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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Paradoxical)


她只知晓她很愉悦、很快乐,尤其是出门和人演了一整日的戏,和李砚禧这样放纵一回,会让她忘了所有的疲惫和烦恼。
“小姐,喜欢这样吗?”李砚禧抬头,暂且从她的心口离开。
她又将他的脑袋按回去:“喜欢,还要。”
李砚禧扬起唇,心里得意极了。
无论如何,方兰漳也改变不了他是扶萤男人的事实,而且,他还是扶萤的第一个男人。
扶萤睡着了,背对着,躺在他的怀里。
他伸出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抚过,惹得人在睡梦中都轻颤一下。
他将人弄得太狠了,方才便颤得不行,这会儿余韵未消,时不时仍旧会颤抖一下,但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重重在她肩上亲一口,给她盖好被子。
昨日是在方兰漳那里玩儿,今日便是在扶萤这里玩儿,不仅方兰漳来了,府中的那几个少爷小姐都来了。
早起,写春特意叮嘱李砚禧:“你今日就在小厨房里待着,不要出来,三少爷虽没怪罪你在这里伺候小姐,可知晓的人多了,自然会有不满的,到时你不一定还能留在小姐身边。”
“知晓了。”李砚禧垂着眼答。
“他们下午才会来,你现在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没什么事要做,扶萤去老夫人那儿了,又不在院里,待在小厨房里也挺好的,倒是下午,扶萤在院里,他不想待这儿却又不得不待着了。上回说的,要吃的鱼糕,他正好弄一弄。
午膳时辰一过,少爷小姐们成群结队便来了。
天气好,他们在院子里玩叶子戏,扶萤不会,但她是新来的,几个人都催她上桌,叫方兰漳坐在她身后教她。
笑闹声院子外面都能听得见,李砚禧只能站在小厨房里,从窗子的小缝里看她,还被方兰漳当了大半,只能瞧见她的一只手。
“我又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对面的方兰茹看向她身后的方兰漳,急道:“三哥,三姐她都会规则了,你不许再教了!”
“还三姐呢?得唤三嫂了,三哥教三嫂有什么不对?”说笑的是方家大嫂,被他们抓来凑人数的。
小姐丫鬟们都是掩唇轻笑,方兰茹却是指着边儿上晒太阳的老四:“方兰泽!你也来教我!”
大嫂邱氏急忙拦:“那可不行那可不行,老四他最会玩牌,他一来,谁还能赢?不许他上桌!”
方兰茹哼一声:“大嫂玩得过三哥便许三哥教三姐,玩不过方兰泽便不许他教我!”
“那是自然。”邱氏朗笑着道,“你玩不过你三哥,就不许你三哥教你三嫂。”
众人又是一阵笑,邱氏吆喝着摸牌:“来来来,可是你们非拉我来玩的,一会儿祖母又要怪罪我了,我今日非要你们玩好不可!”
又玩了几圈,方兰茹输得多了,耍赖不肯玩了:“行了行了,天晚了,得去吃饭了,一会儿祖母真要怪罪了。”
邱氏故意和人打趣她:“你瞧你瞧,她又开始耍无赖了。”
“大嫂!”她一跺脚,不乐意了。
“好了好了,和你说笑呢,怎的还真生气了?”邱氏笑着迎过去。
“我才没气。”方兰茹又嘴硬。
邱氏也不和她计较,笑着跟扶萤院里的丫鬟吩咐:“离吃饭还有会儿呢,再坐会儿,你们去弄些茶水点心来。”
写春画绿立即带人去办。
不打牌了,他们便各自凑在一块儿,方兰茹跟方兰泽说话去了,方兰芸见扶萤与方兰漳在一块儿,便安静去了大嫂邱氏身旁坐着。
他们玩得不大,扶萤赢了些钱,要交给方兰漳:“这算是表兄赢的,我只是在前面摸牌。”
方兰漳退回去:“什么你的我的,何况这又不没有多少,你收着就是。”
邱氏听见他们说话,也揶揄:“收着收着,往后他挣的钱都要你来管着呢,这些算什么!”
扶萤脸色微红,方兰漳却是笑了笑,低声道:“大嫂说得对,你收着吧。”
“好。”扶萤将钱收好,交给写春,轻声吩咐,“放去书桌的抽屉里吧。”
他们就站在小厨房外,李砚禧盯着她脸颊上的红晕,心越来越沉。

时辰差不多了,邱氏又吆喝着,领着一群人去老夫人那儿。
老夫人下午也在晒太阳,这儿刚收了桌椅,随口问一句:“你们这样齐整,是去做什么了?”
“能做什么?无非是聚在一块儿闲聊闲聊。”邱氏笑着挽着她的手臂。
老夫人抬手轻轻在她头上敲了敲:“你还想瞒着我?他们叫你去是打牌人不够了凑人吧?你们呀你们呀,迟早要将我的青青带坏。”
邱氏佯装捂头,假意告状:“还是兰漳亲自教的呢。”
老夫人瞥扶萤和方兰漳一眼:“输了没?”
扶萤垂眸答:“三表兄教得好,未输钱,还赢了些。”
“那还不错。”老夫人又看向方兰漳,“幸好是赢了,我看你要是将你表妹教输了,如何好意思再日日找她。”
邱氏忍不住笑,方兰茹却委屈道:“三哥三姐倒是未输,我输了呀,我输了好多!”
“叫你整日就知道玩!”老夫人教训一声,又哄,“行了行了,等过年,祖母悄悄给你多封些压岁钱。”
“那可不行,我们可都听见了,要多封就得都多封。”邱氏笑着道。
“好,好,都多封多封。”老夫笑着应和。
众人欢声笑语,扶萤跟着笑笑,寻了机会与方兰芸说话:“二姐,过年我们这些小辈要给长辈做些礼物吗?从前家中人少,扶萤没规矩惯了,怕失了礼数。”
方兰芸说话轻声细语、慢条斯理的:“可以准备一些,往年大家都会准备,不必太过贵重,一些小玩意儿能表明心意便好,往年有送花草的,鞋垫的,手钏的。祖母说我绣工不错,明岁我大概便要出嫁了,往后再回来不容易,便给祖母、姨母还有两位舅母都做了一身寝衣。”
“二姐有心了。”扶萤心里有数了。她向来不喜欢做女红,画花样还成,又得了三表兄那本讲花草的树,不如就给她们各自设计个花样。
方兰芸微微点头,又与她闲话几句,便各自入席用膳。
席间又是闲话,不知如何又聊到玩牌,邱氏道:“玩叶子戏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我去打马球,这两日天儿正好,咱们不如去郊外的马场去。”
方兰漳偏头,轻声询问:“你会打马球吗?”
扶萤摇了摇头,她连骑马都不怎么会。
“可不能去。”老夫人道,“你父亲昨日还特地要你母亲提醒我,过几日要变天下大雪,现下若去了,被困在马场里,你们就和马一起过年!”
“不去便不去,祖母吓唬我们做什么?”邱氏揶揄。
“就数你胆子大,不吓吓不行。”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未歇下过。
用完晚膳,趁天亮,小的们都回了,还剩大夫人向氏、二夫人张氏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着。
向氏道:“原还担心兰漳不愿意,现下倒是好了,他们俩一见如故,看着倒是登对,还是母亲指的亲好。”
“大嫂这话说的,兰漳最是孝顺,祖母指的婚事他怎会不愿?”张氏道。
老夫人反手拍拍张氏的手,朝向氏道:“你弟妹说得对,兰漳最是听话懂事,一向是最合我心意的。”
张氏问:“如今他们自个儿也满意,长辈也都满意,不如早些将亲事结了?”
“不成,兰漳后年便要考官,不能松懈。他那样喜欢青青,待成了亲,未必不会影响学业,可不能像老二那样耽搁了。”
“其实。”向氏顿了顿,试探道,“其实也不怪老二媳妇儿,老二媳妇儿是个好的,还是他屋里的那个妾室……”
老夫人一板脸:“看后年,他再考不上,我定要将他和那个狐媚子一起赶出府去!”
“好了好了,您莫动气了,兰漳听话,定不会如他一般。”张氏赶忙劝。
老夫人脸色好看一些,又道:“说是后年,待过了年,满打满算其实也就是一年,也不急于这一时。青青那孩子幼时身子不大好,现在是比从前强些了,但仍旧有些单薄。等过完年,多请几个大夫来给她瞧瞧,等调理好了,成亲便能怀上,也是一样的。”
“母亲说得是,便这样安排。”向氏应和。
扶萤和方兰漳闲聊了一路,到时天已黑了,写春跟进屋伺候:“小姐,要沐浴吗?”
“嗯,祖母说快下雪了,等天冷了沐浴容易着凉。”
“要下雪了吗?那可是得赶快将保暖的都拿出来,小姐没在京城过过冬,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应当还好,不是有炭火吗?不出门便还好。”扶萤将衣裳褪了,走进浴桶里,“你去休息吧,我泡一会儿便也去休息了,水明日再倒也成,天晚了。”
“是。”写春应声退下。
扶萤闭上眼,转了转脖子,终于能慵懒靠着。
没多久,窗子轻响,她没睁眼,伸出手臂:“回床上。”
李砚禧拿了毯子给她裹上,抱着她回了帐子里,凑过去亲她的脖颈。
她推了推:“抹香膏。”
李砚禧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香膏又给她抹。
“这里太干燥了。”她闭着眼,懒洋洋地趴在褥子上,“我几乎日日抹香膏了,腿上还是起了一些干皮,看着恶心死了。”
“要多喝水。”李砚禧低声道。
“水喝太多也受不了。”
“我看他们这边的人用烤了的枣,和桂圆干枸杞一起煮茶,味道似乎还不错,明日我煮一些,小姐尝尝。”
“现下还有板栗吗?我想吃炒板栗。”
“我明日去问一问。”
扶萤不说话了,安静地享受。
没一会儿,李砚禧低声又道:“抹好了。”
“嗯。”扶萤眯起眼,还没睡着,李砚禧又凑过来亲她。
这会儿还早,她没有拒绝。
翌日,果真变天了,气温骤降,外面阴沉沉的。
李砚禧一早便去要板栗了,扶萤中午回来时,已是满院子的板栗香味,她朝写春询问:“是栗子炒好了吗?”
“应当是。”写春道。
李砚禧听见动静,抿住上扬的嘴角出门,却一眼撞见扶萤身旁的方兰漳,这下不用抿唇,嘴角自然便垮了。
“端些送去房中。”扶萤吩咐一句,和方兰漳并排进了正房。
李砚禧看他们一眼,咬紧了牙。
写春便知晓他又要发作,赶来小厨房时,便见他只端了一杯茶就要送去,急忙道:“里头有两位主子,你只送一碗茶是什么意思?故意给未来姑爷脸色看?”

“这是我煮的茶,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他想喝自己煮去。”
“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你让开,我去送!”写春夺过他手中的茶水,又找了个茶盏,拿着勺往他那煮茶的罐子里舀了两勺倒进新茶盏里,低骂一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茶水有什么了不得,喝了能延年益寿还是如何?还不肯给旁人喝了。”
他不说话,端上板栗默默跟在她后头,也进了主屋,看着写春笑着将茶水分给扶萤和方兰漳:“这是砚禧才学着煮的,小姐和少爷尝尝如何?若是喝着不好,可千万别怪罪。”
方兰漳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很香,不像是才学的。”
写春立即转头朝李砚禧道:“三少爷夸你呢,还不来道谢。”
李砚禧别着眼,没说话也没动。
写春赶忙解释:“他便是这幅样子,兴许是脑子有些问题,三少爷您莫和他计较。”
扶萤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一圈,淡淡道:“过来剥栗子。”
李砚禧立刻动了,走到她身侧,将碗放在高几上,拿着一颗颗剥好盛在盘中。
方兰漳未说什么,看了李砚禧好几眼,收回目光,朝扶萤道:“到表妹了。”
扶萤这才拿起棋子落下。
没一会儿,一盘金黄的栗子便干干净净剥出来了,李砚禧捧着盘子送到扶萤手边:“小姐。”
“给表兄尝尝。”扶萤未动。
李砚禧又跨下脸,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扶萤已有些气了,扭头看着他:“去啊。”
他还是不动。
扶萤几乎要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了,怒斥一声:“你去不去!”
“好了好了。”方兰漳握住她的手,“我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不至于你发脾气,当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她稍压下怒火,冷声又道:“东西放下,你出去。”
李砚禧将盘子放下,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扶萤几乎要气得喘不过气来:“这个奴才,胆子越发大了。”
“你脾气好,他又曾救过你,可下人到底是下人,都敢对你这般了,不如换一个听话些的,省得每日受气。”
“表兄说得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门外的李砚禧听见他们的话,脸沉得越发厉害了。李扶萤还中着毒,能轻易将他赶走吗?他就是不敬这个方兰漳又如何?
写春也听见了,又骂他:“我实在不明白,三少爷到底何处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给人家脸色?你明明知晓小姐看重你,你这不是存心让小姐左右为难吗?你若是真心爱护小姐,就不该给她添乱。”
什么看重他?他知晓,在李扶萤心里,他就是个下人,若不是李扶萤中了那种毒,现下早不知将他扔去何处了!
夜里,他到了帐子边,李扶萤看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脾气大得很吗?你还来做什么?”
“栗子是给小姐炒的,茶水也是给小姐煮的。”
“那又如何?那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就算拿去喂狗,也轮不到你置喙。李砚禧,你就是个奴才,轮不到你做我的主!”
“我知道了。”李砚禧垂着眼,坐到床上,“要抹香膏吗?”
李扶萤看他几眼,看他还算恭敬,便道:“抹。”
他挖了大一坨香膏,随意在掌心里划开,潦草往她身上抹,抹着抹着便变了味儿。
扶萤早已习惯,没有拒绝,直到人像是吃了疯狗药一样开始又重又快,她皱着眉骂:“轻些!”
李砚禧似乎没听见,还愈发重了。
扶萤吃痛,气得一脚蹬开他:“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给我滚!”
他掀了掀眼,拿起衣裳往床尾缩。
扶萤又是一脚:“我叫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在我屋子里待了。”
李砚禧抿了抿唇,快速套上衣裳,站去床下时却不动了。
扶萤猛得拉紧帐子,最后骂一句:“赶快给我滚!”
许久,窗子轻响一声,有些许风灌进来,扶萤满肚子的火终于歇一些,缓缓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天沉得更厉害了,风呼啸着拍打窗户和门,不必写春来喊,扶萤便被吵醒了,蔫蔫儿地坐在铜镜前,让写春梳头。
片刻,画绿在外传话:“小姐,老夫人院里的侍女来传话,老夫人说天冷了,往后不必再去请早安了,她老人家也起不来。三餐也不必去厅里吃了,厨房的人会送来,免得少爷小姐们跑来跑去着凉了。”
“好,多谢祖母,让侍女代我向祖母请安。”扶萤吩咐一句,又朝身后的写春道,“既不用出门了,便将头发拆了吧,省得麻烦。”
“三少爷兴许还要来呢。”写春道。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传话:“小姐,三少爷身旁的匡明来了。”
扶萤不好去见,只问:“说什么?”
“匡明说,少爷同窗偶然相邀,少爷今日要出门去,不能过来陪小姐了,让小姐不必等着。”
“我知晓了,天冷了,让匡明转告,叫表兄多穿些衣裳,莫要着凉了。”扶萤心里轻松不少,又朝写春道,“这下能拆了。”
写春应和:“这下好了,小姐能歇着了,奴婢去多添些炭火来,天冷了……”
扶萤轻应一声,靠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写春将碳火添好,留了条窗缝,便退下做事去了。
没多久,李砚禧从外面来,她将人拦住,往小厨房里走,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暖:“天要冷了,我做了这个,揣着免得手冻伤了。”
不要白不要,李砚禧毫不犹豫收下:“多谢。”
“你昨日惹小姐生气了,也不知她今日还气不气,你好好和她认罪,也改改你这脾气。”
“我知道了。”李砚禧将手暖收好,大步往正房去,进了门,脚步放轻许多。
扶萤抬眸,轻飘飘看他一眼,翻过一页书,淡淡道:“滚出去。”

他垂着头,沉默一会儿,跪去了门外。
写春瞧见他笔直的身影,皱了眉头,悄声走近,小声道:“你又如何惹小姐生气了?怎的罚你在此跪着了?天这样冷。”
他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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