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觉得也行。她厨艺没有阿瑶吃。
两人在灶房忙活,二郎正在喂牲口,晒得半干的青草是牛和驴的最爱。它们吃得津津有味,二郎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嗅了嗅鼻子,很快发现香味是从自家灶房发出来的。忙凑到灶房门口,“好香啊。这是什么?”
负责烧火的夏花已经傻眼了,她刚刚看到了什么?那么多颗鸡蛋全被阿瑶霍霍了?锅里呲呲冒着油腥,“你做什么?”
张希瑶还以为她想问做法,也没有藏私,“鸡蛋饼啊。里面加了面粉和盐。”
现代还要加十三香,火腿丁,胡萝卜丁,可现在哪有那条件。就只能保证最基本的味道。
夏花当然知道这是鸡蛋饼,可是用细面也就罢了,怎么还往里面加这么鸡蛋?她倒吸一口凉气,“要是阿奶知道,肯定责骂你败家。”
张希瑶哈哈笑了两声,“你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你们也吃了,我挨骂,你们也得一起受着。”
夏花挠挠头,好像也对。
等张希瑶将摊好的鸡蛋饼盛出来,色泽金黄的鸡蛋饼看着就有食欲,她馋得直流口水,却硬生生忍下了。
“咱们要是拿到夜市卖,这个很贵吧?”
张希瑶颔首,“对!很贵。对他们来说不划算。”
她想到现代有鸡蛋灌饼,可她不会做饼皮。要不然用吊饼?只是这样一个饼得卖15文才有赚头。可是夜市敢卖15文都得是荤菜。鸡蛋只能算是半荤,卖这么贵,可能没人买!
做好鸡蛋饼,又煮了一锅甜菜汤。
甜菜是个好东西,果实可以熬出红糖,叶子可以凉拌,也可以熬汤。像俄罗斯有道名菜--红菜汤,里面的菜就是甜菜。
怕大家吃不饱,张希瑶还在汤里面下了疙瘩汤。
她还切了一些萝卜干。现在正是一年到头难得的闲时,家家户户都在家腌萝卜干!
等她做好后,让二郎在院子里支张桌子,再把饭全部盛过来。她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
家里人对张希瑶偶尔偷懒的形为已经习惯了。他们都被张婆子洗脑过。什么“阿瑶从小就在县城长大,没干过家务,没做过农活。她脑子好使就行。你们脑子没她好,多干点活怎么了?!”
家里人没人敢说她懒。至于唯一跟张希瑶唱反调的许氏,她自己都懒得出齐,哪有资格说别人。
夏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二郎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就跟着帮忙。
当夏花端着饭菜出来,正好碰上西屋的那个妇人,对方刚从自己屋里出来,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对方朝她点了下头,不慌不忙出了院子。
夏花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阿瑶,你看到了吗?她长得好……”她想说漂亮,可是又不太对,因为长得只能算是有点姿色。
张希瑶觉得这就是没有文化的缘故,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就是想不出合适的词,她替夏花补充,“温婉的气质。”
夏花眼睛一亮,“对!温婉!感觉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娘子。”
张希瑶点点头。
“你说她这个岁数,长得也还行,为什么不嫁人啊?”夏花觉得事情有蹊跷。
张希瑶哪里知道,“兴许是个寡妇呢。你看她把头发挽起来,肯定是嫁过人的。”
夏花觉得像,至于为什么不改嫁,兴许她就觉得独身好呢。也可能是她想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夫君,“你别管他们的闲事了。咱们先忙自己家吧。”
她指挥夏花去活面。活好的面放到锅里温着,才能快速发酵,晚上摆摊才能用得着。
夏花点头去忙活了。等她忙完,张大伯一行人也回来了。
第51章
张大伯买了一车炭, 当然不可能放到院子里,谁都能拿着用。他把炭堆放到他和大郎的房间。然后用草盖住。
至于豆腐要放到锅上蒸。蒸好后,再用石头压。
忙完后, 天已经亮了。
另一个住户也出门了,这是个年轻的壮汉, 二十出头。那魁梧的身体一看就能糊人, 难怪他敢一个人到汴京参加武举。
就这种体型,他若不当选, 那肯定有内幕!
二郎跟他打招呼,“大虎哥,出门啊?”
罗大虎也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 他冲二郎点了下头,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大郎看到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我啥时候才能像他一样壮?”
张希瑶有点好笑, “你多吃些好的, 说不定将来也能比他高。”
大郎连连摇头, “那可不敢想。咱们别说吃好的, 不饿死就算幸运了。”
大家说说笑笑坐在桌前吃饭。
张大伯看到桌上摆好的鸡蛋饼,眼睛都瞪直了,“现在咱们也不干力气活。吃这么好,也太浪费了吧?!”
张希瑶早就习惯他们节省过日子,也没改变他的意思, 就道, “待会儿大伯回去,路上肯定要拉人。不吃饱, 哪有力气赶车!”
张大伯微怔,“带人?”
“对啊。”张希瑶比他还震惊,“反正顺路回去,能带几个是几个。”
二郎乐得眉开眼笑,“这么说我也能做生意啦?!”
张希瑶被她逗笑了,“是!你们就学着做吧。兴许以后也能赶牛车赚些辛苦钱呢。”
不过现在家里没牛,这个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景了。
说完,大家就开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细腻的面粉加鸡蛋。这也太香了吧?!
“好香好软好好吃!”夏花咬了一口就满脸甜蜜。好像掉进蜜罐子似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张希瑶吃着也还行,虽然比不上现代时的调料丰富,但至少这鸡蛋是真正的散养土鸡下的鸡蛋,口感更为细腻。
吃完饭,张大伯还不能离开。
张希瑶带着张二伯把蘑菇卖了。卖的钱由张大伯稍回去。
今年秋季雨水不多,所以蘑菇数量也不多。总共有1390斤,但是价格却比之前要贵一些,总共139贯钱。给的是交子。
虽然捏着就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可对张大伯来说,却足有万斤重。
他走路都是飘的,生怕路上遇到匪徒,也怕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
张希瑶见他怕成这样,也没笑话他。这钱要是真弄丢,阿爷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张希瑶让夏花把钱缝到他的破衣服里,等到了家,再把线拆掉就行。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往他身上装了几十个铜板。万一真遇到匪徒,也不至于让他们无功而返。
一切准备妥当,张大伯就牵着牛车,二郎牵着驴车,趁着天色还早,出了城!
他们走了,张希瑶等人并不清闲。
虽然他们做的是晚市生意,但是准备工作却在之前就得完成。
臭豆腐已经压好,就得将它放进卤水里浸泡。除了那三样,张希瑶还打算蒸馒头。她发现夜市没有卖包子和馒头,可能他们做的是早市生意。既然没有,他们为什么不做!反正蒸发糕和蒸馒头,都得蒸,往上叠筐子就是了。
不过她要做的馒头却不是无心的,里面有红糖,所以价格也会比别家贵一些。别家馒头两文钱一个,她的红糖馒头卖三文钱一个。
家里带来的鸡蛋,张希瑶打算做成茶叶蛋。
开封本地就有茶叶,尤其茶叶蛋不需要特别好的茶叶,就用最低等的老叶子就行。
用不起香料,张希瑶就把家里从山上采摘的花椒叶放些进去,再加一些盐。味道也还行,至少在这个贫瘠的古代,这种香味就足以勾引过路的行人。
熬好茶叶蛋,将蛋壳敲碎,这样会更入味。
“茶叶蛋要卖多少钱一个?”夏花嗅了嗅脖子,这种香味很特别,不像煎鸡蛋时油滋滋,带着沁人心脾的茶香,闻着就好吃。
“这边一个鸡蛋卖一文四五,咱们一个鸡蛋卖三文吧。”张希瑶笑道,“反正咱们也没煮多少,平时带着卖就行。”
天气冷了,鸡蛋保质期会很长。他们这回带了500个鸡蛋,一晚能卖20个,也不够一个月的。
夏花掰着指头数,“咱们要卖油条,红糖糍粑,红糖发糕,红糖馒头,茶叶蛋和臭豆腐。总共六样。好多啊。”
大郎纠正她,“不止六样。还有红糖。阿爷让咱们一起把红糖卖了。”
张希瑶拿了个板子,把价格写在上面,贴在小推车的前面。
当然许多食客不识字,但是识字的人就不用再问价了,也算节省张二伯一些口水。
张希瑶问张二伯,“这边豆腐多少钱一斤?”
“五文钱。比咱们老家贵一文钱。”张二伯实话实说,“不过我跟他定了20斤,他给我便宜了一些。一斤只收我四文五。”
张希瑶颔首,贵半文钱,也不好再提价,本来臭豆腐的价格就不低。
夏花摸着铁板子,“这个只用来煎豆腐,好浪费啊。”
张希瑶笑了笑,“我怕做多了,咱们忙不过来。先这么着吧。要是咱们能忙得过来,还可以再加!”
张二伯却是瞪大眼睛,“还加?我既要收钱,又要煎豆腐,我忙得过来吗?”
张希瑶摇头苦笑,“不知道这边人吃不吃臭豆腐呢。”
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爱吃。湖南那边人喜欢,开封离湖南有一段距离,她担心开封人接受不了这个臭味儿。
“放心吧。这个很好吃。”张二伯反倒很自信,“反正我爱吃。”
大家有搭没一搭唠嗑,东西陆陆续续准备齐全。
瞅着天色不早了,他们提前吃了晚饭,省得到夜市,忙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对胃也不好。
吃完饭,推着小推车,去了昨天的摊位。因为位置不好,也没人占他们的地方。
收税的过来了,看到他们卖这么多吃食,原本想多收钱,张希瑶送了他两个茶叶蛋,他就只收了六十文钱。
等人一走,他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今天他们把“天下第一臭”的字样摆出来了。
路过的人看到这字都是一头雾水。美食做得香,值得炫耀,可做成臭的,这有什么值得显摆的?!
相对于路人的好奇,张希瑶等人有条不紊忙碌着。一开始先忙着蒸红糖糍粑、红粮发糕和馒头,然后再开始炸油条。
待夜色上来,在夜市闲逛的百姓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他们这摊位只摆了一天,却已经有了回头客。昨天光顾的客人们带着家人前来。刚到摊位,就闻到一股奇异的臭味,这臭还不是那种刺鼻的臭,带着一点酱香。
食客询问这是什么吃食。
张二伯就热心介绍,“这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臭豆腐。很香很好吃。”
其实臭豆腐都是油炸,但是张希瑶特地做成煎的,这样更方便加配菜。
这回她从家里带了些泡萝卜丁,再加上泡菜。这个泡菜不是朝鲜作法,那种作法需要的调料太多了。她做了个简易版本。吃起来又脆又香,配上臭豆腐香得不行。
昨天尝过油条的食客,问了价钱,四文钱四块。价格不算多贵,但也说不上便宜。
咬咬牙也能买上一份。
这一口吃下后,又臭又香还有辛辣的味道,刺激人的味蕾,让人有多重享受,“哇!好吃!”
他从未吃过这么过瘾的小吃,原来豆腐还能这么吃!这也太香了吧?!
听他说好吃,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纷纷要买。
黑夜像无边无际的墨喷洒而成,天空亮起点点星光,繁华的汴京城将街道分为两个部分,宽敞的大道是夜市,此时光华闪耀;偏僻的小巷子则是阴暗静谧。
夜市人声鼎沸,小巷子却是无人问津。只有那胆大的壮汉才敢穿梭其间。
罗大虎就是这样的莽汉,他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生机。
他结束一天的搬运工作,想到夜市买些吃食打打牙祭。
罗大虎父母皆亡故,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人管束,也就没有长久的规划。今朝有洒今朝醉。哪用管明年。
他大步穿过小巷子,刚出来就闻到一股奇臭,他本能地蹙眉,难道有人把泔水停靠到夜市,没有拖走?
他四下环顾,没发现泔水车,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多问。他看着四周,想找心仪的吃食。很快就发现斜对面那个摊位围满了人,煞是热闹。
罗大虎今年二十多岁,在他有限的买东西经验,凡是人多的地方,吃食一定很好吃。因为它符合大众口味。
罗大虎自认自己口味没什么特别,于是也靠了过去。这一走近才发现这臭味好像就是这个摊位散发出来的。
张二伯一边煎臭豆腐,一边收钱,他是在最中间,左侧是油条,右侧是蒸锅。
他舀了一勺猪油放到铁板上,又将豆腐放到铁板上煎,而后抬头看向客人,问他们要什么。
一抬头对上罗大虎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你不是那谁吗?”
“你是新来的?!”
确定认识后,张二伯笑了,“吃什么?我这边有容易饱腹的红糖馒头和红糖糍粑。”
罗大虎这么高的个头,吃得自然也多,他中午是管饭的,但是没什么油水。晚上就得多吃些,好给自己贴膘,“给我来一个红糖馒头,一个红糖糍粑。”
“红糖糍粑要炸的还是蒸的?炸的要六文钱,蒸的要四文钱。”
“炸的吧。”
罗大虎看着面前散发着臭味的豆腐,嫌弃得皱了皱鼻子,“这个能吃吗?”
张二伯爽朗一笑,“当然能吃。买一份尝尝?四文钱一份。”
罗大虎闻着臭味,脑袋往后退,“不了不了!”
张二伯将馒头和红糖糍粑递过去,“总共九文钱。”
罗大虎付完钱后,张二伯又给他倒了一碗红糖水,“这个是送的,仅限开业前三天。”
罗大虎将一碗红糖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罢了一抹嘴,“过瘾!”
拿着吃食挤出来,他咬了一口红糖馒头,松软香甜,里面的红糖更是浓密得滴出来。难怪卖这么贵,这么多红糖值了!
罗大虎走了,但是夏花却没忍住跟张希瑶嘀咕,“他好壮啊。那胳膊足有我两个粗。”
张希瑶失笑,“难怪大郎自卑呢。”
夏花偷偷看了眼自己的亲哥哥,捂嘴偷笑。
忙了两个半时辰,四人终于将吃食全部卖完,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在路上,他们总结今天准备的东西有点不均衡,“红糖馒头买的人很多。咱们可以多准备些。茶叶蛋二十个太少了。咱们也多准备两个。我看那些书生特别爱吃。”
茶叶是读书人的最爱。张家的茶叶蛋算是新发明。刚开张就有几个书生凑过来,四个人就把茶叶蛋全部买完了。这就导致后头的人来买,看着牌子上的茶叶蛋,还问这是什么东西。
张希瑶颔首,“行啊。咱们给加到40个。”
其他吃食倒是刚刚好。不用再多加。
张希瑶在家里盘账。油条120根,红糖糍粑100个,红糖发糕100个,红糖馒头50个,茶叶蛋20个,臭豆腐40份和红糖10斤。
臭豆腐是第一天卖,他们怕砸手里,只准备了40份。暂时先做饥饿营销吧。
第三天晚上, 他们做了红糖馒头100个,茶叶蛋40个,其他没变, 然后臭豆腐不够卖的。
之前吃过臭豆腐的书生们找过来,还带来一帮同窗好友, 他们吃得相当过瘾。
40份臭豆腐被他们一伙人包圆了。
之后再出摊, 他们又加大了量。做了60份。然后又不够卖的,直到准备80份, 才算全部卖完,不会剩下。
张家的摊位这独一无二的臭豆腐也成为汴京夜市的特色。许多人慕名前来,有人喜爱非常, 有人嫌它太臭。
而后他们每天的营业额基本上都维持在2000文左右,这里面不包含摊位费。如果扣除摊位费,差不多在1940文左右。
张希瑶每天会告诉他们大概营业额,可是天数一多, 他们就忘了总数。
张希瑶也就不再告诉他们。
只是这一日三餐, 张希瑶就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她不喜欢吃面食, 更喜欢吃米饭。但是一天三顿全吃米饭, 也吃不起。
她现在的作息是这样的。早上九点起床, 吃一点早饭。十二点吃中饭,然后五点吃晚饭。睡觉时间是24点至早上九点。
张家其他人不习惯吃三顿饭,张希瑶也不强求。她早上就吃一个馒头和咸菜就行。
她在晌午会用糙米煮饭。这糙米是从东市买的。别看这名字是糙米,其实这并不是最糙的米,最糙的米表皮的稻糠根本没磨干净。一斤是五文钱。
除了吃米饭, 她一日三餐都得吃蔬菜, 青菜、萝卜、菠菜都行。这些菜一年到头就属这个时候最便宜。
除了蔬菜,她中午还得吃肉。
颂朝以羊肉为尊, 价格也最贵,一斤要60文,可是猪肉只要三分之一。除了羊肉,鱼的价格也是相当昂贵宜的。尤其是活鱼,一斤能卖到五十文。当然鱼死了,价格就大打折扣。可能连一半都不到。