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圣尊大人快解除封印,让我们安全出去。”禹清池不假思索道。
司珏一脸诚恳道:“在这小小地方,本座根本没办法施展。”
“那就出去施展。”禹清池扬起下巴向司珏示意了下宝库内的一片空旷之地。
“一出去他便能感知到有人闯入。”
“那圣尊就解除封印……”话说到这里,禹清池觉得自己都被绕晕了。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只有解除封印他们才能不知不觉地出去,但是他们只有出去才能解除封印。
禹清池耷拉下眼皮,她今天实在是累了。她抬头看着司珏的下巴:“所以圣尊大人,我们要怎么办,在这里待到天长地久吗?”
“未尝不可。”
“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开玩笑。”
司珏道:“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容本座再想想……你若困了,靠在本座胸膛入睡也可。”
禹清池:……
司珏虽然现在话是这么说,但她怎么可能靠在司珏身上入睡,否则脱身之后,司珏一定会骂她“没大没小”。
她如此想着,眼皮挡不住困意开始打架。司珏正思考着出去的办法,突然感觉胸膛被什么砸了一下,低头看去,禹清池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司珏耳边传来禹清池浅浅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越发沉重,甚至隐约有些鼾声。
司珏低眸一笑,夜色沉重,只有皎皎月光透过小窗投入,既然他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闭着眸子小憩一会儿。却梦到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一觉惊醒,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鬓边的发丝也有些微湿。
司珏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平静心情,猛的想起自己胸膛上还靠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缓缓低下头,看到
禹清池睡得甚是香甜,脸上忍不住流出宠溺之情。
在此处长留不是道理,司珏从袖中唤出一具人偶。人偶是没有灵魂的,阵法自然识别不出来,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封印破解了,还不被方若禹察觉。
人偶听从司珏的指令行了破除封印之法,瞬间方若愚布下的法阵便悉数散去。事情解决后人偶对着司珏道:“圣尊,圣尊,您叫我做的事情办好了。”而后就一头扎进了司珏的袖中。
司珏动了动发僵的身体,用一只手固定禹清池的身体,自己先慢慢挪了出去,然后再将禹清池带出。但禹清池大抵这一天真的累了,如此折腾下来也没醒。司珏不想惊醒禹清池,只得挥袖破了宝库的封条和锁,将人打横抱起,要把她带回客房休息。
回去路上,司珏抱着禹清池跟蹲守的方若愚打了个照面。
方若愚唯恐有人要偷他的宝贝,即便设了封印也不放心,就打算自己躲在不远的地方蹲人。谁知不小心打了盹,睁开眼睛就看见司珏抱着禹清池从宝库方向过来,当下便想定是两人去偷他宝贝了!
“你们!”方若愚一路小跑到司珏跟前,司珏垂眸看了看在他怀中睡的憨甜的禹清池,只冰冷说了两个字:“让开。”
方若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去偷了宝贝还这般理直气壮地让他让开?简直就是不讲道理。恩是恩,怨是怨,两者要分开。他立刻道:“你们方才去哪了?是不是我的宝库?”
“去了。”司珏诚实地说。
连辩都不辩一下,方若愚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拿人,治他们一个偷盗之罪,再宽容大度地原谅他们,到时候把封红给免了,可以省下一大笔钱来。
继续问:“去我宝库做什么。”
“幽会。”司珏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两字,然后便绕开怔神的方若愚,抱着禹清池往旁边走过去。
方若愚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扰扰头:幽会?
他想了一会儿,一拍手一跺脚,显出吃瓜的表情:他们是道侣?对,一定是这样。太极宗和玄清门做对头这么些年,终于又有了一对道侣。可是,这男的不地道啊,自己穿这么好打扮这么阔,竟连身好衣服都不给道侣买,比我还小气。
他揣摩了许久两个人的关系,才恍然想起正事来,喊了一句“哎呀,我的宝贝。”一溜烟跑到宝库,见着被破坏的锁和封条呜呼一叹,一莽子扎进宝库中,一柱香后万分不解地走了出来。
方若愚:宝库中一件宝贝都没少,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那样,在幽会。那这男人也太抠了,幽会也不去个好地方,宝库不硌得慌吗。莫非,他是拿宝库的宝贝给那女孩增长见识,好显示自己博学多才。
这么一想,方若愚就更对那姓司的没好感了。他撇撇嘴,以后他女儿可不能找这种华而不实的男人,对女儿大方才是正理啊。
司珏浑然不觉自己在别人心目中已经成了个既抠门又华而不实的男人,他专心抱着禹清池来到客房,将禹清池放在床上,贴心的替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关房门时,他甚至顿了顿,心想他其实也是很会照顾人的。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司珏睡意全无,他只身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从袖中掏出青铜鼎状的灵器,他注视着这件小小的东西,眼中却出现了厮杀的战士,血气弥漫的沙场,再是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和手里攥着石头的村民们。
接着一个村民做了投掷石头的动作,那掌心大的碎石翻滚着朝他袭来,“砰”的一声,在他额上击起一朵血花。
司珏伸手抚上额头,目光看向前方的一片虚空,微微松气,准备将掌中的四脚青铜鼎放进袖中时,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惊愕,调整神色后才回过头去,见是禹清池便放缓声音道:“怎这么快醒了,睡得不好?”
“听到您关门的声音便醒了。圣尊今天怎么了?我刚喊了一声,您没有听到吗?”禹清池从未见过这样的司珏,仿佛一天之间,司珏这个完美无缺的人便有了裂缝,他会受伤,也会恐惧。
司珏平淡地道:“没什么。”
司珏再次要将四脚青铜鼎放进袖中时,禹清池目光凝在其上,抢先司珏一步握住了它。
霎时间,禹清池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住了她,她虽极力控制但好像完全压制不住这股强大的灵力。她的眼前开始变化,原来身处的场景慢慢褪去,出现了一些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她知晓这是青铜鼎的威力,所以立刻松开手,可是周遭环境却没有回归原来。此刻的她茫茫然站在一片战场之上,风声让厮杀之声此起彼伏,时而是尖锐的刀戟碰撞之声,时而是哭嚎嘶喊之声,其中又夹杂着战马长啸,马蹄踏碎脑骨之声。
禹清池感觉一股凉意上涌,激得她头皮发麻,她用力堵上耳朵。眼前却又热闹起来,场景变换,她又站在两军交锋之处,一柄长刀冲她项上而来。她已经躲不过去,使劲闭上了眼睛,许久却未有任何感觉,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却见一匹战马穿过她的身体,马上的将军弹指间用长刀抹去了一敌方士兵的性命。
禹清池明白过来,她眼前看到的都是幻境,幻境中的人根本碰不到她,只是眼前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她一边朝战场之外逃离,一边四处躲避劈来的刀戟,还有在脚下滚动的头颅和残肢。
终是到一处安全地带,禹清池回顾着刚刚看到的东西,身体有些发麻,颓然地跪坐下来,喃喃道:“是三百多年前的羌国灭国之役。”
根据历史记载,这场仗打了十年,十年间生灵涂炭,羌国人口折损了一半,彼时百姓家中无男儿,十岁的男娃都要上战场,打到最后,女人也披甲上阵。虽精神可嘉,但最后还是输了。
从此羌国国土被阜国占领,世上便再没羌国。
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又换了场景。仍旧是那个战场,但是战场上的却不是人了,是成千上万的亡国战魂。或站或骑马,形成一个巨型方阵,他们目视前方,仿若还活着,只是那铺天盖地的杀气和戾气几乎让禹清池窒息。
场景的变化不随她心,她并不想看见这一切,但好在场景是以视觉形式展现,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并不会真的被影响。
所以她稍加鼓气,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她觉得自己在如此庞大的鬼军面前无比的渺小,好像只要号角一响,这些战魂就会像踏碎一颗石子一样将她踏碎。
羌国没了,战魂犹在,这也是史书上记载过的事件。
刚开始很多人看到无数鬼军盘踞在战场,便是禹清池眼前的模样,因他们并未有行动,所以所有人只觉得是海市蜃楼般的东西。可后来有一天这些战魂竟然“活”了过来,他们更加勇猛,还有不死之身,一日内便冲破阜国边关,一些鬼军直入其都中。
彼时,阜国在战后修养生息,一切都在重建,尚没有充足的国力应对,无数鬼军踏尸而来,势在复国,阜国一时岌岌可危,民不聊生。
阜国国君广招能人异士,也请各大仙门弟子来相助,可是奈何鬼军太多,人数堪比阜国现存的百姓,更别说仙门弟子的数量如何能与数十万鬼军抗衡,根本难以招架。
据说,在阜国国破家亡之际,竟从
原羌国境内来了一位能者。这人消除了侵入阜国的数十万亡国之魂,使得阜国存留至今,虽阜国仍占据着灭亡的羌国国土,却在此后再无战乱,百姓也算生活平和。
只是那位能者便杳无音讯,连个姓名都没留在世上。
禹清池唏嘘一声,忽而又到了阜国的大殿之中,百官和仙门弟子、能人异士拥拥挤挤地站了一地,她只能站在最后方才能窥得前面一丝景象。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大殿上不断回响,过分聒噪。
她扶额:“到底还有完没完,我不想了解什么文物历史,放我出去。”
法器有了灵性便是麻烦,总是想做些人才能做的事,比如倾诉。
她还要去找大师兄的魂魄,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去探究过去的历史。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自然有执着于过去的人不断追寻,不过她对上百年前的事情并无执着,再者王朝更迭,改朝换代于世间来说实在稀疏平常,也非她一个常人所能干涉。
她在大殿喊道:“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你罢了,你实在不必把我困在这里,放我出去!”
如她所想,没人理睬她。这些法器便是如此,说通人性倒也算,只是经常不听人的话。
“你们都肃静!”一声高亢霸道之声在大殿响起。
禹清池踮起脚尖望去,实在看不清便捻了个决飞起来,正见阜国国君正端坐在座道:“往来两国相争,尸横遍野之事常有,虽也有一些战魂不甘往生兴风作浪,却也没这般难以对付。再说成王败寇古今通用,这些死在战场的怎不懂这个道理?死了倒还来纠缠,都像羌国的将士这样做了鬼也不肯认输的,以后仗还怎么打。”
国君说什么自是也有人附和:“确实,确实。羌国的人难缠,鬼也这样不讲道理。哪像我们阜国,人人都守规矩,死了的没一个复生寻仇。”
禹清池舔舔嘴唇。初到阜国大殿她自以为会是严声厉色商论解决办法的场景,却不想竟然有些……诙谐。鬼怎么会讲道理嘛……
“并非不讲道理。”
大殿之上乍起一声胸有成竹的少年音色,禹清池定睛看去,一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立于大殿中央,虽看不见面容,但可见人身形俊拔,挺直的腰背自有一种不凡的气质。
白衣少年穿过人群,抵达众人最前方,面对正襟危坐的国君道:“常人化鬼并非容易,需执念深沉执意不肯托生,化鬼后也未必狠戾。脆弱易散亦是魂体特质,为何羌国无数战魂实力如此统一?再而,若他们当真赢的执念太深,就不会要等到战败后才一同化形。依我所看,所谓的亡国之魂化鬼复国一事只是臆测。”
“可是这些亡国将士的的确确化鬼,还肆虐我们阜国,这是大家伙都看到的事情,怎么能是臆测。”一年纪大的仙门长老道:“我看你啊,就是年纪太小,纯粹胡邹。那些死去的羌国将士化鬼化的那么齐整,那定是他们这些亡魂本来好端端的游荡在世间,听到羌国战败的消息受不了,集结起来组成鬼军侵入我国嘛。实力统一更好理解了,他们生前就统一训练,能力自然不相上下,化鬼后团结统一一点怎么了?”
老者的话一出,殿中众人便纷纷站到长老的一头。人总是天性容易信任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于是少年不出预料的被嘲讽一通,没人再将他的话当回事。
少年仍不卑不亢,缓缓解释道:“这不合情理。如此之多的鬼魂怎会在世间游荡多年,难道就为等一场战争的结果?还有,化鬼时间先后有差距,实力又怎会统一?他们不像是先后化鬼,为复国而来,更像是训练有素的魔族之人,借战败的羌国亡魂肆虐阜国。”
默默看戏的禹清池:???
史书记载,是羌国亡魂化成鬼军肆虐阜国没错,可这少年说的却也好像有几分道理。
她决定认真看下去。
只见那长老大笑两声,出声讥讽道:“大家都看到的是羌国亡魂,你偏要为他们开脱,你谁啊,哪来的。”
少年声音很真诚:“名字便不说了。我来自刚亡国的羌国缙珩山,现今阜国的晋衍山。”
“羌国人,难怪,难怪为了开脱羌国,泼脏水给魔族!好笑,好笑。”
听着大殿嘈杂之声,禹清池却身子一震,此刻脑海中只有三个字:“缙珩山。”
三百年前的人不知道所谓的缙珩山,但对于禹清池这种生活在当今时代的人,她再清楚不过,缙珩山是如今玄清门的地界,司珏正住在缙珩山的断尘居。
司珏在看到“令他胆寒的人”后,两次拿出一件青铜鼎来,每次都似睹物思人般的魂不守舍。而且青铜鼎还给禹清池看到了这样的画面,难免会让她觉得眼前的少年与司珏有关。
“羌国已经灭国,所以我现在应该算是阜国人,我所言句句有理,老先生又何必针对我出身咄咄逼人。”少年有条有理地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真诚,不掺杂任何情绪。
禹清池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年纪虽然轻,但说话却已经如避世仙人一般处事不惊,好像一听到他的话就会不自觉相信。
不过这只是禹清池的想法,大殿上的人是不会相信一个十几岁少年说的话的,他们的嘲讽声挤入禹清池的耳间,指摘漫骂回荡于殿上。
“呵,可笑。羌国不是自诩匹夫亦有气节吗?怎的你这般快就对我们阜国俯首称臣?不会是奸细吧。”
“羌国已经完了,你不过就是亡国之民,劝你不要在我们阜国朝堂之上妖言惑众。什么魔族?分明是羌国将士战败不服,以邪术催生鬼军侵害我国百姓!你们羌国挑拨战争在先,以邪术迫害我国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在后,有违天理人伦,若非我国国君深明大义,决定兼并羌国,感化羌国民众,羌国迟早也会毁于自己之手。”
这位老臣深谙说话的艺术,这番话说的正合国君的心意,那国君当下喜笑颜开,学以致用:“是,是啊。这羌国气数已尽。”
三言两语,错处全在灭国的羌国一方,成王败寇,胜者说什么便是什么。
少年忍不住反驳,声音也终于在此刻荡起一丝波澜:“是阜国先发动战争……”
“狡辩!是羌国屡犯我国界,我们阜国只为自保。你还敢妖言惑众!一会儿说侵害我阜国的不是羌国亡魂,一会儿又说我阜国进犯你们羌国。”国君突然抬指指向少年:“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是会搬弄黑白,来人,将这个妖道押入大牢!”
“为,为何。我所言句句属实。羌国战魂数量众多,生死有先后,死处各有不同,不会一夕之间如此整齐划一集结于战场之上,极可能是魔族借此掩护……”少年还未说完,已上来两个士兵箍住他的肩膀,强压着他跪在地上。
那少年似乎想反击,在掌中蓄了灵力,可又好像想到什么将掌中灵力挥散,任人拖着下去。
禹清池扶额,这少年应该是刚下山,未免有些天真得过份,事已至此,难道他还看不出事情根本,竟还想据理力争。
这人不知是司珏的哪位故友,莫不是这位故友在这吃过亏?才教的司珏这般不与人为善。
她趁着少年被反身押着肩膀拖下去的空档,朝着少年的脸望过去,这一望,呼吸骤然凝滞。
少年与司珏有七分像,虽显稚嫩,五官却无比一样。三分不像的是眼睛,这少年的眼睛水汪汪的,不同于司珏那般瞳色黯然。
禹清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青铜鼎带她看到的是司珏的过去。她脑中萌生了巨大的好奇,她想知道关于司珏所经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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