看,就是魔族。若是鬼煞,烧了只会变成烟。”
禹清池:真的好执着啊,还在解释呢!不过,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司珏竟有那么一丢丢可爱呢。
“…国君,事成之后,你千万要向百姓解释这些魔族的身份。羌国将士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对平民出手的。这一出都是魔族伪装,为的就是转移矛盾。两国纷争多年,不要再增添没必要的仇恨了。”
国君沉凝了一会儿,赞同了司珏的说法:“只要你能消灭这些魔族,你说什么孤都听你的。”
司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信任,原本颓败的精神振奋了许多:“那还要请国君早日派人迁出荔城百姓,以免无辜伤亡。”

“放心,孤定当全力配合你。”那国君如此说着,撑着旁边的石阶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寝殿的方向指去:“不知少侠可否在孤的寝殿设上结界,避免孤居于此处被那些魔族侵害。孤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孤若出事,阜国群龙无首,只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好。”司珏应下,随国君到寝殿,设下结界,并给了国君一件保命的东西,禹清池认出那正是上古法器——潋光镜。
三百年后的司珏小气的很,这镜子似宝贝一样,有时还舍不得用,这会儿竟然这么轻易便送了人。
不过,禹清池好像听司珏闲来说过,潋光镜是他从宫廷宝库里取来的,怎么她现在看到的是司珏将自己的潋光镜送人。莫不是这国君拿了司珏的东西不舍得还,还要司珏去取。
禹清池越发好奇,同时心里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这种不安随着事情的发展愈发浓烈。
画面又是一转,司珏已经到了荔城,他俯视着城楼下的将士们,一面鼓舞士气,一面命人将御魔的符咒分发在每个人身上。
他眼含赤诚,尽力保全所有将士的性命。
这般热心的模样也是禹清池不曾见到的。后来的司珏便只管在在人身上下护身咒,不声不响的,副作用也不会明说,就像是为了避免麻烦,完成一个举手之劳的任务。
随后,司珏用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在荔城设阵。
禹清池也就陪了司珏三天三夜,跟在司珏忙碌的背影后,看他的汗珠子砸在地上,再看他满手浸着血仍不停地将降魔杵砸进阵脉里。
他始终很认真。
禹清池一面计算着司珏花费的银子,一面心疼着他什么时候能休息,心里拧得紧紧的。
静沉说过,司珏也曾赤诚过,也曾匡扶天下正义,虽死而无悔,便是如今这般模样吧。
司珏将最后一根降魔杵钉进去后,禹清池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环境不断变化,画面不断更迭略过她的眼睛。
时而是魔族侵入荔城的画面,司珏一人一剑掌控着整个降魔阵,魔族尖锐的叫声刺破耳膜,地上滚滚黑水淌过,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土石尽融。天空的云搅成了龙卷风状,电闪雷鸣,一道惊雷劈下,天崩地裂。时而是司珏与魔族首领对抗的画面,剑与戟交锋火花迸溅,迎来送往。
司珏的白色衣衫被血浸透,他却始终目色坚定,虽然整个场面应对起来十分吃力,但最终还是以司珏一剑刺杀魔族首领结束战斗。
禹清池悬着的心终于在司珏赢了之后放了下来,她的圣尊大人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果然是修仙的料子。
禹清池释然一笑,只是这笑还未完,她便又回到了阜国大殿之中。看着眼前场景她笑容慢慢敛去,只余满脸疑惑。
司珏被羁押着跪在大殿之中,他双拳紧攥,因牙关咬紧腮帮有些鼓起,眸中蕴着不可置信和愤恨不已。
在他旁边还有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尸体上的白布晕出点点红色血迹,像是新鲜的人命。
禹清池不解,司珏替阜国解决大患,阜国国君不仅应该以礼相待司珏,还应该将司珏奉为大功臣,怎么让司珏跪在殿上,受朝臣议论指点。
她仔细辨听,这些朝臣叽叽喳喳,说的东西她根本不明白。一会儿说司珏是羌国人,羌国人都是这般心狠手辣。一会儿又说司珏就是为了功名利禄精于算计,说不定先污染再治理,鬼军也是他请来的。
“肃静。”国君坐于高位,对司珏启口道:“你虽有错,但孤念你歼灭邪术催生的羌国鬼军有功,便不追究,你走吧。”
此时的阜国国君没有半点当初因魔族侵入皇宫窘迫惶恐的模样,他一脸威严坐于帝位,居高临下看着司珏,就像自己才是那个刚下了战场的勇士。
禹清池提着一口气,灵敏地嗅到一丝阴谋气息。国君不是已经承认司珏说的魔族入侵吗?为何此刻仍说是羌国鬼军。
就在这时,司珏挣脱挟制着自己肩膀的士兵,朝国君的方向走去,口中振振有词:“我歼灭魔族,保全阜国百姓,为何要赶我?我真的将全部的荔城百姓撤出,我没有用他们做饵,这些尸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虽生在羌国境内,但两国百姓于我而言都是生命,只要是生命就没有贵贱之分,我不可能去害他们。”
禹清池将目光落在尸体上,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司珏这是被国君摆了一道。
她再看向司珏,眼中尽是怜悯,突然她瞳孔放大,朝司珏的方向抬手,大声喊了一句:“不要!”
但她只是旁观者,无法阻止士兵手中的闷棍打在司珏的腿上,司珏因这一棍向前摔去,重重跪在地上。他回过头,死死瞪着手拿棍棒的士兵,那士兵被他眼中的厉色吓得连连后退。
司珏于掌中孕出一团蓝色光球,而后往士兵方向送去,将那士兵打出数丈之远,直到撞到柱子方才停下,士兵呕出一口血后晕厥过去。
在场之人见状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无人再敢上前制约司珏。
司珏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摇摆了两下方才站定,他眼中含泪望向国君,从牙关挤出话来:“国君,我向你证明过那些不是羌国将士亡魂,是魔族!你也说过要对臣民解释这一切。现在为何不认了!!”
司珏咳嗽了两声,这两声更像是一时急于解释呛住喉咙,“阜国已经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何还要将脏水泼在羌国亡魂身上,为何还要借此对羌国人发难!你答应过我,要将原来的羌国子民当作自己的子民看,要阜国人与羌国未亡人和平共处,可你现在出尔反尔,蓄意恶化矛盾。”
禹清池听着司珏说的话,联想到史书中写过,羌国鬼军侵入阜国时啃食了好些阜国无辜百姓,甚至描述了鬼军一边杀人一边吐出骨头的可怖画面。如此夸大的捏造事实,司珏身为羌国人自然不愿意阜国国君将这些恶劣的事划在羌国亡魂名下。
若没有这些记载还有人云亦云,阜国人也不会对原羌国百姓持有恨意那么多年,甚至持续了对原羌国百姓长达百年的霸凌。
禹清池感慨。
这时候的司珏,是真心以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两国宿怨,化解仇恨的。可惜很多事情他都想得过份简单,诚如她当初一样把人性看得过于单纯。
“笑话,孤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羌国人皆品性恶劣,好战乐斗,欺压我国数十年,化为厉鬼也不肯放过我们。幸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助我国歼灭鬼军,还百姓安稳。羌国自取灭亡,不值同情!”
“你,你们……”司珏喉结滚动,将几乎夺眶的眼泪咽下去。他双眼通红,环顾着四周的连声附和,好像他才是错了的那个。
司珏站在偌大的殿上,被所有人抛弃。周围的指责谩骂,让禹清池的心一沉再沉。禹清池闭住眸子不想事情继续,可是这一切却不由她控制。
她浑浑噩噩地绕过每一个人,记住他们的嘴脸,最后来到国君身边。却听他旁边的老臣凑近国君的耳旁,一边睨着司珏,一边低声道:“这小子冥顽不灵,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想办法向世人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这样一来,不利于国君您的威信。我看反正魔族已经解决,他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国君:“可他毕竟刚刚做成了一件大事,阜国百姓都对他敬仰有加。”
“什么大事。鬼军压城那日电闪雷鸣,是它们触怒上苍,使得天怒人怨,特降天雷诛杀这等有违天理的东西。他顶多只是辅佐而已,甚至为了让鬼军入城还用了百姓作饵。”
“不妥。你是说孤作为一国之君,在孤的国土之中竟没人能对付区区魔…区区鬼军,还需降下天谴才能解决?”国君横了那老臣一眼,勾动嘴角:“放心,孤不必杀他。”
禹清池双拳紧握,不敢相信这是司珏所经历的事情。
他一个人,歼灭数十万魔族,打得浑身是血,精疲力竭,仍不忘在胜利而归后换了一件干净衣衫。他照顾着别人的情绪,不为邀功,一片赤诚,只为了这天下能有太平之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几滴眼泪噼啪坠地,禹清池捂住胸口处,揪心之痛铺天盖地地传来。她很想,很想抱抱殿中的少年。
“放我回去吧,我想看看司珏。”禹清池颤着声音道。
只是事情并没有完,禹清池睁眼闭眼之间,身边又换了一个场景。她立在一片偌大的石台中,四面八方都挤满了人,不知是谁朝着她投过来一块掌心大的石头,她下意识抬起手躲避,那块石头自然而然穿过她,砸在她的身后处,发出“啪”的一声。
与此同时,一声很轻缓的闷哼落在禹清池耳中。
她竟不敢回头。

天空飘来一片沉沉的云霾,将整个石台遮得不见天日,豆大的雨点噼啪坠下
,穿过禹清池的身体,在她脚下溅起水花。
雨下大了,周围的人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任凭雨水冲刷着脸和身体。他们义愤填膺,握着趁手的石头,如审判一般目视禹清池的方向。
禹清池深吸口气,缓缓回头。
少年被剥去外衣,身着轻薄的里衣跪在石台正中,麻绳捆住他的手脚肩胛,几乎到将衣服勒破的程度,因此他只有项上可以活动。
他仰头,额上的伤口血流如注,雨水混着血水淌了满脸,顺着脖颈淌进衣衫里,浸出一朵朵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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