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Paradoxical)
- 类型:
- 作者:Paradoxical
- 入库:11.26
写春忍不住要去求情,都到了扶萤跟前,却又闭了嘴,只是往她碗里添了些水。
昨日之事,砚禧做得的确过分,是得好好罚罚让他涨涨记性,否则以后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何况砚禧与小姐还更亲近一些,她去求情未必有用。
只是扶萤似乎忘了这事,未提起一句,也未出门看过一眼。
中午,画绿领了午膳和冬季的用品回来,才瞧见李砚禧跪在门外,有些惊讶道:“他犯什么事儿了?这样冷的天,跪在这儿?”
写春故意放大了些声音:“天大的事儿,惹小姐生气了。”
扶萤眼眸动动,翻动书页,当做没听见,心想,最好是来场雪,将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冻死在外面才好。
写春见她没有半点儿反应,又见李砚禧脸都要冻紫了,急得原地打转,千盼万盼,盼到天快黑了,急忙进屋提醒:“小姐,天要黑了,再要他待在内院不合适。”
“让他滚。”扶萤眼也没抬一下。
写春却是松了口气,又匆匆出门传话:“天黑了,小姐叫你回去。”
李砚禧缓缓起身,膝盖刺痛,一个踉跄往前摔去,幸好手扶在台阶上,佝偻着身子又站了起来。
写春走近一些,低声道:“快回去用热帕子捂捂膝盖。”
他没听,一瘸一拐走进正房,噗通一声又在李扶萤手边跪下,低声道:“我错了。”
“滚。”李扶萤声音仍旧淡淡。
写春慌神跟进门:“小姐……”
扶萤冷声命令:“出去。”
“是。”写春紧张得咽了口唾液,悄声退出去,关上了门。
扶萤顿了会儿,转头看向地上的人:“你不是骨头硬得很吗?你不是脾气大得很吗?你不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我错了……”
话音未落,扶萤一巴掌将他的脸扇得一歪,也将自个儿的手心扇得发红,又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得往后倒去:“我看你这个狗奴才就是贱得慌,不打便不知好歹,不打便敢跟我叫板,我平时对你还是太好了!”
他撑着地面跪起来,挪跪到她手边,又抱住她的腿:“我错了。”
李扶萤捏住他的下颌抬起,冷冷看着他:“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说什么你便要听什么,我吩咐什么你便要做什么,你若是再敢忤逆我,你这条贱命便别想再留着了!”
“我记住了。”他双眼空洞,仍旧是那张木头脸。
“滚,我今晚不想看见你。”扶萤松了手,指尖失了颜色。
“是。”李砚禧垂着头起身,脸上一点儿痕迹都未留下。
写春画绿都在门外,都听见了动静,见他出门,立即围了上去:“你说什么了?小姐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好大的响声,小姐打你了吗?”
他没说话,垂着头走了,晚上也没过来,第二日倒是起了个大早,一早就在小厨房里煮东西了。
先前做的鱼糕还没吃,他又煮了馄饨,一起送进正房中,给扶萤做早膳。
扶萤气消了,再见没说叫他滚的话,默默吃完了那碗馄饨。
冬日多坚果,用完早膳,他就站在她身旁,将坚果剥好放到她手边的盘里,她也用了些。
方兰漳昨夜便未归府,今日又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也不来了,一整日,暖烘烘的屋子里只有李砚禧和扶萤两个。
临近傍晚要走时,李砚禧从侧面抱住扶萤,低声问:“我今夜能来吗?”
扶萤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应了声:“嗯。”
他松了手,低眉顺眼退了出去。
昨夜他未曾入眠,他只想睡在她身边。他进了窗,到了帐子边,闻到那股熟悉的花香气时,顿时心安不少。
他跪坐在她身旁,双手环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吻,很快吻从脸颊遍布全身,扶萤躺在他下方,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炭火未灭,烧得噼里啪啦的,和帐子里的喘息缠在一块儿,越来越旺。
扶萤对着帐子侧卧,微微喘着气。
李砚禧卧在她身后,在她光滑的肩头亲了亲,悄声道:“似乎要降温了。”
“嗯,祖母说了,要下大雪了。”扶萤脸红扑扑的,浑身冒着热气,“不知明日会不会下雪,我还没见大雪。”
“我也没见过,我记得婺州几年前似乎下过一次,只是飘了些小雪花,还没落到地面便停了。”
“我也记得,那年爹爹在海边做生意,还给我带了几颗大珍珠回来。”
李砚禧沉默,从身后抱紧她。
她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没一会儿,又仰着头去亲他。
李砚禧和她拥吻,很快抱着她滚了小半圈,又翻身而上。
这一回,扶萤累了,睡意来袭,含糊不清吩咐:“我要睡了,你给我弄干净。”
“是。”李砚禧给她擦洗干净,钻进被子去抱她,低唤一声,“小姐?”
“嗯。”她还未睡熟,微微调整调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抱着。
早上没人来喊,扶萤睁眼时,光已从帐子外刺进来,她脑袋探出帐子,惊讶一声:“太阳出来了?”
李砚禧跟着坐起,从身后抱住她,也将脑袋探出去搁在她肩上:“没出太阳,似乎是积雪。”
她缩回来,回眸看他:“昨夜下雪了吗?”
“似乎是下了,我听见声音起来看过。”李砚禧停顿,“昨夜写春还进屋来添炭火了。”
扶萤一惊:“她发觉你了吗?”
“没,她唤了小姐一声,小姐迷迷糊糊答了,她便未掀帐子看。”
“那就好。”扶萤松了口气,钻回被子里,“是有些冷。”
李砚禧也钻回去,将她抱住,给她暖身子。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抱着抱着又和他缠到了一块儿,坐在上方,紧紧咬住唇不敢出一点儿声。
太亮了,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看见他微皱的眉头,看见他脸颊上的那颗小痣。
黑夜是一层遮羞布,让她忘情放纵都不害怕,现下倒是有些怕了,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也怕被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
李砚禧觉着离她好远,撑起身又靠坐在墙边,紧紧抱住她的腰。
这样不用对视还好一些,她心里便没那样紧张了,但又给了李砚禧在她身前乱亲的机会。
“你别、你别,别留痕迹……”
“没留。”
扶萤放心一些,伏在他肩头,实在受不了了就在他肩上咬。
外面没人来催,她长呼一口气,躺回褥子里,哑声道:“去拿帕子。”
李砚禧悄声下地,拿了帕子来,给她擦干净后,又用那帕子给自个儿擦。
“你……”她微惊。
“什么?”李砚禧不解抬眸。
都进去过了,用一个帕子擦似乎也没什么,她别开脸:“没,没什么。”
李砚禧将帕子清洗了放好,快速穿上衣裳,低声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扶萤看一眼他那身单薄的衣裳:“你就穿这个?”
他没明白,小厮还能穿什么?总不能像少爷一样穿金戴银吧?
扶萤从抽屉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去添置几件厚衣裳,他们说这里冬日了冷得很。你是小厮,不用在后院待着,去与管事说一声,应当能出门。”
李砚禧微愣,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收了银子:“多谢小姐。”
“去吧。”她躺回去,还想再睡一会儿,但听着外面的风雪声,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又起身去看。
写春听见窗子响,抬头便见她站在窗里,笑着迎来:“小姐还未见过这样厚的雪吧?”
“没。”她喃喃一声,似乎已是看痴了。
“外面冷,小姐若想看,还是先将衣裳穿好。”写春说完便绕去门口,进来时抱来几支梅花。
扶萤已穿好了棉衣,走近接过嗅了嗅:“哪儿来的?”
“昨夜三少爷叫匡明送来的,说是从外面摘回来的,想让您今个儿一早就瞧见。”
“表兄费心了。”扶萤神情没什么变化。
写春没瞧出来,又问:“小姐,要找花瓶装上吗?”
扶萤拿着花束坐下:“拿个素净些的瓶子吧。”
她将花枝插进花瓶里,稍稍修剪修剪,摆放在屋里放那两盆兰草的高低架子上,随后又推开窗,去罗汉床上看书了。
晌午,李砚禧过来,看见那瓶梅花,低声朝写春问:“哪儿来的?”
写春笑道:“三少爷让人昨夜送来的呗,还能是哪儿来的?”
李砚禧心里不太高兴,没好表现出来,神色无异进了门。
扶萤放下书:“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叫你去买厚衣裳吗?”
“外面路上积了雪,都还在清扫,不知外面铺子开门没,我便未去。”李砚禧走近,“府里也给下人发了厚衣裳,我穿在里面了。”
扶萤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衣袖,将门外要进来送茶水的小丫头吓得缩了回去。
扶萤未察觉,摸到了里面厚实的袄,点了点头:“还行,还不薄。”
李砚禧弯腰,在她脸上又亲了下。
她皱着眉左右张望几眼,未瞧见人,眉头才舒展开,轻声教训:“白日不许如此。”
“嗯。”李砚禧心里全被欢喜占满了,没听进去。
“对了。”扶萤突然又问,压低了声音,“你今早回去得晚,和你同住的小厮未察觉吗?”
“我才知晓他们并不住在那儿,只是行李在那儿锁着,平时都是跟着少爷,在少爷院子里守夜的。”
“那就好。”扶萤放心了,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书,扶萤见他还呆立在一边,便道:“你不是也在看书吗?拿你的书来看,这里暖和。”
“嗯。”他脸上多了些笑,脚步轻快着出了门,去小厨房拿书。
门外的小丫头见他出门,才将温热的茶水送进门,而后又匆匆离去,找到另一个小丫头窃窃私语。
“你猜我瞧见了什么?我瞧见小姐要牵砚禧的手!”
“啊?不会吧?”另一个丫头疑惑,“你亲眼瞧见他们的手牵在一块儿了?”
小丫头挠挠头:“那倒是没有,我见小姐手伸出去便吓得收回眼了,哪儿敢多看?”
“那就对了,那便是你想错了,小姐伸手或许是递东西呢?你可千万别乱说,别乱想了。”
“也是……那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要是被小姐知晓,我便完了。”
李砚禧拿了书笔又进了正房,坐在扶萤手边的矮凳上,看了一会儿,又拿出纸,歪歪扭扭地写。
扶萤看他一眼,好奇:“你在写字?”
“嗯。”他抬眸。
“去圆桌上写。”扶萤放下书册,将圆桌上的茶盏收了,“放这儿写。”
李砚禧将书放下,也将皱皱巴巴的纸张放下。
扶萤站在他身侧看了一会儿,问:“你在抄书上的字吗?”
“嗯。”他垂着眼,“这些字我不认识,抄下来,再一起对照说文解字看。”
扶萤拿起笔,在他写的字上画了好些圈圈:“这些写的不对。”
他看一眼自己的字,又看一眼书册上的,觉得没什么不同。
扶萤在他旁边坐下,拿起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将那几个写大了给他对照,又抽出一张纸,边写边道:“笔不是你那样握的,要这样,字也不是你那样写的,写字也是有笔法的。”
他不知道什么握笔姿势,也不知道什么笔法,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读书写字,只是听说那什么方兰漳读书好,觉得不服气才要看书的。
扶萤在纸上给他写清楚了每一个笔画的写法,将纸递给他:“你先照着这个练笔画,等练好了,我给你找几本字帖,你对着临摹。”
“好。”他不喜欢写字,但他喜欢李扶萤。
“若是还在婺州,在自己家里就好了,我能给你请书法先生,还能给你请夫子,只可惜,现在是不能了,只能自学了。”扶萤道,“不过你这认字和练书法不冲突,两样可以同时进行,书法是书法,认字是认字,你认字就还照着从前的习惯认就好。”
“好。”李砚禧低着头又拿起笔。
“不对!”扶萤伸手去掰他的手,将笔往他手里放好,“是这样。”
他抿了抿唇,小声嘀咕:“这是这样拿我会手抖。”
扶萤凶他:“你那样抓着笔是错的,写字会很费力,这样拿才是对的,等你习惯了就不抖了,写字也会轻松很多。”
“哦。”他只能老老实实按照扶萤说的做。
“对,就是这样。”扶萤欣慰道,“多练练便好了。”
“嗯。”他坐正了些,神色认真许多。
两人都未说话了,门外站了有一会儿的方兰漳才收回手,让写春通报。
“小姐。”写春提着心,朝李扶萤走近,“三少爷来了。”
扶萤微愣,转头起身去看,还未说话,便被写春偷偷捏了捏手臂。她恍然明了了,应当是表兄来了有一会儿了。
她悄自深吸一口气,笑着迎过去:“这样大的雪,表兄怎么还过来了?快到火前烤烤。”
方兰漳往李砚禧的方向看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同窗相邀,我不得已出门与人小聚两日,心中却一直思念表妹,故而见雪小一些便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扶萤吩咐一句。
写春赶紧给李砚禧使眼色,幸好,这木头今日倒是听话,没有硬赖在这儿,收拾收拾退下了。
人走了,扶萤又邀方兰漳坐:“表兄,喝些热茶。”
方兰漳未动,只问:“那日他不是惹你生气了吗?今日怎的还坐去桌上了?”
“他已知错了,前日在外面跪了一日。”
“原是如此。”方兰漳喃喃一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就此放过,看向墙边的高低花架。
扶萤解释:“下雪了,我便将表兄送的那两盆兰草搬进房中了,那梅花也和它们放在了一块儿。表兄这两日去哪儿玩了?还摘了梅花回来。”
“在京城的一个别院里。快考试了,他们都想多结识些人,以后好多条路,既邀请了我,我不好不去,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喝喝酒,做做诗,附庸风雅罢了。”
“原来是这般。”扶萤又往他杯中添了些水。
他突然问:“你似乎对那个小厮很是器重。”
第27章
扶萤手微顿,低声道:“李家已没有人了,他是李家的家生奴才,也勉强算得上李家人,往后我成亲,他便是陪房。器重不器重的,倒是没有,只是不想在未来夫婿跟前失了礼数。”
方兰漳心一下软了,微沉的脸色也缓和,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抱歉,是我多想了,你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孤身一人在京城,自然是想有个亲人在身旁,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扶萤反握住他的手,这还是她第一回主动牵他,“表兄待扶萤很是体贴,表兄也是担心扶萤被下人欺负了,不怪表兄。”
“扶萤……”他有些惭愧,他并非这般想,他是有一瞬怀疑她和那个小厮有什么,可现下疑心全消了,“好了,你的小厮自该你来做主,只是你要明白,以后表兄便是你的亲人了,你不必将那些情感寄托在一个下人身上,也不要委曲求全。”
扶萤挣脱手,起身微微行礼:“多谢表兄关怀。”
方兰漳笑着道:“你我之间还有必要道谢吗?我知晓祖母是如何想的,无非是想要我考试完了再成亲,若是可以,我恨不得现在便成亲。”
“学业要紧,不论祖母是不是这般想,扶萤都希望表兄能得偿所愿,考取心中所想的名次。”
“扶萤。”方兰漳忽然起身,将她抱住。
她忍不住要惊呼,又生生咽了回去,浑身紧张得无法动弹。
“表妹放心,我会努力的。这几日我便不过来了。一来我们毕竟还未成亲,祖母看我日日来必定会不满,二来我好在房中温习温习课业,免得落下了,三来这雪要下许多天,雪天难行,都在家中好好休息为好。”
“嗯,表兄说得对,扶萤都听表兄的。”
方兰漳又抱了抱她:“现下雪小,我便先走了,你也是,这几日便不要外出了,你未在京城过过冬,当心着凉受寒。”
她点点头,后退几步,送他至房门。
“不必再送。”方兰漳拦住他,接过小厮递来的大氅,往身上一穿,撑着伞,冒着风雪走了。
写春感叹一声:“三少爷也真是的,这样大的雪还要来看小姐一趟……”
“嗯。”扶萤脸上没什么变化,偏头朝小厨房里偷看的目光看去,淡淡吩咐,“你还是去圆桌上看书吧。”
说罢,她便转身进了门,写春留在门口,等李砚禧走来,低声欣喜问:“小姐不生你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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